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纪天音扬起极淡的笑容:“你不是平常都睡到十点以后么,今天起这么早?”
  布洛德视线阴沉。
  闭上眼就听到僵直诡异的幻音在远远近近的叫他“godfather”,被这样的噩梦折磨一宿后怎么可能还赖床!
  “我要是再不出现,你的小狼狗就忘记这里真正的主人是谁了。”布洛德走过去将落地窗关严落锁,“对了,你今天要走么?”
  纪天音吃掉果酱面包,离开餐厅:“嗯,回瑞多星,行李已经收拾好了。”
  布洛德:“我送你?”
  “不……”纪天音习惯性拒绝,却发现他正一脸色.情的隔着衣服自.摸,无奈开口,“好吧。”
  他抚摸的不是胸膛,而是上身永远不会消失的致命伤。
  布洛德露出计划得逞的笑容。
  行宫的走廊转角。
  本应该一路顺风的言陵摆脱束缚冲了回来,将她拦住。
  “将军,你要出门?”
  纪天音冷不防被堵住去路:“去瑞多啊,接你出狱后就没什么事了,朋友还在等我。”
  omega都要在这颗宁静的人造星球生活学习,她现在受是受了,标记不了别人,但近距离欣赏一下总可以吧?
  况且室友在等她回去商量大事!
  陈仲夏学的是天文专业,梦想游遍宇宙每个角落,然而离开帝国星域都很难,纪天音正在帮她查出境的相关手续。
  omega的自由受种种条例限制,成年后也不能去很多地方,离境程序更是多得令人发指!
  并非法律冷酷无情,而是现实所迫。
  大部分alpha与omega的基因匹配率都能达到60%,超过65%适宜结合,小于40%意味着后代可能出现缺陷,75%以上则属于高匹配率,抑制剂用在这类人身上效果递减。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帝国远征军一半以上的战士都是alpha,如果被omega的信息素吸引,诱发结合热失去理智……
  敌军空投一只香喷喷的omega,我方三军将士集体发.情……这仗还打不打了?!
  幸运的是科技发展至今,omega信息素还无法人工合成,抑制剂也能抵消一部分作用。
  那么接下来只要不让omega落入敌人手上,什么阴谋都阻止不了帝国的铁蹄!
  “朋友……朋友啊……”言陵念着陌生的词汇,“我要去瑞多陪你!”
  纪天音扶额提醒:“omega必须回去,但alpha只能在爱神庆典那一个月出入星球,现在时间过了。”
  “那你也不要去。”言陵向前迈了一步,逼她后退。
  纪天音加重语气:“你在对我的人身自由作出限制?”
  言陵双手撑住墙壁将她环在怀中,彻底封锁退路:“当然。”
  “你问过我的意思了吗?”纪天音冷静的注视他。
  “有必要吗?我扫平娜娜星的时候,也没问过他们愿不愿意被毁灭啊。”言陵的笑容带着天真疑惑,“只有未被标记的omega才必须回去,换句话说,如果你有了伴侣,就要住在新家。”
  纪天音半垂的栗色双眼一点点睁大:“伴侣?”
  “没错。”言陵低头,犬齿微微发痒,“将军,你还没意识到自己不如从前了吗?”
  她的身高堪堪及他胸口,像只纤细娇小的百灵鸟,每时每刻散发着诱人的气味。
  而他早已不是那个连信息素都分辨不出的小孩子。
  “噼啪!”
  扭曲的电光在空气中一闪即逝!
  言陵安然无恙的向后跃起,展示出手上蓦然出现的黑色手套:“我已经准备好了,手套上有m16星云特产的流体晶矿涂层,宇宙中绝缘性最强的物质。”
  “是吗?”纪天音扬起残酷的微笑。
  她清楚小狼狗的嗜战本性,不过没想到他会头脑发热的挑战自己。
  那么,只好用实际行动教他一句在雷电异能者中广为流传的话——
  没有击不穿的绝缘体,只有不努力的电压!
  “轰——!!”
  两分钟后,行宫的一角墙壁轰然崩塌,烟尘腾起,秀丽少年倒飞着埋进废墟里!
  “咳、咳咳……”
  言陵捂住肋骨从水泥钢筋中爬出来。
  没想到将军连瓶盖都拧不开,却用异能扯出整面墙的钢筋砸在他身上,半点情面不留!
  纪天音潇洒的站定:“我现在是omega,也不代表你就能强到胜过我,明白吗?”
  “……”言陵盯着她的脚尖沉默,眼底一片阴霾。
  他不会放弃的。
  纪天音掸了掸身上灰尘:“我赶着出门。”
  “站住!”言陵的余光瞥见远处的布洛德,“你只要离开我就杀了他,我在师团干了二十年潜入暗杀的工作,能不能做到,你最清楚了!”
