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哪里都是你(6)
  「谭云,我买了煎饺给你。」于轩边锁上门边喊着,浴室传来一阵碰撞,几分鐘后就见谭云哀怨的从里头走出来。
  「我刚刚刷好牙⋯⋯」
  「是你最爱的夜市一口煎饺喔。」
  「⋯⋯」
  「我还加了摊位的特製辣酱喔。」
  「唉呦,好啦我要吃!」
  她们坐在地板上,于轩撑着颊看谭云吃得津津有味,「你晚上做了什么啊?」她将小圆桌上的广告信件堆叠好。
  「没做什么啊,倒是你们!去逛得怎么样?」谭云就在猜阿和这次会不会有所行动。
  「你还记得我们大一第一次去夜市吗?」于轩戳戳自家室友的脑袋。
  「记得啊,很大的阵仗,吃了十五样食物。」谭云的脑袋总是记得这些别人记不得的事,「原来是十五样,我们只想起了十一样。」于轩拍了一下手掌。
  「你们去夜市就在数这个?」谭云不可置信,怎么跟她想像的不太一样,「阿和没有牵你?或是帅气的帮你开路?」于轩听完后哈哈大笑,伸了一个大懒腰。
  「开路是有啦,但没有牵手。」据实以告。
  「他那傢伙太不懂的把握机会了!要是我就牵了!」谭云嘴里还塞着煎饺,口齿不清的喊道。
  只见于轩伸出手朝谭云平摊,谭云想也没想就牵上去,两个人在房间里笑得东倒西歪。
  于轩没说的是,他们在夜市聊最多的除了食物,聊第二多的就是谭云了,她看谭云一脸满足,将八颗煎饺吃得精光,就觉得好疗癒,谭云到底是有多饿。
  「谭云!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晚餐!」
  「六点多不是吃了饼乾吗——」
  「我的天啊,那根本不是正餐,是点心!」
  谭云一脸憨傻,将塑胶袋打好结丢进垃圾桶,就碰跳着去刷牙,「我这次真的只是懒得出门,下次不会了啦。」躺在床上,谭云撒娇的跟于轩说。
  「你这样我怎么会放心。」于轩抱着换洗衣物,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
  她们隔天跟着阿和来到吉他社成发的第一个筹会,古庭激动的跑到她们面前,说她就知道阿和学长找的帮手会是谭云和于轩。
  但她会答应的原因,心里面最放不下的还是学妹吶。
  她们跟其他社员坐在后头,顺便认识同组的组员,发现他们几乎都是之前吉他社的干部,起初她们还怕会格格不入,聊个几句后,他们说大一大二的社员人数都减少了,今年的人手才会不足。
  「我一直觉得吉他社很热门,原来也会有这种危机喔?」于轩惊讶的说。
  「一定是被热音社抢走了。」几个人愤慨的握拳,过一会儿又觉得太小心眼了,纷纷笑出来。
  总召是现任社长,而组长们几乎都是其他大二的干部,像古庭就是活动长,陈业池则是器材长,只有表演组和机动组的组长由老人担任。
  整个教室的气氛介于严肃和轻松之间,待所有人都到齐,总召清清喉咙。
  「嗨大家,谢谢大家今天都准时来开会。」
  这次的成发之所以会这么盛大,是因为刚好碰上吉他社三十週年社庆,很多学长姊会回来看,现任民谣团和社员都要认真准备表演,听到这里,谭云就更加疑惑为什么陈业池当初说他没有要上台。
  企划书被传了下来,各个组别都走过自己的工作内容,接下来就由表演组组长说明验收时间。
  「民谣团,下个礼拜四验收。」干部群全都发出哀号,看来他们几乎都是民谣团的呢。
  社员则是下次社课时,会公布表演歌曲,再依照练习状况将大家分组。
  第一次筹会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谭云、于轩谢谢你们来,之后一起加油啊!」机动组信心喊话了一番,虽然他们的工作真的挺随性,几乎可以说是随传随到,但谭云很喜欢这个团队的气氛。
  「哇你们很快熟嘛。」阿和离开组长群,来到她们身边。
  「当然,你忘了我们可是有于轩呢。」谭云勾住自家室友的脖子,于轩马上弯起脚踢她的屁股。
  「学姊!」古庭这时也来到他们身边,活力十足看起来一点都不疲倦。
  「怎么样,找到主持人了吗?」谭云替她整理乱糟糟的瀏海,「啊死定了!学姊我没有你该怎么办啊!活动组的孩子们先留步!」古庭迅速退场,他们都很有默契的一起叹气。
  「我们回家吧。」于轩拉拉她的袖子。
  「嗯⋯⋯我⋯⋯你先回去吧,我怕古庭没有人载。」谭云的视线停留在古庭的背影。
  「拜託,一大堆人等着载她,需要你操心吗?况且你骑得是脚踏车欸。」于轩仍旧无法习惯谭云的过度保护,虽然知道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让她特别敏感,但是总不能一直都由谭云来保护杨古庭吧?
