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哑女VS说书先生(10)
  温母想的是,温家在江左的势力大得可遮天,要给自家女婿清清路,那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女婿能不能干,她完全不介意。只要他能够让自家女儿每天开心就好。
  文父想的则是,他现在还能撑两年,这孩子若是真的不能独立门户,他便也没这个造化进这镇南将军府的大门。
  两年的时间转眼而逝。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
  自从签了协约后,文阅便跟随着温阮一家人来了这偌大的江左。
  在这里,文阅完全是陌生的。他却拒绝了温母对他的帮助。
  刚开始是因为不想相欠太多,后来则是因为不能让自己被未来的丈母娘轻视。
  八月份的天气,也就下午要阴凉得多。
  书房里,温阮正坐在明亮的窗子边练字。
  “阮阮,你在写什么呢?”刚从说书局回来的文阅,走到了少女的背后。
  温阮也不说话,只是继续写。
  文阅也不恼,知道她做事向来专注,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头发,便从书架上随意取了一本书开始阅读,思绪却徜徉到了别的地方。
  在江左的这短短的两年内,他所开创的文阅说书局,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已经逐渐从江左辐射到周边的其他城。就连云州,他的家乡,他也开始派人手去那里开分店。
  他是真心地热爱说书这门行业的。他希望能够真真正正地把它发扬光大。
  文阅说书局,则是这样的一个场所。在这里,人人都可以成为闻名各大城的说书先生。
  他在温阮的建议下,还特地建立了说书局的奖励机制和保底机制。讲得好,观众愿意看,那么你的收入就越高。相反,讲得不好,也没有观众,对不起了,你每个月的收入就只能够给你固定的,足够你温饱。当然,你也可以趁早转行去做别的。
  而他作为文阅说书局的创始人,一开始的时候,店里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人,既兼任老板,又担任员工。
  这两年,苦日子过得也不少。最穷的时候,连着四五天蹲在路边啃馒头喝凉水。好在,都熬过来了。他的身边,也有了愿意一辈子陪伴的人。
  他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里,她会偷偷地给自己带各种吃食,带各种针脚粗糙的衣物;
  他在被打击被贬得一文不值的时候,她会给自己写很长很长的信安慰自己;
  他在遇到说书局改革困难的时候,她会默默地引导自己发现答案;
  ……
  她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眼里那种突然盛放出来的喜悦,足以照亮你心灵深处的每一处黑暗的地方;
  她总是喜欢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看着你笑,像个小傻瓜;
  她也只对你笑,眼里只有你。
  小丫鬟端着两碗冰糖雪梨汁,不紧不慢地跟在温母身后。温母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来看看自己女儿。
  温母当然也知道,这个时候会遇到文阅,但她就是特意趁着这个时候来考察自家未来女婿的。
  说起来,他能够在这江左完全不靠关系,白手起家,也还算是个人物。自家阮阮跟着他,到底也没被委屈。但她作为一名母亲,她也有着微弱的担忧,担忧未来女婿太优秀了,而看不上自家女儿。毕竟,阮阮自小便不能说话,这算天残。
  温阮正好写完了一篇大字,她转头便看到文阅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眼里的喜悦和惊喜就要化为实质跃了出来。
  又在偷看我了!文阅明明甜蜜地嘴角都要翘了起来,却还是端着,假装没有看到。
  于是,书房里,小姑娘偷偷地看,满心满眼的欢喜,青年男子努力地绷直嘴角,不让自己内心的喜悦喷洒出来。
  这样温馨的一幕,被温母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果然真应了兰叶寺主持说了,这两人是天定的百世姻缘,不然怎么会如此的默契和有爱。
  她悄悄地回转了头,示意小丫鬟留在原处。
  自家大儿子像他父亲一般,整日忙于公务,从来没有心思考虑儿女私情;小儿子偏要学他便宜妹夫,在她面前立誓,不在这四大城闯出点名气来,绝不回家。这两年来,也多亏了未来女婿和阮阮陪着自己。
  转眼,阮阮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还有便宜女婿,都二十二了,也不能再等了。看来是时候把他们的婚事列上日程了。
  不行,结婚的良辰吉日,还得请个大师来给他们来算算。毕竟这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大事。
  文阅在两年内,成功开创了自己的事业,他有自由与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内心想要选择的自然是陪伴在小姑娘的身边。
  然而,刚打定主意不久,家里便来信了。
  文母在信里说,她在云州逛街的时候看到街上也开了一所文阅说书局,还有当初他父亲曾经有意让他联姻的蔡家女儿,竟然背着父母和梧州的公子哥私奔了。后来,又灰溜溜地回了来,听说是被公子哥给抛弃了。这些只是几笔带过的事情,更多的则是母亲对儿子深沉的爱。在信的最后,文母告诉他,文父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让他早日回去。回去的路上,要多加提防。
  百善孝为先。
  文阅自然是要先回去的。他把情况和温母说了。温母自然也不是不晓事理的人,只是让他自己去和温阮告别。
  “阮阮,我要回云州去了。父亲病重,我不得不回去。”他想要伸手摸小姑娘的头发,哪知道对方却避开了。
  气氛沉默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温阮提笔,在纸上唰唰写下这一行字。
  文阅拿着墨迹未干的信纸,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想说的是,自己母亲信中所写,父亲病重一事,似乎并不像表现得那样简单,其中似乎还有些诶险情与曲折。他不能让她和自己冒险,哪怕是一丝危险也不行。
  最后,他还是走了。他这一走,便再也没能回来。
  他死在了梧州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