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节
  千渊月轮刀上的宝石,光华闪耀,“踏过尸山血海,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我们两个,很久没有联手痛痛快快打一场了,来吧!”以清两眼熠熠生辉。
  “好!”
  这时,远处,有女子一声清叱:“孔雀王,紫龙奉尊上圣谕,率藏海举国之力,誓与神皇殿共存亡!”
  混战之中,千渊与以清相视一笑,以清笑骂道:“胜楚衣那个混蛋王八蛋总算有点良心。阿笙,你说的没错,神都若是陷落,圣朝无人能够幸免,今天,咱们跟他们拼了!”
  千渊拨开劈面而下的一只巨斧,顺手拉着以清,避开落在她脚边的雷霆,“皇姐的身法,明显不如从前,难道是与萧洛太过恩爱之故?”
  以清眼光动了动,“萧洛回去搬兵,就快来了,我就不信这么多人,挡不住他们一万条臭咸鱼!”
  “哈哈!好!骂的好!”千渊朗声大笑。
  以清稀罕地看着他,“你笑了哎!”
  千渊舞动月轮刀,身姿华丽绚烂,如雀屏乍起,“其实我经常一个人偷偷地笑。”
  “真的?这么大的秘密,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若是说早了,你岂不是笑我?”
  “日月笙,我错看你了!”
  “皇姐,以后要看仔细了。”
  “好……”以清只说出一个字,却身子骤然停滞下来。
  她换换低头,腹部正扎着一把亮银如雪的刀刃。
  “皇姐!”千渊一刀砍下身前鲛人武士的头颅,将以清抱紧怀中。
  远处,湘九龄手中的双刀没了一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冷冷道:“聒噪。”
  她抬手从靴中抽出备用的短刀,静静看着千渊。
  以清将手用力按住腹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千渊的衣裳,“阿笙,救我!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刚刚……刚刚好不容易怀上了萧洛的孩子!我不能死!”
  千渊不知该怎么办,想要伸手帮她护住腹部,却只染了满手的血。
  “阿清!”城头上,萧洛刚刚带兵赶到,却看到以清半截身子被血浸透。
  千渊轻轻放下以清,站起身来,将月轮刀的刀锋指向湘九龄。
  湘九龄冷艳的嘴角动了动,算是一丝冷笑,“现在,你就是这神皇殿最厉害的人?我如果没有猜错,你跟萧云极很熟?”
  她手中双刀,挽了一个花,又一个花,“不好意思,我最近刚刚发下一个毒誓,此生必要将萧云极所有在乎的人,全部千刀万剐、剥皮抽筋、曝尸城头,你,就做第一个吧!”
  两人刀锋猛地撞击在一处,迸发出凄厉的火花。
  千渊从未遇到过女人有如此刀法,又如此冷厉的身手,“你在东煌见到她了?”
  提起东煌,湘九龄眼中崩出血一般,全是仇恨,“你们这些蠢货,自以为为萧云极而战?却不知,她早就逃了,她根本就没有刺杀参商,而是不知道跟那几个兽人躲到哪里去了!”
  听到萧怜平安无恙,千渊反而心头一松,手中月轮刀更加轻快,手起刀落,再无挂碍。
  湘九龄冷艳的眉眼在刀光中显得愈发妖冶,“你是我见过刀法最好的一个!”
  千渊凉凉道:“也是最后一个!”
  一把弯刀,对上两把短刀,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你伤我一分,我便伤你一分,两人在乱军之中,越战越酣,全不顾周身伤痕累累,棋逢对手,便要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可又偏偏谁都不能将谁怎样,如此以命相搏,不死不休!
  许久,恶斗无果。
  不远处,萧洛抱着已经气息全无的以清,向天哀嚎,拔剑冲向湘九龄,“我要杀了你!我要替阿清把你们全杀光!”
  湘九龄应对千渊的空隙间,抽空挥刀,轻松拨开他的剑,冷哼一声,“不自量力!就凭你!”
  可她却没想到,萧洛没了剑,竟然也不躲,整个身子直挺挺向她扑来,把她死死抱住!
  “滚!”湘九龄如今最恨的就是男人碰到自己,现在却被个不要命的给抱个满怀!她手中双刀齐刷刷扎入萧洛背心,又拔出来,却推不开这个人,恼羞成怒吼道:“找死!”
  萧洛一口鲜血喷在她的脸上,“阿笙!就是现在!杀了她!”
  千渊月轮刀一抹,毫不犹豫,手起刀落!
  湘九龄生得华丽而妖冶的头,咕噜噜滚了下去。
  萧洛用尽最后一口气,看着千渊拾起湘九龄的脑袋,才松开双臂,栽倒在地,艰难地爬向以清,“阿清,我来了,等我……”
  他勉力抓住了她早已柔软冰凉的指尖,心满意足地合了眼。
  千渊脚下一个踉跄,一场势均力敌的殊死之战后,遍体鳞伤,此刻才感觉力气用尽,他将湘九龄的头高高举起,“鲛人!主将已死!还不退出神皇殿!”
  他话音方落,却见那被他举在半空中的湘九龄的头,两眼猛地睁开!
