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回爷的话,李格格动了胎气,院子里的奴才过来,闹着要请太医呢。”
  四爷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极为难看,站起身一拂衣袍往外面走。
  “去请!”
  等到了李氏的院子,还没见到李氏,就看到了乌雅氏。
  乌雅氏也是个聪慧的女子,她知道李氏动了胎气,这会子并不上赶着凑到四爷面前,只在自己屋门口聘婷给四爷行了个礼,就脸色羞红的进去了。
  四爷没顾得上她,直接进了西侧间,太医已经在给李氏诊脉。
  四爷冷着脸坐在一侧等着,好半天陈太医才放下手,把诊脉的用具都收拾好以后,跪地给四爷禀报。
  “回四阿哥的话,李格格已经是第三次动胎气了,这次更是见了红,若是再有一次,怕是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听到太医的话,李氏的脸先苍白起来,她抱着肚子一脸惶恐看着四爷。
  “这次是因为什么?”四爷并不看李氏,淡淡的问。
  “这……李格格生了第一胎,不到半年就有孕,生的太密对大人孩子身体来说都不算好,所以李格格这身子本就不算太稳,这段时日又是伤肝动气过多,自是……”陈太医只觉得满脑门儿的冷汗,这话怎么说都不算对。
  你说人家生了个闺女着急生儿子不对?还是争风吃醋爱生气不对?怎么说都不好听啊!
  “爷知道了,辛苦陈太医,苏培盛你陪陈太医出去开方子!”四爷淡淡的吩咐,他本就是越生气越冷静的人,床上的李氏看着他的脸色更加害怕起来,头一次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折腾。
  四爷这会子却是想起前世来,弘盼一生下来身子就比较弱,当时李氏的哭诉和福晋的惶恐都让她以为是福晋动的手,再后来弘盼得了风寒去世,伺候的奴才也说是正院指示。
  那个时候他喜欢李氏,也护的厉害,更是年轻,所以只对福晋厌恶了下去,可现在听陈太医的话说来……
  他不愿意把李氏想的太坏,即使他知道后院女子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他还是不愿意。
  在李氏刚入南三所的时候,那个大他一岁,睁着清纯无辜的大眼睛让他叫姐姐的女子,到底是走进他心底几分的。
  若是李氏真是那般……想起前世福晋满脸绝望的跟他说李氏和钮祜禄氏对弘晖下手的情形,他头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所见所闻,那个心如死灰枯瘦无比的皇后,和跟带着温婉恭顺跟他针锋相对的松格里,两张脸庞重叠在一起,竟然诡异的让他觉得难受起来。
  “今天是为了什么?”四爷淡淡看着李氏,声音也很温和,可李氏就是觉得从心里头发冷。
  “爷……婢妾错了,求您别厌弃了婢妾!这段日子婢妾本就惶恐,今天福晋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将新来的格格安排在了西院里头,婢妾是又怕又急,婢妾就没忍住……都是婢妾的错,爷您别生气好不好?”李氏忍着难受跪在了床上过,第一次哭的不顾形象,她有种直觉,若是这次过不去,以后四爷会离她越来越远,自己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四爷了。
  “爷,真的不是格格的错,常嬷嬷在院子门口说格格不算个玩意儿,什么都不用跟格格说,还叫嚣着让格格打她,格格怎么敢呢?可是常嬷嬷说的话格格让格格心里头难受,都是奴婢没看顾好格格,求爷责罚!”青莲本就被李氏掐的够呛,这会子哭起来也是真心实意,半点儿不见虚假。
  “福晋安排人住在哪里,是她的职责,你闹将什么呢?爷看你还是没想明白爷跟你说的话,也罢,这段日子你就禁足在自己院子里,好好修身养性,若是再有下一次,爷亲自给你安排个院子。”四爷叹了口气,一时间还是没办法对李氏发狠,只是也不愿意再任由她这样了。
  说完后,不管正哭得厉害的主仆,四爷就转身走了出去。
  “李氏的太监越过福晋去外院,不守规矩,杖责二十。”屋外留下的声音,让李氏感觉天都要塌了一样。
  第19章 发动
  “爷……这是厌弃我了吗?”李氏抱着肚子躺在床上,一脸心碎迷茫。
  她自是不会领错情,以为四爷亲自给她安排院子,是为了让她过得更好,那分明是说若是她不守规矩,就打发她去冷院呢。
  四爷不是最宠她了吗?怎么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呢?李氏抱着肚子,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格格,主子爷这是为了让您养胎呢,只要您好好生下小阿哥,爷一定会回心转意的。”青莲赶紧擦干净眼泪爬到李氏床踏边儿上安慰。