  来看热闹的布洛德很无辜:……关我什么事?
  纪天音阴森地转身,直到此刻,脸色才彻底冷下来:“你再说一遍。”
  一道惊雷带着足以把人轰成粉末的气势,落在言陵脚下,让他半边身体都麻的失去知觉。
  纪天音冷冷提醒:“别忘了你是因为谁才出狱,因为谁才活到现在。记得我在魔方监狱说过什么吗,不要让我失望。”
  “什么……?”言陵失控跪倒,一抬眼就看到皇子殿下,气得握拳。
  布洛德笑容灿烂的几乎上天,眼角眉梢都写着一个意思。
  ——我有人罩着,你没有。
  ……
  纪天音没有按计划返回瑞多星。
  言陵性格偏执百折不挠,万一真的在她走后闹事就遭了,不过自从被收拾了一顿后,他连续几天都没有出现。
  但不出现,并不意味着放弃。
  言陵是个好学生,时刻谨记将军大人的教导,“力量不足用头脑补,头脑不足用阴谋补,阴谋不足还可以拼上这条命。”
  三天后的夜晚,纪天音终于察觉到他做了什么。
  ——床头柜里的抑制剂,被换成葡萄糖溶液了。
  每个omega都要历经名为“初潮”的痛苦才算成年,具体表现为几乎摧毁神志的高烧,嗅觉异常敏锐,泛红的皮肤被指尖轻轻划过都会留下痕迹,在没有干预的情况下持续10个小时左右。
  同时信息素大量分泌,吸引一切基因匹配的alpha,如果omega被对方的信息素诱发结合热,更会加倍痛苦。
  瑞多星有最全面的设备,时至今日,omega初潮时只要躺在阻断气味的低温舱里昏昏沉沉睡一觉就过去了。
  纪天音暂时回不去,只好让医生开了强效抑制剂,时刻放在身边。
  看了看时间还不算晚,她拨通行宫私人医生的专线,让他们送新的抑制剂过来。
  片刻后,送药的桶状机器人进入室内,后面还跟着布洛德。
  “听说你的抑制剂被换掉了?”布洛德丝毫不掩饰滥用了职权获取消息,“亲手教导出的部下成为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很失望吗?”
  纪天音忧郁地出神:“不,我在反思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把孩子教成这个德行。”
  想来想去,只得出一个结论。
  ——言传身教。
  布洛德八成也考虑到了这点,湛蓝眼瞳含笑:“以后怎么办?”
  “不如把他强制送回家算了,言上将应该挺想儿子的,他们毕竟是一家人。”纪天音迟疑起来,“不过我没有家人,不确定他会不会连父亲也忤逆。”
  “我来当你的家人,好不好?”布洛德脱口而出,又恨恨地补充,“你要是敢提那个称呼,我立刻找栋最高的楼跳下去!”
  他明天就去修改词典,世界上再也不存在godfather这个词!
  敞开的卧室门外突然闪过一道修长的身影,是言陵。
  纪天音立刻警惕:“什么事?”
  言陵犹豫片刻走进来,指向布洛德:“殿下,请和我谈谈……不是打架,如果出手就让将军杀了我!”
  少年身上散去桀骜,明明满脸都是不情愿,却还强迫自己站在这里,对讨厌的人低头请求。
  “找我?”布洛德诧异地扬眉,看了纪天音一眼,“好吧,谈什么?”
  自尊心极强的少年坚持不让纪天音旁听对话,于是两人去了行宫外的花圃。
  两厢对立,四下无人,只有风吹过风铃草的潮声。
  “我知道当年在英灵殿发生过什么,哦,你的侍卫口风很紧,是我自己半查半猜的。”言陵缓缓开口,从身后抽.出一把造型古朴的胁差。
  40厘米的贴身短刀锋芒雪亮,出鞘时铮然作响。
  布洛德眼底映出危险的寒光:“你拿着武器,让我不要怪罪他们?”
  言陵不答,握住刀刃将刀柄递过去:“砍我一刀,各不相欠。”
  “哈。”布洛德抱臂嗤笑。
  “我也知道为什么将军那天会动怒了,我挑战她多少次都不会让我们变得生疏,但向有恩的人出手就是罪过。”言陵激动起来,“折桂七英杰的名声是自己在战场上打出来的,从来不靠欠人情,如果他们也在肯定会让你砍回来!还有……还有……”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真正目的:“我不会把她让给你!”
  布洛德这才正眼扫过他:“想还清欠下的人情,以后竞争起来才不会低我一头?”
  语气依旧不疾不徐,非要形容的话,那是属于正宫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