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變色龍(5)
  变色龙(5)
  邱宥翔当然知道该怎么做,而且也已经决定了要这么做。
  倒不是因为他真怕了陈组长的威胁,只是如果保守秘密,做个谨言慎行的下属对自己更加有利的话,那他确实是用不着为了这点小私事跟主管过不去。
  尤其这件事自己是完全佔在上风的。那夜,虽然他们对话的时间短暂,但就在陈慕杉转头与男孩说话之际,回过神来的他趁机将自己的组长从头到脚都打量个遍。
  不同于平日拘谨的长袖衬衫黑西装裤尖皮鞋,朴素简单的深蓝低胸圆领毛衣搭配银製长项链,以及贴身的牛仔裤与帆布鞋,这番截然不同的打扮让他猛然回想起前辈们曾经说过的,组长很年轻还不满三十岁。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始终曲肘掛着黑色风衣的左手前臂,腕上的名錶换成了黑色皮製的编织手环,交叉缠绕的设计在脉搏处黏合,却仍是紧紧贴缚着手腕。
  最后也是最让他惊奇的,是组长的左耳骨上戴着一颗亮眼的小碎鑽。在此之前他从没注意到对方有耳洞,就像他也从未发现摘下眼镜整理过头发的他,竟是长得如此清秀好看。
  他的眼睛就跟耳骨上的小鑽一般明亮而眩目,令人忍不住就将目光锁在他身上,完全分不开神。
  自他进公司的第一天起,有关组长的八卦就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然而那夜的组长却颠覆了所有他知道的一切。
  传闻中的组长,简直就跟热衷于鑽研黑魔法的石内卜教授一样,是位存在于软体部门的高岭之花。
  对人虽然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却并不让人厌恶。
  只因他非但不是个不近人情骄傲自满的讨厌鬼,相反的,他很善于聆听,大多数的会议中他都会先保持沉默,只在适当的时机发言,提出快速有效的对策。
  他不太喜欢说话也不太爱笑,所以偶尔在开会或电梯里相遇,间谈间他不经意勾起嘴角聆听回应时,那略带放松的模样格外受到眾人的称讚。
  再来就是他从不气急败坏地骂下属,但这并不代表他的管理手段不严厉,因为不管是谁出了错,哪怕是让组员待在公司三天三夜不休息的补进度,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做好该做的事,领取应得的酬劳,做不好就做到好为止。
  这是他最常对新人说的话,所以能熬过来的人总是不多,然而每一个熬过来的,就算日后换部门或是跳槽到其他公司,面对错误与压力的心理素质也都在常人之上。
  前辈们都说,只要能自律做好分内的工作,他就是个宽容又贴心可靠的组长,即便他从不过问大家的私生活,也不参与大伙私下办的聚会。
  可是好几次,组员家里的父母伴侣孩子生病,他们自己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时,那几天组长派下来的工作,就都会是些相对简单,专心上班就能在下班前处理好的案子。
  而平常的组长是不负责写程式的,他有他自己该做的事与该承担的责任,但也就只有在那种时候,大家才会在表单里看见组长的程式连结,以及课长的审核。
  流言盛传,组长一定是老闆的什么人,才会这么拼命的为公司工作,刚来没几年就爬上组长的位置,甚至还让整个组多扩充了一间办公室。
  真相究竟是什么邱宥翔不知道,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组长之所以能这么不要命的工作,估计也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或许同性恋看似没有成家养孩子二十年的花费,却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养老的问题,现今就连女人都有高比例的孤独终老,同性恋更是不可能人人幸福美满快乐一生的。
  他相信组长不是个天真的人,或许他这么认真工作只是为了他自己。
  「新人,发什么呆呢?我们家的组长很帅吧,公司里最值钱的黄金单身汉就非他莫属了,嘖嘖集高富帅于一身的菁英啊!哥再年轻十岁也拼不过他。」
  邱宥翔的脑袋忽然被人轻敲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就盯着站在会议室门口与客户寒暄的组长看出了神。
  「你啊,就好好地看着组长的背影学习,以前组长刚来的时候也是个愣头愣脑的跟在课长身边,现在你看,帅得连我都想替他骄傲了。」
  「那前辈你呢?你的年资比组长早了好几年不是吗?」
  仰望着站在他办公桌旁滔滔不绝,手上握着水杯年资最老的前辈,邱宥翔不禁想问。
  「我?我可没办法天天睡公司一个月审上百件案子,也没那本事一天到晚跟高阶主管们周旋,你知道上头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事安排下来,他都不知道替我们组挡掉了多少。不要以为他每天就在那里只负责接案陪客户聊天,不懂我们改程式有多辛苦,以前他坐在这里的时候,也没少被课长虐。」
  讲到升迁话题,前辈的表情微妙,似是有点羡慕嫉妒,但更多的却是释怀。
  接着前辈又笑着说他们几个老屁股也不是没有争取过,毕竟那时组里加上组长也不过六个人,组长升课长,剩下的五个自然会有一人上位当组长,当时怎么想都觉得轮不到陈慕杉那一个单手数得出来的嫩年资上位,但架不住人家学歷高能力出眾又懂得抓上头高阶主管的心思啊。
  想当大公司的主管,最重要的就是懂得老闆的心意跟执行能力,其他基层的工作让底下的人来做就可以了,论起摇笔桿跟抓心思他们这些老屁股还真的是拍马都看不到陈慕杉的背影,所以当年他们也就不服了那么几个月,接着就臣服了。
  说着说着,前辈的话锋忽然转向了他,莫名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宥翔,哥也是很看好你的,努力熬过来啊!对了,明天公司尾牙你可要记得穿红内裤,歷年来我们组新人运气都是超旺的,很有机会中大奖的哦!」
