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他随时可以走了。
  凌谦慌张起来,开始没话找话:“你不打算回家呀?”
  “嗯,”贝唯西点了点头,走到他附近的另一个沙发边,也坐了下来,“那张床太小,我恐怕已经睡不惯了。”
  他好像也不想立刻离开。
  凌谦心里有些高兴,又说道:“你现在房租多少?我们当初说好的,到你考上大学为止这段时间的费用,我……”
  “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个,”贝唯西打断了他,“我和家人沟通过了,他们同意给我提供一部分的生活费,剩下的我自己想办法,不难解决。之前欠你的钱,我也会尽快凑齐还你的。”
  凌谦呆住了。
  贝唯西对他笑:“但我还是很感谢你,真的。”
  “可是……”凌谦咬了一下嘴唇,“那会不会影响到你念书呢?其实我觉得我妈之前说的没错,最好还是能请几个一对一的老师,有人指导会稳妥很多吧……”
  他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更大更有底气了一些:“就当是向你赔罪!我爸妈瞎折腾那么久,总该有些弥补对吧?”
  贝唯西摇头:“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损失。”
  凌谦心里着急,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脸全皱在了一起,张开了嘴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看着贝唯西干着急。
  “真的,这段时间我过得挺开心的,”贝唯西说着,低头抬手比划了一下,“我以前总默认,我的床就该是这么宽的。那真的太狭窄了。现在睡过了宽敞的床,让我想明白了很多。”
  凌谦却不是很明白,又怕问了,会显得自己太傻,还显得一点也不懂他。
  “一定要说的话,是我应该感谢你,”贝唯西说,“我以前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么多那么……那么好的东西。”
  凌谦扫视了一圈自己的房间。
  和贝唯西家里相比,这儿确实要好上太多太多。
  “如果你觉得好……继续住也行的。”他说。
  贝唯西凝视着他的面孔,摇了摇头:“再好也不是我的。”
  说完,他站起身来,拿起了自己的行李。
  眼看他打算离开,凌谦赶紧也跟着起身:“可是,可是……”
  可是了半天,他没头没脑憋出了一句:“你还说要感谢我呢,怎么还说话不算话。”
  “什么?”贝唯西不解。
  凌谦抬起自己的右手,小指上依旧带着固定器。
  “你说好给我洗头的。”他说。
  贝唯西一脸意外。
  凌谦扭过头,小声补充:“这几天我自己洗得好难受,恨不得剃光了拉倒。”
  贝唯西看着他的手,沉默了几秒,放下了行李。
  “那现在,要我帮忙吗?”
  趴在浴缸上任人宰割的感觉还是不怎么好受。
  可贝唯西的手在他的头皮上轻柔按摩的动作却又很舒服。
  贝唯西还是像之前一样慢悠悠的,没什么效率,只是今天,凌谦不打算催他。
  “觉得太轻或者太重都跟我说。”贝唯西说。
  “正好。”凌谦闭着眼答道。
  “还挺好糊弄。”贝唯西笑着说完,继续不轻不重地小心揉搓凌谦的短发。
  贝唯西的生活习惯很好,离开房间时一定会关灯,放下花洒便立刻关紧龙头,不造成一点浪费。
  也因此,失去了水流声,整个浴室变得无比安静。
  凌谦趴了会儿,突兀地问道:“我以后可以来找你吗?”
  贝唯西似乎是迟疑了一会儿:“……好啊,我晚点把地址发给你。”
  凌谦立刻高兴了起来:“远吗?”
  “还行,但也不是很近,开车的话挺快的,”贝唯西说,“不过那儿估计没地方停车。”
  凌谦安静了片刻,又问:“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
  “当然啊,你要翻脸不认人吗?”贝唯西说着,在凌谦脑袋上轻轻戳了一下,“别乱动!”
  凌谦有些兴奋:“那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吧?”
  “所以我这不是在帮你洗头吗?”贝唯西说,“这次就给你免单了,不收费。”
  “我是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可以赞助你一直到……”
  “真的不用,”贝唯西又一次打断他,“放心吧,我会好好备考的,你就信我一次吧。”
  凌谦闭上了嘴,不出声了。
  “对了,”贝唯西用一种极为随意的语气说道,“有一件……也不算很重要的事,你可能没有留意。”
  “什么?”
