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当人真的走投无路时,她会细想一些从前绝无可能认同的说法。姜宁开始回忆,从她的上辈子回忆。
  上辈子她就是社畜,难道是没给社会做贡献?没做贡献就罢了,一个人死在家里估计还要麻烦房东和警察叔叔、害得人家房价也要跌……穿过来抢了姜七小姐的命运,任性妄为、脱离本家……
  姜宁想的一头黑线,看样子她犯的错还挺多。
  “咚!”突然,上方传来极大的一声响,简直像一道惊雷劈在她脑袋上。
  “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急速,姜宁站到角落立耳听了好一会儿,觉得是有人在敲这个坛子。
  “咚咚咚!”
  不是敲,是在砸,每一次都能引得坛子里空气震荡,轰得她耳鸣。
  是谁?
  又敲了十几下,坛子还完好如初。
  “姜小姐,你在吗?”
  一道男音穿过坛身传来,他在尽量压低声音。
  姜宁大概摸索到他站的位置,趴在坛壁上,小声回答:“我在。”
  外面没声了,她紧张地直吞口水。
  忽然,她感觉诺大的空间在震动,她一个不稳,从左边摔到了右边。
  有人搬起了坛子!
  她能感觉到坛子在他怀中一上一下,他走得很慢很轻,像是在过独木桥。
  姜宁不由屏息。
  一路自是小心翼翼,当坛内的温度上升时,来人停下了。
  姜宁感觉坛子被高高举起,然后“砰”地往地上砸!
  “咚——”
  坛子在地上反跳起来,又落回地面滚了几圈,一点没破。
  锤子再次猛砸坛身,姜宁大概知道外面是谁了。
  吴冲。
  只有他使锤子。
  他还在魔域?他居然没有背叛顾云舒?
  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吴冲把锤子收起来,“姜小姐,我送你去见魔尊,你忍耐一会儿。”
  姜宁不得不阴谋论,或许他早已归降屠恺乐,却又跟顾云舒联系上,现在把她送过去就是瓮中捉鳖啊!
  她叹气,随便吧。人家父子两的事,她就别插手了。
  坛子猛地停下。
  旋即被转移到另一个人怀中。
  “宁宁?”沙哑的男声似乎被风一刮就能消失,居然还真的是顾云舒!
  “我用神火打开盖子,宁宁,你躲到旁边。”
  姜宁一动不动地趴在坛壁上。
  一缕红色的光芒像是油滴入水中,从盖子缝隙里挤进来。
  它又轻飘飘地包住整个盖子,开始咕嘟咕嘟地燃烧。
  狭小的坛子仿佛桑拿房,温度顿时上升。
  一缕又一缕黑烟仿若实质,从坛盖上“啪”地滴在底部。
  像是再也承受不住的高压锅,一声巨响,伴随着跳跃的火舌,破碎的盖子冲天而起,温凉的空气重新落进坛子里。
  日光直射而来,姜宁抬手挡了一下。
  一只大手从坛口伸入,她犹豫地跳上去,果不其然见到了顾云舒。
  虽说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居然跟她一样透明!变成了魂体状态!
  “你死了吗?”姜宁不敢置信,“我杀了你?”
  顾云舒手里拿着一块样式繁复的小镜子,闻言苍白地笑笑,“没有,是我主动变成这样进来的。”
  “哦。”
  得知他没死,虽然原理是什么她很想知道,但是想到长生台下自己的尸身,她闭紧嘴巴,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讲。
  “吴冲,你先回去吧。”
  “是。”
  姜宁扭头,发现吴冲全身上下白得可怕,像在水里泡过一样。露出来的皮肤上面全是一条一条黑线,眼瞳乌黑没有眼白,走路跌跌撞撞。
  “他死了吗?”姜宁没憋住,问了一嘴。
  她现在看谁都像死了。
  “不是,有只小鬼在他体内。”
  “哦。”
  “宁宁?他没对你怎么样吧?”顾云舒紧张地上下打量她,伸手想把她的头发撩上去,去看她脖子上的伤。
  姜宁冷漠地后退,干脆背对他。
  “怎么了?”他从后面摸摸她的脑袋。
  这亲昵的举动一下子把她惹炸毛了。
  “我送你去投胎。”还没来得及发火,他突然宣布道。
  “啊?”姜宁转身,死死地盯着他
  顾云舒淡淡地笑,摇摇手里的小镜子,“我送你去投胎,就现在。”
  “为什么?”她反而觉得不真实,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
  “你能送我投胎,你之前为什么不送?”
  她质问的口吻让顾云舒皱了眉,“昆仑镜可以穿越两界,到时候我打开它,同你一道进入虚妄海,从虚妄海进入鬼灵界,找到冥界之主,让你投胎。”
  见姜宁一脸不悦,他小心翼翼地扯扯她的衣摆,“屠恺乐说了什么?”
  一口气闷在心里,想说也说不出来。
  视线在昆仑镜上打了几个转儿,姜宁扯起一丝微笑:“没有,现在怎么做?快点吧,我怕被他发现。”
  顾云舒身形在阳光下几乎完全透明,比她还虚。加之元魂受了重伤,他脸色本就不好,听了姜宁一番话,他眉间拧成一个川字,犹豫道:“他是不是带你去长生台了?”
  姜宁摇头,“我一直被关在坛子里。”
  顾云舒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姜宁冲他甜甜地笑,指指昆仑镜:“你快些打开好不好?我想投胎。”
  顾云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半晌,他带着她飞掠千里,避开一路巡逻的小鬼,来到小银山的木屋那边。
  苍白的手将昆仑镜掷出,它带起一阵疾风,悬在半空中不停地转着圈。
  越转昆仑镜镜身越大,最后它足足变得跟山中那片湖水一样大!
  又厚又重的镜子与冰蓝的水遥遥相对,湖中的波纹映在镜子上,镜面也仿佛起了一层褶皱,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哪个是天哪个是地。
  顾云舒手在空中一划,左手立即冒出一道血痕。
  他身形一闪,凌于湖面之上,左手掌死死按在湖面,那道血痕顿时犹如虹光发散,将整个湖面一分为二。
  “吱呀——”
  伴随着开门声响起的,是一阵猛烈的罡风,其中夹杂着无数凄厉、贪婪、痛苦、阴冷、怨毒的呼唤声。
  平静的镜面里,伸出无数只干枯恶心的手。
  那道虹光慢慢从镜子的一端朝另一端艰难地开辟道路。
  干枯阴寒的手试图抓住它,却被平整切断。
  它们“扑通扑通”地掉在湖面上,渐渐的,镜面与湖面里的场景一致。
  顾云舒身形晃了晃,左手已没有血。
  他点了几下心口,迫出几滴精血,补充那颜色逐渐变淡的虹光。
  终于,镜面上的那道虹光到达了另一端。
  “哗啦——”湖面被一股力量强硬地一分为二,中间仅有半指宽。
  阴冷的风自上而下,呼呼地咆哮嘶吼。
  那些听不清的恶毒呢喃被放大数百倍,直击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顾云舒猛吸一口气,迅速来到姜宁身边。
  “别怕,我会保护你。”
  他用左手牵住她的手,抿了一个虚弱至极的微笑。
  姜宁缓缓吐出一口气,与他一同跳入那深不见底、装疚悦石叭衣哗獨满罪恶的深渊。
  第35章 (后面大修,请重看。)
  黑暗犹如实质, 无孔不钻。两人高速下坠,发丝和衣服哗哗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