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不管之前他们待霍薇不好有没有遭到记恨,刚刚霍薇已经明确地说绝不为妾,那他们再送她去做妾就是结仇了。
  冯氏心跳都快了些,忽然有些着急,不知陆远今日可有同三皇子提及此事。若已经提过,那就必须把霍薇送过去了。
  这件事办得太草率了,应当谨慎些才是。可……谁能想到霍薇不愿意呢?她不愿意,难道还真想低嫁吗?她怎么这么蠢?
  冯氏心绪烦乱,已不知想到哪处去了。小冯氏还在等她拿主意,帮还是不帮,表情都有些急了。
  霍薇心想,这锦鲤运真是每次都恰到好处。她刚刚铺垫好,那边就给老太太敲警钟,简直配合得无比默契。
  她露出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小声道:“夫人,我有个想法,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插手为好。不说这是她们的私怨,只听您方才所述,就知道那位将军夫人受了亏待,兴许还差点被抢了夫君。时隔这么多年还不忘却,这里头的仇怨怕是不小。就如……李家苛待了陆小姐,之后陆家也没让李家好过,听说他们的田地都没有了,如今已经快三餐不继。
  这要是有人帮了李家,恐怕陆小姐心里不舒坦,陆家脸上也不好看。由此可见,咱们不应该打将军夫人的脸啊。对吗?”
  帮不帮当然不是这么算的,还要看情分,还要看是非对错。霍薇知道那家的事确实是将军夫人占理,这才这么说,故意用老太太她们惯用的道理来说,直接将她们架在了那里。
  若说将军夫人报复错了,那陆家报复李家做什么?
  若说应该帮一帮那位表姐,那是不是也该有人帮一帮李家?
  真有人帮了李家,陆家如何想?如何恼怒?
  那么如果她们帮了那位表姐,将军夫人要如何恼怒?会不会将枪头对准她们?
  这真是老太太的思维方式,不过在这个时机被霍薇亲口说出来,老太太的心就更沉了。霍薇赞同将军夫人,也就是说,一旦霍薇觉得在陆家受了委屈,她将来但凡有点权势,一定会找陆家报复回来!
  老太太看着霍薇,忽然发现她真的变了很多,再没有孩子模样了。想到霍薇说退亲就退亲那干脆劲儿,老太太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不敢让霍薇往上爬了。
  甚至……她觉得应该直接将霍薇送回李家,就如霍薇说的,李家没了田地几乎三餐不继,让霍薇去李家,她才不会翻身骑到陆家头上,陆家才不用担心霍薇心里是否记恨他们。
  老太太眼中闪过深思和狠厉,霍薇看见了,垂下眼放了心。
  之后老太太没再让两个姑娘留下,要单独与小冯氏商议。
  霍薇与陆静云并肩同行,走出一段路,陆静云轻声道:“你说的也许是对的,李家人对我没血脉亲情,自然不喜爱我,但你和他们同脉相连,兴许他们对你会不同。”
  霍薇点了下头,微笑道:“我也这么想,陆小姐不要多心,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我相信他们苛待了你。只是我想着,我从小到大一向运气不错,命很好,既然前十六年老天爷不舍得我受苦,那么今后的日子,也应该是一样的。
  我还是想回李家,那才叫各归各位,不是吗?”
  霍薇说完话转身走了,陆静云走到一株花面前,用指甲掐断了开得正好的花,丢到地上,踩住碾碎。那种狠劲儿,就好像她踩的不是花而是陆巧姗一样。
  没错,让陆巧姗回到李家,才叫各归各位。
  她报复的方向错了,她应该想办法让陆家人同意把陆巧姗送回去,而不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用陆巧姗帮扶陆家。上辈子他们就是只看利益不看亲情,这辈子也是一样。
  只要陆巧姗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在陆家人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她要看着陆巧姗跌落云端,深陷泥潭,往后余生都痛不欲生!
