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雀翎 第101节
  容凤笙抬眼看去,一道修长若鹤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一身雪白锦衣,腰背挺直,气度雍容。
  他肤色白净,额心朱砂闪烁流华,宛如雪地红梅。
  这位年轻天子的容色,是历代皇帝中,独一份的俊美出彩,晔然若神人。
  宫女们都不敢直视。
  他以前做太子的时候,貌若好女,性情亦是温和,阖宫对他的印象,都是温柔好亲近。
  哪里像是如今,光是那般走来,便透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不过临朝几日,便有了这般的威压。
  他是天生适合做王者的。
  更何况,还有那等骇人听闻的传言。
  新帝,是造反弑父,才得到的这九五之位。
  那日他浑身的血腥,被不少兵士目睹了去。他们那位用兵如神、无坚不摧的主帅,背着一个女子,从永兴殿中一步一步走出。
  他背上的女子奄奄一息,脆弱苍白得像是一张薄纸。
  青年负着女子艰难行走,风雪很大,他一步一顿,脚步像是灌了铅般沉重,直到谢星澜出面,他才终于体力不支,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拿自己垫在女子的身下,口中溢出痛苦的闷哼,却将那人护得严严实实。
  看着向她走来的青年,容凤笙恍惚间,似是看见了某个人,那个在她心上占据了,极重要位置的人。也曾这样,一袭白衣,款款走来。
  温润端方、高雅如玉。
  只是,那人的脸模糊不清。
  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容凤笙脑袋有些发疼,便止住了,不再深想下去。
  她的眼睛,不住往谢玉京的腹部瞟,那视线毫不遮掩,大胆又直白。
  看得迢迢的脸一红,忍不住都想提醒一下她家公主,
  谢玉京倒是不介意,他巴不得,她的眼睛黏在自个儿身上。
  他眉头一挑,脸上扬起笑意。
  谢玉京大步走进,将手贴在女子苍白的额头上,眼底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掌心温暖干燥,贴在额头上十分舒服。
  容凤笙不禁眯起了双眼,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也克制地握紧,谢玉京忍俊不禁,她这样倒是少见,忍不住,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颊,而后转头问左右,
  “给公主熬的药喝了么?”
  迢迢忙端着药上前,恭敬道,
  “公主刚刚转醒,还没来得及用药。”
  “等等……”
  容凤笙忽地仰脸,两条细长的眉,轻轻蹙起。
  “你为什么叫我公主?”
  盯着女子疑惑的双眼,谢玉京一滞,而后莞尔。
  “好,叫你阿笙。”
  他的手,抚上她的面庞。
  容凤笙不喜欢他这样,那么多人看着呢,却见他很快就松开了手,转过身去。
  可,当他指尖真的离自己远去的时候,她心里又徒然涌上了一丝不舍。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有些心惊,不由得紧紧盯着谢玉京的动作。
  雪白的袖袍滑下,露出修长的手腕,他将药碗稳稳抬起,舀起一勺,凑到她的唇边。温热的勺子轻轻碰了碰她的唇,容凤笙便乖乖张口,将药吞了下去。
  药很苦,她的眉心蹙起。
  却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不放。
  见状,谢玉京将药碗放下,一挥手。
  “都退下吧。”
  宫人鱼贯而出,迢迢是最后一个,小心翼翼带上了殿门。
  谢玉京神色泰然地坐在她的身侧,指尖带着十分的亲昵,抚过她的鬓发,像是爱不释手。
  他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冷玉般的颜色,薄唇微动,
  “你睡了好久。太医令说,你可能醒不过来了。你不知道,这几日真是急坏我了。”
  他长臂一展,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你睡着的样子很好看。可是,有点太久了。下次不许了。
  他……他怎么变得黏糊糊的,她有点不太适应,侧了侧身,却不知为什么,不想离开这温暖的怀抱,一刻都不想。
  忽然,咔嚓一声,容凤笙一怔,低下头看,见一根细细的镯子套在腕上,就像将她彻底地套牢那般。
  一端连接着金色的链子,牢牢地扣在床头。
  “……”
  容凤笙震惊。
  第59章 059 这是……害羞了吗?
  059
  他这是要做什么?
  容凤笙挣扎了一番, 却是挣脱不开。
  摆弄了一下那手镯,亦是纹丝不动,她有些惊慌, 紧盯着面前人的双眼,牙关紧咬。
  难道他还打算将她锁在这张榻上不成?!
  想到这,她连声音都冷了几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这样的反应, 谢玉京笑意不变。
  他修长的指尖蹭过她脸颊,将乌软的发丝别到耳后。方才轻声细语问,“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容凤笙皱眉, 越过他的肩, 视线在室内逡巡了一圈。印象里,似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眼前忽地笼罩下一片阴影,脸颊上拂过温热吐息,谢玉京低低吐出三个字。
  “含露殿。”
  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音色,清润中夹杂着一丝沙哑。
  到底是生长的地方,她哪里不知道,这三个字, 代表着什么。身子一抖, 不敢置信,含露殿, 乃是后宫妃嫔侍寝之处, 他……居然就任由她在这,睡了整整七天七夜?
  她眼眸大睁,红润的唇微张,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一副震惊极了的模样。
  谢玉京看得好笑, 故意板着脸道,“你以为那个时候,我说要你百倍奉还,是吓唬你呢?”
  他声音压得很低,隐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像是燃着两簇暗火,他愈靠愈近,愈靠愈近,长长的睫毛,几乎刷到她的鼻梁。
  周遭骤然暗下大半,光线被他的身影遮挡了完全。
  容凤笙只能往后退。
  但她的手被牢牢拷在床头,再退也退不了多少,后背僵硬不能动弹,紧紧抵靠着床头。
  谢玉京几乎将半个身子探了进来,他一脸惬意,故意步步紧逼,享受这种,一点一点,将猎物逼入绝地的感觉。
  他的眸光,从她的脸颊,缓缓滑下,在她的脖颈上停留了一会儿,过于露.骨的视线带来的压迫感,比直接的肌肤相亲还要令人脸热。
  她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忍不住别开视线。
  “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他不语。
  帐内,只余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经久不散。
  “好啊。”
  谢玉京忽地一笑。
  随着身体离开,那股压迫也尽数散去。
  容凤笙刚松了口气,一只手臂忽地伸出,将她重重推倒在柔软的被褥之上。一具温热的躯体紧覆而来。
  与他四目相对,容凤笙呆愣,见他低头,下意识地侧了侧脸,耳垂传来被噬咬的感觉,酥酥麻麻。
  她手指微蜷。
  “我们,分离了整整两百二十日。”他啃咬了一会儿,方才抵着她的耳廓说,绵绵的热气送入,耳廓瞬间湿润了起来。
  “不,算上你昏迷的这七日,是整整两百二十七日。”
  “有这么久吗?”
  容凤笙微微战栗,她不知道,竟然跟他已经分开了这么长的时间。而且他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有。”谢玉京皱眉。微微撑起身体,盯着她看,眉眼间凝着一抹郁色。
  “你真是狠心,怎么舍得赶我走。”
  她一怔,我赶你走?
  记忆逐渐回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