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丧事
  更别说梦姐儿和棽姐儿,梦姐儿的夫家是端素郡主儿媳昭月公主大舅母的娘家,棽姐儿未来的夫家也和端素郡主的娘家贤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棽姐儿的婚事还是端素郡主出面保媒的。
  只要以后和端素郡主处好关系,两个女儿日后只要自己不作死,以后的日子都不会过得太差。
  镇国公耐着性子听完了镇国公世子夫人的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起来吧。”镇国公看似平静地对镇国公世子夫人说。“爵位传承我心中自有章法。”
  “大嫂,你快些起身吧。”站在一侧的端素郡主见状,看着镇国公世子夫人仍然伏地不起,便主动上前了两步将镇国公世子夫人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安顿在一旁坐下。“如今大哥才是最紧要的,其他的事情还是押后再说吧。”
  “父亲,施大夫的医术我们都知道。”镇国公世子夫人对着端素郡主颔首道谢,转而对镇国公说道。“我已经命人准备逐项事宜了。”
  镇国公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注视着病榻之上昏睡不醒的镇国公世子。
  段家血脉男子大多生得英俊、清隽,说起来镇国公世子相貌、身高都不差,只是多年浸淫在酒色之中,比之清隽、修长的段成文来,他身材发福了不少,酒色掏空了的身子导致脸色也不是很好。
  可是自从那病爆发出来后,他的身子迅速地衰败了下来,整个人快速地消瘦了起来。
  如今他整个人躺在床上,瘦得已经如同入皮包骨一般了。
  “备就备了吧。”嫡长子虽然有许多让他不满的地方,可到底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眼看着他即将死去的模样,镇国公心中不免想到了逝去多年的妻子。
  他妻子同样出身高门,一生活得矜贵、高傲,当年同样是一场急病带走了妻子。他收到消息快马赶回帝都的时候,同样也只见到了妻子最后一眼。
  妻子与他性情不和,他又常年在外领兵,夫妻感情也不过尔尔。妻子和他育有一儿一女,妻子临终之前终于与他说了软话,只求他将来好好庇佑她膝下唯二的孩子。
  他答应了,女儿当时已经身为天下女子之中的头一份,做了皇后。陛下为人宽仁,女儿身为他的正室原配,这一生尽管女儿无福生养自己亲生的孩子,但是陛下也做主让她养了秦昭仪生下的皇次子。往后岁月只要她不犯下什么大错,现在为皇后、将来便是太后,无论最后是哪位皇子荣登大宝,只要尊崇孝道都不会苛待她这位嫡母。
  可是长子却是一块心头大患,长子年幼时,他每每想要教导的时候,多数会被护短的妻子拦阻下来,为此两夫妻也不知道吵了多少次。
  这些年长子愈发行差踏错,镇国公答应离世的妻子庇佑长子不假,可他也不会无底线地纵容长子下去。加上段少游娶了南安公主之后却又闹出那样不堪的事情,惹得南安公主难产,连同公主府中流有段家血脉的孩子也一并夭亡。
  与长子一房对应着的是年幼时默默无闻,却依靠科举起势还娶了贤王府嫡出郡主的庶子段成文。段成文和他的妻子端素郡主多年没有生出嫡出的孩子,端素郡主贤德主动挑选了身家清白的良家妾,纳进门来为段成文延绵子嗣,这才有了段少澜和楚姐儿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刚一落地就被端素郡主抚养,镇国公甚至还专程开了祠堂,将两个孩子都记在了端素郡主名下充作嫡出。
  段少澜打小文武皆用心学习,数年后还入了宫学,甚至还曾在惊马之下救了当时的皇长子和皇六子。成年之后的段少澜愈发出息起来,最终还成为了昭月公主的驸马。
  这样子鲜明对比,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说起来镇国公心中真的曾经数次起过-上-书-请旨废除长子世子之位的念头,他心中挂念着对妻子的承诺,想着多给长子或者长子的子嗣一个机会,并没有真正将废除世子之位的事情付诸行动。
  他懒理家中琐事,更烦帝都之中的人情往来,索性出门寻访旧友去了。可他实在是万万没有想到,此次他离家不过仅仅数月以后,嫡长子竟然会从他自己养得外室身上染了脏病。他早被酒色掏空的虚弱身体,哪里禁得住病魔,病情迅速恶化。
  在外的镇国公接到老友施大夫的信笺后立刻踏上了归程,却没有想到长子已近弥留、无法施治了。
  端素郡主派了人去请段少澜和萧璇回府,萧璇闻讯后将旻哥儿交给了最放心的穗红看顾,马上起身赶往镇国公府。
  还正在兵部当值的段少澜收到了这个消息,也立刻向上峰请假回府。段少澜的上峰曾经是镇国公麾下的旧部,知道镇国公的世子重病,就允了段少澜的假,许他赶紧回府探望。
  等到段少澜和萧璇夫妻二人赶到的时候,外厅已经站满了人。
  镇国公世子膝下子嗣很多,嫡出加上庶出的有十好几人,镇国公膝下的几个庶子也赶了回来看情况。只是因为此时镇国公身在里间,众人都十分安静地等待在外头。
  段少澜在其中虽然是年岁小、辈分低,却架不住他的妻子是萧璇,陛下最宠爱的昭月公主。众人见了她,总要上前问安行礼。
  “嫂嫂。”这时候站在不起眼角落的楚姐儿像是终于见到了主心骨一样,迅速凑了过来,小心拉住了萧璇的衣袖,低声说道。“你和哥哥总算是来了。”
  “嗯,我们都来了。”萧璇侧过头微笑着和楚姐儿说道,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父亲和母亲呢?”
