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赵越旁边的寸头男生道:“场子是我们先占的,我们的球都在那放着呢!”
  李锐走过来:“球上又没写你名字,再说了,放一个球就占了整个场?那我往食堂放双筷子那一排桌子都是我的,一整个食堂都是我的?”
  张清凯板着脸道:“别仗着是高二的就欺负人,先来后到老师没教过吗?”
  “没教过,”一道冷冽的声音横空插了过来,白忱抱起手臂靠在球杆上,轻描淡写的道,“要不你教教?”
  是个人都能嗅出他话里的□□味,周围的人都认出了白忱,明显知道他不好惹,赵越暗暗拽住张清凯的袖子,低声道:“算了,走吧。”
  张清狠狠的瞪了白忱一眼,但随即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躲闪着将眼底的恶意藏住,假装看向了别处。
  他任由自己被赵越拉着走了。
  等走到篮球场边缘护栏门口的时候,刚才的寸头男生“嗤”了一声:“我说留个人留个人,非得扔个篮球就算了,现在场子被别人抢走了吧?学习学傻了吧觉得全直接都得围着你转……”
  他没有点名道姓,但是余光却是不偏不倚瞥着张清凯的,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张清凯停下脚步:“你对谁指桑骂槐呢?”
  寸头男生嘟囔:“说谁谁心里没点逼数吗……”
  张清凯一把搡开要拉他的赵越,上前一步盯着寸头:“说啊,接着说。”
  寸头因为他逼得过近而不自觉后退:“神经病啊你?用篮球占场子是你说的,现在场子没占到我们都不能玩了,你反倒脾气大的很!”
  话不投机,三句争吵,五句就动手互相动手推搡起来,余下几个同学连忙上去拉架,张清凯一拳头挥出去落空了,往前一扑,正好撞在走到篮球场边缘的阮恂身上。
  阮恂差点惊叫出声,被撞的趔趄了好几步往篮球场护栏边的灌木丛歪去,要不是冉桑榆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铁定就摔倒了。
  冉桑榆忙着询问她有没有事,张清凯拍了拍擦着灌木丛粘在衣服上的蜘蛛网没好气道:“没长眼睛啊你们?”
  冉桑榆震惊:“是你忽然冒出来撞的别人好不好,碰瓷啊?”
  张清凯冷哼一声就要走,一转身却差点撞在了一个人的肩膀上。
  白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按着她的肩膀强行将他又转了回去面朝着阮恂,他淡淡道:“道歉。”
  “关你屁事!”张清凯剧烈的反抗起来,但是他发现不管他怎样挣扎,肩膀上按着的那只手都纹丝不动,甚至隐隐有压的他腿弯发软的趋势。
  他上牙齿研磨着嘴唇,口腔中莫名的干涩起来。
  他知道那是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和上次一样,甚至一星半点的还手想法都没有,他只想远远的避开,逃离这个人,最好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
  透着冷意的声音在他背后道:“还要我再说一遍?”
  张清凯颓然的垂下头,声音如蚊语:“……对不起。”
  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紧的握成拳头。
  阮恂还没有来得及应答,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呵斥:“你们几个,干嘛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更完。
  第15章 失语者
  围观的学生顿时飞快散开。
  副教导主任赵长川气势汹汹的大步掠了过来,活像一道低矮的龙卷风。
  “好哇,白忱,又是你!”他人未到跟前声音先至,“才刚刚领过处分还不消停,胆子这么大,校园里欺负同?!”
  他站定的同时一声爆喝,吼出了水泥地惊雷的气势:“手放开!”
  白忱淡淡的收起压在张清凯肩膀上的手,顺势放进了口袋里。
  “你能得很!大爷一样,”赵长川指着他骂,手指头差一点就戳在了白忱的额头上,“手拿出来,给我站好,没点学生样子……像你这样的学生附中就不应该收!”
  “你说,”他问张清凯,“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张清凯握着的拳头紧了紧,又缓缓松开,抬起头时脸上了露出一点狭促而讥讽的笑容,道:“是,我没有招惹他,他非得按着我道歉。”
  冉桑榆气急,抢着道:“你胡说!明明是你撞到了阮恂还骂人!”
  赵长川不耐烦的道:“看热闹的都给我一边去!”
  阮恂急着道:“我们不是看热闹的,是他先撞了我——”
  “再瞎胡闹就一起去教务处!”赵长川瞪了冉桑榆和阮恂一眼,“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我先处理白忱的事。”
  谢初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白忱,你是觉得一个处分还不够是不是?”赵长川好整以暇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他秃的相当具有艺术感,所剩无几的几缕发丝斜扣在头顶,稀疏得好像学生写字的横格本子,排布的十分得当。
  “一个处分不够的话就再给你‘颁发’一个,咱们附中还从来没有出过连着拿两个处分的学生呢,你可真是头一份的‘殊荣’。”
  白忱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赵长川听得清清楚楚。
  他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一个学生对老师该有的态度吗?!我看你就是皮痒了,张主任对你宽容我可不,你给我走,去教务处,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赵长川说着,伸手似乎要推搡白忱一把,但是白忱比他高,他手平伸出去也就到白忱胳膊大臂的位置,于是尴尬的在空中停顿了一瞬又似乎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走,你们几个都给我走!”
