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云国公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她是陈凤山的女儿。”
  一石激起千层浪,兄妹几人顿时震惊不已。
  第十二章 杀鸡狂魔
  陈凤山此人哪怕存活于十几年前的记忆中,但对覃家兄妹甚至整个京城的人而言却并不陌生。
  概因当年西北大败,匈奴大军险些冲破玉门关直逼中原使得西北百姓苦不堪言。传闻这一切因陈凤山投敌所致,先皇本就昏庸,不查缘由一怒之下斩杀陈家男丁十几口,女眷全部发配西北,让陈家女眷感受西北之苦。
  而也在那一年,他们的母亲玉阳长公主联合今上夺得皇位,也在那一年覃幼君与太子订了亲事,才有如今的局面。
  只是当年之事并无证据洗清陈凤山的罪名,所以今上登基后也未曾为陈凤山翻案。而在年前,殷庭率军大败于边境,京城甚至翻出十几年前陈凤山之事来,更有人直言恐出现十几年前的祸事来。
  是以云国公只说了这一句,兄妹四人便明白父亲的难处。
  原本庇护丽云母女已经是念在当年好友一场的情分,可谁能想到十几年过去,陈凤山的幼女竟跑来云国公府冒认亲人。
  这让云国公如何解释?若是当众说出陈丽云的身世,那云国公的包庇之罪定然少不了。更有甚者多事之人会纠察到底将此事翻出而后将云国公府置于死地。
  云国公早已不在军中多年,如今哪怕在朝堂有一席之地也难敌万口直言。
  可若是认下此事又不好与玉阳长公主明说,所以导致了误会。
  不过覃幼君却也松了口气,好歹不是她爹的亲生女儿。如今倒也好说,她爹去公主府跟她娘解释清楚便也没事。
  最难办的是陈丽云,如今已经入了国公府,恐怕这女儿她娘还真得捏着鼻子认下。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云国公多了一个外室女,若是这会儿赶出去,难保陈丽云不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毕竟冒认恩人女儿,闹的恩人一家家宅不宁都毫无悔过之意,让她主动承认自己是冒认的确有些困难。
  果然,云国公道,“如今最难的是丽云那孩子如何安置。以前我去瞧过两回瞧着也乖顺,谁能想到竟干出这等荒唐事来。如今倒不是她承认不承认的问题,而是闹的满京城都知道,这个女儿不认都不行了。只是你们母亲那边……”
  “母亲那边该父亲去解释清楚的。”覃幼衍瞥了一眼几个弟妹,而后道,“此事告知母亲,母亲定会明白。至于陈丽云,母亲认下也无妨,如今她年岁也大,也到了成亲的年纪,找户稳妥可靠的人家嫁了就是了。”
  相比覃幼君和覃幼鸣的跳脱张扬,覃幼衍作为长子性子最像云国公,再稳妥不过。在他眼中陈丽云不是问题,只要她安安稳稳不出幺蛾子,那么云国公府给她一个小姐的名分也不是不可能,前提是老老实实。
  云国公看向长子,眼中带了满意,“合该是这样。”
  “但是。”覃幼衍脸上露出一笑,淡声道,“若她不听从覃家管家在外胡言乱语,亦或者其他,那么我们也不必手下留情。”
  云国公顿时瞳孔一缩,明白了长子的意思。
  在世家大族,多少因为不守规矩被处理丢了性命的庶子庶女,只要处理妥当,没人会追查。
  二哥覃幼惊和覃幼鸣也纷纷赞成,“大哥说的是。”
  云国公看向女儿覃幼君,想听听她的想法。
  覃幼君笑眯眯道,“别看我,依着我的意思直接卖了。”
  说完她起身拦住云国公的斥责,然后道,“我去与嫂嫂说让她给陈丽云奥不,覃丽云收拾院子,她身边的丫鬟也得换了,其他的一应人手也得安排妥当才是。”
  云国公抿唇道,“去吧。”
  当日中午,云国公便去了长公主府,不出意外被玉阳长公主拦在府外。
  云国公也不恼,傍晚时分又去了,好歹得了玉阳长公主首肯进了屋子,而后没一炷香的时间又被撵了出来。
  如此三日,云国公心情越发差,甚至脸上都见了血痕,上朝时少不得被同僚嘲讽,而京城中也终于坐实一件事情:多年的恩爱夫妻终于因为一个外室女闹翻了。
  当年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的事情有多么轰动,如今这事儿掀起的波澜也就有多大。当初云国公为了玉阳长公主抵抗自己的母亲,推掉前太后赐予的宫人,更是阻挡了不少他的爱慕者。
  如今十几年过去,竟冒出一个十几岁的外室女,当初云国公的深情有多令人钦佩,如今就有多讽刺。
  但覃家兄妹却知道父母在这件事里承受了多少嘲讽,这几日覃幼君出门,她的一些好友都担心她会受到什么伤害。
  就连在家中养伤的殷序都听说了此事。
  殷序穿来时年岁不大,那时便听说了云国公和玉阳长公主的爱情故事,那时他还感慨在这古代竟有如此纯粹的爱情。谁知恩爱也是假的。
  想到云国公府便想到覃幼君,覃幼君自幼备受宠爱,家中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是否会受影响?