  “昨天是一个月冷静期的最后一天。”贝唯西说。
  凌谦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换言之,昨天是可以撤销离婚申请的最后一天。
  无人撤销,则视为生效。
  贝唯西打开了花洒,很快,温热的水流打在了凌谦的发丝上,卷着泡沫哗啦啦往下淌。
  凌谦不得不重新闭上了双眼。
  第49章 离异人士
  贝唯西租的房子很便宜,一个月五百块钱。
  这也差不多是它唯一的优点了。差不多是毛坯房,地段偏僻,空间狭小,没有独立的卫浴,仅有的几件家具也早已陈旧。
  有一个客厅,与另外两个合租的室友公用,面积还不够放下凌谦家客厅里的那张餐桌。
  贝唯西带来的所有身家财产只有一个背包和一个行李箱。
  入住前,房东有特地叮嘱过他,别带太多东西,没地方放。
  所以,他自然也不需要别人来帮忙。
  才刚把衣物从箱子里拿出来,还没放进柜子,手机响了。
  是他的养母。
  按下接听后,对面立刻传来了中年妇女关切的声音:“已经到了吗?”
  “嗯,”贝唯西说,“正在收拾。”
  “唉,”他的养母叹了口气,“钱真的不能退了?我和你爸爸都觉得你另外找地方住根本没必要……”
  “当然不能了,”贝唯西说,“合同都签好了。”
  “那你住了这三个月,就回来吧,有这点钱做什么不好呢?”养母絮絮叨叨的,“你在家住,还能陪陪你弟弟。我昨天出门看到小区门口那个超市在招人呢。近,还管饭,多好啊。”
  “到时候再说吧。”贝唯西说。
  “你有没有问过凌谦啊,他真的不让你住了吗?不至于啊,我看他对你……”
  “问了,不方便,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贝唯西说,“我们非亲非故婚都离了,凭什么还赖在人家家里?”
  “怎么会这样呢,”他的养母耿耿于怀,“不应该的呀……他们这样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我还有很多东西要整理,晚点再说吧,先挂了。”
  贝唯西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直接切断了通话。
  把手机丢在一边后,他仰头倒在了床上。
  铺着被褥的木板床发出咯吱声响,略显刺耳。
  没躺多久,房门被敲响了。
  打开一看,是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圆脸汉子。他热情地同贝唯西打招呼,又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说是室友,住在隔壁房间,姓郑,可以叫他阿汉。
  以后大家要共用厨房客厅和卫浴,免不了打交道,搞好关系总是没错,贝唯西客气又热络地同他聊了几句。
  寒暄完毕,阿汉正要道别,往屋里瞅了瞅,突然眼睛一亮。
  “哟嚯,这是正版吗?”他指向贝唯西方才随手放在床上的一件外套,“能不能让我看看?”
  说完后,他也不等应允,便从贝唯西身侧挤了过去,走到床前拿起了那件外套。
  看过了领子后的标签,他嗓门立刻拔高了几分:“妈呀,是真的呀!”
  贝唯西压根不认识这是什么牌子,也不知道标签上有什么玄机。
  但肯定不会有假,毕竟是凌谦送他的。
  看这人的神情语气,这件外套必然价值不菲。
  那天凌谦说可以随他挑,他并没往心里去,凌谦却挺认真,事后拉着他看自己的衣柜,问他有没有看得上的。
  他不想扫了凌谦的兴致,便随意选了一件。
  “这可是限量的。你能买的起这个,还住这里?”阿汉上下打量他,“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可别是什么离家出走的富家大少爷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贝唯西笑着在他身上拍了一下,拿回了外套,“看不出来还挺懂行的嘛,可千万替我保密啊。”
  阿汉睁大了眼睛。
  “开玩笑的,”贝唯西把衣服收进柜子,“哪有富家少爷会来住这种地方。”
  阿汉依旧看着他,表情严肃,显然是不信。
  “我真不是。”贝唯西认真强调。
  阿汉转过头,又看了一眼贝唯西搁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