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周旋
  文婧,她时刻提醒着自己,她的名字叫文婧,一定要熟悉大家的称呼,否则,在别人叫她的时候她不回应,那就太奇怪了。人类还真是健忘,或者说钟爱于习惯。曾经,她多么渴望原来的名字啊,刚刚改名叫陈懿果的时候,她还抗拒过。现在,丢失的名字失而复得,反而不适应了起来。
  那位姓张的佣人来到后院的别墅,看上去,这里应该是专门用餐的地方,没有客椅和茶桌。一张大大的圆桌在屋子的中间。难道,沐家的所有人都会来这里吃饭吗?如若不然,这张能容下20人的桌子也太大了。
  “文小姐,这是内堂,你不要乱走动,就在这里用餐吧”
  “谢谢”
  她望着一桌子的饭菜有些不知所措,就她一个人吃吗?可是,他们端上了七八个菜了。桌子上摆放的大多是海物,她有些闻不惯腥味儿,胃里的不适愈来愈强,甚至是快涌出来了。
  “那个,我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您随我来”
  她小心翼翼的跟着佣人,出了门吸入新鲜空气,她觉得舒服多了。还好沐家的洗手间在后门里单独的房间内,否则,那间空旷而飘满海腥味的餐厅一定会让她窒息的。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远远的看见在用餐楼的后方还有一套院子。借着傍晚的月色,古香古色的建筑物若隐若现,她竟觉得十分熟悉。上前走了几步,她看到一处亭子,可不是嘛,这是和古城的亭子一样的啊!不仅如此,就连其他建筑也有八分相似,不过是比古城新了很多。心里的疑惑驱使着她继续向前,为什么,沐家为什么在这里建筑这样的院所?
  “文小姐,那里你不能去,沐家的人没有得到允许都不能过去”佣人严肃的呵斥着,也不能怪别人,沐虎说过,擅自进去惊扰了里面之人,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哦,对不起,我,我唐突了”
  她连忙退回来,回去的路上还不时的回头看,心里的疑惑不减一丝一毫。她回到用餐楼的时候,沐虎已经和五名养子还有其他几名资历比较老的心腹坐在了餐桌上。
  沐小五见她脸色不太好,站起身把沐天阳身边的空位挪到了自己身边,也不顾其他人看他的眼色就开了口“义父,人是我带来的,还是让她做我这里吧”。
  沐虎点点头,没有说话,倒是沐天阳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
  “你吃这个虾,特别新鲜”沐小五见她不动筷子,旁若无人似的把新剥好的虾肉放在她的碗里。他哪里知道,就是因为这个腥味,她才跑出去的,这会儿,她好像看见毒物一般,简直是要疯了。
  “怎么,你吃不惯?”
  沐虎看着她一直皱眉,开口问着。她也没掩饰,诚实的点了点头。
  “嗯,很少吃海里的食物,味道后,觉得,觉得有股洗衣粉混合着腐朽的味道”
  她刚说完沐虎就变了脸色,其他人也畏惧的看过去,这个文婧胆子也太大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说错话,得罪沐虎。
  饭桌上的气氛本就严肃,因为方才的话又变冷了许多。她有些委屈的低下头,怎么办呢,她悄悄的拉了拉沐小五的衣角“我也没办法啊,胃是我的没错,可我控制不了它,可能,我的胃和大脑太好了,根本不听我的指挥”
  她说的小声,可是,饭桌上太肃静了,没人吃饭夹菜,所以,她的话所有人都听到了。
  沐虎“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大家看到他没有动怒也都松了一口气。沐小五狠狠的瞪了一眼她“你是控制不了大脑吗?我看你是没脑子,什么狗屁形容”。
  “那应该怎么形容?”反问的时候,她的表情很认真,眼神里包含着期待,饭桌上的气氛,又一次因为沐虎爽朗的笑声而轻松了起来。
  “去,让人去后院拿点儿菜过来”
  沐小五吃惊的看着义父,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刚刚,义父已经和他明确讲过,文婧这个人无关紧要,利用她洗白在琼市和n市的资金,把部分地下产业挪到地上,以后,都要正大光明。不仅如此,听他说话那语气,似乎和她的某位长辈有很深的过节。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侮辱与不屑,而且,义父还单独安排了沐天阳特殊的任务,也是和她有关的。
  既然这么不喜欢,又为何在饭桌上对她有纵容的行为呢?他是想不通,其实,在座的所有人都想不通。
  “你尝尝,这是厨房单独做的”
  沐虎指着端上来的蛋羹牛肉,对她说。这是专属于她的,所以,单独放在了她的面前。
  文婧吃过这道菜,就是前几天外婆特意做的。是她第一次吃,很香,很暖。今天吃到,竟然和外婆做的味道一样。
  “特别好吃,有家的味道”
  她笑眯眯的吃着,沐虎示意其他人用餐后陷入了沉思。他特殊对待眼前的女孩不是因为心软或者改变了注意。恰恰是因为,她对海鲜的评价以及对这份食物的肯定,像极了住在后院里的人。那是他心底的柔软,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他爱着她,到了痴狂的地步;为了她,沐虎杀回沐家,亲手结果了父亲和兄弟;为了她,沐虎放弃了道义,宁远被黑道上一部分人追杀,也要洗白家产;为了她,沐虎改变了太多,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善解人意的丈夫......
