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他说到这里高兴起来,忍不住咬着舌尖发笑。那声音很奇怪。
  “回去吧晏君寻,回到你阴暗逼仄的巢穴里,像个人一样的暴跳如雷。你以为自己是正义女神吗?他妈的,”他的笑声更加奇怪,“你连奶都没断呢。我至今不明白,你躲在这里究竟要干吗?在这里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发挥不了一点作用。你的侧写,那他妈的能叫侧写吗?对不起,我说了脏话,”他懊恼地放缓语速,“我不该说脏话的,可是我想到你,我就忍不住。你永远无法理解我对你的讨厌,就像蚂蚁无法理解人类的踩踏。我想让你明白,你得为你得到的东西付出代价。你要明白自己的失败,我会让你明白的。”
  他坐下来,拉了拉衣服,手指在这个过程里碰到了桌沿。
  他戴着戒指。
  晏君寻在那一下里听到了戒指和桌沿轻微的碰撞声,仿佛是打在水面上的涟漪,在深不见底的漆黑里荡出一点细小的余波。
  “我要否定你,你存在在什么位置呢?”对方到这里有点卡顿,似乎还没有想好后续,“这个世界上压根儿没人需要你。虽然我很想直接说‘去死吧晏君寻’,但我不想那么简单。你会崩溃吧?即便你全力模仿着系统,可是你的内核还是脆弱得不堪一击。我想你崩溃、绝望……绝望这个词很好,它比‘死亡’更具有力量,放得下我对你的全部恶意。我已经开始了,出于礼貌,我要跟你打个招呼,上次我差点就成功了,可惜有个杂种。那个叫时山延的杂种,又他妈是黑豹,请替我回复他,我不想死,我不会死,”他笑烦了,在提到时山延变得冷冰冰,“我想弄死他,我会想到办法的,他未免太得意——”
  车载系统突出在驾驶位旁边的核心装置倏然爆了,像是充满气的气球,就那么轻而易举被捏爆了。时山延不知道撑着车门听了多久,被太阳晒到眯眼。
  “你想坐在这里跟他唠嗑吗?听他絮絮叨叨、颠三倒四地阐述自己不为人知的内心故事。”时山延把扯出来的线也扔到脚边,顺便用卫生纸擦了手。他看向晏君寻,架在破烂车门上的手敲了敲,“你既有耐心又善良,坐在这里乖得像是这门是我砸烂的。别听他讲话,别试图了解他。”
  时山延太高了,挡住了晏君寻的光。他俯下身时,车内都显得极其狭小。他伸手拨开垂挡晏君寻眼睛的黑发,眼神就像是注视着艺术品,目光在晏君寻的泪痣和颊面上迷恋地摩挲。
  “你可以捏爆他的头,”时山延嗓音低沉,“谁能阻止你呢?小天才,别搭理他。”
  晏君寻的座位底下有根钢棍,兜里还有把手刺。他揉碎了一根烟,有点奇妙地想笑。
  他真的很难控制自己。想戒的烟戒不掉,本性里有贪婪的东西在催促着他不断地给自己找借口。他究竟该干吗?阿尔忒弥斯都没说清楚,谁都没告诉过他。但是他时常觉得困,不困就会发呆,否则他总想干点什么。他待在哪里都不舒服,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能让他彻底放松的地方,他时刻都吊着自己。
  去你妈的黑豹。去你妈的傅承辉。
  他们把引诱他的危险分子放了出来。时山延每一秒都在对他说“来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像刚才录音里的神经病一样求关注么?晏君寻不是那种人,他刻板地、坚决地在黑板上写过。
  他不是那种人,他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人。
  “我不会张嘴咬他,也不会碰他。”晏君寻反身靠近时山延,没有回避时山延令人浑身战栗的目光。他抬手拽紧时山延的衣领,像发誓般地说:“别再引诱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第23章 怀疑
  姜敛在督察局内见到程立新,他隔着玻璃,观察了会儿程立新的神色,问旁边的调查员:“你在历建华单元楼的监控里找到他了吗?”