  「我跟你一起等吧,阿和你先回去,明天要交实验报告,别忘了。」于轩调整好心情,这么说。
  阿和哀怨的点点头,和她们说了掰掰就先走了。
  两个人来到教室外头,吹吹夜晚的凉风,于轩想上厕所,谭云便留在原地等古庭出来,她望见牵着脚踏车的陈业池。
  「陈业池!」谭云喊住他。
  他佇立在那儿,晕黄的路灯宛如聚光灯,照亮他带笑的脸庞,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男孩子。
  「学姊。」齿轮喀喀喀的转动,他来到她身边,踢下脚踏车的侧柱。
  「我⋯⋯好像有点理解中午你说的话。」谭云没头没尾的这么说,换来陈业池一脸问号。
  「哈哈哈哈,就是你说你不是民谣团,没有要表演⋯⋯」谭云两隻手追着绕在他们之间的蚊子,啪的一声,打开掌心还真的被她打到了,她将蚊子的尸体吹落,搓搓掌心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陈业池眨眨眼。
  「脏死了。」
  「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细菌。」
  这样嫌弃的语气,竟然是从笑得像天使一样的业池口中说出?
  谭云足足愣在原地有十秒鐘那么久,脑海中想起那些一闪即逝的片段,嫌恶的表情和抽动的嘴角,果然!果然!谭云激动的往后跳开一步。
  「现出原形了吧!陈业池!这才是你!」男孩歪过头,阴影爬上他的脸庞,添上几分恐怖,但谭云只望见他眼里的稚气。
  「对,是我。」陈业池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很快的就勾起嘴角。
  「业池欸!你们在聊啥?」于轩甩着湿漉漉的手来到他们身边,最后甚至往谭云身上擦。
  「你们真的是好朋友,一样、脏。」此话一说出口,可把于轩吓得不轻,直巴着谭云说她对陈业池做了什么,怎么完全变了一个人啊啊啊。
  「我没做什么啊!这才是真正的业池!活生生、血淋淋啊!」谭云夸张的比划他的身体。
  他被两个学姊逗乐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她们面前能这么自在,一点压力都没有。
  「拉回正题,干部里,只有你不是民谣团?」陈业池脸上闪过一丝侷促,最后点点头。
  「嗯?这有什么关係?」于轩不懂。
  「简单来说就是,我没有自己的团,因为是干部,平常社课要在旁边协助,不会跟社员一起学曲子,所以⋯⋯」
  他看似轻松的解释,但是两个学姊都看出他眼里的沮丧。
  「所以,才会说没有要表演,的确是蛮尷尬的。」谭云接着帮他把话说完,于轩了然的点点头,然后三个人就陷入沉默中。
  「你们不用这么烦恼的样子。」陈业池看学姊们的脸都皱起来了,好笑的说。
  「这样很可惜欸,参加吉他社,多少都会有表演的慾望吧?都没有人发现这件事吗?」于轩勾着谭云的手,觉得学弟就这样被遗忘也太可怜了。
  「我没印象阿和有个固定的团,每次都乱乱凑,他肯定会有办法的。」谭云拍了一下手,抓到一线生机。
  陈业池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明明才见过两三次面,学姊们却比身边的朋友还要关心他。
  在这夏日的夜晚,本该是很闷热的,他却想用温暖来形容。
  他弯起嘴角,最真心的那种。
  「你们真的是好朋友,阿和学长社课有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对于陈业池突然柔软下来的语调,谭云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那真是太好了!」于轩开心的喊出来,大力地拍拍他的肩膀。
  陈业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学姊,你有什么毛病,就不能淑女一点吗?」揉着被拍疼的肩膀,他有些哀怨,但看起来开心多了。
  谭云忍不住哈哈大笑,同一时间,一群人吵吵闹闹的从教室出来。
  「咦?学姊你们还没走啊?」古庭喊了声,谭云马上回过头拋出一句,「你怎么回宿舍?」这个问句不得了,一些本来就想好台词的男同学争先恐后的发言。
  「我骑机车,可以载你。」
  「我也顺路啊。」
  「欸,上次不是说要给我载吗?」
  于轩在旁边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
  杨古庭傻里傻气的对着那些男生笑,然后就朝着他们挥挥手,「学姊不用担心啦,有人会载我。掰掰!」就这样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谭云脸上写满了担心,于轩脸上则写满了不爽。
  陈业池则是酸在心里,却没有表现出来。
  「看吧,她一点都不需要你。」于轩刻意用这样尖锐的用词,希望谭云能明白。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啊。」这么轻易就跟着一群男生走了,虽然刚刚里头也有几个女生啦,但站在古庭身边的,都是男生啊。
  「我看她倒是挺享受的。」说出口后,于轩才意识到这样说似乎太过分了。
  「古庭会保护好自己的,她没有那么傻。」于轩放软了语气,她就只是看不惯谭云处处替学妹操心,学妹却一次又一次转身离开,等到真的出事了,才回来找谭云帮忙。
  陈业池在一旁默默听着,修长的身影几乎融入在夜色中。
  「业池,等你收服古庭啊,如果是你,我觉得很可以。」谭云半开玩笑。
  陈业池垂下眸看了一眼谭云,心里面百感交集。
  他们心里都在想着,古庭就像流动的泉水,谁都抓不着,就算捧在手心里,最终还是会从指缝中流走。
  可是他,还是想将她捧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