  第一次参加新公司的尾牙,邱宥翔坐在圆桌前跟前辈们天南地北地胡乱间聊。
  他们这桌十个人,组长跟昨天那位最资深的副组长被人事部安插在客户桌负责寒暄招待,哪怕是到了老闆一年一度犒赏员工的日子,那些主管们也仍是无法好好地坐下来吃一顿饭。
  所有的公司尾牙流程都是差不多的,高阶主管出来说几句话,再请老闆上台勉励鼓舞大家,颁奖、开席、抽奖、表演再接着抽奖,奖抽完了席也就散了。
  本来应该是如此的,但就在大家吃着最后一道的水果,聚精会神看着老闆从摸彩箱拿出新的摸彩券时,课长忽然来到了他们的桌前:
  「等下你们来两个人送慕杉回家,他今年拿优良员工奖,被几个想闹他的主管跟客户整,每个都逼他乾杯,现在估计是快不行了。」
  课长交代完就走了,留下整桌的组员面面相覷,一来是他们谁都没想到组长也会有被整到的一天,二来是时间已经有点晚了,送组长回家再自己回家恐怕都要近凌晨了,几个过九点就开始看錶的爸妈们纷纷面有难色了起来。
  「我来吧。再麻烦一个人帮我把组长扶上车就可以了,机车我明天早上再过来牵。」
  有道是新兵一梯退三步,邱宥翔心知那怕自己不愿意最后这件麻烦差事也还是要落在他头上的,不如乾脆自告奋勇还能增加前辈们对他的好感度。
  组长最终就决定交给两个新人办了,散场后邱宥翔逆着人群朝陈慕杉的方向前进,拨开人群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副组长皱着眉问组长要不要先去厕所吐一下比较舒服,只见组长低着头微微摇了摇首,一语不发。
  邱宥翔也是轻皱起了眉头,立刻上前跟前辈说明来意,紧接着就见前辈蹲在组长身边,低声跟他说下属要送他回家的事。
  「……没有这么严重,送上车就好。」
  低着头的组长似乎紧闭着眼,许久后才缓慢地开口,显然酒精已经让他的思考能力变得极为迟钝。
  他们依言,在门口拦了一辆计程车,半推半架地先把脚步虚浮的组长抬上车,接着邱宥翔才在前辈们的千叮嚀万嘱咐下坐上车,但还没来得急问清楚组长的地址,就发现脸上佈满红潮的组长已经靠着车窗睡着了。
  叫了几声没有回应,计程车司机很是不耐烦地按下了跳表,邱宥翔没有办法,只能报上自己家的地址。
  在计程车司机的帮助下,邱宥翔终于顺利地让陈慕杉趴在他的背上,烂醉的大男人背起来异常沉重,待他背着对方爬上三楼,安全地把陈慕杉放置在床上时,满身的西装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又花了十几分鐘帮沉睡中的组长脱去鞋子大衣眼镜,总算把人安放进被子里后邱宥翔这才去洗澡,思考着今晚是在客厅的沙发过夜好,还是在房间里打地铺好。
  然而就在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房间时,却是惊见组长坐在床上扯着衣服,一件要价几千块的A牌衬衫被他揉得皱巴巴的硬是一颗扣子都没能解开,吓得邱宥翔赶紧上前询问:
  「组长?怎么了?你没事吧?」
  只见紧皱眉头半瞇着眼睛的组长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忽然有些娇声娇气地道:
  「Adam帮我脱了,不舒服……」
  「组、组长,我不是Adam。」那语气没来由地让他吞了口唾沫,邱宥翔尷尬地回道。
  「…不是Adam?那是谁?Tony、Ray、Jacky?阿凯、小豪、台啤?总不会是魏天菜或范帝王吧?呵呵!」
  眼前的组长显然不是很清醒,念了一大串名字愣是没有一个字跟他有关係,不过看组长这么不舒服地扯着衬衫,邱宥翔还是动手帮他解开了恼人的扣子,露出里面仅剩的一件黑色背心。
  「嗯,谢谢。你…唔…真帅……我喜欢。」
  就在邱宥翔替他褪下衬衫,准备下床帮他掛起来的时候,一双有点冰凉的手忽地捧住了他的脸,带着迷离的双眼凑到他的近前,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陈慕杉就已经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裤子…也帮我脱了吧?」
  邱宥翔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见陈慕杉拉着他没拿衬衫的手,抚上被西装裤紧缚的下腹。
  「…组长…你喝多了……」
  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嘟嘴、撒娇还有那掛在脸上的傻笑,他的组长从来就不是一个表情丰富的人。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自己出于好奇,向同性恋的朋友打探过组长的事,但由于听到的跟自己眼睛看到的完全就不像是同一个人,所以他一直认为朋友的消息来源有误,始终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陈杉杉?圈子里超有名的骚货,听说到目前为止没有一颗天菜是他没睡过的,尤其他还是某几个顶级天菜的固砲,不知道羡慕忌妒死多少零。据说已经有不少天菜放话收杉就收山,不过目前好像没有人成功过的样子。」
  朋友的话清晰地在他脑中回放,接着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组长单手搭上自己的胸膛,一路向下探进他运动裤底下,握住了子弹内裤里那尚未起反应的性器。
  「……组长…?原来你喜欢这种玩法吗?好啊…那…让我帮老闆你吹一吹……好不好?」
  带着酒气的唇再次压了上来,身下替他搓揉的手技术卓越到胜过他曾经的所有前任,就彷彿知道碰触哪里可以令他快速兴奋挺立起来一样。
  骚货。这个词又一次在他脑海中闪过,他看着不知道何时爬到他身上的组长,不可否认的这个词很适合现在的他,只因为对方拉下他的裤子,看着他性器舔唇的模样,实在是……
  新人,果然超容易中大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