第 37 章
  另一边, 纪天音看完帝都情报处发来的密函,却仍然没有离开,坐在鎏金茶台旁慢慢搅着滋味醇厚的奶茶。
  按照她平日连风都不沾的利落作风,正事干完之后两口喝掉饮料走人,也算遵守了诺言。
  然而布洛德之前说了……“你应该对我好点儿, 就一点儿。”
  ——什么才算好呢?
  纪天音思索半晌, 放下郁金香形状的茶杯:“今晚我会让十歌去你房间的。”
  布洛德:“……”
  纪天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不是受伤后一直没有彻底恢复吗?十歌的异能可以加速细胞更新,说起来决定优先找他本就是为了给你治疗, 但最近出了太多事, 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好比拍戏时主演刚站在镜头中央,结果吉顿和双子轮番抢戏,连三线演员齐杉都插队打了个酱油, 夺走了十歌同志的使用权。
  但是布洛德并不稀罕使用他。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旧伤再怎么治疗也就那样了, 我才不要跟咸鱼睡觉。”布洛德刚才还万分期待, 此刻兴致缺缺的倚在鹅绒靠垫上。
  纪天音两口喝完奶茶,起身走人:“不治算了, 反正阴天下雨疼的不是我,明天出发去北境蛮荒星,你早点休息。”
  布洛德扬手拎住她衣角, 不敢抬眼直视, 银色额发遮住眼睛:“……看到那两只熊孩子能理直气壮的黏在你身边撒娇, 我才发觉自己以前的暗示还是太隐晦了……我从几十年前就在追求你, 没有开玩笑,可到底怎么做你才不会对我太冷淡?”
  追了大几十年才第一次告白,真的好紧张!
  毕竟前第一将军拒收的玫瑰花和巧克力能塞满十艘运输舰,对于什么都不缺的人,谁知道用哪招才能将她拿下?
  布洛德同样作为情人节收礼物收到手软的人气王,仔细回忆一遍那些追求者对自己的招数,发现没有能派上用场的。
  首先,排除送礼物表达心意的方式。
  从前纪天音凯旋,他赏赐的昂贵珠宝和能源矿像流水一样自皇宫送到她的宅邸,拿来表白一点特殊性都没有。
  其次,贴心照料也不算稀奇。
  布洛德造访第一将军宅邸时,一切吃穿用度的开销由接待方负责,反过来同理,纪天音去他那里也会以帝国一级官员的排场接待,养成习惯后,直到现在她去他家吃吃喝喝都没有心理压力。
  布洛德做完排除法,发现一般性表白方案根本没用,两人早在关系普通时就做过了!
  更进一步,唯有上床。
  可他每次刚要靠近就被推开,那种挫败感真是无法言喻……
  纪天音扶额:……以前的暗示根本不叫隐晦吧?
  那属于明骚!
  顿了顿开口:“谁让你常常不穿衣服在我面前遛鸟……”
  导致她每次去布洛德的行宫之前必须先滴两瓶眼药水洗洗眼睛,回家后还会格外愤怒,觉得alpha的自尊遭到了挑衅。
  ——谁他妈还没有鸟了?显摆什么,以为光你的大吗!
  她有心掏出来和布洛德当场battle一局,但是又显得很没礼貌。
  求偶手段本质上跟小学生没区别的皇子殿下,轻轻松开她:“我又不是召见谁都在浴室里,而且最近在你面前都好好穿衣服了。”
  他向来爱惜外表,在训练场上养出了一流的格斗技身上也未添半道伤痕,是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
  但是现在的身体不漂亮了,不能老给她看。
  ……
  又一个清晨到来。
  七英杰的一天从早餐开始,七点半左右陆续走进餐厅,迎来激情互殴的日常。
  日影与阳炎手拉手进门,看见其他人已经坐在位置上,眼睛唰的亮起,兴冲冲跑过去。
  “言陵哥哥,你在吃什么?”
  “根据我的推测,这应该是传说中的照烧鸡排饭。”
  “鸡排饭真好啊……我们捡垃圾的时候还没吃过这么高级的食物呢……”
  言陵放下筷子,将最后一块沾满照烧酱皮脆肉嫩的鸡排交出去:“拿走吧。”
  “谢谢谢谢!”日影直接用手抓了咬掉一半,剩下的塞进弟弟嘴里,“十歌叔叔呢?”