  第40章 高攀不起的假千金6
  霍薇的锦鲤运远不止这点效果, 晚上陆远见了老太太之后,就说他已经和三皇子提了,三皇子对霍薇居然有点印象,接了他们这个投诚,说过阵子便让霍薇进宫。
  如今三皇子还没出宫, 府邸正在建设,那么霍薇给三皇子做侍妾就是住在宫里,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见到皇上、皇后!
  老太太非但没喜,还更担忧了,生怕霍薇在宫中得了贵人青眼, 对陆家不利。她受了霍薇和她表姐之事影响,如今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 深觉与霍薇没有血脉关系,日后陆家方便和霍薇撇清,霍薇也方便和陆家撇清,是福是祸,太不好控制了。
  陆静云知道老太太迷信,对京郊一座寺庙的大师十分信服,只不过二十年后那位大师圆寂时, 被发现他不过是欺世盗名,暗中收银两做了不少肮脏事, 给的钱多有门路能被他信任就能求他办事, 竟隐瞒了一辈子没被人发现。
  陆静云就是拖了这位大师, 几乎把她所有能拿出的银钱全拿出来了,还悄悄典当了不少不常用的东西,在府中就说弄坏了、丢弃了。
  之后她让老太太身边的婆子提到拜佛,老太太正心里不安,便带着霍薇和陆静云一同去了寺庙。
  老太太心里拿不定主意,求见大师,让他帮忙看看陆家的运势和两个姑娘的际遇。
  大师收了陆静云的银子,自然是听从陆静云的安排,一口断定陆静云十分旺陆家,将来还会旺夫家,是个有造化的人。陆家因为有了这位姑娘,定能更上一层楼。
  而霍薇,大师摇摇头,皱起眉头,说霍薇有些克着陆家了,且运势不大好。
  老太太心里一惊,脸色都变了!
  大师说得隐晦,但她经常听大师讲禅,还能听不出大师话里有话吗?这明显是在说霍薇是扫把星啊!想想陈氏养了霍薇就身子变弱了,陆远这些年只升过一次官职就不得寸进,还有陆静云因为和霍薇抱错就受到那么多磋磨,陆恒也一直没好机会入朝为官……
  老太太一瞬间就把陆家所有不如意的事都扣在了霍薇头上,看霍薇的眼神都不对了!
  霍薇诧异道:“大师您看错了吧?我过得顺风顺水的,哪里运势不好了?”
  老太太立即呵斥道:“不得对大师无礼!”
  大师反而慈悲地笑笑,“无妨,这样的事情,寻常人是很难接受。”
  老太太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大师遗憾地摇摇头,看霍薇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绝症患者。
  霍薇特意观察了下陆静云的表情,见陆静云没有喜色也没有惊讶,一猜就知道是陆静云做了手脚。不过这个结果正中她下怀,至于传出她是扫把星的言论,那就有意思了,她的好运气摆在那,以后谁说她是扫把星谁脑残。
  老太太之所以一下子就信了,不过是因为近来霍薇的锦鲤运都是对她自己有利,对陆家没什么好处,就像廖家的事,老太太自然会联想到霍薇身上。刚要定亲那边就出事了,这不就是克夫吗?殊不知廖家出事才是霍薇最想要的。
  因着一切的发展都符合霍薇的想法,所以她没再多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陆静云一眼。
  陆静云心里一突,莫名觉得霍薇已经知道了是她搞的鬼。可是怎么可能?她做得滴水不漏,霍薇怎么可能直接想到她身上?
  陆静云不动声色,见老太太神思不属,还贴心地扶住老太太,面露担忧。任谁看她,都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如果霍薇不是有书在手,知道她的一切,也不可能每次都精准地打败她。
  陆静云胜过陆巧姗是因为先机,而霍薇胜过陆静云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先机。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已经被陆静云算计了,要费很多时间去翻身,不会生活得如此顺遂。
  好在她穿越就不是来受罪的,只要完成任务就能选一个金手指。否则她穿越过来还要被虐一虐再翻身,那她穿过来也就没有意义了。
  老太太向大师道了谢,大师让小沙弥送她们三位出去,谁知一开门,门外竟站着侯夫人、国公夫人、御史夫人并两位公子、四位小姐。
  这一对上视线,双方都尴尬了。
  侯夫人快速扫了眼霍薇和陆静云,笑道:“你们也来大师这里了?真巧,我们也刚刚过来,想见一见大师,让孩子们沾沾佛气呢。”
  侯夫人装作刚来的样子,尽管老太太知道不是,也得顺着这话接下去,还要笑得很开心,“今儿个真是巧了,不如一同吃个斋菜?”