  谢初同几个人也跟着往教务处走去,白忱走在最后,他吊儿郎当的将手又放回了口袋里。
  张清凯看着他从自己身边经过,抑制不住的露出了得意的笑,他嘴唇蠕动着似乎说了句什么,白忱并不理会,径自在赵长川的怒喝声里走的慢悠悠的。
  赵长川和白忱几个人离开了篮球场后,冉桑榆大步走到张清凯面前,气冲冲的质问:“你为什么说谎?!白忱怎么欺负你了!”
  张清凯神色冷下去,云淡风轻的道:“关你什么事。”
  “就凭我看到你撞了人还不道歉!”
  “那你去找教导主任说,”张清凯“呵呵”笑了两声,“看看他到底相信谁?”
  阮恂皱眉:“你——”
  张清凯呵了一声,不理会她们,转身走向了篮球场。
  “真不是个好东西!”冉桑榆淬了一口,“学习好就了不起?”
  这句话恰好被张清凯听见了,他回过头来远远的看了冉桑榆一眼,阴冷森森,像是燃起了一朵幽绿的毒火。
  冉桑榆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但是张清凯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打篮球去了,再没有其他的反应。
  “什么人呐……”冉桑榆嘟囔道。
  “我们也去找教导主任吧!”阮恂抓着她的手就把她往办公楼的方向拽。
  “我们去干什么??”
  阮恂说:“给他解释白忱没有和人打架,是别人先撞的我。”
  “不是,冉桑榆”叹了一口气,“就刚才那架势,你觉得你去解释有用吗?”
  “可是,白忱都被副主任叫走了……”
  “不会有事的,”冉桑榆摆摆手,“他去教务处还不是家常便饭,张富贵都烦他了……”
  “真的吗……”
  “你以为他第一次违反校规?”
  冉桑榆帮她拍了拍刚才被张清凯撞时依着灌木丛沾上的蜘蛛网和尘土:“你没事吧,校服脱了看看有没有擦伤?”
  阮恂挽起校服袖子,果然胳膊肘上被硬木树枝戳出了几条血红的印子,她皮肤本来就白,这样横亘着的微微肿起的伤痕,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天,快去校医院擦点药吧?”
  阮恂摇了摇头,安慰她道:“没事,我本来就是敏感性皮肤,稍微有点碰撞痕迹都会很明显,过会就自己消下去了。”
  冉桑榆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不然看着怪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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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忱一行人跟着赵长川去教务处,挨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批,等到赵长川唾沫星子飞溅的骂完的时候,活动课已经下了。
  几个男生都是惯犯,相当熟练的作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都垂着头,看上去好像是一排被霜打了的茄子,只有白忱抬着头看向窗外,目光极其困倦的随着摇曳的柳枝无神移动。
  “我希望你你们以后都不要——你,你!白忱!”赵长川忽然拔高了声音,“你有没有听见我刚才说什么?!”
  白忱懒洋洋道:“没有,麻烦您再说一遍。”
  赵长川气的快要升天了。
  这时候,正好张富贵从外面进来,看见这一排人高马大的“茄子”顿时觉得自己仿佛又开始头疼了,他咳嗽了一声,问:“怎么回事?”
  赵长川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气理顺了,仍有余怒道:“白忱这伙人,在校园里欺负一个高一学生,我批评的时候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出息的很!”
  张富贵皱眉:“又打架了?”
  “还没打起来,”赵长川颇为得意的喝了一口茶,“被我制止了。”
  他说着冷笑一声:“否则这会就不是批评教育这么简单的了!”
  “白忱,”张富贵头疼的看着他,“你上次检讨里是怎么给我保证的?你写的所有检讨我可都在这呢啊——”
  他说着从自己抽屉里找出一摞卷着角儿的信纸翻了起来:“一份不少,你上次写的是以后保证遵守纪律循规蹈矩——上上次写的还是以后保证循规蹈矩遵守纪律结果你做到了吗?上上上次……嗯?”
  张富贵翻着翻着就脸色铁青,他就说怎么每次看白忱的检讨的时候都觉得熟悉的很,还以为是学生写检讨都是这一套他看多了串了人,结果不成想,这家伙每次写给他的检讨,竟然都是一样的?!
  连语序都懒得换!
  张富贵也顿时气得差一步就升天了,于是白忱几个人又又又一次被罚着写了检讨。
  其实谁都知道写检讨并没有用,但是现代教育杜绝体罚学生,太容易出教学事故,他们也就只好采取这种无用功的办法。
  第三节 课快要下的时候他们几个才终于写完了检讨,赵长川似乎还要再说两句,张富贵眼疾手快的将几个人都赶出了办公室,然后坐在办公椅上长舒了一口气:“不行了不行了,要退休。”
  赵长川跟着笑了笑,道:“张老师,你退休还早呢吧?”
  “不早咯,”张富贵给自己倒了杯水,“最多也就三四年吧,实在不行就办个内退。”
  三四年还早?
  赵长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的一派和气,开玩笑道:“好不容易到了教导主任,不多干两年?”
  张富贵也没太在意,随口道:“干不动了,就这些小崽子一天天的惹事,我迟早给他们气出心肌梗塞来!”
  赵长川勉强的笑了一声,道:“也是,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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