  殷序晃晃脑袋,心中自嘲。云国公府再如何都比自家清静的多,以覃幼君的身份地位想让她吃亏也不能够。他竟有心思替自己的死对头担心,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比较好。
  这时候元宝从外头进来,神神秘秘道,“公子,陆公子给您送来帖子,说是新得了一只了不得的鸡,请您过府瞧瞧去。”
  “了不得的鸡?”殷序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得背上屁股上的伤未痊愈了,急忙催促元宝拿来衣服换上。
  殷序狐朋狗友多半是斗鸡走狗吃喝玩乐时认识的,当然大多数都是与他差不多的纨绔。乘车到了陆府才知,陆良竟只邀请了他一人前来。
  受宠若惊。
  与此同时,覃幼君也由着丫鬟带着往内院走去,路过陆府花园时就听见一阵喧闹之声。
  见她好奇,带路的丫鬟抿唇笑道,“咱家二公子新得了一只战鸡,请了宜春侯府二公子在那瞧呢,让郡主见效了。”
  殷序?
  覃幼君眉头一挑却也没多在意转头便往前走去,谁知那边突然传来殷序的声音,“可惜了那日的黑毛,着实威武,可惜被不识货的糟蹋了。”
  殷序说此话时语气中满是遗憾和心疼。恐怕在他眼中战鸡都比他亲爹重要。
  “郡主……”
  丫鬟阻拦不及,覃幼君已然抬步往那边去了,丫鬟一跺脚急忙喊人去叫陆从月,自己则飞快跟了上去。
  覃幼君自幼跟着武师学了一招半式,走路轻快,很快便到了近前。说话的两人显然目光都在公鸡身上,哪料到覃幼君突然过来。
  殷序兀自可惜道,“我两代威武将军,还有我的雄赳赳……竟都被那女人烤了吃了……陆兄,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
  “知……”陆良抬头间突然看见覃幼君,顿时大惊,连忙推了殷序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说,可惜殷序没瞧见,还在控诉,“太可恶了,现在想到我的伙伴们我的心口都在痛。”
  “如果我再给插一刀呢?”
  殷序大惊,回头便看到覃幼君似笑非笑的站在眼前。殷序瞥了眼覃幼君,再瞥一眼正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顿时哀嚎着保护公鸡,“不要!”
  一时间满地鸡毛,战鸡受惊尖叫着一爪子踩在殷序的脸上。
  场面顿时僵住,陆从月匆匆赶来,就瞧见这么一副情形,顿时哑口无言。
  果然,京城的纨绔都是缺了脑子的,脑子是个好东西,殷序值得拥有。
  陆从月迈着碎花小步走的飞快,过来挽住覃幼君胳膊道,“幼君,咱们去我房里说话去。”
  覃幼君看着正挣扎着的殷序,阴测测道,“可我现在只想吃烤鸡啊。”
  殷序和陆良顿觉不好。
  而覃幼君则趁机将鸡捉住,“陆良,借你一鸡。”
  “我的鸡!”陆良痛心疾首,可鸡俨然已经入了覃幼君的手哪里还有拿回来的可能。他捂着胸口道,“你简直是战鸡杀手。”
  覃幼君挑眉,“承让承让,等烤了鸡分你一只翅膀。”
  一旁殷序更是生无可恋,陆从月笑的前仰后合,“娘若是知道幼君收缴了你的鸡说不得还得夸她几句呢。谢了。”
  果然如陆从月所言,正院陆夫人听闻此事心情大好,打发身边的丫头直接给覃幼君多送了两只公鸡来,“夫人说郡主的做法极为妥帖,只不过用一只鸡怎能招待郡主,便又着人从二公子院中多捉了两只过来。好让郡主吃个尽兴。”
  覃幼君顿时乐了,她笑道,“还请这位姐姐替我谢谢夫人。”
  覃幼君和陆从月显然知道这两只鸡的来历,生怕陆良发现连忙带着去了厨房让厨子当着她们的面给宰了。待陆良和殷序得知噩耗闻讯赶来,也只能看到陆良两只心爱的战鸡躺在血泊里如今正一抖抖的挣扎。
  陆良心痛如刀搅,手捂着胸口眼皮一翻便晕了过去。
  而狐朋狗友殷序看向覃幼君的目光则像看一个恶魔,他颤抖着嘴唇道,“杀鸡狂魔!”