  家的味道,他记得她也这般评价过,而且,这道菜是她在少女时期,在他落魄街头无家可归的时候,亲自为他做的。她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全世界。他却没能做到万无一失,终究让她收到了伤害。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可是,她却不让他伤害那个人,独自承受着伤痛的折磨。
  文婧有太多的小动作像她,若不是长相不同,但看背影,他都觉得自己回到了少年时代,那是少女时代的她。
  一顿饭,沐虎想的太多,因为回忆心底的仇恨也被勾了起来。既然,他答应了不伤害她的家人,那就让无干的后人承受这一切吧。先人之罪,后人承担也是理所应当。一报还一报,他不会让她的苦白受!
  “你今天胆子太大了”回去的路上,沐小五不停的呵斥她。
  “我怎么了,不是没事嘛”
  “嗖的”车子停在了路边,沐小五一脸严肃的看着她,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一个人不仅没有危机意识,还要制造麻烦,愚蠢透了。
  “你不知道义父是多么危险的人”
  “我知道啊,可是那又能怎么样?我身边有不危险的人吗?你义父、你大哥、还有你、陈晨、陈晨的家人......你说,我应该怎么活着?谁都得罪不起”
  她歪着头,笑着问他,不等他回答,她又说“其实,你们都没有答案,也不知道要把我怎么样。甚至,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由,也许,我就像是算命先生说的,不该出生......”
  她还记得和李玥儿等人去山上求签的那件事,刚刚到s市的时候,正赶上李玥儿生日,她们几个小姑娘去爬山,偶然间才去求一卦。所有人都是上上签,只有她,下下签。先生给她解读的时候也是用疑惑的眼睛看着她,问起一些经历,她支支吾吾的也没说,人家自然知道不是什么快乐的。然后说了一句“本来就没有,何苦去强求”。其他人说她上当了,都在宽慰她,可她知道,不是的。后来,这个卦一直伴随着她。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人,何必去强求真相或者公平呢?这是她最终的理解,也是她对自己的认定。
  “算命先生的话你也信,还说不蠢”沐小五被她说的有些不自在,又重新启动了车子。
  “是是是,我最蠢,你最聪明。你义父今天叫我来不会是来说话聊天吧,他要做什么?”
  “具体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他给了大哥特殊的任务,这个任务肯定和你有关,我要查一查。还有,他要沐氏掌控远洋......”
  “为所欲为吗?”
  犀利、一针见血,有时候,她聪明的让人牙根儿都痒痒。沐小五笑了一声,她真的是个有趣的存在,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懂的讨好,也不懂得伪装,倔强起来虽然让人生气,却很真实。
  “恐怕沐天阳会掺和进来,到时候,你要小心了。那个人城府很深,义父最信任也最看重他,能不见面你们最好别见面”
  “嗯,我也不喜欢他,道貌岸然的样子确实挺讨厌的”
  “接下来,我要调查一下义父真正的动机,有可能会出差,到时候你要学会自保,别傻了吧唧的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嗯,我们去哪?有吃的吗?刚刚都没吃饱”
  她懒得去想那些未发生的事情,那样太累了,眼下的事情她都无法处理好,更何况是预测的呢!现在的她说不上信任谁,也说不是防备着谁,如她自己所说,一个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人,何必去把每个问题都想清楚呢!