  “叫我哥哥……”十歌睡眼惺忪的搅拌麦片粥,“小萤子比我老多了,为什么不叫他叔叔。”
  教祖大人今年一百多岁,在平均寿命三百有余的帝国不算什么,却是七英杰中年纪最大的。
  林间萤举起盛在水晶高脚杯里的营养液,端详倒影中那张毫无岁月感的圣洁脸庞:“天生一张公司倒闭的颓废大叔脸就算了,谁让你还不懂保养呢,想要受人欢迎可是很辛苦的。”
  双子见其他人吃的太素,兴味索然的面对面坐下,光脑连上后厨,点了双份的汉堡炸鸡等待送餐。
  言陵又为他们加了大份的蔬菜沙拉:“不能挑食,等会儿将军来了会骂人。”
  日影坐在他旁边,托着下巴:“为什么挨骂的总是我们?”
  “你们犯错最多。”言陵吃着白米饭,“老实说有你们做对比,将军觉得我全身上下都是军人的优秀品质。”
  阳炎敛起大大的猫眼想了片刻:“但其他人也犯过错啊,眼罩哥哥在匿名论坛精分掐架导致掉马,团长花了好大一笔钱才公关掉呢。”
  咔嚓。
  林间萤品尝营养液的优雅表情出现裂痕!“你们两个臭小鬼找死吗?全身的血腥味洗都洗不掉,难怪不招人喜欢!”
  他绝不会轻易饶恕双子兄弟曾在衣服上乱涂乱画的罪过!
  那只纪梵希小羊皮105号色画的草泥马始终刻印在教祖大人的大脑皮层上,言陵只有执行特殊任务时才会扮女人,不介意口红被浪费,他可是天天要穿白西装的!
  “这不公平,十歌叔叔的战绩比我们凶残多了,他就没挨过骂;。”日影垂下的小腿晃来晃去。
  七英杰的战绩上,只有十歌的击杀敌人数量是……六。
  ——单位乃“种族”。
  懒洋洋的男人宛如古地球时代降下黑死病的上帝,茫茫宇宙中曾有六个智慧种族因他研发的生化武器而灭绝,单单鱼人一族就有两亿死者。
  被评价为凶残的十歌,打着呵欠再次强调:“叫我哥哥哦,不然生气了。”
  送餐机器人咕噜噜的驶来中断僵硬气氛,避免愉快的早餐变成一场互揭老底的口头大战。
  双子的注意力被电动推车上的垃圾食品吸引过去。
  阳炎挑出汉堡里的生菜丢掉,爆出一个惊天秘密:“你们知道吗,团长没有叽叽了。”
  除了日影以外的所有人:“……”
  这个问题太哲学了,他们到底应该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
  十歌咳嗽一声开始科普:“omega的身体结构和alpha不同,虽然同为女性,很多器官却不一样,明天给你们上生理卫生课。”
  日影沮丧地嚼了两口肉饼:“团长没有叽叽以后,不会给我们讲故事了呢……”
  不不,孩子,这两件事根本没有关系!
  “不光讲故事,她有很多事都做不到了。”林间萤意味深长地开口,琥珀右眼与对面的言陵碰上。
  言陵势在必得的活动五指:“哼,虽然我不会读心,但你八成在和我想同样的事。”
  十歌按住他躁动的手:“姑且提醒一句,不管你们想什么,通通给我打住。”
  “你不依靠异能战斗,不会明白的。”言陵轻蔑地扬起嘴角。
  如果以前胜过纪天音的几率是毫无希望的0%,那么五年后,几率提高到了1%,只要她有一刻松懈,这群见了血的狂鲨都不会放弃追逐猎物。
  他的将军当年亲手将这个道理教给他们,有没有想到这一天呢?
  “我不明白……啊,困死了……”十歌一头栽进麦片碗里,陷入梦境。
  ……
  五十年前,星历3005年。
  十歌那时不过是个上尉,身上压着真正的顶头上司——帝都科研院。
  那群拿不出学术成果的老东西借口培养新人,将他强行拉来共同研究,一篇《库帕0型病毒侵染细胞机制的研究进展》横空出世,掀起学术界不大不小的波澜。
  全文出自十歌之手,署名却只有帝都科研院。
  主笔人默默看完新闻,什么都没说,收拾行李准备返回第一师团。
  然而一周后,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
  纪天音少校返回帝都述职时,因为“走错路”误入科研院总部砸了某间病毒实验室,顺便打伤一个在论文发布前几十年没有成果的老教授。
  年轻的少校恢复理智后主动自首,被当场拿下,正在魔方监狱服刑。
  第一师团已然议论纷纷。
  “那个纪天音不是刚拿了月桂白金勋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就因为立功才忘了自己什么出身呗,听说以前不过是蛮荒区的下等人!”
