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节
  在审讯过程中,陆樾始终表明自己不知道陆西彦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一事,对这宗案子也更是是没有任何的参与和牵扯。
  至于他为什么会保护秦雪,也给了算是较为合理的解释:
  自己医院里的护士接二连三的发生命案,作为医院高层不可能没有丝毫的重视。因为警方始终没有找到凶手,他只能自己私底下再请人帮着调查一下,看能不能帮助警方加快破案速度,以免再有护士遇害。
  虽然没查出凶手的端倪,却也从那些死去的护士个人资料中,分析怀疑这些护士之所以遇害,或许跟私生活不检点有着些许关系。
  因而,当秦雪的事情是帖子中曝光之后,他虽然不确定自己怀疑的是否正确,都鉴于秦雪是医院的员工和许觅的朋友,给予了特别的重视和保护。
  陆樾不仅是口头说说,还让助理送来了他调查时的相关材料,直接佐证了他没有虚言。
  这般,倒成了是警方办事效率低了。
  李乘风对陆樾,原就是始于主观的怀疑,并没有实际的证据,不排主观判断失误,自然得放人。
  其实,放了陆樾也无妨,让他头痛的还是陆西彦。
  审问了两三个小时,对方始终表示对连环杀人案的事情一概不知,甚至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被抓到公安局,并让陆樾为他安排律师。
  毕竟是一家人,陆樾倒并没有拒绝,原打算直接高价委托肖煦,不过被拒绝了。
  针对陆西彦的情况,肖寻陌判断不排除人格分裂的可能,这个判断,经过心理学专家的几番测试也得以确认,而杀人的极有可能是新出现的人格,并非陆西彦原本的人格。
  通常原来的人格并不知晓另一人格的存在,而新出现的人格对原本的人格较为了解,这也便合理了陆西彦对连环杀人案一概不知。
  类似的罪犯李乘风并非没有遇到过,但第二人格出现的时间并不固定,审讯起来较为棘手,接下来的几天,心理学专家通过几番催眠唤醒新的人格才得以收取部分信息。
  较为出乎意料的是,陆西彦的第二人格对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承认之前的几名护士皆是他与宋力联手所杀,他从中所担任的“工作”便是给对方那致命一刀,并不会跟对方有过多的接触,因为他嫌她们太过肮脏。
  究其原因,与宋力所说无异。
  至于陆西彦的第二人格为何要杀宋力,无非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因为只有宋力知道这一人格的存在。
  再到后面金文说收到的匿名邮件,也确实是陆西彦的第二人格所为。
  而李乘风之前推测错误的是,那位工厂女工的死其实与宋力无关,被杀的原因也并不是为了混淆视听,纯属陆西彦的第二人格临时起意。
  陆西彦无意间看见该女工责骂了一个小孩,其第二人格由此被诱发出来,直接将女工杀害。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陆西彦第二人格的形成源于早期的创伤,而其创伤形成的原由,则是源于其母亲在其儿时的虐待。
  陆西彦的母亲曾是陆家的家庭护士,本是有男友的,却因想攀附权贵,借着职务之便,趁着陆老爷子酒醉时发生关系,从而怀了陆西彦。
  只不过,原以为从此可以母凭子贵,哪知道陆老爷子因为不耻于其母亲的行为,没打算让两人进陆家,只是给了其母亲一部分封口费。
  后来其母亲嫁给了原本的男友,但没多久男方便发现孩子并非自己的,婚姻生活自然是不幸福,还时不时的要挨骂挨打,自然的将这些怪罪在陆西彦的身上,在他很小时便非打则骂,还很喜欢陆西彦的身上划出细小的刀口以泄自己心中的不如意。
  再后来,被男方抛弃后精神上受了刺激,有时候在自己用一些药物的时候也总会给陆西彦喂上一份,甚至是超过成人的量,也因此导致陆西彦自小便就肝肾严重受损。
  如果不是陆老爷子病逝前觉得对陆西彦有所愧疚,让陆南诚将其接回陆家,陆南诚请中医对他的身体进行调理,那条命应该早就没了。
  他不恨陆老爷子的无情,也不恨那个男人的抛弃,只恨自己母亲的耻辱行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面对这样的人生。
  也因此,他很厌恶女人,潜意识里,更是对于其母亲相似的女人深恶痛绝。
  如今,陆西彦是杀人凶手,却又不算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因而,哪怕是第二人格供认不讳,陆西彦原本的人格也有其无辜的成分,甚至于,他曾经也是一位受害者。
