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符老祖望了眼天色,无论何种法术,都要顺势而为,今日是雨天,画雨符如有天助,威力非凡。
  贾阁主道:同组相比,其他两人也是火符。
  符老组摇摇头,符篆师对符威很是敏感,第三组最后上场,极其容易受前两组符威的影响,何况,第二组有南独伊。
  天符师的符威面前,心智不坚者,一溃千里。
  贾阁主神色微凝,扫了眼四周,视线落在一旁轻冠束发的男子身上,楚家主有何高见?
  没有高见,楚柏月盯着入口,一张俊雅脸庞,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能勉强猜到,他这会在嗑瓜子而不是吃葡萄。
  贾阁主:?
  咔嚓
  同为天篆笔的争夺者,气氛异常微妙的茶室里,闻秋时刚悠闲地扔撒一把瓜子壳,准备下一波,就被数道忍无可忍的喷火视线围攻了。
  我要捂住你的嘴!
  不许再磕!!
  忍你很久了!!!
  闻秋时:......
  第30章
  冒出一句忍你很久后,与闻秋时同组的灵宗长老,快步上前,砰地敲了下茶几。
  你这般散漫态度,是对符道的蔑视!纪识长老怒不可遏。
  符道大比是符界每年最盛大之事,更不提此次涉及天篆笔,来参加的符师,即使知道有南独伊柯柳等在,希望渺茫,但谁都抱着奋力一博的信念,追逐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半决赛在即,连南独伊都在闭目调整心境,对其重视可见一斑,偏偏这个全场符术最低的人,在一旁悠闲磕瓜子,还磕个不停。
  实在恼人!
  就算知道实力存在鸿沟,放弃挣扎,也该焦虑上场后,在前两组风符和雨符之下,制出的火符是什么惨样。
  看台上的人成千上万,还有楚柏月等一方之主,届时万众瞩目,制出的火符若是难以展现符威,与前面南独伊等人产生血淋淋的对比。
  只怕不出半天,便会传遍大江南北,沦为茶余饭后人人津津乐道的笑柄。
  火烧眉头之际,竟然有人在磕瓜子,纪识忍无可忍,怒气冲冲一掌拍在茶几。
  你太懈怠了!
  茶几前的青年一抖,下意识放下瓜子。
  闻秋时真被吓到了,想起初涉符术的时候,去山里摘点小葡萄解馋,都要被师父追着打,你太松懈了!还敢吃闲食,没画完一千张不许吃!
  纪识瞪眼,看青年乌睫低颤,将手中的香瓜子放回茶几。
  他秋水般的眼眸满是惊慌失措。
  纪识怒意不由淡了些,见闻秋时知错就改的态度不错,便指点一二,画符前一定要保持心境的平稳,否则落笔时无法全神贯注,画出的都是废符。
  何必与他说这些,
  另个灵宗长老走了过来,一脸蔑视,将纪识拉走了。
  有这时间不如想想赛场上的事,你在三组虽胜卷在握,但南长老是二组最后一个登场者,到时候他的雨符威力正强,画火符凶多吉少!
  两人离开后,闻秋时身前蹲了个人,能让我一起磕吗?
  等待时总是无聊,这种时候闻秋时就想磕瓜子,没料到磕瓜子的声音会让几个大符师乱了心境,一脸怒意,他无奈打算放弃之际,竟然有人掺合进来。
  你刚才把我磕烦了,
  白生捧着一把瓜子,闷闷不乐,柯柳说我心境不稳,让我来跟你一起磕,磕到我心如止水的时候。
  茶室靠窗坐着的女子,一直盯着此处,在闻秋时抬眸望去的时候,微微颔首,微动的嘴唇像在说:拜托了。
  闻秋时:......
  他就无聊磕个瓜子,怎么磕出这么多事来,还得带娃磕。
  咔嚓
  闻秋时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茶室里响起两道此起彼伏的磕瓜声。
  楚天麟脸色铁青,恨不得上前将两人的瓜盘一起掀了,半晌一甩袖,在外界忽然高涨的欢呼声中,与另两人一起走向赛台入口。
  比赛正式之前,符会没有公布具体画哪张符,待三人上场,半空才浮现出第一组需要画的风符飓。
  全场哗然。
  飓符是初级风符,入符道所学的基本灵符之一,莫说楚天麟等地符师,在东街随手拉一个符师都能画出来。
  第一组是初级,为保持公平性,后两组所画的雨符与火符,也定然是初级。本以为能观赏到地符乃是天符的威力,不曾想期待许久,却只是初级符。
  众人大失所望,现场唏嘘一片。
  楚天麟等人也愣了,他们近来一直在熟记各类地符,没想到符会反其道而行,考他们闭着眼就会画的风符:飓。
  画如此简单的初级符,按理该格外轻松,但台上的三人脸色逐渐凝重。
  贾阁主瞧楚天麟等人皱眉,侧头看一脸得意的符老祖,符老,又给晚辈出难题。
  莫胡言,老夫可没插手,只是提了点建议!符老祖吹胡子瞪眼。
  我只是说整天依靠天符地符自带的威力没什么意思,想看别的东西,想知道有没有人能把初级符画到极致。其他什么都没说!
