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白翼果断跟风地变回了本体。
  但由于他是只白蚁,不像猫猫狗狗那样,哪怕脏了点,也有充满爱心的人把他们当流浪动物抱回家养。白蚁这种昆虫,别说带回家了,路人看见,不一脚踩死都已经是好的。白翼的寻主路格外坎坷曲折。
  好在最后,白翼误打误撞,被一个还在读幼稚园的小朋友带回了家。现在的孩子,全都讲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教育孩子,要从小抓起,幼稚园的老师们给孩子们布置了一项生态作业,让孩子们亲近大自然,培养他们的细心和耐心。让学生们观察各种小昆虫的生活习性什么的,整理成日记。
  当然,用不着全部观察,只要挑一种昆虫观察就可以了。
  老师一发话,全家总动员。小区的绿化带里,到处都是抓昆虫的家长。什么蚂蚁、蚱蜢,有一只抓一只,根本抢不过来。去的晚了,连昆虫的影子都看不到。哪怕白蚁危害大,仗着物以稀为贵,而且主人家心想着只要看得紧点,密封好,一只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总之,白翼成功地入驻了小朋友的家。
  本以为能过上有吃有喝的好日子。哪怕每天给的木头不多也行啊。谁知道事与愿违,当了宠物之后,白翼反而饥一顿饱一顿,木头好几天才给一小根,还没人的手指长。而且也没其他的食物可以填肚子。白翼饿的,差点没把关着他的玻璃箱也一起啃了。
  熬到小朋友的观察日记写完以后,白翼就再也受不了,直接跑了。
  “出来以后我打了几天零工,不过这年头工作都不好找,人家看到我的眼神,就吓得辞退我了。”他其实看的是装钱的木桌子木抽屉,而不是钱。但雇他的人不知道啊,还以为是小偷。怕他监守自盗偷钱,有几个还差点报了警。没报警的,也跟见了瘟疫似的,飞快地把他辞了。
  没办法,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白翼生怕自己走上违反妖族驻人界守则的道路,到时候被抓回去处刑。于是一听说国家有给妖精找工作的地方,白翼打听清楚情况以后,就抱着希望找上门:“您看,我这样的情况,适合找什么工作?”
  “实在不行我卖苦力也行。”只要不被辞退,让他有钱去买木头吃就好。白翼的要求,可以说是低得不能再低了。
  “你等等。”俞知乐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工作,总不能真让他去卖苦力。其实以白翼的外形,倒是很适合去当健身教练,不过他的眼神实在是个问题。木制品到处都是,万一白翼一个没控制住,露出了垂涎的眼神,很容易就会被来健身的会员当成色狼。到时候闹出什么性骚扰的误会就不好了。根本解释不清楚,哪怕解释清楚了,也影响名声。
  健身教练不行,模特也不行,俞知乐打开电脑里的资料库开始搜索。找了小半天,总算看见个合适的:“去给果农帮忙怎么办?或者你干脆自己开个果园,这也算是创业了。我这里可以申请创业补助的,批下来的资金足够你在下面的农村开一个小果园了。”
  俞知乐话才说完,就看见白翼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他。
  怎……怎么了?
  俞知乐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难道他这建议有问题?果树是需要打理的,打理下来的枝叶什么的,不是正好可以拿来当口粮。果子成熟了还能拿去卖钱,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把一只白蚁放到果园里,和把一个常年处在饥饿,怎么吃都吃不饱的人放进储存满食物的仓库里有什么区别?”白翼忍了忍,最后还是勇敢地说了出来。他怕他不说,等下大妖真让他去承包果园。
  实不相瞒,恐怕到时候种的还没他吃的快!
  第11章 第十一个求职者
  承包果园?
  会亏本的大佬!亏得倾家荡产的那种。
  在白翼恳切的目光下,俞知乐总算是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这么一想,还真不能让白翼去干这个。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工作适合白翼?
  俞知乐感觉有点头疼。
  好在最后资料库给力,拿木头两个字做关键字,俞知乐很快就检索出了想要的工种:“你觉得当个手工艺人怎么样?”