  千渊心头一悸,方要回头,却已经迟了。
  湘九龄没了头的身子,手中双刀,已经齐齐没入他的后心。
  那一对双刀,狠狠一剜,心头横切而下,尸体这才松了手,直挺挺倒了下去。
  千渊怒吼一声,将手中的人头狠狠扔向对面的城墙,摔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泥,整个人跪倒了下去,屏足最后一口气,口中鲜血崩出,却依然不忘高喊:“鲛人主将已死!还不撤离神皇殿!”
  然而,湘九龄的死,并没有对杀红了眼的鲛人起到半点作用,最近的一个鲛人武士将对面的金甲卫一斧子剁成两截,木然地看了他一眼,便迈着沉重的步子冲了过来!
  千渊的双眼,已经被血色浸透地模糊不清。
  城头上,有人停了手,指着天在高呼,仿佛看到了希望,又仿佛看到了更大的恐惧!
  他也向天上看去,却除了血色,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
  面前,巨斧已高悬头顶,他仰面向天,却全然无视。
  他想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
  周遭寂静极了。
  头顶的巨斧,最终没有落下。
  大地一阵震动。
  接着,有一双小手,拼命地晃着他,有一个温软的身子,将他紧紧地抱住。
  是她来了吗?
  “萧怜……”
  他看不见,听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唤出那两个字。
  抱着他的小手停滞了一下,接着将他抱得更紧。
  漫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接着,是呼啸的风声,还有熊熊烈火灼烧血肉的味道。
  巨龙吞吐炎阳天火,焚尽海上踏浪招雷的天谴师,神皇殿中横行的鲛人武士,眼睁睁看见传说中的魔龙身披烈火,从天而降,焚尽一切,纷纷扔掉武器,跪地向天膜拜。
  萧怜双足重重落下,收了龙翼,方才开口,龙吟撼天,“犯我圣朝者,杀无赦!”
  紫龙认出她的声音,“领吾皇神谕!”手中长剑第一个挥出,直接取下身前已经跪下的鲛人项上头颅!
  “杀!”
  “杀——!”神皇殿上空,喊声震天!
  跪拜着的鲛人,从未想过自己世代崇拜的魔神现世,第一件事就是灭掉他们,少许残部还意欲抵抗,可却是兵败如山倒,再也无力回天了。
  一场屠杀与反屠杀。
  头颅如山,血流成河,残桓断壁,尸横遍野……
  梨棠怀中紧紧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千渊,“殿下,我是新的天命神皇,我有救世之能!我救你!我救你!不怕!不怕!我救你!”
  她将他抱在怀中,泪流满面,落在千渊脸上的,分不清是她的泪珠,还是淅淅沥沥落下的天街小雨。
  千渊的眼睛豁然间,如回光返照般,竟然看清了头顶上已经哭花的小脸,“棠棠不哭,人总有一死。”
  “我不要你死!我是新的神皇,我命你守着我,我命你带着你的月轮刀守着我!”
  梨棠将他死死抱在怀中,竭尽全力将自己的能力释放出去,“千渊,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我会听你的话,我再也不给你添麻烦,我会很乖!你不要死啊!你回来啊!”
  千渊的目光绕过梨棠的脸,看到她背后那只巨龙,灿金色的龙睛,正定定地望着他。
  他已然垂下的手,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抬在半空,伸向那巨龙,用谁都听不见的声音问道:“当年,鬼鸢花从中,我若没有放过你,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萧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结果还是一样。”她的话语间,无喜无悲,该是看了太多生死,又或者,她对他,从来都只有义而无情。
  “那要我如何,才会不同?”
  “永远都不会不同,我生生世世与他纠缠不清,早就已经理不出头绪了,心中再也容不下别人。”
  千渊的手,再次缓缓垂下,他的眼中,空茫,满是哀伤和失望。
  梨棠抱着渐凉的身子,哭着喊着,“殿下,殿下你不要走!我救你!我可以救你!你不要走!”
  千渊用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轻轻道:“棠棠,放手,让我走吧,这一生,满是遗憾,不如归去……”
  “不——!我不放手!我不放手!我不放——!”梨棠抱着他,恨不得将人狠狠揉入血脉之中,才能将他留下来。
  “一心求死之人,不要说天街雨,就算是活死人肉白骨之能,也无济于事。”一个女子的声音,温柔道。
  “还有鲛人!”
  有人惊呼一声!所有矛头齐刷刷指向那个在梨棠身后不知怎么就凭空出现的,身披黑氅的鲛人女子。
  女子掀去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所有人都认识的人。
  秋猎之上,那个傻子月生的脸。
  晴空。
  她俯身轻拍梨棠,“他该走了,你这样强留,大家都会很痛苦。”
  梨棠已哭得快要被过气去,“我不要他走!我不要他走啊!”
  “你这样,他会不开心的,你不是一直希望他开心,希望他会笑吗?”
  晴空揽过梨棠,小心而温柔道:“我有办法,让他活着,让他开心。”
  梨棠果然停了哭,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你有办法?”
  “是,我有!我送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弥补他所有的遗憾。”
  晴空转而看着一息仅存,依然与萧怜静静对望的千渊,“跟我走吧,去你心中所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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