  “父亲和母亲一早就过来了,但是眼下和祖父、大伯母一起都守在里间呢。”楚姐儿紧紧地贴着萧璇身侧站着,小声汇报了自己知道的情况。“母亲派人唤我过来的时候,还专门嘱咐过了我,需得穿得素淡一些。”
  “好,我们知道了。”镇国公的子女们大多也都穿得素白色的衣服,萧璇回头与段少澜对视一眼。
  萧璇从公主府里过来,以她的身份虽然不必真的避讳什么,但是为表尊重她仍然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裙而来。段少澜在兵部当值,他的官袍是赤红色的,萧璇来时就为他多备了一套浅色长衫放在马车上。
  马车到了镇国公府后,萧璇也没有急着进府,而是等在门外,等到段少澜过来后上了马车换了衣服后,他们才进来的。
  段少澜要过去和堂兄弟们说话,萧璇就拉着楚姐儿站在一侧。
  众人在外间等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候,终于听着里头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嚎。
  镇国公世子死了,好在施大夫早就下了诊断,丧事需要的物件前几日的时候端素郡主已经命人采买回来了。他的死讯一出,府上各处就立刻挂上了白灯笼和白幡。
  里间的门打开来,镇国公被段成文扶了出来。镇国公世子的子女们换上了粗麻的丧服,进去见镇国公世子最后一面了。
  镇国公世子夫人哭得晕厥过去,被端素郡主扶了出来。
  “母亲,送大伯母安置去吧。”段少澜上前与端素郡主说道。“这里我和父亲会看着的。”
  “好,交给你们了。”镇国公世子夫人也是病体未愈,这几日她都是守在镇国公世子床边寸步不离的。她突然晕厥了过去,端素郡主生怕她的病情会有反复,连忙将她从里间扶了出来。
  好在施大夫尚未离府,等到端素郡主将镇国公世子夫人安置好了之后,施大夫便赶了过来。
  幸好施大夫在来看过了以后,说她并无大碍,只需要好生将养即可。
  “成文,你大嫂身上还有病,这几日府上的事情就交给你和郡主了。”镇国公眼看着长子断气离世,一时间亦是气血翻涌不止,只有依靠着段成文的搀扶才能勉强在人前站着了。“丧依繁杂,需要你们好好费心了。”
  “父亲放心,大哥的丧事我和郡主会好好操办的。”看着镇国公乏力的神情,段成文连忙派人去请段炼过来,将镇国公送回了他自己居住的院子里去。
  让人安顿好了镇国公后,又让人请来施大夫仔细查看了镇国公的情况。
  比起镇国公世子夫人来,镇国公的情况显然就要差上许多了。本来为了赶回帝都来,镇国公一路赶路,身子已然吃不消了。也没有想到还没有等他休息上一会儿缓过气来,镇国公世子就离世了,到底是有了年岁,这一下子给镇国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段炼也未离府,立刻赶来照拂镇国公,身为镇国公旧友的施大夫放心不下镇国公的身体也决定留下一夜,照看镇国公的情况。
  眼下段成文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张罗,匆匆谢过了施大夫后,又交代了段炼几句,就匆匆地离开了镇国公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