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孟洲一挥手,长长的红绸就随着飘动,去去去,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你们忘了,我第一次见面后,就说过,就祁宜年那种听见孟家家规就知难而退的,就算长的再好、给的再多,我也绝不会娶他。
  胡卢和苟宿抱着臂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孟洲:
  孟洲被他俩那眼神看的不自在,扯了扯手腕上绑的红绸带,这什么给我解开,都垂地上了,麻烦。
  胡卢啧啧两声,放过这个话题没再扯回来,指着那红绸带说:这北禅寺的姻缘线,今日举行活动呢,我和二狗出去放水时看见的,本来想着给我和我小男朋友买一根回去,我上次忘了他刚用一个小片约哄好,结果这破绳子只能在寺内使用。
  胡卢拉起孟洲,说是碰见有缘人,嘿,我有缘人在拍戏呢,就给你了,你看看你刚才失魂落魄那样,肯定是单身太久憋的,胡卢叫上苟宿,走走走,兄弟们陪你去找有缘人。
  孟洲提着那说不定有三米长的红缎带,边走边看,这菩萨不灵,他语重心长地说,我亲身实验,你们以后不要信了。
  再信这一次,胡卢把孟洲推上桥,钱都花出去了,你快把那红带放开,别把姻缘线掐死了。
  孟洲随手松开,我就不信这破缎带还真能给我捞一个老婆回来。孟洲心内腹诽,我现在还绑着一个呢,要是菩萨再给我绑一个,嘿,打起来。
  正想着,就见不知哪里吹来了一股妖风,正红色的软绸带在风中悠悠扬扬的飘了一段,飞过了汉白玉的桥头,落在了桥边站立的一个人身上。
  那人抓起落在他身上的红缎带,好看的眉头拧起来,转头向这边望来。
  只这一眼间,桥上的三人都定住了。
  胡卢喃喃道:菩萨诶,孟洲你不必再暗恋了,这是天定的姻缘啊。
  苟宿喃喃道:葫芦我们现在回头给我也买一根不迟吧,这是天赐的姻缘啊。
  孟洲喃喃道:别叭叭了,你们没有的,这是命定的姻缘啊。
  在孟洲的脑海里,就在刚才的前一秒里,电子音冰冷无情地发布了第二个任务。
  命定姻缘里,千里一线牵要做一个男德满分的男人,首先要有老婆。
  一周内跟祁宜年领证结婚,不然人道毁灭。
  结婚?一周内?和祁宜年?孟洲一个个抓重点,读懂题干后直接撕了试卷,有你们这么干的吗,之前让我道歉就算了,跪下道歉我也认了,毕竟骗人当老婆是不对的,但是结婚这事你想都别想,老子不干!我大街上随便拉来一个人你去给我结婚去!
  孟洲出离愤怒,然而系统还是一贯的淡定声线,我不是询问你,我是通知你。
  电子音凉凉道:人道、毁灭,你知道的,一个没有老婆的男德男人要这个是没有用的,不如割了。
  孟洲:
  孟洲:观世音菩萨真的不存在吗?
  电子音:呵呵,七天倒计时开始。
  下一刻,在孟洲的眼前,浮现了一个表盘纯黑色的时钟,秒钟哗啦啦转动,代表着任务时间的飞速流逝。
  孟洲望向桥下面,祁宜年站在一衣带水的河边,如松如鹤的身影倒影在清澈的水中,有落花飘过水面,晃碎河上的春光与他的倒影,显得后者也没有他冷漠的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可亲近。
  就见祁宜年抬头,抓住手中的绸带一扯,经过这么软的布料传过来的力道已经不大,孟洲不由自主地跟着向前迈了一步。
  又是你,祁宜年看向手中另一头绑在对方手腕上的红缎带,你这是想做什么?
  祁宜年歪了下头,想起之前听见对方说想和自己解绑,你是想和我绑起来然后解绑?
  孟洲还思考着怎么避开结婚倒计时,愣愣接话,呃是想解绑来着,不过现在,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和你解绑?孟洲睁大眼睛,你偷听我们说话?
  祁宜年垂下眼帘,寺内静谧,你们喧哗声太大,他低下头抓起红绸一端研究了一下,然后将自己手腕细细绑起,好了,绑好了,一起解绑吧,如果这是什么仪式的话,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祁宜年抬起眼,隔着水面与桥头与孟洲对视,这一刻,他们一人站在水边,一人站在桥上,中间绑着一根象征着姻缘的红绸带,各持一端。
  孟洲望着对方盛着蓝天白云与河流的眼睛,突然没来由地想,如果结婚对象是他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第9章 解绑
  你上次说的那个时效三个月的结婚协议,我觉得我的要求确实过分了些,谁不管谁各自浪是个非常好的条款,不如我们再拿出来讨论讨论。孟洲站在桥头,说出这么一段话。
  客观来说,孟洲的外形条件是绝佳的,身材挺拔、猿臂蜂腰,穿着正装可以直接到时装周去走秀,他玉树临风地站在桥上,只有在祁宜年看不到的地方耳朵尖有些红。
  当初作废的协议让他再主动提起,还降低了孟氏儿媳的准入门槛,显得他有多想和对方结婚似的,孟洲在心里义正言辞地告诫自己,你只是想完成系统的任务。
  毕竟和娶一个不遵守孟家家规的男人回去这种没尊严的事相比,还是人道毁灭这种事情更没尊严些。
  祁宜年斜眼瞥了他一眼,孟家快要破产了?
