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文乔到底还是没有留下宫徵羽。
  她很清楚如果他今晚留下代表着要发生什么事。
  她今晚已经足够厌恶自己了,不想事后更悔恨。
  的确是打算给他个机会,也给彼此一个机会没错,但也没想过要发展这么快。
  回到楼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到底还是有点后悔,不是后悔今天太关心他,而是后悔……没有答应他留下来。
  走到窗边朝外看,黑色的玛莎在楼下停了好一会,才缓缓调头开走了。
  文乔心事重重地注视着车子驶出小区,犹豫许久,还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石阳的,石阳正在健身,接起电话喘息着说:“乔姐?这么晚了,有什么指示?”
  文乔问他:“你在跑步吗?”
  石阳应了一声说:“是啊,最近工作太忙疏于健身,胸肌都不漂亮了呢。”
  文乔牙酸了一下说:“你先别跑了,我有点事请你帮忙。”
  石阳关了跑步机,下来说:“什么事,乔姐你尽管说,只要不是让我别再缠着荫荫,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文乔按了按额角无奈道:“事情很简单,你现在回酒店,顺便给你哥打包点清粥小菜。”
  石阳愣了一下:“我哥还没吃晚饭吗?不对啊,他今天不是约了你一起吃饭吗?全公司都传遍了,他怎么可能还饿着肚子呢?难不成你们……”
  文乔打住他的猜想:“饭是吃了,但吃的是火锅,他不喜欢吃,没吃多少,我担心他现在还饿着肚子,所以拜托你打包点他爱吃的回去。”
  石阳闻言笑了:“原来是这样,乔姐你这么关心我哥,他知道了一定开心死了,我这就去给他送饭,保证把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你就放心吧!”
  文乔想跟他说别告诉宫徵羽送饭是她要求的,但还没说出来呢,石阳就把电话挂了。
  文乔有点焦虑,试着又打过去,但他一直没接。
  大约去洗澡换衣服了吧,毕竟健身出了一身汗,要走肯定要洗澡。
  哎,好像来不及阻止石阳了,他要是真告诉宫徵羽那些话可怎么办?
  文乔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半天,忽然反应过来其实打不通电话,她也可以发微信的,可她没那么做。
  这就代表着,其实她内心深处并没想过真的要阻止石阳。
  一股浓浓的挫败感袭上心头,文乔最后干脆不理会这件事了,直接去洗澡了。
  石阳洗完澡换完衣服,就按照文乔的要求打包了宫徵羽爱吃的饭菜去酒店。
  宫徵羽打开门时,就看见石阳一脸喜色。
  “哥,你快看这是什么!”石阳举起手里打包的饭菜,“是你的宵夜!乔姐让我给你买的!”
  宫徵羽愣了一下,看着那份宵夜道:“文乔让你带来的?”
  石阳挤进房间说:“那可不咋的?乔姐特地给我打电话,说你们今晚吃的火锅,你不爱吃都没吃多少,担心你饿坏了,让我马上打包一些你爱吃的饭菜送过来。”
  宫徵羽看着他放在桌上的饭菜,心中熨帖极了,嘴角浮现出近日来难得的笑容,石阳回眸时瞧见,也跟着开心地笑了。
  “我就知道你会高兴。”他笑眯眯道,“你快点享受吧,别忘了吃完给乔姐回个消息,让她安心。”
  说完话,石阳就一副避嫌似的离开了。
  他走了也好,不然老被他那种讳莫如深的表情看着,宫徵羽还真有些下不来台。
  看着房门被关好,宫徵羽才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
  他将餐盒拿出来,轻轻打开,想了想,还是按照石阳说的那样取出手机,想给文乔发个消息。
  可手机拿在手里,打开文乔的微信对话框半晌,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左右为难之下,饭菜快凉了的时候,他才匆匆忙忙自拍了一张,快速发给文乔,生怕自己后悔。
  发出去一分钟后,看着对话框里自己拿着勺子喝粥的愚蠢样子,宫徵羽到底还是羞耻极了,耳尖发红地把自拍撤回了。
  但是已经晚了。文乔看见了。
  她盯着手机,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宫徵羽面色勉强又局促,握着勺子的动作很僵硬,但还是努力朝镜头露出的笑容,足可见他的内心多纠结。
  再联系上他很快把照片撤回,就知道他心里在斗争什么了。
  他这样为难,文乔反而不那么焦躁了,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嘴角勾了起来,只是老神在在地给宫徵羽回了三个字——看见了。
  手机这头,总是清心寡欲的宫先生看见这三个字,羞愧得立刻放下手机,再也不好意思发送什么消息了。
  看他沉默不回信,文乔就知道他在干嘛,联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她不由笑出了声。
  这笑声太自在恣意,听得文乔自己都愣住了。
  她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连发布会成功那天,她都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
  心神恍惚了一下,文乔放下手机,缓缓趴下来,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这之后的几天,文乔每天下班都可以看见宫徵羽。
  他好像养成了每天下班都来看她一眼的习惯,若是她还在,就等她下班,趁机吃个饭再回去。若是她不在,那他就直接离开。至于她不在的时候是怎么知道他来过的,那还用说吗?自然是从传言里听到的。
  八卦是各个地方都不缺的,尤其是关于宫徵羽和文乔这两个热点人物的八卦。
  宫徵羽在公司里一直都是那种高高在上冷峻难以接近的存在,连大老板的面子都不给,偏偏又才华横溢,丰神俊朗,实在是传说级别的。
  文乔进公司还不到一年,却已经有了许多别人只能仰望的成就,还和陆觉非在一起又分手过,如今再和宫徵羽这种传说扯上关系,别提让人多嫉妒了。
  嫉妒产生好奇,好奇产生关注,文乔就这么成了人们不由自主观察的对象。
  她倒是习惯了这些,只是风言风语太多,不但会影响到工作,还会让大家对她的印象越来越恶劣,她不希望别人关注她只为那些八卦,更希望他们关注她的设计。
  因着这个想法,文乔渐渐反感和宫徵羽来往了,在立冬这天,她本想和宫徵羽说清楚,在公司里不要过多来往,保持距离,可还不等她说,他就把一切搞定了。
  早上一进公司她就发现很少有人看她了。
  她还很意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了自己的部门,林荫就跑过来为她解惑了。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宫徵羽开除了香水部一个员工。”林荫绘声绘色道,“据说他生了很大的气,一点面子都没给对方留,当场就让她收拾东西走人了。”
  文乔愣住了:“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开除别人?”
