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 第23节
  赵婳笑着摸出锭银子塞他手上,道:“这是酬金,这篇文章倘若是投上了,所得酬劳全是你的。日后这私铸铜钱一案结了,关兄可是大功臣。皇上一高兴,升关兄的职,一名小小的宫中护卫,哪有羽林军小统领的名号威风!”
  思索一阵,霍澹收下信。
  但他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弯弯唇角,眼尾勾勒出一抹淡然,随即退还给赵婳,笑道:“银子我就不收了。”
  回到思政殿,霍澹将那封投稿信拆开,一目十行。
  赵婳用了个假名,“北嘉”。
  这文章讲个小故事。
  子虚国里有位叫乌有的大雕刻家,一天他突发奇想,照着铜钱的模子雕刻了几枚假.币,用假.钱币去集市买东西。乌有尝到甜头,从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从矿监小舅子那处哄骗得来好些铜矿,没过多久一跃成为子虚国里数一数二的富商。
  后来,有百姓知晓了其中门道,开始背着朝廷偷偷铸假.钱,山边的百姓各个都成了富足人家。
  一时间市面上多出数万贯铜钱,真假混用,钱便又不值钱了。
  当朝廷发现时,为时已晚。
  子虚国国主勒令整治,可铸假.币的百姓数不胜数,流失在市面上的假.铜.钱散落在各处,子虚国陷入了一片混乱。
  邻国皇帝探知此事,一声令下攻打子虚国。子虚国防不胜防,铸造兵器所用的铜矿、铁矿不足,兵刃短缺,不出一月便被邻国灭了。
  子虚国覆灭,真成了子虚乌有的国家。
  霍澹笑了笑,从信上内容来看,的确能让那群人自乱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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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霍澹拍桌:给朕银子又给朕画饼,瞧不起谁呢!羽林军小统领?朕自己给自己封,封一百个!
  赵·励志·婳:我!要当主编!!
  霍澹:求朕啊~
  嘿嘿,北嘉真名出来了~感谢在2022-07-22 22:00:09~2022-07-24 1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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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干事业第二四天
  新一期的的《京华风云》如期发行,这一期和往期不同,除了刊登两篇连载话本外,在副栏还附上一则短小故事。
  这故事说到百姓心坎里去了,一问世就火了,在坊间流传盛广,街边的说书先生甚至都开始以这篇故事为蓝本,接连改编了好几种版本,可每一个版本都围绕着“刻假.币要不得,遵法守纪好百姓”这一要旨。
  坊间就横空出世的“北嘉”一名议论纷纷。
  “这北嘉先生是何来头,我以前从未听过这名号,值得罗嵩老先生将偌大的副栏留出来?这类寓言小故事还是第一次刊登。”
  “虽然文笔略显稚嫩,但不得不说,那故事颇有深意,不知又是哪位文人投的稿。”
  “近段时间的《京华风云》可以说是供不应求,上期是那神秘琴师,这期又是北嘉带着寓言故事横空出世,妙!”
  ……
  一时间京城里的百姓热情高涨,甚至还有人上书陈情,恳请工部公布这些年铜矿的出入库数量以及兵器的折损情况。
  上朝时姜国公提到百姓的请愿书,希望皇上能遂一众百姓的愿,稳定民心。
  霍澹面上不悦,靠在龙椅上的腿一伸,回拒道:“哪里来的奇奇怪怪想法,麻烦。姜国公,你且听个乐,莫要放在心上,一则寓言还能掀起轩然大波不成?”
  姜国公毕竟是两朝元老,一向重视民情,却被小皇帝这话气得脸色难看,不知他此话是否在做戏,正欲劝诫,站在他前面的许湛持玉圭站出来附和。
  “臣以为皇上所言极是,此事事关朝廷机密,若是清清楚楚公布出来难免会被他国暗探知晓,露底的事情切不可做啊。”
  有人赞同许湛,“丞相说得对,切不能因为一时兴起而铸成大错。”
  也有人反对,“百姓心不稳,又何来治国?”
  朝堂上就这事吵得不可开交,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吵得霍澹头疼,他神色恹恹靠在鎏金龙椅上,修长的指节捏捏眉心,良久后一声呵斥,“够了!都给朕停下!”
  殿中鸦雀无声。
  “赞成姜国公的站这边,”霍澹指尖点了个方向,“支持许丞相的站那边。”
  众位大臣汗颜,朝堂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有人支持,有人反对,也有人不蹚浑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片刻,霍澹瞧了眼人头,不耐烦道:“行了,就按姜国公意思办,纪永升你抓紧时间一一罗列,交于……”他顿了顿,似乎是在选人,片刻后道:“就交给大理寺姜子真核对吧。”
  “散朝。”
  霍澹忙不迭出了大殿,严庆握着拂尘即刻跟了上去,路过许湛时嘴角溢出一声轻笑,带着一抹挑衅和嘲笑。
  皇帝这一旨意可把纪永升气得够呛,在大殿外廊等朝食时不忘发泄几句,“你说说这些百姓,成天揪着篇文章说事,什么子虚国、什么乌有先生,我看就是子虚乌有的事!一派胡言!”
