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好像……是吧,天,那如果这样的话,宋曦西也有点可怜欸。”
  “谁知道呢。”
  ……
  纪枣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她倒是没觉得有多尴尬。
  也不至于有多惨。
  只是眼眶发涩,鼻尖发酸,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眼泪。
  是因为委屈。
  还有点愤怒。
  什么叫“不管你对许林鹿是什么想法”?
  什么叫“那都是你们的事,再也别带上我”?
  打从一开始,如果不是因为宋曦西这个闺蜜,那许林鹿对她来说,就是最无足轻重的一个追求者而已。
  她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可以摆脱掉这个麻烦。
  但是宋曦西一遍遍求她:
  “周末聚餐你就去一下吧,你去了许林鹿就会去了,求求你了枣原!”
  “演奏会的票拿到了,我们一起去吧!你以前是乐团的,只有你在我才可以进后台,求求你了枣原!”
  “你跟他的朋友熟,你能不能帮我转交一下这个礼物啊?你放心,里面我放了信署了名的,他肯定不会误会。”
  ……
  一次又一次。
  从头到尾,被搅合进一堆乱七八糟的事里的人不是宋曦西,而是她纪枣原。
  如果真要申诉,她才是那个想骂人想甩手不干的受害者吧?
  ……但是这些话,纪枣原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她只是定定地望着宋曦西,望了好一会儿。
  而对方侧对着她,甚至不想给她一个眼神。
  非常的高傲。
  非常的冷漠。
  非常的,恩断义绝。
  纪枣原吸了吸鼻子。
  什么话没说,扭头走到了队伍最后面。
  明明是40c的高温炎夏,她硬是感受到了六月飞雪的寒冷。
  ……
  当全班同学压低声音八卦,小纪同学垂着脑袋难过的时候,谢夏谚正好带着班主任的命令回来了。
  “我等会儿有个事,你让同学们排好队再带去体育馆,跟七班后面就行了,我们反正坐他们旁边的。哦对了,队伍排精神点,开学呢,别让校领导看了难看。”
  ——班主任是这么说的。
  谢夏谚领队站在队伍正前方,望着走廊上歪七扭八的队列,陷入思索。
  然后视线瞬间就被其中一道身影所吸引。
  站在队列最后方,矮了周围的男生们几个头,就像玉米地里一个突兀的萝卜坑。
  还垂着脑袋,揪着自己的校服拉链,拉上拉下,拉上拉下,拉上拉下……
  “纪枣原。”
  ……
  纪枣原迷茫地抬起了头。
  眼眶还带点红,但好歹没真的落出泪来。
  只是因为皮肤太白,身材太瘦弱,表情太耷拉,整个人都透着一种举世无双的丧。
  “你还没学号对吧。”
  谢领队在前方点了点她,语气平淡,“那上来举牌。”
  “啊?……哦。”
  在两列队伍目光灼灼的“夹道欢迎”中,纪枣原慢吞吞走到了最前方,从谢夏谚手里接过班牌。
  以前在文科班的时候她就是举班牌的,所以对这件事很熟悉,随手就抬了起来,背在肩上,跟挑箩筐似的往前走。
  “干什么,开学呢。”
  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冷淡的男声,“抬头挺胸,打起精神来,别让校领导看了难看。”
  “……”
  “纪枣原说你呢。”
  ……
  纪枣原瞅了瞅前方队列中晃荡来晃荡去特别自由的七班班牌。
  又瞅了瞅身旁男生平静的脸。
  深吸一口气,还是憋屈地把牌子平举起来。
  去他妈的世界。
  今天是纪枣原苦难日吧!
  都在整她是吧tat
  第8章 公主与玫瑰
  说句残酷的老实话,纪枣原不缺朋友。
  不管是下课了手拉手一起去上厕所的朋友,还是放学后结伴回家买夜宵的朋友,亦或者是上体育课时躲到一边聊八卦的朋友,她要是想找,挥挥手就能找到。
  并不缺宋曦西这么一个。
  与之相比,反而宋曦西才是那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如果没有纪枣原,她连午饭都只能在食堂找张桌子单独吃。
  看上去就像是那种被排挤的韩剧女主角。
  非常可怜。
  但也很有气质。
  那种特立独行、傲骨嶙峋、目不斜视的冷艳气质。
  从某种角度来说,和谢夏谚还有点点相似。
  只不过谢夏谚的优秀盖住了他的清高,让围观群众只记得要膜拜学神光辉了。
  而宋曦西的孤傲无根无由,实在太过醒目。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她长到如今十八岁,除了纪枣原之外,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
  作为最要好的闺蜜,纪枣原和宋曦西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如果说,宋曦西是独自绽放在荆棘之中的明艳玫瑰,在寒冬腊月依然傲然挺立,直迎风雪。
  那么纪枣原就是荆棘外窝在树洞里安然酣眠的雪白狐狸。
  狡黠,慵懒,亲和力极高。
  懂得找大树遮风挡雨,懂得提前存储好食物过冬,还能和隔壁树洞的小熊和平共处。
  把大自然的规则熟读熟记。
  存活率极高。
  从幼儿园开始,纪枣原就几乎没在别人身上吃过亏。
  一帮朋友聚在一起,无论在哪个社交圈,她永远都是那个备受照顾的团宠。
  她的人生中,没经历过太大的挫折,也没硬磕过太难的麻烦。
  就像文科学不好,她也没想过要头悬梁锥刺股地勤学苦读,而是直接转科,选择一条更好走的路。
  连纪妈妈都说:
  “我家枣原各方面都一般般不出彩,唯独就是运气好。她打小去城隍庙里拜,就没抽到过上上之外的签,连住持都记得她了。”
  那时候过年,周围全是亲戚长辈,纪枣原正捧着一堆葵花子在嗑,闻言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心里想的却是:妈妈根本不懂我。
  是的。
  纪妈妈是不太懂她的。
  但宋曦西在认识她的第三天,就心直口快地问:“纪枣原,你每天都活的这么不痛快,晚上睡觉前不会哭吗?”
  因为这句话,纪枣原和她做了两年掏心掏肺的闺蜜。
  ……
  想到这里,纪枣原忍不住叹口气,扶了扶肩上快要滑落的班牌。
  ——傻子才会听谢夏谚的话把班牌正儿八经高举一路,累都要累死了。
  “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