  沐小五嘟囔了一句“没心没肺”就带着她去了琼市的小餐馆。这是他经常来的地方,不豪华、不上档次,看上去还很吵闹,有那么点儿不干净,可是,当点好的饭菜端上来的时候,确实那么好吃。沐小五给她讲了一些自己的经历,她发现,他和陈晨有相似之处,又有很大的不一样。比如这样的饭店,陈晨是绝对不会进来的,有洁癖的人不会因为味道而改变自己的决定,他所去的地方都是富丽堂皇的,带着一丝虚伪。
  吃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在沐家看到的后院,她想知道那里住着的人,也想知道,为什么沐虎会对古城感兴趣。
  “你义父家里的后院里住着谁?他好像很喜欢那里的人,连饭菜都是单独做的”
  “是义父的妻子,很漂亮,我只见过两次”沐小五没什么胃口,全程都在看她吃,真的怀疑这个人上辈子是饿死鬼托生的。
  “你不是他养子吗?怎么可能只见到两次?还有,那里怎么会有和古城一样的建筑呢?”
  “爱信不信,好像是干妈的身体不太好,我见过的那两次也是刚刚被领回来那年,干妈和义父去g市的时候偶然遇见的。再一次就是我进沐家的第五年,她身体好些,我们给义父拜年的时候看到的。至于那个院子,听说是干妈喜欢那样的建筑,义父特意从n市里挑选的工匠建造的。不过,也没怎么住过,加上这次回来,不过第三次去住”
  “真的是n市吗?为什么会是n市?”她隐约觉得,住在那里的人应该和n市有关系,那么,会不会和外婆也有关系呢?
  “你笨啊,这几个市里那就那里还有一座古城,人也是从那里请的”
  “原来如此,也许我想多了”
  “你想到什么了?”
  “我想知道你义父和我家长辈,到底有什么恩怨,你能帮我吗?”她用殷切的眼神看着他,希望能得到肯定,可是沐小五却犹豫了。调查义父?那可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他记得前几年老六和老七还活着,想要独立门户,也做过调查义父的事情。无非是要拿到点儿什么把柄嘛,可是,还没查出什么,义父就知道了二人的所作所为,后果可想而知,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两个人。
  “算了,这还真是为难你了”
  他看着她低下头,明明是一脸无助却不肯求他,心里生出心疼的感觉。
  “我尽量吧,义父这个人很敏感,水也深,不一定能调查的到,反而还会被他处理掉”
  “真的吗?你会帮我吗?”
  “是,可能是我带走你外婆,觉得有愧于你”
  “太谢谢你了,你,你真是一个好人,真的,其实,你一直在帮我,我知道的。不过,你这一次帮我也要注意安全,要是危险了,你就把事情推给我,到时候你去救我。要是你被沐虎抓到了,我可没办法救你啊”
  “好,你真是个机灵鬼,夸着人还把事情的利害关系算一遍”
  他笑着打趣她,其实,应该是他感谢她才对。这么多年,她是第一个说他是“好人”的人,别人,怕他还来不及......
  沐家,自打沐虎带着文婧离开,他就让人跟着了。等人回来报告的时候,得知他们又去吃饭了,除了震惊再没有其他情绪了。
  “天阳,从明天开始,你把我们的几个队伍贸易挪到n市,顺便,盯着点儿小五,别让他陷进去”沐虎的意思很明确,这是让沐天阳盯着他们呢。
  “是,义父别担心,小五不会那么糊涂”
  “我看未必,小五对哪个女孩儿这么上心过?别人都行,若真的是这个,可别怪我不顾多年的父子情,你把这话带过去”
  姜还是老的辣,沐虎一眼就能看出沐小五对文婧的感情,但是,他又怎么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呢?在书房静坐了一会儿,他换了一身衣服就去了后院儿。对待心仪之人,沐虎不是那个满手杀戮,阴狠狡诈的黑道大哥。他把这一世的温柔和宠溺都给了这里的女子,只要她想要的,就算是拼了命,他也会为她夺得。
  “子君,你放心,你受的苦终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我们的孩子,我会为他们报仇”
  沐虎轻轻的抚摸着熟睡之人的脸颊,喃喃低语着宠溺的话,这一生,她为他付出的太多了,他无以为报,从找到她开始,沐虎就知道,他是为她而活的,宁负天下人,绝不辜负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