  俞知乐试探地问道:“就那种,木雕石雕,雕刻各种东西的手工艺人。”这行做得好的,甚至有机会被授予工艺美术大师的称号,十分受人尊敬。名声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雕刻的过程里,那些木屑你都能顺嘴当零食吃了,一边解馋一边干活,也就不用担心会把木雕吃掉。”
  “就算实在饿,大不了多接几个大型木雕,像是雕刻人像、茶几什么的。这些大型木雕在雕刻的过程里,会产生的木屑都挺多。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大概得先忍一段时间,拜师学艺,等出师了,到时候独立雕刻就没事了。”反正别当着师父的面吃木屑就行,真把人吓出事来,事情就大发了。
  “木雕?就是雕你刚刚给我吃的那个地球仪,类似这样的工作?”说到这,白翼忍不住回想了下地球仪的滋味。咽口水。
  俞知乐假装没看见白翼的动作,点头道:“对,就是那样。那个地球仪就是手工艺人用木头雕出来的。”就白翼这样子,别到时候去给人木雕大师当学徒,结果被大师当成异食癖送医治疗。
  这到底是去‘看病’的,还是去学艺的?
  想到这,俞知乐忍不住忧心忡忡。
  闻言,白翼若有所思。其实俞知乐眼里的问题,在他眼里,反而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一点。真要说起来,天底下就没有哪一只白蚁,是不会雕刻的。他们蛀木头的时候,在木头上留下的蚁路,岂不就是雕刻的一种?
  “像刚刚那个地球仪,只要给我一块木头,我就能雕得出来。”好像并没有什么难度。白翼思考了一下,认真地看向俞知乐:“我觉得我可以马上接工作,不需要拜师。”
  别啊,听到白翼的话,俞知乐一时有些分不清,白翼这到底是在说实话,还是急功近利,只是为了尽快吃上木头于是说瞎话。分辨不出来索性就不分了,眼见为实。俞知乐回楼上,从宿舍里搬了一把竹椅下来。
  夏天天气热,哪怕开着空调,坐竹椅也比坐电脑椅舒服。这把竹椅是他才买回来的,还没来得及用,一直放在宿舍阳台上散味道。现在正好提前派上用场。
  “家里没木头,你试试用竹子雕个东西。随便雕什么。”虽然是竹子,不过竹雕和木雕的差别,应该也不是特别大吧。作为外行人,俞知乐有些不确定地想到。反倒是白翼,没想那么多,大大方方地接过了竹椅。
  竹子也是白蚁最爱的食物之一。
  怕一下子没控制住,把竹椅全吃了。白翼没上嘴,只是掰了条椅子腿下来,一手拿着椅腿,一手变出长指甲,在竹子上刻刻画画。
  掰椅子腿跟掰饼干似的,那叫个轻松啊。竹子发出脆响,有点像饼干被掰断时,发出的那种‘咔吱’声。俞知乐有些没眼看,总觉得白翼很想把椅子腿当饼干吃掉。
  白翼也确实被引起了食欲。他干脆像俞知乐之前说的那样,一边雕刻,一边顺手把碎屑塞进嘴里。别说,嘴里有粮,心里不慌。这样干起活来更有劲了。
  反正没了一条腿,竹椅也不能用了。感受到了当雕刻手艺人的乐趣,白翼干脆把剩下的竹子也拿起来废物利用。
  看白翼吃得香,俞知乐都有些饿了。不过小楼里没开火,平常一直靠外卖还有顾长生投喂的俞知乐,压根没给自己准备存粮。翻了半天,俞知乐也只翻到了一筒干菊花,还有几袋子藕粉。
  算了,聊胜于无。
  俞知乐委屈地给自己冲了杯藕粉。
  白翼效率很快,等俞知乐端着藕粉回来的时候,办公桌上已经摆着一套‘梅兰竹菊’四君子的竹制笔筒。笔筒上雕刻的植物栩栩如生。除了笔筒之外,原本俞知乐放地球仪的地方,现在被补上了一艘精致的小船。
  小船是乌篷船,船上渔网鱼篓无一不全,船头还有个老叟在垂钓。小船很小,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但各个细节却全都清清楚楚,就连船上老叟的面容都清晰可见,胡须根根分明。
  除了这些之外,白翼还做了一个可以放置在桌面上的小屏风。屏风和笔记本电脑差不多大,上面是镂空的动物嬉戏图。放在桌子上,不是很占位置,却又足够赏心悦目。
  屏风一共有四扇,做工精巧不说,甚至还能折叠起来。
  俞知乐简直惊呆了,一把竹椅才多少钱。几十块钱的东西,被白翼这么一摆弄,拿出去,就是上万块都有人要。别的不说,光是那艘船,没个五六千就下不来。这还是往便宜的算,是白翼没名气。等白翼出名了,就这雕工,光是一个笔筒就得上万。
  手艺过硬不说,效率还这么高。
  其他手工艺人要雕这么多样东西出来,起码得花小半年甚至更久。
  俞知乐固然是外行,但他有个常年沉迷于给自家祖师爷塑金身造神龛的发小。为了给灶王爷做神像,顾长生经常和手艺人打交道。耳濡目染,俞知乐或多或少知道些行情不说,也懂得鉴赏手工艺品。
  就算不懂,但是对比他还是会的。反正他大哥放在办公室里装门面用的那个笔筒,雕工看起来也没比白翼做的好多少。那可是闻名遐迩的老手工艺人精心打磨出来的艺术品。那位手艺人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是国宝级的木雕大师。
  “就做这个吧,这行绝对适合你!”种什么果树,差点就造成妖才浪费了。同等质量下,老手艺人雕一个笔筒的时间,白翼能雕出几箱笔筒出来,比机器雕刻还快。
  俞知乐拿起小船,爱不释手:“你天生就该吃这碗饭啊!”拿起来了,俞知乐这才发现,小船上老叟手里的钓竿居然能取下来。而且鱼篓里真的有两条迷你的竹鱼。
  这手艺,绝了!