  林荫长叹一声,用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她说:“你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
  文乔好笑道:“因为我?”
  林荫猛点头:“对,因为那个女员工到处说你和他的八卦,还被他当场抓到了,石阳说宫徵羽特别生气,说话很不留情面,把对方贬低得一无是处,然后就让她立刻在他眼前消失。”
  文乔皱眉道:“就算……说了我们的八卦,也不至于直接开除吧。”
  林荫说:“当然不单单是喜欢八卦了,主要还是工作不用心,老是给同事传递负能量,把办公室环境搞得乌烟瘴气,这都有一段时间了,也警告过她,她还是本性难移,这才开除了她。”
  文乔闻言,琢磨了一下,这样做的确没什么问题,心里的别扭也消散了不少。
  林荫想了想,接着说:“你知道吗,这人走了之后,宫徵羽就直接让石阳发通知了,告诉每个人不准在公司谈论任何与工作无关的八卦,一经发现,先扣钱,再记过,事不过三,第三次就直接开除。”
  文乔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今天没人敢再来胡言乱语,对她行注目礼了。
  看来是都听见了香水部的风声,担心自己也被牵连,所以老实起来了。
  文乔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林荫看了她一会,小声道:“不瞒你说,小乔,我觉得宫徵羽他这件事做得特别man,就是那种,让你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任何麻烦都能给你解决,还不需要你多费口舌,特别特别有安全感,让人想要依赖。”
  林荫的说法太一针见血了。
  文乔现在可不就是这种感受吗?
  她坐在椅子上,心中思绪万千,可林荫话好像还没说完。
  “我不是故意说他好话,我这是中肯评价。就拿之前追你的陆总监来说吧……”她偷瞄了一下周围,见陆觉非不在,也没人敢围观她们的谈话,才压低声音道,“他虽然对你有提携之恩,但也给你惹了不少麻烦。现在你们‘分开’了,也没想过帮你解决那些负面非议,你都不知道那群人说你踩着他上位,事成之后就把他踹了的时候我多生气。我去替你辩解,他们还不服气,甚至怀疑你那些设计都是陆觉非给你做的枪手,反正就是……”林荫皱皱鼻子,“特别过分!这些话,还都是宫徵羽开始公开对你表示好感之后消失的。”
  文乔握着笔叹息道:“好了,别说这些了,好好工作吧,一月底就要举行发布会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林荫想说的也都说完了,听她这么说便老老实实去工作了。
  文乔望着她的背影,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还是不自觉看了一眼陆觉非的办公室方向。
  这一看,就看见了陆觉非正在窗前望着这边,似乎打算关百叶窗,目光与她不期而遇。
  两人对视片刻,都怔了怔,最后文乔先转开了视线,起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陆觉非站在窗前,手里拉着百叶窗的拉线,良久才将窗户关闭。
  傍晚时分,文乔依旧在加班画图。
  她今天在办公室里,所以人来的时候,开门声她会听到。
  轻巧的开关声响起,她抬眸望去,看见了走进来的宫徵羽。
  她对此并不意外,但心底还是因为早晨和林荫的一番对话而滋生出一股难言的窝心。
  “九点钟了。”宫徵羽站在门边,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如画的眉目上带着几分关切,“你还要加班?”
  文乔看了看手里的设计图:“大概还要半个小时。”
  宫徵羽微微颔首,礼貌地站在门边没往里走,但也没想推门离去。
  文乔心里纠结了一下,终于还是说:“进来吧,你坐在一边等我一会,我好了就可以走了。”
  宫徵羽意外地看着她,显然他没想到她会请他留在这。
  其实他今天来,是想为自己最近给她带来的与工作无关的流言和关注道歉,他担心这些会让她拒绝再和他来往,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竟然还会让他留下来。
  心中情绪难言,宫徵羽走进办公室找了把椅子坐下,隔着桌子看了她一会,将目光移到了桌上的小型人台上。
  人台也称试衣模特、包布模特,不同于专用的立体裁剪人台,桌上的人台是迷你款,很小,估计不如他一手掌大。
  人台上有不少插针,人台边还有些衣物裁剪剩下的边角料,边角料上压着一把剪刀。
  宫徵羽看了看文乔,她还在专心画图,他左右无事,便靠近人台一些,将布料拿起来打量。
  文乔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眨了眨眼道:“在看什么?”
  宫徵羽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过白纱布料,不曾抬眼道:“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他沉吟片刻道,“以前教过你调香,你学得很认真,也能自己调配一些简单的香水,但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试试看你的专业。”
  文乔怔了怔,暂时放下手头的设计图,迟疑几秒道:“那你想现在试试吗?”
  宫徵羽望向她:“我可以?”
  文乔没回答,她直接起身走到他身边,拉了把椅子坐下,挑了几块布料递给他。
  “喜欢哪一种?”她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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