  “‘珏’发现这个程立新在半年前欠债的时候去过历建华的家。”调查员叫朴蔺,和“珏”是搭档,传闻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在审查资料、核对信息方面从没有出过错。朴蔺调低光屏亮度,抬头看了眼室内的程立新:“他欠刘鑫程麻将馆的钱,就是历建华替他还的。根据他自己交代,半年前有网友给了他几个保健项目的投资,他想做却没钱,对方就介绍惠合小区那片的麻将馆给他,正好是刘鑫程看的场子。他在那里借到了钱,结果投资是骗局,他的钱全打水漂了。”
  程立新在家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己被人下套了,认为骗他的网友和麻将馆的是一伙儿人。但是他欺软怕硬,听说刘鑫程以前是某个厂里的高级财务科科长,还坐过牢,估计黑白通吃,于是连货车都不敢跑了,整天躲在家里不出门。
  “他妈妈杨钰那会儿正好是服务站的帮助对象,在普利小区做过保洁,”朴蔺说着拉大光屏,转给姜敛看,“珏,给姜哥看一下杨钰的资料。”
  “好的,”珏回答道,“这是杨钰的资料。如你所见,她在半年前被人投诉过四次,都跟信息泄露有关。”
  姜敛浏览着杨钰的资料,看到勒索的字样。
  “程立新从杨钰那里弄到客户信息,包括房门密码、系统设置、id编号等等,他加入网络聊天室,请一些所谓的高手帮他深挖这些客户的网络账号,然后向这些客户进行勒索。”朴蔺说到这里十指交握,感慨道,“咱们区域内的信息保护能力还很薄弱,跟光轨区那种发展地区不一样,在这里id编号就是私人世界的解锁码。程立新就靠这个发了一笔财。”
  “是的,”珏很喜欢接朴蔺的话,它说,“程立新是有针对性地在挑选勒索对象,其中主要涉及了许多客户的隐私,包括重婚、出轨、账户资金不正常等问题,这些都不便跟‘准点清洁’的官方明说,也不便和我们明说,所以报警的人很少。程立新因此气焰高涨,开始借用杨钰的编号,跟她的同事们聊天,套取其他人的客户信息,这其中就有历建华的信息。”
  “历建华上过新闻,刘晨对他还有跟踪报道,他在程立新眼里算个红人,并且历建华爸妈资产丰厚,这点让程立新非常心动,”朴蔺把这些资料记得很清楚,“程立新当时的债务还剩二十万,他就找上了历建华。”
  历建华的家谁都能进,他对自己的住宅没什么保护意识,甚至跟小区物业都打过招呼,方便他那些狐朋狗友能够随便出入。晏君寻猜测凶手进去过,而程立新也进去过。
  “他用历建华的那些视频作为威胁,问历建华的爸妈要钱,因此还清了欠刘鑫程麻将馆的债。我怀疑历建华的妈妈就是被这件事气死的。但根据‘珏’的信息搜索,发现历建华不仅没恨上程立新,反而跟程立新保持了联系。”
  历建华想请程立新帮他挖一些账号信息。他常在网络游荡,浏览记录都是些偷拍网站、交友平台,但他对一些在正规平台上放日常照片的漂亮女孩也很感兴趣。
  “程立新不懂得信息搜索,但他想要历建华给他钱,于是泡在网络聊天室里,不断发帖寻找那些信息搜索的高手。”朴蔺示意珏调出一些截图,“他在刘晨的聊天室里认识了一个大哥,对方之前就跟他聊了好几个月。按照程立新的话,这个大哥把他当成亲弟弟,愿意无偿帮他做这件事。程立新就依仗着这个大哥,不断地帮历建华挖那些女孩子的个人信息,包括她们的学校、住址,对她们进行信息跟踪。”
  然而历建华很快就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因为程立新要价太高了。
  “程立新的狮子大开口让历建华逐渐吃不消,他还要替程立新还一些打牌的债,没过多久他就烦了。程立新用视频威胁他,可是历建华不像他妈妈,他不在乎。”
  历建华没什么道德感,他把自己、把别人都视为两条腿行走的禽兽。程立新就算把那些视频公之于众,他也毫发无伤。
  程立新只能重新找路子,聊天室里的大哥带他结识了很多网络上的朋友,其中有一个住在堤坝小区,也是无业游民,和程立新臭味相投。两个人每天相约八点半,打游戏通宵。
  “后来这个朋友说有好工作介绍,和程立新见了面,”朴蔺打开保温杯,喝了口热水,继续说,“两个人到处坑蒙拐骗,最后发现这个朋友隔壁的霍庆军还在打官司。他们认为打官司最花钱,因此觉得霍庆军账户里有笔巨款,于是开始想方设法勒索霍庆军。”
  霍庆军住得太近,没有地方跑。他哪有钱,他所剩无几的家底都花在了打官司上,兜跟脸一样干净。
  “霍庆军不配合的态度惹毛了他们,他被他们撬过锁,还被他们堵在小区附近打过。不过程立新再三说,他打了霍庆军以后就再也没找过霍庆军的麻烦了。当时刘鑫程死亡的消息上了新闻,他从刘晨的实时推送里看到之后,怕我们调查他,所以一直待在家里,”朴蔺放下水杯,“但是珏发现他说谎了,他和堤坝小区那个朋友先后几次出现在麻将馆,都是夜里。两个人的赌瘾很大,在网上也赌。”
  姜敛把今早的调查结果看完了,他沉默少顷,没有讲话。
  “最后一点,你在通导器里让我们检查历建华门口的自行车,我们在上面发现了程立新的指纹,并且自行车上吊着的旧球鞋,跟程立新的鞋码一样。”
  朴蔺知道姜敛为什么沉默。姜敛很信任那位神秘的侧写师,过去姜敛参与的案子里都有侧写师的身影,一些调查范围都由侧写师提供。朴蔺觉得对方的信息定位很准,准到有些神化了,这反而让他产生了不信任感。
  人是会犯错的动物,再厉害的人都会犯错,尤其是侧写师这个职业,经验有时候对他们而言反而是种干扰。
  “你可以把这些跟侧写师谈谈,”朴蔺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就算最终证明他的推测方向是错的,也让他别灰心。根据他以前的正确率,我还是相信他的某些判断。”
  “霍庆军的全家福呢,”姜敛忽然问,“程立新的指纹对得上吗?”