  这样的精神病患者,哪怕是杀了多人,却也有可受法律保护的权利。如何量刑,并不能以正常罪犯的犯罪标准。
  但无论如何,连环杀人案是重案,多方人都在关注,当连环杀人案与陆西彦划上等号时,这件事无论是对南诚妇产医院,还是对整个陆氏都有不小的影响。
  许觅再次见陆樾是在一周之后。
  陆樾将地点定在南都最贵的旋转餐厅,有美景、美食,还有动听的音乐相伴于旁。
  很巧,是她与肖寻陌交往后第一次正式约会的地方。
  她看着坐在对面神态略显疲倦的陆樾,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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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2章 只怪他弄丢了她
  “那天,谢谢你让肖律师留下来帮我处理一些事情。”
  陆樾指的是那日在公安局所发生的事,简单的以“事情”来代替了“案件”,也是间接的表明他没有涉及任何案件。
  关乎这一点,肖寻陌后来问过许觅觉得陆樾交待是否属实,许觅虽有过疑惑,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陆樾,谁让他是她的石头哥哥。
  哪怕他是小陆总时,她也一直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
  此时,面对面,一张桌子的距离,虽没了那日在公安局恍如隔世再相见的感觉,也还有几分的不适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什么好,便简单的略过。
  “不用客气的,比起我做的这点事,你之前帮我的更多,总得来说是我感谢你才对。还有……对不起,我是说秦雪的事情。”
  无论如何,陆樾也正是因为的事情才被警方怀疑的。
  “你这也是为了医院好、为了那些护士们好,无需自责。” 陆樾一双桃花眸中漾着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呈现满分笑意。
  许觅:“但我确实是骗了你。”
  “那你也是善意的谎言,我理解。要不,我收回我的谢谢,你也别觉得对不起了。”对她,他始终是温温润润,举杯笑容依然,“来~”
  许觅的酒量并不好,哪怕是红酒,也是一杯迷茫两杯醉倒的那种。
  倘若是面对别的男性,她是不会轻易喝酒的,对他,她完全卸下任何的设防,轻轻碰杯喝了一口。
  不过,即便曾经那么熟悉,多年未见还是难免有丝拘束,一个话题的截止让她不知道下一刻说什么好。甚至有些犹豫,要不要提及自己想起他的事情。
  目光落在外面的风景上,其实并看不进去,不稳的思绪,一会落在对面的陆樾身上,一会落在肖寻陌的身上。
  他开车亲自送她过来的,不知这会回到职工宿舍了没有。
  “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这个问题陆樾从进门看见她的那刻就想问,那日在公安局相见的场景,他后来几番回想她当时的眼神,总觉得跟平日里的不一样,包括对他的态度。
  再联系到刘茂的出现,他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猜测,只是有点不敢去戳破,怕她对他有恨,恨他的言而无信,恨他最终让她处于那样的境地。
  可又不由地喜悦,或许,她真的想起他们之前的点滴,他在她的心里多了一席之位。
  “嗯。”许觅没有否认,转回头看了眼他,又轻抿了口红酒。
  暖润的灯光下,红酒漾着好看的波纹,她看着波纹,脑中想着的是刚才有认真看他的那一眼。
  薄浅的络腮胡中将他下颌的一道约么三公分的疤痕掩盖,疤痕虽浅,其实并不盖的完全,只要仔细留意就一定会发现。
  是她之前从未仔细留意过。
  而今,看见它,也看见了儿时的帧帧回忆。
  那时在孤儿院,是她好奇厨房的高柜中放的是什么,便喊着他帮自己瞧瞧。
  十岁的他,比她高,但离柜子还有些距离,便将她举坐在他的肩膀上,让她自己开柜门。
  谁知,柜门拉开,里面有碗碟滑落,瓷碗经不起摔,掉到柜子的台面上便碎了,碎片溅向他时,他原可以直接躲避,但她还坐在他肩上,他怕一跑重心不稳,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哪怕下颌见了红,也是小大人一般淡定的先将她稳稳地放下。
  陆樾也一时沉默,脑中浮现着他离开时,她哭得眼泪鼻涕窜在一起、抽泣的都说不出话来的可怜模样,他说很快找她,这个很快却是近二十年那么久。
  他的声音有些没底气,“我对不起你,没有信守那时对你的承诺,你……怪我吗?”