  且不管李氏主仆如何害怕痛哭,冷着脸回外院的四爷,只觉得自己心里难受的厉害。
  毕竟李氏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人,他本以为这个女人明艳张扬可是心性单纯,现如今得知李氏还有另外的面孔,一时间倒是叫他接受不了。
  四爷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个明辨是非的人,现在看来……他竟不知自己算不算了。
  也许是对福晋心中有愧,也许是觉得后院女子实在是让他失望,一连半个多月他都没有进后院一步。
  “主子,爷这段日子天天早出晚归,您是不是劝劝?长此以往这身子也受不了啊!”常嬷嬷有些忧心,在松格里耳根子边上念叨。
  “且过段日子再说吧,听说万岁爷还要御驾亲征,想来忙阵子也是有的,接生嬷嬷和奶嬷嬷可都准备妥当了?”松格里轻描淡写的转开了话题。
  她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陈太医那里还是她提醒的呢,若是不说清楚,以后弘盼有个万一,小小太医也担不起责任不是。
  松格里很肯定,四爷也是从很多年后回来的,虽然不肯定是多少年以后,总归弘盼是没了的。
  现在让他知道那个被他放在心尖儿上的女人,没有那么单纯,没有那么无辜,这就受不了了吗?呵呵……实在是承受力太差了些,毕竟这只算个开始。
  松格里冷笑了一下就不打算再理会四爷的事情,这会子都已经过了龙抬头,这辈子没有早产,若是按照正日子,她在二月十五前后也该生了。
  所以这接生嬷嬷和奶嬷嬷肯定是得提前备下,也得让乌拉那拉府里头把这些人的身家都查个清楚。
  “回主子的话,都安排好了,已经都安排在了东侧间里头,奴婢派明秋和明实一眼不错的盯着呢。”常嬷嬷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赶紧点点头。
  “你传话给我额娘,尤其是接生嬷嬷,不怕查仔细了,千万别疏忽。”松格里挑了下眉头,淡淡的吩咐。
  她想起上辈子自己精疲力竭之际发生的事情,到死她都想不明白,提前快一个月去查,连祖宗三代都翻了个底朝天,到底是问题出在了哪里,才让她中了算计,再不能有孕还影响了寿数。
  既然有机会重来一辈子,她也不打算做个糊涂的,当然要查清楚,背后时刻有人算计着她总觉得不放心。
  所以她也没让人换了接生嬷嬷,只是吩咐了明心和明谨不动声色的盯牢了那几个人。
  明心和明谨虽然不懂松格里为何这么吩咐,可既然主子有令且不许声张,那二人自是尽心竭力,毕竟主子都说了,那就肯定是有问题的。
  但凡是有一点对小主子不利的可能,二人都恨不能直接掐死在襁褓里。
  到了二月十三日,乌拉那拉夫人就进府里来了。
  “额娘可派人查过了那些接生嬷嬷?”松格里捧着大肚子艰难的在屋里头转圈。
  太医吩咐了让她多走动,不然怕是不好生,上辈子早产一个月都生的艰难,这辈子松格里也有些害怕。
  “你放心,额娘让你阿玛和你大哥二哥都派人去查了,不说祖宗十八代吧,三代是有的,没发现什么问题。”乌拉那拉氏笑看着胖乎乎的松格里,给她宽心。
  松格里挑起眉来;“额娘,我生产的时候,您就呆在我身旁盯着接生嬷嬷就是了,到时候若是发现什么不对,交给明言就是,只要接生嬷嬷没忙完,就倚靠额娘了。”
  “怎么?你发现有什么不对了吗?”乌拉那拉氏有些紧张,虽然没查到不对,可若是……现在换也来得及,这几个嬷嬷直接送回去就得了。
  “目前还没发现不对,再换怕是不稳妥,我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看来这个人藏得还挺深,那就得采取些别的手段,她并没有跟乌拉那拉氏多说。
  乌拉那拉氏听了松格里的话,更慎重了几分,很是认真的点头应下来。
  松格里走完后,让人送乌拉那拉氏去休息,自己喘着粗气斜躺在软榻上若有所思。
  ……
  很快就到了二月十五,这阵子四爷是真的特别忙,钦天监已经算出来了,出征的最佳日子是三月初六,所以从出了正月十五开始,朝廷上下都忙了起来。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康熙忙着排兵布阵,粮草的事情就交给了太子和户部尚书马尔汉盯着。
  因为四爷过年时的提醒入了太子的眼,本来四爷也算是跟着太子办差的,所以他直接被太子放到了户部,跟着马尔汉一起忙活粮草的事情。
  马尔汉是个严肃较真儿的汉子,那真是比四爷还要较真儿,四爷跟着他早出晚归,给粮草登记入册,去下面调查税收情况,一忙就忙到了二月中。