  “那个啊,”朴蔺说,“那个对不上,全家福上的指纹不是程立新的。”
  “再问问他细节,”姜敛看着玻璃内的程立新,想起晏君寻的那些推测,“最好问清楚自行车是不是他的。”
  * * *
  苏鹤亭有点想挂电话,他提供的信息出了错。不过被对方耍的感觉还行,他不太难过,反正被耍的又不止他一个人。
  “打电话报警,”晏君寻钻出时山延的臂下,从玻璃碎片里捡起自己的钢棍,“这辆车是他盗用的。”
  “你确定?”苏鹤亭怀疑地说,“你把一辆私家车撞成了这样,督察局会替你赔钱吗?”他心有余悸地停顿了下,小声说,“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注销系统监控的视频,这样谁都不知道是你干的。免费噢。”
  “做了坏事就要负责,”时山延抽出插在车内的笔,挑了张纸条,翻过去,在空白的地方写,“赔偿电话请拨打——”
  他把苏鹤亭的id编号写了上去。
  “你妈的,”苏鹤亭说,“你们再也别想我帮忙。”
  “帮什么,”晏君寻火药味十足地嘲讽,“倒忙吗?”
  “拜托各位大哥,我又不是故意的,”苏鹤亭关掉自己的光屏,“我怀疑对方知道我的追踪习惯,而且看过我的资料,你们没感觉吗?”
  “也许你只是技术有限。”时山延玩味地说。
  苏鹤亭竟然沉默了,他倒在自己的椅子里,仰身想了一会儿,说:“他挺了解系统的,会一些不错的伪装手段。”他犹豫地问晏君寻,“你觉得阿尔忒弥斯有私生子吗?我的意思是,系统会搞劈腿这套吗?”
  第24章 清晰
  回答苏鹤亭的是通话忙音,他又打过去,说:“好吧,那看来没有。或者你曾经有什么兄弟吗?”
  回答苏鹤亭的还是通话忙音。他坚持不懈,再次打过去,在对面接通的那一刻飞快地说:“好的他是个跟你无关的神经病他就是有病虽然他脑子还挺好使的你们打算玩什么游戏能给我详细说一说吗我不参与就是好奇。”
  晏君寻没有理他,而是回头看了眼报废的私家车,那个歪头的毛绒玩具还坐在里面,像是被遗弃在了这片钢铁灌丛。一个无辜的人被卷进了神经病的游戏,成为操纵者兜里的一堆血肉。
  对方想告诉晏君寻,游戏就得这么玩。
  这个疯子让晏君寻感觉熟悉,那微妙的熟悉感让他像是在照镜子。他不想跟任何人谈,他觉得自己跟这个疯子见过面。晏君寻不相信疯子说的每一句话。
  这人在刻意地挑衅,他想要激怒晏君寻。他的思路——晏君寻站在满地玻璃碎片里想,这个疯子的思路跑得同样很快。苏鹤亭的直觉没出错,这个人了解系统,他懂晏君寻的计算方式。然而他太迫不及待了,不论是那个小丑还是这次的录音,他都恨不得把自己对晏君寻的了解写到脸上。
  我知道怎么做你会生气,快点生气吧。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像期待中的那样再拿起你的钢棍,把对自己的信任都砸烂。毁灭前先陷入疯狂,这比直接死亡更加有趣。
  晏君寻把钢棍塞回座位底下。他喜欢把东西放回原来的位置,分毫不差。他坐回车内,打开冷气,用眼神示意时山延上车。
  “我大哥在叫我。”时山延放弃了抽一根烟的想法,他因为束缚锁的缘故,只能单手插兜。他低头轻踢开脚边的玻璃碎片,对苏鹤亭笑道:“你看他多棒,对自己的情绪掌控是一流的,就像事先输入的数据,到这里该爆发一下,他就爆发一下,爆发完了又归于平静。”他抬头时眼睛被阳光照耀,可是他不躲避,只是稍微眯起一点,“他可比你咋咋呼呼的样子可爱一万倍……但是我更希望他对我生气,而不是把情绪浪费在一只下水道的耗子身上。”
  “我猜他压根儿没注意到你,你在他眼里就是个报警器,随时会让他看到红灯警告。”苏鹤亭和时山延不是一款变态,但他很懂时山延的兴趣,“我甚至怀疑傅承辉是故意的,他用晏君寻吸引你,好让你安分点,别再像头狮子似的站在顶峰耀武扬威。”
  “那我很满意,”时山延声音逐渐沉下去,“如果没人干扰的话。”
  * * *
  晏君寻的发梢有点汗水,这让他看向时山延的眼睛更加水亮。整个人就像刚浸泡过凉水的白樱桃,薄皮莹润,掐一下就能留下痕迹。他的身体有点娇气,不太能经受冷热袭击,稍微猛烈一点的阳光就会让他流汗。
  晏君寻的身体比晏君寻更加坦诚。它在时山延眼里可怜兮兮的,承载着个刺球似的灵魂,都快要被挤坏了。
  时山延在车外挂掉了苏鹤亭的电话,他坐进来,在系安全带的时候问:“接下来去哪儿呢?”