  把小船放回去,俞知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几个笔筒能卖我吗?”小船是买不起了,手上的分红全交给俞家大哥投资,平时只领零花钱的俞知乐有些囊中羞涩。
  倒不是他大哥给的零花钱少了,而是前段时间他发小抓鬼的时候救了挺多小孩。很多小孩被救出来后无家可归,他把攒下来的零花钱都捐了,只留了点生活费。这几样东西里,目前他也就只买得起笔筒。
  正好笔筒一共有四个,两个留给大哥,剩下的他和他顾哥一人一个。不过打算得再好也没用,得人家肯卖才行。俞知乐期盼地看向白翼。
  白翼被看得有些哭笑不得:“原材料都是你给的,成品当然也是你的。”别的不说,最起码那艘船,白翼其实是有心拿它来代替之前的那个地球仪。要不是手头的竹子不方便做地球仪,他都想做一个一模一样的补上去。
  材料是我出的,成品就是我的?
  哪有这样的道理,真要这样做生意,会赔死的!俞知乐苦口婆心。长篇大论过后,最终双方各退一步,白翼收了手工费,低价把东西卖给了俞知乐。
  也算是皆大欢喜。
  俞知乐对白翼的手艺很有信心。看过成品之后,他也觉得白翼根本就不需要拜师。白翼自己就是个大师。虽然没名气,不过真要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过两个月有个木雕展。”这事还是顾长生之前和他闲聊的时候说到的。俞知乐继续说道:“我给你批一笔创业资金,你这段时间回去雕刻些东西,我到时候想办法帮你送展。”这个展览的知名度很高,每年都有新人雕刻家一战成名。十分适合白翼打出名气。
  有名气后,白翼就可以开家木雕工作室接生意,不愁养不活自己。
  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内,白翼来不来得及做出达到参展要求的木雕,那还用担心?光是看着眼前这些精美的工艺品,俞知乐就知道,只要白翼保持这个效率和雕工质量,绝对没问题。
  原本白翼还不知道该怎么弄,不过既然俞知乐已经帮他把成名路线都规划好了,他按着做也就是了。俞知乐毕竟在人类社会里浸淫的比较久,听大妖的,总没错。
  领了钱,白翼就急着买木头开工去了。白翼离开后,俞知乐给自己留了个笔筒和船,抱着剩下的东西也跟着出了门。
  顾长生家里开了个私房菜馆,那个屏风很适合摆在菜馆前台后面的柜子上做装饰。看起来有格调又漂亮。俞知乐把屏风送给了顾长生,又送了一个笔筒。最后才提着从私房菜馆里打包的两份饭菜去公司找大哥一起吃饭。顺便把剩下的两个笔筒送给俞家大哥。
  俞知乐一手拿着笔筒,一手提着饭菜,到了公司,才出电梯,还没进他哥办公室,他哥的助理刚好就走了出来。
  看到俞知乐,助理小哥露出笑容:“二少,你来得正好,刚好有事找你。白林这个人你认识吗?”
  第12章 第十二个求职者
  白林?
  百灵鸟怎么可能不认识。哪怕过去一段时间了,不过那毕竟是自己接待的第三个妖精。总共才接待了四个妖精的俞知乐表示,想忘记也难。
  “他怎么了?”俞知乐有些好奇。百灵鸟看起来并不像是只会惹是生非的鸟,应该不会是得罪了谁。看助理的这样子,联想到大哥手底下的那家娱乐公司,再想想白林现在的职业,俞知乐若有所思:“公司想签他?”
