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蓉丸子？清蒸鱼？”
  何汉平愣了下。
  国营饭店里倒是有清蒸鱼，可虾蓉丸子这个菜名，根本连听都没听到过。
  虾在他们这个北方内陆县城，可是很少见的食材，轻易根本买不到，饭店里也完全没有。
  苏云芝也意识到自己慌乱下提了过分的要求，脸上一下涨红起来，磕巴着道：“随……随便什么都……行……”
  苏云叶瞧着她那个窘迫样子，急得不行，真恨不得过去帮她说出来。
  曹一文一脸玩味地望着她，瞥了一眼就差不多弄明白她口中的‘相亲’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不是她相亲，而是在帮别人相亲。
  曹一文看着前桌的年轻男人忽地站起身，去窗口那边点了菜，片刻后又坐了回来。
  短暂的沉默后，那对年轻男女轻声聊了起来，看着似乎渐入佳境。
  再看看旁边的苏云叶。
  那是什么表情啊？
  明明只是个高中一年级的学生，怎么一脸老母亲的欣慰神情？
  在前桌已经摆上菜时，曹一文终于忍不住了。
  “喂，你不饿啊？”
  苏云叶终于将视线从前桌收回，看了他一眼，忽地神色一顿，才想起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会坐在这儿？”
  曹一文：“……”
  还以为她根本不会问了呢。
  “吃了好久食堂，过来想给自己改善下伙食，结果正好看见你，就过来蹭顿饭呗。”
  蹭饭什么的，曹一文说得极其自然。
  他这种毫不客气的态度，苏云叶倒是没啥太大感觉。
  先不说曹一文对厂里帮助多大，单说凭两人的私交关系，相互之间也不必那么客气。
  “等着，我去点菜。想吃点什么？”
  “随便，你看着点吧。”
  本来就是蹭饭的，哪好意思再提要求，给啥吃啥呗。
  反正他不挑食，有的吃就行。
  苏云叶也没再问，直接走到窗口那边点菜去了。
  跟曹一文一块也吃过好几顿饭了，对他的口味，苏云叶已经很了解，当下按照他的口味点了几样菜。
  过了好半天，饭菜才上齐。
  两人都挺饿，都大口吃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前面那桌的何汉平和苏云芝站了起来。
  何汉平还特别绅士的走过去给苏云芝拉开椅子，苏云芝通红着脸，低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饭店。
  临走前，苏云芝向后看了一眼，正对上苏云叶的眼睛。
  苏云叶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苏云芝腼腆地朝她笑笑，忽地笑容凝固在脸上，视线落在旁边的曹一文身上。
  云叶是跟着她来的，怎么才这么一会儿，身边就多了个人呢？
  不过看到何汉平还在等着她，苏云芝来不及多问，便匆匆追上去了。
  两个人一走，曹一文顿时长呼一口气，终于能大声说话了，不必跟做贼似的，还得压着嗓子小声嘀咕。
  他好歹也是县长秘书好么！
  在这个小县城里也是有身份的人好么！
  后面吃饭的过程中，怕曹一文有疑问，苏云叶大致把堂姐苏云芝和何汉平的事说了一遍。
  曹一文听了，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当姐的呢！”
  刚才苏云叶那一脸欣慰的老母亲神情，他可还记得呢。
  苏云叶解释：“我这个堂姐性格偏内向，这不是怕她紧张吗。”
  看两人那样子，今晚估计就能定下来。
  以后终于不用整天为她担心了。
  吃完饭，为了报答蹭饭之恩，曹一文决定骑自行车把苏云叶送回大杂院。
  本着有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的原则，苏云叶从善如流地跳上了曹一文的自行车。
  县城里的路面相对还算平整，比起坑坑洼洼的乡村土路，好了不知多少。
  在城区里坐坐自行车还是可以的，至于去厂里，还是免了吧。
  曹一文踩着自行车，稳稳当当将苏云叶送到大杂院门口。
  “今晚谢谢你的饭。老蹭你的饭也不好意思，改明儿我请你。”
  曹一文笑呵呵道。
  苏云叶摆摆手，“一顿饭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再说你不是还送我回来了么……”
  “苏云叶。”
  院门口传来一道冰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两人同时看过去。
  院门处立着一个人，颀长身影，气质清冷，月光下的面庞俊美无俦。
  乍然看见沈黎，苏云叶登时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跳得太急，差点摔倒。
  曹一文刚想立住自行车过去扶她，然而那道身影比他快得多，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将苏云叶托住。
  苏云叶一晃之下，便感到自己身后一热，紧接着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急切中，沈黎胳膊紧紧揽在她的腰上。
  好在他只是揽了一下，待苏云叶站定，便快速松开了手。
  饶是如此，苏云叶仍然感到腰部火烧火燎的热。
  这位谁啊？
  曹一文目光狐疑地落在苏云叶和沈黎之间。
  沈黎抬手，拉住苏云叶的胳膊，将她拽到自己身边。
  “这位是曹秘书吧，多谢送我们云叶回来。”
  语气虽客气，却透着浓浓的疏冷。
  苏云叶眉心一跳，不知怎地竟有种被正牌男友抓包偷情的心虚感觉。
  可明明她啥也没做。
  苏云叶尽力笑着道：“我陪云芝姐去相亲，和曹秘书正好碰上了，他好心送我回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解释，往深了说其实谁送她回来，跟沈黎并没太大关系。
  但她下意识地就是解释了。
  “是么？”沈黎淡淡道，“太晚了，明天还要上课，回去早点休息吧。”
  之后不容分说，拉着苏云叶的胳膊就往大杂院里走。
  苏云叶只来得及用另一只胳膊朝曹一文摆了摆手。
  曹一文玩味地盯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浓黑的夜色中。
  我们云叶？
  叫得可够亲密的。
  那男生是什么人，怎么会住在这里？
  是苏云叶的邻居吗？
  可以前送她回来的时候，分明没见过他。
  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看苏云叶的反应，难不成……这两人在谈恋爱？
  蓦地，曹一文目光深邃起来。
  不管怎么说，都得好好查查这个人，如果不够可靠，一定要提醒苏云叶留心。
  那丫头在做生意上精明果断，谈起恋爱来，可不一定能继续保持清醒的头脑。
  得帮她把把关。
  不过，才高一的学生，谈恋爱真的好吗？
  曹一文莫名觉得胸口闷闷的，半晌才跨上自行车，蹬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