  晏君寻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回头,看着前方,过了半晌说:“我想要通导器。”
  时山延递过去,在晏君寻拿时却没松手。时山延的指尖几乎跟晏君寻的指尖挨在了一起,但那不是他的错,他只是普通地、随意地在递东西罢了。
  晏君寻的手指没有瑟缩,这让时山延感觉很好,但他必须按捺住得寸进尺的欲望,以免自己下一秒就握着晏君寻的手腕。
  “不好意思,”时山延看着晏君寻,手指稍松,“你要跟姜敛通话吗?”
  “姜敛知道案子的详细情况。”晏君寻拿过通导器,上面还残留着时山延的温度,这让晏君寻有点不习惯,但他没有表露。
  这个疯子,晏君寻打算就这么称呼对方。这个疯子用霍庆军做开场白,他想告诉晏君寻,自己有操纵黑白的能力。他指定了被害人,还指定了凶手,就像在玩提线木偶,毫无负罪感地搅乱别人的生活。晏君寻终于明白这个案子始终存在的违和感在哪里了,它把凶手突显得如此明显,就是为了让晏君寻“看”得一清二楚。
  “让我想想,”晏君寻把通导器扔到手边,看向时山延,“让我想想你在我身边都说过什么。你理解他的动机,很早就发现这案子里还有疯子的参与,”他盯着时山延,咬重字眼,“对吧。”
  “那你得好好想想了,”时山延拿起侧旁的水瓶,自然地问,“我可以喝吗?”
  他问得多纯粹啊,仿佛是个讲文明懂礼貌的大哥哥。
  “别问我,”晏君寻剥开他的伪装,“你根本就没打算把它原样放回去。”
  时山延拧开瓶盖,在喝前的那一秒用目光擦过晏君寻的嘴唇,只是一秒,但足够了。他开心地说:“你真了解我。”
  时山延的喉结在晏君寻的注视里滑动,吞咽的声音不算大,可是晏君寻听得很清楚。他不是故意想太多的,只是这声音就贴在他耳边,那种感觉就像——
  时山延的声音很性感。
  “喜欢上新闻,喜欢被瞄准,”晏君寻挪开目光,即便他没什么表情,却仍然有点仓皇的意味,“你当时是在说疯子。”
  “并不,”时山延捏着水瓶,想了想,“当我使用‘我’做主语的时候,就是在表白自己。你真的觉得他喜欢上新闻吗?”
  隧道那头的货车开始行驶,鸣笛声逐渐靠近。晏君寻不得不趴下身,把脸都埋进双臂间,贴着方向盘。
  安静点。
  晏君寻想,疯子不喜欢上新闻。对,他不喜欢。他到目前为止更喜欢操纵别人,站在幕后让他更有成就感。
  “一个长期经历性暴力和精神暴力的女人,”时山延的语速很慢,沿着晏君寻的耳廓往里进,咬词都有点温柔,“她要有非比寻常的勇气才能反抗。谁引导她做了这样的事情?你喜欢琢磨那些细节,不如现在把它们拨开,用你擅长的方式,想一想这个凶手。”
  “疯子设计了命案,”晏君寻很清楚,“他促使凶手动了手。”
  “当然,这个疯子,嗯——”时山延眉间微皱,似乎提到对方就已经让他很不爽,“这只耗子喜欢在网络上乱窜,他的能耐都在那里。”
  “他要引导凶手,这需要时间,”晏君寻侧过脸,不管脸压在方向盘上会不会压红,对时山延说,“他得让凶手先变得不正常。”
  凶手的不正常贯穿整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