  “这些日子可有得你忙喽。”同僚安慰他道。
  “夏天一到,暴雨增多,前几天暴雨有地方把桥都淹了,这波修桥工程还没开始,纪尚书又要兼顾罗列清单,辛苦辛苦。”
  “对啊,上游雨水来势汹汹,今早护城河的水都快满出来了,瞧瞧这阴沉闷热的天,也不知这场雨今日能不能下下来。”
  闲聊间,太监端了馎讬上来,众人都想快些吃完出宫去,便止了谈话。
  纪永升心里七上八下,皇帝突然注意到了铜矿的出入库数量,别看姜子真平时嘻嘻哈哈靠不住,关键时刻他细致入微,能把你藏的头发丝找出来。
  或许姜子真已经知道渝州假铜钱的事情,若是再让他查到这些年渝州的修筑工程账目有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纪永升心里没底,回到府上坐立不安,权衡之下还是去了丞相府找许湛求助,将实情道出。
  许湛一听火冒三丈,戳了戳他脑袋,叱责一番,“什么?!姜子真救的男子进宫了?这么些天你还没把人解决?”
  纪永升颤颤巍巍,他派了两拨人刺杀,可还是让那男子跑了,他能怎么办?总不能把手伸进皇宫。
  “这人一旦跟小皇帝说了这事,你脑袋就等着搬家吧。”
  许湛气得都不想骂他了,甩了甩宽大的官袖,着急去永安宫见许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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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多雨,午后洒了几滴雨,之后这天便一直阴沉着,乌云滚滚像块长长的黑盖子一样把天压得很低很低;又像一只凶恶黑龙,衔远山,吞宫檐,一望无垠。
  狂风呼呼,吹弯树枝,卷起的落叶在地上打旋儿。
  天暗了下来,赵婳提着一盏宫灯出了霁华宫。
  她上次寄回益州的家书有了回信,关月在御花园等她。
  赵婳像往常一样走在宫道上,谁知她刚走过宫道拐弯处一个麻袋兜头罩来,几乎是同时,后颈被人用力一劈,她防不胜防,昏厥过去。
  宫灯“啪”的一声落地,蜡烛引燃灯罩,熊熊烈火在狂风中越燃越旺。
  黑暗中两名太监扛着麻袋里的赵婳迅速离开,很快就没了身影。
  宫墙墙根躲了两个人,直到那两名太监彻底消失后才战战兢兢从墙根出探出身子。
  自从那日在思政殿偏殿听了霍岚一席话,傅莺茅塞顿开,她如此不争不抢的温吞性格确实不适合待在宫中。虽然皇帝隔三差五往长信宫送东西,但她知道这都是做给旁人看的,皇帝心里没她。
  当然,她心中也没有皇帝,一切都是场交易而已。
  从不在后宫走动的傅莺今晚让小厨房做了几道菜,到瑶光殿去拜访许明嫣,想着以后在宫中能相互照应。
  许明嫣是太后侄女,自是高傲,根本就不屑与她交好,饭桌上光是冷嘲热讽的话就说了一大堆,差点把傅莺给气哭。
  出瑶光殿天色已暗,傅莺心里不快,便让贴身宫女彩霞陪她在宫道上走走散心,走着走着到了霁华宫附近,本是打算打道回府的,哪知宫墙侧右方拐脚出突然蹿出来两个黑影,她吓得赶紧缩到墙根躲了起来。
  恰巧撞见这一幕绑架。
  彩霞惶恐不安,声音颤抖,“娘娘,其中一太监奴婢在太后宫中见过,是太后的人,如今我们怎么办?”
  傅莺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层薄汗,双脚也在颤抖,手中捏的帕子越来越紧,“回长信宫。”
  她孤身一人在宫里,许太后,她惹不起,也不敢惹。
  “今晚所见不得跟任何人提!”
  傅莺不想惹事,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如此才能在宫中活命。
  这厢,霍澹在御花园左等右等,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也不见赵婳身影,脸色逐渐阴沉,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他放着一堆奏折不批,竟扮作侍卫来御花园给她送家书。
  真是可笑。
  一股莫名来的怒气蹭蹭上涨,他泛白的指骨死死捏着那封家书,只要再一用力就能在那信封上戳出个洞来。
  卫元祁带着一队侍卫守在思政殿外,霍澹一身侍卫打扮混在那队人中,卫元祁见皇帝回来了,心想这次出去的时间挺长,可一瞧见皇帝脸色发黑,眼底闪着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他识相地闭了嘴巴。
  卫元祁支开守在殿门口那几人,霍澹冷着张脸进殿。
  季扬脱下龙袍,指了指桌上的食盒,汇报道:“禀皇上,许贵妃差人送了些夜宵。”
  霍澹打开淡淡看了眼,忽地想起霍岚前几日送来的“雪媚娘”。
  不想还好,一提就想起今晚赵婳未赴约。
  霍澹道不出的生气,生生将那块酥点捏成了渣。
  卫元祁和季扬面面相觑,屏气凝神,半个字也不敢说,生怕就触了皇帝逆鳞。
  坐在龙椅上,霍澹取了块帕子不紧不慢擦拭弄脏的手指,压着怒火,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异常?”
  卫元祁一顿,回道:“许丞相下午进宫见过太后娘娘,约莫一刻钟前马车刚出宫。”
  霍澹眉眼低沉,瘦长的指节搭扣在龙椅扶手上,微微阖眼,絮絮念叨,“许湛?”
  下午待到晚上才出宫,如此长时间,倒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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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府。
  “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