  不想说“恨”,似乎不说她便不会恨了。
  “怎么会,你那个时候自己也只是个孩子,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那你能跟当年一样,继续把我当作你的石头哥哥吗?”陆樾问得迫不及待。
  “当然。”许觅笑笑。
  但是,当无意间撞上他倏然变得深邃含着幽芒的眼神时,心中咯噔一下,不管自己会意的是否正确,忙补充了句:“只要你愿意,你当然愿意跟小时候一样,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哥哥。”
  那声“哥哥”语调略重。
  陆樾神色一顿,有些不死心,“如果我说,我想你不只是把我当做哥哥?”
  许觅又怎么会不懂他话后的意思,默了默,再出声半开玩笑的语气:“所以,你还是喜欢我喊你小陆总?可以呀。”
  说着,目光转望窗外,似随口说说:“从这个角度看南都的风景真的很美,之前我和寻陌约会的时候就来过这里。小陆总,不晓得你有没有带加一来过这里?”
  “……”回应她的唯有厅内的音乐旋律。
  很动人,只是不太适合此时的她和他。
  她再看他,依然扬着笑:“加一没来过这里是吗?我觉得你下次可以带她过来呢,她一定会喜欢的。”
  沈加一喜欢他,自然被他带到哪里都是喜欢的。
  至于他是不是喜欢沈加一,许觅其实看不准,但她可以确定的是,他其实没有他口中所说的讨厌沈加一。
  讨厌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自己受伤住院的情况下,却自己缩在不合身形的陪护椅上,将床让给了对方去睡。
  就连睡觉的方向都是面对着对方的。
  许觅并不怀疑叶书雯的话,他与沈加一相处了近二十年,怎么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
  “或许吧。”陆樾神情晦涩。
  一声“小陆总”,将两人的关系又划为之前的疏离。
  一声“小陆总”,也明确的表明了她的态度,小陆总说过喜欢她,而她一直是拒绝的。
  提及肖寻陌和沈加一,也不过是提醒他。
  在她恢复记忆之前拒绝他,他还能留有一些希望和期许,那么现在,希望破灭了,他的期许也变成了不应该。
  即便可以撇清他和沈加一的关系,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不喜欢的他而离开肖寻陌的。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他即便是离开,也一定要坚持将她带走,以他如今对陆南诚的了解,只要他一直坚持,其实不无可能。
  说到底,只怪他自己弄丢了她,如今在她因为他的不坚持和食言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他还奢望让她放弃她现有的幸福回到他的身边,他是有多天真可笑!
  “哈~”陆樾沉默良久,蓦地笑出声来。
  面对许觅疑惑地眼神,原本嘲笑自己的表情收敛又转为温润,“没什么,我就是忽然心情很好,特别好!快吃东西吧,凉了对胃不好。”
  “好。”许觅点头,不再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