  孟洲收回pose,一笑:怎么可能。
  祁宜年抱臂:那你竟然放弃了你择偶的标准,孟太子爷。
  孟洲心内腹诽,受制于系统,不得不低头,不然以他孟洲这样的条件,那择偶的标准只能往上抬,怎么能让你坐电梯似的升降升降!
  孟洲看着对方淡漠的神色,当初虽然是祁宜年主动来找他,但过了那个时间段,自己再答应这个协议显然对祁宜年失去了诱惑。
  祁宜年现在不再需要这个协议。
  孟洲眯起眼,很快得出这个结论。但结合他得到的消息,对方应该会需要这个协议,至少不该是现在这样无动于衷一个陌生的人突然来找他协议结婚,他怎么可能不摸清对方的底细,在祁宜年离开后,他就让人去查了对方的信息。
  我知道你在你爸公司的继承权上出了一点问题,和孟氏联姻能帮你更好的度过困难不是吗?孟洲高高在上地抛出他的橄榄枝,这是他身为孟氏唯一继承人带给他的绝对的底气。
  在外人眼里,孟洲很多时候看起来不靠谱,吃喝玩乐,投资赔钱,活脱脱一个大纨绔,然而有些时候,他雷厉风行的行动能力不会让人怀疑,他会在收心之后成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然而祁宜年听完这句话,眼底忽然滑过些厌恶的神色,冷漠地望向孟洲。
  孟洲没想到对方是这个反应。
  在商业谈判中,重要的是信息,当两方信息不对称时,天平很容易向掌握信息多的那一边倾斜,现在孟洲就觉得事情隐隐有些失控,祁宜年的动作好像更快,他的信息落后了。
  果然,祁宜年抬起手腕,一下下解开那个绑起的结,过时的应答,我不需要,红绸从祁宜年皓白的手腕上松开,红白映衬对比明显,不,应该说,当时我就明确拒绝了。
  孟洲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质在一瞬间变了,或者说是将性格里本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流露了出来。
  解绑吧,祁宜年把解开的红绸扔在脚下,我也觉得遇见你的次数多了些。
  祁宜年皱眉,对方身上总有些奇奇怪怪而自相矛盾的东西,要伴侣遵守清朝的条条框框、被打后还主动下跪道歉、莫名地要和他解绑,他看着脚下堆积的红绸带,如果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那他也同意做了。
  希望以后不会再见。祁宜年声音轻缓,既说给对方听,也说给自己听,说完转身,踩过地上的红绸带离开。
  胡卢和苟宿在一旁安静如鸡地听完这整场恩怨情仇、刀光剑影、恨海情天的对话,眼看着这场戏剧的另一个主人公要走的影都看不见了,各自上前一步站在孟洲的身后脑袋往前张望。
  你的初恋要夭折了,孟哥你要不试试看能不能追回来?苟宿真诚建议,你都能为他放弃你从中二期建立起来的孟氏价值观,孟哥你一定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他,追吧,不追会后悔的。
  天赐的姻缘都能被你弄丢,胡卢拍拍孟洲的肩膀,崽,爸爸对你很失望,果然你娶不到老婆不仅因为你的孟氏家规,直男还敢嘲笑我。
  孟洲只是呆呆地望着祁宜年离开的方向,他也没想到,这个男人,面对他抛出的橄榄枝,竟然会如此的清新脱俗不做作!
  他都愿意让整个孟氏为他做靠山,甚至放弃让对方背孟氏家规了,还要怎么割地赔款!
  走,喝酒去!孟洲一把搂住胡卢和苟宿的脖子,借酒浇愁!
  酒吧里,炫目的灯光令人眼花缭乱,茶几上空酒瓶散落地滚动,鬼哭狼嚎的声音在豪华的包厢内回响。
  我孟洲也不是求人的人,被拒绝两次,难道我还第三次上赶着让他嫁给我吗!明明当初是他先来找我的!孟洲拿着一瓶rio,脚踩皮沙发指天日地。
  苟宿抱着他的手把他拖下来,孟哥酒量低就不要喝酒精饮料了,来,橙汁儿!