  国公夫人看了霍薇一眼,垂眼说:“今日恐怕不便,我还有事要回府处理,改日我们再约来庙里吃斋吧。”
  老太太哪能不明白?他们都听见霍薇是扫把星的批命了,这是怕沾染晦气呢。
  不说他们,就连老太太这会儿也浑身不舒坦,总觉得霍薇在旁边占一刻,她就能少活几年似的。
  这种情况,老太太也不好意思和她们多说,否则人家回去出点事都可能记恨上陆家。于是互相寒暄两句,老太太便带人要走。
  经过这么一番变化,老太太脸色非常非常难看,她自己知道情绪不对,借着去恭房的机会让自己冷静一下,霍薇就有了点时间在竹林里散步。
  寺庙的竹林还是弄得很有意境的,霍薇看到一个石桌上摆着棋盘,是个残局,周围没人。她便好奇地走过去看了起来,陆巧姗会下棋,所以拥有陆巧姗记忆的她也会了,只是棋艺一般。
  她看了一会儿,有些入神,这种需要动脑的东西总是能让她着迷。直到旁边有人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眉头微蹙,有些不满地转过头,就看见了方清泽。
  霍薇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两米远的距离,冷淡道:“方公子。”
  霍薇打了个招呼就想走,结果被方清泽抬起扇子拦住。方清泽一脸关切地说:“巧姗,方才那大师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是不信的。”
  霍薇皱眉道:“方公子请自重,你应该称呼我‘陆小姐’。你我之间已无任何关系,请方公子莫在提我名讳,太失礼了。”
  霍薇的语气有些严肃,弄得方清泽一愣,随即拱手道歉,不好意思地说:“习惯了,一时忘了改口,是我的错。你、你近日好吗?陆家应该待你很好吧?”
  霍薇不解地看向他,“方公子想叙旧?为何?我以为,你我日后最好见面当不识,我好不好与方公子无关,同样的,我也不想知道方公子的任何事。”
  方清泽愣了愣,茫然道:“你……难道那日你退换东西是真的想和我断得干干净净?”
  “不然呢?”霍薇轻笑一声,眼神中带着嘲讽,“方公子莫非以为我对你旧情难忘,想给你做妾呢?那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你不知道退亲都是我提出来的吗?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勾走的男人,只有蠢货才会要。”
  “你!你说话未免太过分了些!”方清泽气得脸皮涨红,怎么都没想到他来安慰人,却被人指着鼻子骂。
  霍薇冷哼一声,“做得出就要有被骂的觉悟,真以为自己多出众,天下女子都围着你转?没了侯府的名头,你算什么?”
  霍薇说完话便走,方清泽不好再拦,脸色难看得厉害,眼中那几许温柔全变成了恼恨。他还以为霍薇舍不得他,却原来他在霍薇眼中什么都不是,竟半点没有能令她倾心之处,只余小侯爷的名头还能看。
  霍薇当面把他的脸皮扒下来踩,他还不能跟她计较。在这寺庙里闹出什么事,传出去定会对侯府声誉有损,他娘也不会放过他。思来想去,方清泽只得忍下这口气,带着怒意离去。
  在他离去后,陆静云从林子深处慢慢走出来,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方向眼神沉凝。她买通大师,算计着日子,特意选在今日,又买通小沙弥引侯夫人他们听到批命之言,一切都很顺利,心中高兴不已。
  她悄悄跟着方清泽,还想和方清泽私下偶遇,诉说情思。谁知方清泽竟是来找霍薇的,还想安慰霍薇。她那时就已经没了丝毫欣喜。再看到霍薇对方清泽弃若敝屣,完全不放在眼里,她忽然觉得自己抢到的真的是霍薇不屑要的。
  霍薇说得没错,能别人随随便便勾走的男人怎么靠得住?她还被霍薇骂成了蠢货。她都不知道平日里霍薇在她背后是怎样笑她的,怪不得霍薇把一切都让给她了,大概霍薇看她费尽心思去抢,就像看跳梁小丑吧!
