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虞珩渊整日的小聪明都用在吃喝玩乐和美色上了,这种事儿反应倒快。
  小厮眼睛转了转,“有,前一阵燕氏抄家,刚买来些奴隶,府里女郎们要走了些,有的留在浣衣房了。”
  虞珩渊略微沉思,他那些姐姐妹妹身边的奴隶他都见过,没有一个是不熟的,或许人在浣衣房?
  此等的人间绝色,怎能沦落到如此地方,亏得自己慧眼识珠,应当早早将她捞出来好生宠爱,于是推推小厮,“去将浣衣房最漂亮的带来给我瞧瞧。”
  小厮应下,领命去了,临走前又无意道,“听说夫人特意给西院虞年年了个奴隶,不知道……”
  虞珩渊抱着恭桶吐得昏天黑地,冲他摆手,“先去把浣衣房的给我带来再说。”
  小厮在浣衣房转了一圈,净是歪瓜裂枣,连个长相周正的都没有,顶着浣衣房嬷嬷殷勤的目光,牵走了里面最清秀的那个,这明摆着不是昨夜所见的仙子,但他总得带个人回去给郎君交差。
  虞珩渊一见人,发了好大一通火拿东西去砸小厮,一边砸一边骂,“这就是美人?这就是美人?我去你的美人!”
  还剩下半块肉,虞年年晾在外面,本打算今天再煮次粥,结果清晨一出门,发现廊下吊着的肉不见了。
  她花了三个个铜币买的,逢年过节也吃不上的肉。
  虞年年当即腿都软了,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才发现绑肉的麻绳落在墙头,上面残留着猫爪印和肉渣。
  昨夜不知哪儿来的野猫,将肉偷走吃了。
  虞年年蹲下,抱着膝坐在墙角,身子一颤一颤的。
  姚生趴在房顶的隐秘角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直到看见自家主子从低矮的茅屋里钻出来,走向墙角可怜兮兮一团的人。
  慕容澹看见她手里的麻绳,又看她缩在墙角,轻嗤一声,笑她没什么出息,不就一块肉吗?至于哭成这样?
  “起来了。”他轻轻踢了踢虞年年的腿,语气不自觉柔和许多。
  虞年年腿麻了,站起来时候径直扑进慕容澹怀里,眼泪无声的往他衣领里淌,冰冰凉凉像散掉的珍珠,止都止不住,“燕燕,没有肉给你吃了,怎么办呀?”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尾音不自觉拉长,带着鼻音,又像是撒娇一样,慕容澹莫名的,觉得有点奇怪,心尖像是被羽毛扫了一下,痒痒的,“没了就没了,又不是吃肉才能活。”
  虞年年破涕为笑,摸了把眼泪,“那你等着哦,我去给你煮粥。”
  她拎了水桶出门去打水。
  过来几息,确定人已经走了,姚生方才从房顶翻身而下,目光带着些探究,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主子,“殿下……”
  “说。”慕容澹下意识将即欲要掉在地上的衣服往晾衣绳上搭了搭,拍拍手坐在台阶上。
  “您是否要将这名女子纳入府中?”姚生小心翼翼问道。
  慕容澹神色一凌,“孤何时这样说过?”
  “属下分明瞧着您对此女的态度……”姚生低下头,说话点到为止。他需得得到主子一个明确的态度,才能明确今后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虞年年。
  若是主子想纳这女子,他便需要回护,若是没有此意,他便不必关注了。
  不过主子喜怒不定,昨日还是嫌弃甚至出言讽刺,今日就有些……温情脉脉?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但是对比起那些被石头爆出脑浆的,好像又好的有些过分了……
  慕容澹从土里揪出根干枯的草,无声念道,“态度?”