  还是在苏培盛的提醒下,他才记起来已经二月十五了,想到福晋的预产期应该就是这几天,虽然犹豫了半晌,可他用过晚膳后,还是带着苏培盛来了正院。
  “给爷请安。”李福海见了四爷,脸上带着笑大声请安。
  正跟自家额娘聊天儿的松格里听到动静,都懒得下榻,可乌拉那拉氏在这里,她也不好太不守规矩了,只能扶着明微的手,慢慢起身。
  “臣妇给四阿哥请安。”乌拉那拉氏见到四爷立马规规矩矩行了礼。
  “乌拉那拉夫人客气了,快请起。”四爷赶紧上前虚扶了一把,看到松格里像个翻不过身来的乌龟一样,艰难地向下床,他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丝笑意。
  “福晋你就别下来了,你身子重,不必多礼。”
  “多谢爷,爷这会子怎么有功夫过来了?”松格里闻言顿了下,又慢慢躺回去,许是自家额娘在,她倒是比平时娇嗔了几分,懒洋洋地问。
  “爷想着你应该是快生了,过来看看,太医怎么说?”四爷很少见松格里这样娇滴滴的样子,虽然她胖得厉害了些,竟是让四爷觉得比原来好看多了。
  “太医也说就这几天了,可是还没动静呢。”乌拉那拉氏没眼看自家闺女这幅懒洋洋的样子,赶紧回话。
  松格里摸着大肚子,也有些愁得慌。
  儿砸,上辈子你出来的太早,额娘担心,这辈子到日子了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那今晚爷就陪着福晋吧。”四爷对着乌拉那拉氏还是很温和的,他唇角带着淡淡笑意。
  “……”鬼用你陪!你能替我生吗?松格里皱了下眉头,守着额娘却不好说些别的。
  “还是四阿哥会心疼人,那臣妇就先去休息了,有事儿四阿哥派人叫臣妇一声便是。”乌拉那拉氏笑呵呵的点点头,半点不拖地带水的走了。
  “爷,臣妾这身子说不准什么时间就要发作,您明儿个还有要紧事吧?可别耽搁了。”等乌拉那拉氏走了以后,松格里又恢复了温婉恭顺,说出口的话,虽然看似体贴,却让四爷皱了下眉头。
  他真的不喜欢福晋这样贤淑的样子,可这话说出去怕是都能让御史参一本,他脸色慢慢严肃起来:
  “爷明儿个沐修,现在还是福晋比较重要。”嗯……是他的嫡子比较重要,四爷没好意思补上这句话,怕伤了福晋的面子。
  可他不知道的是,松格里听到这话,第一个想法跟他是一样的,只是低垂的眼眸下更多是不屑而已。
  嫡子再重要,也不如他的心头好,虚情假意的样子让她恶心……
  因为上次凝棋的事情,她没多说什么,反正她这个样子也做不了什么,她没什么好担心的,都到这日子了,下人们一定比主子们警醒,毕竟她随时都可能会生。
  可松格里没想到,她发动的时候,第一个发现的人是四爷,说来也不是四爷机警,毕竟……要谁倒春寒的时候睡在湿漉漉的床铺上都会醒。
  大半夜的,四爷被不同的触感惊醒后,第一个想法是——天爷啊,福晋这是尿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不对,立马对着外面叫人,然后回头摇醒松格里。
  “唔……肚子痛。”松格里睡眼朦胧醒过来,就感觉肚子疼的厉害。
  “快,明微你去叫醒乌拉那拉夫人,明心明谨你们两个快把福晋扶到产房去,明夏,热水和剪刀还有棉布都准备好了吗?”
  常嬷嬷这几日都没睡安稳过,这两日晚间更是连衣服都不敢脱。
  听到四爷的动静她第一个就跑了进来,还算是井井有条的安排这事情,四爷在苏培盛伺候下,去后面洗漱过,换完衣服以后也不睡了,只坐在西厢外间里面等着。
  第20章 陷害
  “主子,您感觉怎么样?”常嬷嬷接过明谨的手,跟明心扶着松格里在产房地上转圈。
  “还受得住,嬷嬷你跟额娘盯着我生产,明微你负责所有的用具,明心你盯好了奶嬷嬷。明谨给常嬷嬷帮手,明言,我吩咐的事情你都记住了吗?”疼得越厉害,松格里脑子越清晰,她苍白着脸安排了一圈,盯着明言问。
  其他事情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只有一件事情是需要当场做,她对办事利索话不多的明言最为放心,看着明言点点头,才稍微安心了些,被常嬷嬷扶着躺在产房的床上,感觉肚子好像又没什么动静了。
  明心让明果和明夏盯着奶嬷嬷,自己去小厨房赶紧把日日都备着的乌鸡汤取出来,下了把子面条给松格里端上来。
  四个接生嬷嬷早就在门口等着,等乌拉那拉氏进来后,四个嬷嬷也跟着进来,上前查看了一下,才松了口气。
  “福晋宫口还没开,怕是还得要半个时辰呢,先吃些东西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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