  第十三章 似乎入赘个男人也挺好?……
  “杀鸡狂魔?”覃幼君残忍的笑了笑,“这个称呼不错。”
  殷序整个人都觉得呼吸困难,可覃幼君的冷酷他是见识过的,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覃幼君指挥厨子把鸡毛拔了又裹上荷叶泥巴埋进了土里。
  一个时辰后,三只烤鸡烤熟,覃幼君做主给陆夫人送去一只,剩下两只取了鸡翅膀和鸡屁股给陆良那边送去了,剩下的鸡腿和好肉则进了两位姑娘的肚皮。
  外焦里嫩的鸡虽然腌制的时间不够长,可滋味却是极好,更何况这种战鸡肉质紧实,比寻常的鸡香了许多。陆从月都顾不得大家闺秀的礼仪了,直接下手,吃的满手是油,“不得不说你是真会吃。”
  覃幼君斜睨她一眼,“想吃去我那儿吃就是了。”
  在京城她的爱慕者众多,但真能称得上朋友的却是少数,陆从月显然占了其中一个。
  而陆良看见烤鸡的一瞬间,整个人又晕了过去,最后又被烤鸡的香味馋醒,和殷序两人将鸡翅膀抢了个干净。
  鸡屁股两人绝对不肯吃的,陆良和殷序对视一眼,都觉得尴尬。
  上一刻还在为了自己心爱的大公鸡要死要活,这会儿吃起自己心爱大公鸡的时候也毫无罪恶感。
  但罪恶感来的晚,而肉都在肚子里了。
  殷序扯动嘴角道,“陆兄可知我当初的痛苦了?我两任威武大将军何等的威风,都被这狂魔吃了。还逼迫我吃,我的心……”
  “我懂,我都懂。”陆良哀叹,“我们就是患难兄弟。”
  转瞬殷序舔了舔嘴唇,试探问道,“两只鸡她们俩姑娘肯定吃不完,要不,我们……”
  “极是,极是,姑娘家吃多可不好消化。”陆良站起来拉着殷序便往陆从月院子去了。
  而陆从月和覃幼君也打个饱嗝将剩下的肉分给了两人的丫头。
  所以陆良在院子里看到几个丫头在吃的时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总不好跟丫头抢吃的吧。
  傍晚,覃幼君从陆府出来,恰好碰见同样要回家的殷序。
  覃幼君停了脚步等殷序到了近前才道,“好弟弟,快快喊声姐姐来听听。”
  殷序脸顿时拉了下去,咬着牙跟道,“姐姐。”
  而后飞快的带着元宝走了。
  主仆两人偷跑出来并没有坐马车,覃幼君又是骑马来的,瞧着殷序走路比前几日更加怪异,心中多少有了猜想,大约是又挨打了吧。
  覃幼君骑马慢慢的跟着,殷序眼神不善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瞧你走路啊,真有意思。”覃幼君把玩着手里的鞭子,不等他恼怒又道,“不是我说你,挨揍的时候都不知道跑,你莫不是真傻?”
  殷序气的没吭声,跑又能往哪里跑,整个府里除了元宝和元进没人能护着他。但凡他爹想打他是无路可逃的。
  见他不吭声,覃幼君又道,“你就没想过反抗?”
  “比如考个功名,比如娶媳妇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