  闻言,助理松了一口气。本来底下签个小主播这种事,要不是牵扯到了二少,压根没资格报到他这边。助理点了点头:“是,最近有潜力的新人少,娱乐公司那边一直想找几个好苗子培养。前两天经纪人刚好看到了白林,觉得他形象不错,唱功也挺好的,就动了心。”岂止是挺好,用当时那个经纪人打电话给他说的原话是:始闻天籁,惊为天人。
  要不是这样,经纪人也不会急着想签下对方,生怕被其他慧眼识珠的人抢先了。
  普通小主播要是接到了娱乐公司抛出来的橄榄枝,在确定不是骗子以后,肯定是第一时间就接下。白林才当了主播没多久,虽然唱歌好听,但因为时间短,没什么名气。按理说,应该喜出望外地答应签约才对。
  “不过对方高兴是高兴了,却没直接答应,只是说要回去考虑一下。”这也没什么,没能第一时间把宝贝叼回自己窝里,经纪人失望归失望,对白林最后的决定还是很有信心。因为对白林十分看好,他拿出来的合约不是新人合约,而是公司里三线明星的待遇。这样的条件,也就是他们公司缺人才开的出来,换一家娱乐公司,没后台,新人根本不可能拿到这样的合同。
  “离开前经纪人多问了两句,这才知道白林对娱乐圈没什么了解,是想回去找懂行的人帮忙参考。经纪人怕他被人骗,就细问了下,这才知道是您。”a市是大城市,人口有上千万,但是同名同姓,有个哥哥,哥哥手下还刚好有个娱乐公司的就不多了。
  大老板就只有俞知乐这么一个弟弟,又疼的跟什么似的。大老板没结婚,还没有孩子,俞知乐说是公司的太子爷也不为过。底下的人当然会把太子的名字记在心里。牵扯到俞知乐,不管是真是假,经纪人想了想,还是和上面说了一声。
  是真的,说不准白林的合同待遇还能再往上走走。是假的,要么是白林说谎,要么是有人在外面冒名顶替招摇撞骗,刚好处理了。助理刚刚之所以会这么问俞知乐,就是因为这个。
  “想签就签。本来我也是打算过段时间介绍他来公司的。”如果到时候白林还没有签其他公司的话。没想到钻石就是钻石,根本掩不住自身的光芒。他都还没介绍,白林就凭自己的能力被注意到了。俞知乐明白助理小哥的潜台词,不等人问,主动说道:“不用因为我给他特殊待遇,该怎么来怎么来。只要别打压他就行。”没人打压,有个好嗓子,又肯下苦工,白林爆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打压,对白林来说,其实就已经是最好的关照了。这个道理助理也懂,不过公司招人进来,本来就是为了要好好培养对方,期望他有一天能长成摇钱树。在这样的情况下,护着白林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打压。
  这个想法在助理心里一绕而过,看到俞知乐手上提着的饭盒,助理没敢再耽误俞知乐的时间,自觉地离开。
  和大哥一起吃了顿饭,把笔筒送给大哥以后,俞知乐就赶回了小楼。虽然小楼里没顾客,但这也不是他懈怠的理由。午休时间过了,该上班还是得上班。
  不过俞知乐没想到的是,回去后,隔着老远,他就看到小楼外面,有个国字脸,看着就一身正气的中年男人,在大门外来回踱步。
  有客人?
  俞知乐眼睛一亮,走路的速度都快了两分。
  “来找工作?”看到对方点头后,俞知乐连忙打开门把人带进去。直到进门了,在椅子上坐稳以后,中年男人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个气息恐怖的大妖,看起来居然是个小年轻。虽然妖精们一般很年轻,实力越高的,外表越年轻。但再怎么年轻,岁月都会留下痕迹。经历的事多了,哪怕皮肤光滑,眼睛看起来总会有些沧桑,气质也会偏成熟。而眼前这个大妖给他的感觉,特别符合他现在的外表年龄,就好像真的是二十岁出头的人类青年。
  这大妖,该不会还是个幼崽吧?
  一直被长辈呵护,没怎么经过事的那种。
  中年男人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真要这样,那他父母该有多厉害,才能让大妖还是幼崽的时候,就有这么可怕的实力。不过妖族子嗣艰难,妖精们都对幼崽护得严。怎么可能放出来工作,应该是误会,说不准是大妖修为高深,返璞归真了也不一定。
  喝了口菊花茶,中年男人定了定神,这才开口自我介绍:“我叫苟昌平,是只犬妖。”
  苟昌平很早就成精了,是只普通的田园犬,机缘巧合成的精。妖族修炼是很重天赋、血脉的,苟昌平没什么特殊血脉,天赋也一般,所以修为一直平平。因为修为不够高的关系,从十几年前起,他就保持不住年轻的外表了。不过好在妖族的寿命足够长,几百年内,他还不用为自己的寿数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