  “完全看不出来啊……我经常在图书馆见到她,一点都没有粗鲁无礼的样子,说话很有礼貌的。”
  十歌在违纪通告栏前怔了片刻,转身拨开拥挤的人群,用最快速度抵达魔方监狱。
  折腾一番,总算得到了探监的资格。
  纪天音从牢房出来,戴着抑能头盔坐在会见室里,见到十歌颇为意外:“怎么是你?有烟没?”
  “你再不戒烟迟早暴毙!”十歌恶狠狠的盯住她那张苍白难忍的脸。
  抑能头盔会不断释放低频声波干扰核心垂体,等级越高的异能者对这玩意儿的反应越大,头疼的比宿醉初醒还难受。
  然而她的处罚结果上写的清清楚楚——降职一级,罚没所有收入,同时禁闭三个月。
  戴整整三个月的抑能头盔……
  十歌放完狠话,站起来转身欲走:“我去找他们说清楚。”
  “房是我拆的,人是我打的,和你有什么关系。”纪天音笑得吊儿郎当,满眼舒畅,“不过老子没白挨揍,被捕之前掐着那老东西的脖子逼他写上你的名字了。”
  十歌一拳捶向防弹玻璃!“写的又不是你的名字!”
  纪天音为难地敲着头盔:“我只是没想到处罚这么严厉而已,罚钱就算了还有降职……等我以后爬上高位,不会让你们受人欺负的。”
  到底什么才算高位呢?
  大概只有当上第一将军吧。
  ……
  梦境中的时间比现实漫长许多。
  十歌在梦里度过三个月,醒来也不过短短一瞬,喃喃的说着梦话:“……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其他人没有听见他说什么,目光都被入口处的人吸引。
  “诸位,早安。”
  上午7点45分,纪天音踏入餐厅:“想睡觉的先保持清醒,都老实坐着,我有事要说。”
  空气立刻静了一瞬,七英杰纷纷收起各自的小心思。
  主帅用这句开场白,通常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纪天音满意地扫过四下,坐在主位打开光脑的投影模式:“本来打算带你们回母星的,但出现变故,我们转道去一趟北境。”
  全息悬浮屏弹出一个英挺青年的全身像,拥有金发碧眼的纯洁相
  貌,皮肤宛如牛奶白皙,仿佛北欧神话中高大勇武的战神。
  谦逊虔诚,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所有少女们喜爱的品质都能从那个青年骑士般的气质中体现出来,单是站在他身边都觉得如沐春风。
  ……
  折桂七英杰第二位,关夜飞。
  异能为s级的“身体强化”,疾病和重伤都无法杀死他,受伤后恢复时间比常人更短。
  这是极为常见的异能,20%的普通alpha熬过痛苦的人体改造后可以觉醒,精锐突击队的alpha战士多半会进行这样的身体改造,大部分在c级左右,用来提高执行特殊任务的成功几率。
  s级虽然罕见,却也被划分为“人造异能”。
  然而拥有人造平凡异能的关夜飞,实力却足以跻身折桂七英杰第二位,更是前第一将军真正的副官,在战场上拥有独立行动权和指挥权。
  某些特殊情况下,甚至可以取代主帅发号施令。
  alpha异能者通常擅长突击战,陷入持久战时往往因为暴躁狂化而越战越败,关夜飞却正好相反,耐心十足稳扎稳打,擅长用最少的消耗将敌人消磨殆尽。
  他军事素养以及战术应用俱是七人顶尖,直到叛逃,档案上的败绩始终为零。
  更为难得的是,此人还具备正常三观,性格一点都不扭曲!
  ——照顾老弱病残,道德毫无瑕疵,品行无可挑剔。
  因为德行出众,被皇帝陛下授予光耀骑士勋章,象征任何逆境下都能坚守帝国荣耀的美好品德。
  而这位骑士几天前在帝国北境的蛮荒星被发现,与此同时,整颗星球通讯中断。
  目测是在起兵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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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人上线(好像并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