  孟洲一把推开苟宿递橙汁的手,抱着他的rio,眼睛通红地扯着胡卢的衣服领子控诉,他玩弄我!他先来找我,现在就跑了,让我怎么办!
  孟洲仰头又灌了一口酒精饮料,然而喝醉的重影都阻止不了任务倒计时的时钟在他眼前转动,他看着飞快拨动的指针,就像数着他最后身体完整的日子。
  而胡卢实心实意地认为孟洲痛苦在这段无疾而终的初恋中。
  我知道你不容易,他强硬掰开孟洲拿着rio的手,换成度数高的白酒,来,是男人,一醉解千愁!
  还想给孟洲换橙汁的苟宿:
  葫芦你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孟洲酒量低,回头给喝进医院。
  孟洲耳朵一动,进医院?他想到一周后自己的结局,可不就得进医院吗,他大着舌头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进医院?
  孟洲现在喝的已经有点意识不清了,他想了想自己失去尊严躺在病床上的画面,突然就感觉自己下身一凉。
  一边,胡卢推开苟宿,别抢,你都把酒倒他裤子上了
  孟洲没注意到这个插曲,他身临其境地沉浸在下身一凉的幻觉中,情真意切地感受到了害怕。如果说之前是怀着对系统的畏惧,消极地进行着任务,在这一刻,他的求生欲攀到了巅峰,我不能进医院!
  孟洲一步跨上沙发,我要和祁宜年结婚,不就是朵高岭之花吗,我就不信,我采不到他!没有,没有人能拒绝会背孟氏家规的男人。
  孟洲一口闷了手里的酒,他不背孟氏家规我背,他不守男德我守,一句话,他做的到的我做,他做不到的我也能做,一公二礼,三从四德,这,就是孟家男人!
  说完,低下头咂了咂嘴里的味,诶,竟然是新口味,橙汁味rio诶,好喝,嗝~
  胡卢、苟宿:
  胡卢和苟宿越过孟洲对视了一眼,彼此在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确信。
  他孟哥这一次是来真的。
  祁宜年从寺庙离开时给好友带了个开过光的玉佛挂坠,上次说给朋友点灯不能真点,长生灯一般都是给亲人供奉。
  他回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回了兰城。试戏泡汤、协议结婚的人自己看不上,北城已经没有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祁宜年下飞机后,本来准备直接回家,他在手机上给好友发消息,约在他的公寓见面,还在打字的时候,一道阴影从他的面前笼罩下来。
  祁宜年停下打字的手,从屏幕的反光里看到那张令他厌恶的脸。
  哟,大堂哥终于回来了啊,一道公鸭似的嗓子响起来,大伯还在床上躺着呢,果然久病床前无孝子,还想着去试戏呢,我这个侄子都比你这个亲儿子上心。
  祁宜年没有抬头,按着删除键将未发出去的信息一字字删掉,关掉手机放进兜里,这才撩起眼皮,不说话就那么望着对方,直把对方望的心底发凉,才开口道:
  我姓祁,你姓刘,确实你更亲一些。
  第10章 积分商城
  大伯早上醒了一会,其他亲戚都在,就你不在,你但凡多往医院跑一趟呢,大伯也能心里安慰些。刘文轩假笑着看着祁宜年,虚伪的笑容配上他大背头的发型使得他不符合年龄地有了中年人的油腻。
  祁宜年转开视线,避免对自己眼睛的污染,就事论事,他醒来说要见我?
  刘文轩面色不善,显然对这个局面不喜闻乐见,前一秒还说着希望父慈子孝,后一秒点出父亲要见儿子的事实,脸上却又带上遮盖不住的阴翳。
  是,也不知道大伯念着你什么,一个外姓人,亲爹生病了不陪着整天往外面跑,我天天守在床边照看他,醒来第一句还是问你。
  祁宜年知道了想要的答案,从兜里摸出来一个口罩戴上,对刘文轩后面的话视若无睹,直接擦过他向前走,刘文轩怔了怔,转身愤怒跟上,喂,我跟你说话呢。
  我是你堂哥,祁宜年突然停下脚步,也没回头看对方,直视着机场门厅,这意味着,第一,你是表亲,第二,你是弟弟,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我妈从来没养过第二个儿子。
  刘文轩停在原地,咬着一口白牙面目狰狞,他看着祁宜年大踏步地走出机场,良久,才慢慢恢复好自己的表情,像是对对方说,又像是在给自己说:那又怎么样,我姓刘,你姓祁,你也说了,我更亲。
  祁宜年出了机场大厅,随手招了一辆出租,去了市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室外围了一圈的人,亲疏远近、形形色色,有些祁宜年在拜年时见过,有些都没听过。
  他们看到祁宜年来了,像是森林里受惊的动物,全都转头注视来人,低头窃窃私语,祁宜年目不斜视从他们身前经过,走到玻璃墙外看向病房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