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无CP]_192
  贺湛顿时拉下脸:“你成心的吧?”
  贺融扬眉:“什么叫我成心的?桑扎优柔寡断,做事迟疑不决,将来的岭南经略副使,他也坐不了多久。”
  贺湛闻弦歌而知雅意:“所以你看好桑林?”
  贺融:“桑林年纪尚轻,没有其父的摇摆,倒有几分归义夫人的果决,要治理岭南,单靠谭今他们是行不通的,还得有一个南夷人在,这就是我向朝廷提议设立正副使的缘由。桑林知道南夷人想要什么,我会将他带在身边调教两年,再放回岭南去。”
  贺湛笑道:“你倒是不担心他变成白眼狼。”
  贺融:“一个见识过中原广阔山河的人,是不肯再回到原来那口井里去观天的。”
  贺湛轻哼一声:“那桑云又是怎么回事?你总不至于也想把她带在身边吧?”
  贺融:“人家小娘子是冲你来的,她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清安呢。”
  贺湛听出三哥话语里的调侃,没好气道:“说白了是某人想要看笑话吧!”
  贺融无辜道:“看谁的笑话?桑云天真漂亮,又是桑寨主的女儿,若两情相悦,不失为一桩金玉良缘,我这当哥哥的容易吗,简直把当爹的心都操尽了。”
  贺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可思议道:“三哥,你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的?”
  贺融若无其事:“我脸皮厚。”
  ……
  贺秀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除了当初在宫廷政变中未能及时救下妻儿之外,就是竹山被围时,他与贺穆出城去求援,没有参与守城之战。
  后来虽然论功行赏,他同样也有一份功劳,却因此没能亲身上战场,旁人提起纪王贺秀,也就少了一份“骁勇善战”的认知。
  实际上,人的机缘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有些人拼了命却求之不得的东西,有些人却阴差阳错就得到了,譬如五郎贺湛,当初他并不是特意想要留下来守城,跟随贺融出使西突厥时,也没想过自己能够拿下伽罗,一举成名。
  而与他同母所出的贺秀,曾手把手教贺湛防身功夫,带着贺湛上山打猎,贺秀自己却至今没有真正上过阵,杀过敌,这让贺秀内心深处时常引以为憾。
  今日他终于等来这个机会。
  只是机会来得过于凶险,突厥人想必早已盯上张掖,趁着张韬病故,交接出现缺口,甘州守备薄弱之时忽然发动夜袭,所有人猝不及防,很快被突厥人窥见空隙,纷纷攀爬上城楼。
  贺秀与张逸赶到时,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正在城楼上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
  贺湛:三哥你脸皮就跟猪皮一样厚。
  贺融:我腿疼,走不动,摔得血肉模糊,弟弟还不待见我,唉。
  贺湛:……我错了。
  贺融:(~ ̄▽ ̄)~
  第96章
  面对凶悍如狼的突厥人, 甘州守军猝不及防, 一开始就处于被动局面,直到贺秀他们抵达城楼上,各方才逐渐反应过来,增援陆续赶来,但突厥人很快上了城楼, 以一当百, 杀向城中。
  “守住城楼, 不能让他们再上来!”张逸嘶吼道, 身先士卒, 长刀挥舞着砍向突厥人,双方近身肉搏,他身上很快多了数道伤痕。
  贺秀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确没有真正上过沙场, 但面对嗜血凶狠的突厥人,贺秀不得不拼尽全副心神, 咬紧牙关与对方血战, 身边士兵哀嚎声此起彼伏,贺秀强忍着不去听不去看, 刀锋厉厉生风,朝眼前的敌人砍去。
  天色暗沉沉的,城楼上的火光再亮,也无法将夜幕烧穿,城楼上喊杀声震天, 想必整座张掖城也都被惊动了,百姓们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慌忙走避,多年的边城生活已让他们有了经验,许多人觉得如果突厥人破城而入,肯定又会烧杀抢掠一番,索性带着干粮躲入地窖中。
  但贺秀与张逸没法躲,从他们来到甘州的那一刻,命运已经注定。
  他们很清楚,如果这里风平浪静,那么他们迟早要被召回京城,眼下突厥人忽然从天而降,若是度过眼前难关,危机就可以转化为大功。
  当然,若是无法度过,别说功劳,连性命都难保。
  贺秀将长刀从眼前的敌人身上抽出,心头升起一丝警兆,身体反应却比脑子更快,直接回身一刀,生生格挡住意欲从他背后偷袭的刀,铿锵一声,他的虎口震得发麻。
  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方用突厥语叽里呱啦喊了好几句话。
  贺秀听不懂突厥话,但他大概能辨认无非是激励士气,或者让突厥士兵尽快入城劫掠的内容,于是也大声吼道:“都给我听着,今日不能把这帮龟孙子杀退,我们都得被朝廷治罪,横也是死,竖也是死,索性拼了这条命,回头多杀几个狗鞑子,一家老小的抚恤金就都有着落了!”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突厥人似乎发现他身份与其他士兵不同,围攻贺秀的人一下子多了好几个,贺秀应付得有些吃力,一个不留神,大腿上就被狠狠划了一道,血很快透过战袍浸染出来,贺秀身上一疼,精神反倒提振起来,反手一个刀花,人跟着弯腰往前俯冲,面前两个敌人被他骤然蹿入怀中,紧接着腹部被刀狠狠划拉过,血喷涌而出,人却往后倒去。
  张逸不知何时靠过来,与贺秀背靠背,一面御敌,一面飞快汇报战况:“突厥人入城了,梁昱命人组织第二道防线正在抵御,另外几处城门他也派人在守,但这边情势不太妙啊!直娘贼,那些突厥人怎么杀也杀不完!”
  贺秀一刀砍翻敌人,脑袋一低避开朝自己挥来的刀锋,见自己的刀都卷刃了,想也不想随手一丢,捡起旁边地上的突厥长刀,又杀向敌人。
  “他们的首领在哪!先拿下他!”
  “刚才说话的那个就是!”张逸喊道,“我记得他,从前随同父帅征战时,那人跟在上一代突厥可汗身边,估计是有点身份地位的!”
  “他在那里,你掩护我,我过去干掉他!”贺秀咬牙道,死死盯住那个同样亲自上阵杀敌的突厥人。
  “好,殿下小心!”
  ……
  砰的一声,嘉祐帝狠狠拍向桌面,却因用力过猛而禁不住嘶了一声,龇牙咧嘴。
  裴皇后大腹便便扶着侍女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嗔怪道:“陛下这是怎么了,没的吓人一跳!”
  嘉祐帝没好气:“还不是四郎,他又出事了!”
  裴皇后听着语气不对,跟着蹙眉:“怎么?是闯祸了?”
  “如果闯祸那倒好了!”嘉祐帝将一封信递过来,“你自己看吧,朕是懒得说了,不然非得又被气一回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