  陆静云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指甲掐到手心,几乎掐破了皮!
  她闭上眼用力深呼吸才平复下翻滚的情绪,她才是赢家,霍薇只是没受过人间疾苦才能如此“大度”,等霍薇回到李家,知道村子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就再也做不出现在的表情了。
  到那时,恐怕霍薇会到陆家门口哭着求着要回来,只可惜,她是永远不会让霍薇回来的。她将来,会像霍薇上辈子一样,幸福一生,成为霍薇仰望的存在。
  回程的时候,老太太闭目养神,再没说话。但她一点都没闲着,脑海中一直在想怎么尽快把霍薇弄走。这样的扫把星不能留,说不定这些年陆家一直没起色就是因为霍薇!
  霍薇看她这样就想使个坏,故意问道:“陆老夫人,您不会信了那位大师的话,把我送走吧?之前您还说要让我留在陆家,和陆小姐做姐妹的。”
  老太太一口气堵在胸口,恨不得时间倒回几天,让她把那些话收回,也把陆远对三皇子投诚那些话收回。
  不说霍薇这边怎么处置,单说三皇子那边就不好交代。陆家是投诚不是结仇,要送个扫把星给三皇子算怎么回事?
  老太太头都疼了,睁开眼压着烦躁对霍薇说:“你放心,从前如何,往后还如何。”回去要立刻将霍薇远远嫁出去,嫁得越远越好,然后再好好向三皇子赔罪,希望陆静云真的旺陆家,能让陆家免受责难。
  陆静云见老太太不舒服,又贴心地过去为老太太按揉额头,神色自然,一点都不着急。
  霍薇见了,转头看窗外的风景,嘴角微翘。陆静云大概以为自己的计划太成功了,此时心安得不得了。那就先让她高兴高兴,等成功脱离陆家再说。
  她忽然觉得陆静云真是太棒了,居然想出这么个主意,她都没想到。这样一来,不管陆家怎么让她离开的,京中那些夫人、小姐都会认定陆家是嫌弃她扫把星。
  那么将来她锦鲤运加身,不管过上什么好日子,陆家都不能来攀扯。否则陆家的脸还要不要了?见她不好就嫌弃,见她好了又巴上来?陆静云这是帮她解决了后患啊!
  霍薇心情大好,看到陆静云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挺期待她以后出什么招的。有一句话叫做“有福不用忙”,霍薇深深觉得,锦鲤运就是这句话的最好诠释。她有了锦鲤运,遇到什么麻烦都不用殚精竭虑了,太爽快!
  事情果然像霍薇和陆静云所想的那样发展,当时好几个人听到了,批命的结果就根本瞒不住,尤其是她们这样真假千金的身份,居然有这样截然相反的命格,谁听了都会好奇,消息传得飞快。不过一日,京中各家女眷,只要不是边缘人,全都知道了!连不少官员也都听了一耳朵,不过他们多半不放在心上,听过就忘。
  娄烨知道的时候皱了皱眉,对空荡荡的书房吩咐了一声,“去查。”
  “是!”一个黑衣身影落在他面前,单膝跪地,应了一声便立即离去。
  这是娄烨的暗卫,谁也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力量,所以办事异常方便,常令人防不胜防。
  他可不信有这样的巧合,刚好找回来那个是个福星,而霍薇就是扫把星。定是有人从中搞鬼,要让霍薇吃个哑巴亏。
  娄烨不放心霍薇,命人盯紧陆家各个门口,寻机会通过芍药给霍薇传了个信,约霍薇在当铺见面。
  没人知道那家当铺是他开的,他传出消息后先一步去了当铺等待,等了足有一个时辰才等到霍薇。
  娄烨一见到霍薇就站了起来,上下打量霍薇,见她好好的才放心,“你在陆家可有事?不如我去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