  若非姚生提醒,他似乎真没有察觉,他对虞年年的态度,转变太多了。虽然还是时常奚落她,但似乎已经习惯有这么个愚蠢又柔弱的人在身边。
  她要死要活往自己怀里扑的时候,他竟然也不会推开了。她哭得跟鬼一样,他还觉得心痒痒。多少次动了杀念,却一直没真正动手。
  “殿下……”姚生又小声询问了句。
  慕容澹将枯草朝着地上一掷,“放肆,孤何时会对此种一无是处的人另眼相待?她便是死在孤面前,孤都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他现在就连虞年年那种蠢货都能忍受了!他对虞年年绝非起了什么心思,不过是习惯她的存在,所以面对她懒得动怒罢了。
  “是,是属下逾矩了,还请殿下责罚。”姚生的膝盖好像不是长在他身上一般,扑通一声实落落跪下,听着就疼。
  “下不为例。”慕容澹冷声斥道。
  他的确是对虞年年那种废物太好了,往后不能了,再不能了。
  外面吵吵嚷嚷的,像是来了许多人。
  姚生手摸上腰间的软剑,一副马上要拼命的模样。慕容澹扬扬下巴,示意他藏起来,别多管。
  吵嚷的声音停在门前,传来说话声,隔着孱弱不堪的门听得一清二楚。
  “郎君,就是这儿了。”
  “当真?”
  “当真!这便是虞年年住的地方。”
  虞珩渊帕子捂着唇鼻,嫌弃非常,他自出生便未见过如此破烂不堪之处,原以为虞年年是父君与母亲最看重的家姬,怎么也该住的好些。
  身强力壮的仆役砰的一声将门撞开。
  慕容澹那双上挑的凤眸,正冷冷对上虞珩渊的眼。
  外面声势浩浩,将整条胡同堵了,马匹嘶鸣,衣香鬓影,华光流彩,内里黄土满地,破旧残败,坐在台阶上的人生生撑起一方华色,竟比那流光溢彩的锦衣佩饰还要耀眼几分。
  虞珩渊眼睛一亮,连呼吸都放轻了,“仙子……”
  慕容澹眼中郁色沉沉,写满了不高兴,下一刻便要站大开杀戒的模样。仙子?仙你祖宗!
  “仙子待在这种地方实在委屈了,若是肯跟本公子走,保准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虞珩渊自认为拿出来了十二万分的诚意,“若你肯走,便是贵妾的位置,不,不不,平妻!我给你平妻!”
  虞珩渊与时下审美截然相反,他喜欢长得凶的,越凶越好,最好还能打人的那种,他喜欢被美人儿鞭打。
  慕容澹正好长在他心坎儿上了,他一见他,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叫嚣着刺激。
  虞年年从水井处刚打了半桶水回来,便见着家门前围了一圈人,个个趾高气扬,那仰着下巴的小厮,她认得,是虞珩渊的。
  她心里突突跳,腿一软,暗道事情不好,虞珩渊来了!
  说起姜夫人这宝贝儿子虞珩渊,作风品行极差,更喜美人,府中但凡有些姿色的,都被他沾惹过。
  燕燕,燕燕!燕燕还在家里!
  虞年年忙拨开人群挤了进去,见慕容澹孤零零站在院子里,虞珩渊对着他媚笑,几个五大三粗的护卫跃跃欲试。
  她牙齿打颤,步伐踉跄着跑过去,把虞珩渊从慕容澹面前推开,挡在慕容澹身前,瘦弱的身躯不断颤抖,脸色青白。
  “你别过来,不许碰他!”虞年年几乎破音,原本清甜的嗓音沙哑,眼眶红着,分明是极害怕
  她不能让燕燕被虞珩渊带走,他会被糟蹋的,虞珩渊不是好人。
  虞珩渊皱眉,颇为不耐烦,“滚开!你怎么知道美人不愿意跟小爷走?吃香的喝辣的不比跟着你强?”
  虞年年身体一颤,略有些无助地回头,目光中充满了哀求,冲着慕容澹摇头,用口型告诉他,“别,别走。”
  虞珩渊还在冲他喊“美人儿”。
  慕容澹歪头,没有发声,好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这场闹剧。
  嗯,虞年年回来了,这傻子估计会拼命不让他走的,所以不用他费力了。
  眼看着谈判不成,虞珩渊没有太多的耐心给虞年年,大手一挥,“识相的就让开,别让本公子硬抢,省着闹的脸上都不好看。”
  几个五大三粗腰佩弯刀的侍卫摩拳擦掌就要上前,拉扯间,慕容澹袖口掉出块玉佩,叮当碎成了四块,他倒不怎么在意。
  虞年年护着慕容澹不断向后退,看着围在四周的人,宛如溺水,将要窒息。
  燕燕是老天赐给她的礼物,是她相依为命的人,也是她的希望,她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如此痛恨弱小无力的自己,连自己最看重的人都护不住。
  她顿了顿,仗着身材瘦小,动作轻便,一把抽出最近一个侍卫腰上佩戴的弯刀,刀刃抵在颈处,嘶声力竭喊道,“你们都往后退!”
  虞珩渊一惊,连忙抬手,示意所有人后退,好商好量的,“你,你你你,把刀放下!”
  他刚惹了事儿,这要是再把虞年年逼死了,她爹娘真得打死他!
  “你们退出去!”虞年年又重复一遍,前几日萱女从墙头砸下来,她内伤至今还没好,一激动便牵扯了心肺,“咳,咳咳……”恨不得咳出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年少不知弗拉格贵,今天立下的弗拉格,都是以后心碎流的泪。
  推基友的在更文~
  《穿成大boss他姐》by深山柠檬
  宋安然一觉醒来穿到一本书里头,成了与男主死磕到底的大反派他姐姐。
  可书里头叱咤风云,无恶不作的彪悍大反派,这会儿才是个五岁的小包子??
  小包子瘦弱不堪,胆小畏缩,伸手拉拉她的裙摆:“我饿……”
  鸟不拉屎的山村里头,啥也没有。江安然不得不咬牙切齿,既当爹又当妈,开启了养包子的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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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书里宋安杰心狠手辣,手握长剑,提到宋安然满是不屑:不过一个彪悍愚蠢的女人罢了。
  现在的宋安杰文质彬彬,捧着书卷:宋安然是最好的姐姐,没有之一。
  第12章
  虞年年珍贵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这张脸。晋阳权贵多醉生梦死,附庸风雅,美酒美人,骏马仙丹,乃是毕生追求。
  像虞年年这样不可多得的美人,能为太尉府换来意想不到的福利。
  虞珩渊怕她真死了,忙摆手,“你把刀放下,我们这就走。”
  “你们先走,我才把刀放下。虞珩渊,你发誓,你不会碰燕燕一根寒毛。”虞年年这种时候不会犯傻,虞珩渊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只要她现在放下刀,他们铁定就会涌上来将人抢走。
  虞珩渊本就存了诓骗她的心思,冷不丁被戳破了,要他发誓,他顿了顿,犹豫了几息。
  “你说啊!”虞年年握着刀的手发抖,不住颤抖着将刀与自己颈部贴的更近些,“你若是敢碰他一下,我便撞死在墙上,你们总不能日日夜夜都看管着我。”
  虞珩渊神志一凛,忙一边后退一边发誓,“我保证不碰。”
  人呼啦啦一并都退了出去,顺带还贴心的将门替她带好。
  许久,四周变得悄无声息,只剩下虞年年呼吸急促。她身体都僵硬了,“哐啷”一声,泛着冷光的刀落在地上,溅起尘埃。
  颈处一道红线,渗出鲜血。
  她没哭,只是抓住慕容澹的衣袖,冲他笑,那对梨涡一点儿都不甜,“燕燕你看,我保护你了。”
  她将慕容澹带回来的第一天,就开始担心这种事情的发生,她千防万防,不断告诉慕容澹遇见人藏起来,不要随便乱走,结果厄运还是降临了。
  “很骄傲吗?”慕容澹扯扯嘴角,似笑非笑,将袖子从虞年年手里抽出,“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即便保全了想保全的人,很骄傲吗?弱者,是只有这种方法了吧。”
  他告诉自己,虞年年是个弱小讨厌的人,他不应该对弱小的人心存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