  贾阁主爽朗一笑,视线重新落回台上。
  今日半决赛除闻秋时外,其他人要不是天符师,要不是仅次于天级的地符师,在灵符界乃至修真界都赫赫有名,若是画地符,在场少有人能看出门道,众人只能感受到巨大的威力,只会拍手称赞。
  但画初级符则大不一样,现场都是修士,即便并非符师,也时常与初级灵符打交道,对其有所了解。
  若半决赛上,让众人发现他们这些符界顶尖符师,画的初级符与平常用的并无二样,对台上的符师而言,说是跌落神坛也不为过。
  初级灵符威力有限,如何增强符威俨然是最大的难点。
  眨眼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台上楚天麟等人提笔制符,周围喧闹随之安静下来。
  待最后一缕轻烟消散,赛场左边的灵宗长老上前,掷出十张飓符。
  不少人露出惊讶表情,突然意识到,符会并未规定只能画一张灵符,比的是符威。
  看台上议论纷纷。
  短短一炷香时间,能画出十张灵符,即便是初级符,也实在厉害,不愧是地符师!
  竟然没有一张废符,我若是有这本事,也不必为了一张灵符准备千张符纸了!
  灵宗除了南独伊外,这位长老也不容小觑啊!
  等等,快看楚天麟!
  第一组三人,不约而同选择通过数量增强符威,而最后上前的楚天麟,掷出了足足二十张灵符,超过前面两人总和。
  一时间,赞叹声四起。
  风符飓!
  看台四周升起结界,众人待在安稳之地,看外界狂风大作,飓风自四面八方涌来,带着滚滚乌云,将整个问道山笼罩在内。
  实不相瞒,我往日用飓符,都是拿来吹凉解热的,想不到二十张一起,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非也,出自楚天麟这类的地符师之手,才有如此威力,寻常那些灵符加一百张,都远远不及。
  楚家人才辈出啊,楚天麟又是本家南岭出身,下一任家主跑不了了吧!
  贾阁主手负身后,远远瞪了眼斜对面急不可耐想点灯的贾棠,转而问身旁老者,怎样,符老找到想看的了吗?
  哎,老夫都站累了,坐会儿。
  符老放开拐杖坐下,随后拍了拍手,笑着说了句,不错。这楚家孩子多加磨练,也是可塑之材。
  楚天麟抬头挺胸下场后,绕看台转了一圈,回到茶室。
  他立在门口哼了声。
  咔嚓。
  闻秋时和白生身前的茶几,瓜子壳堆成了小山,两人磕得正起劲,连第二组人离开,门口楚天麟哼声都没发现。
  咸瓜子香。
  可我觉得甜的好吃。
  闻秋时摇头,又给白生抓了一把,那是你吃的不够多。
  白生若有所思,旋即顿悟般惊呼道:我觉得天符比初级符难画,是因为我天符画的不够多?!
  闻秋时茫然地眨眨眼,吱唔了声:多画总没错。
  砰砰!
  敲门声响起。
  茶几前两人回头张望,楚天麟面色难看至极,对着闻秋时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还有心情磕瓜子?我的风符已将乌云聚集,待柯柳、南独伊用完雨符,你的火符连变成小火苗的机会都没有!就等着在场上哭吧!
  楚天麟并非危言耸听。
  立在入口观察场内情况的纪识已冒起冷汗。
  外界风雨大作,大半个揽月城被骤雨狂风笼罩。
  柯柳只画了一张初级符:覆雨,然后单凭符术及灵力,便将初级符的威力提升到不逊于高级符的地步。
  纪识自认做不到,心底泛起凉意,看到南独伊上前后,更是彻底绝望。
  同为灵宗长老,他经常受南独伊的指点,比外人更知晓对方实力,待其符威显露后,他就是画地级火符都难以抵挡,何况是初级。
  别太担心,
  这时,已比完的灵宗长老伸手落在他肩,符会长老们昨夜叮嘱过南长老,让他有所保留,勿要用全力,给你们第三组的火符留条生路。
  纪识一愣,露出狂喜之色,几许笑意又消失了,脸色有些难看。
  比试场上,都是对手。
  竟然要靠对手给自己留条活路,没有比这更难堪的了。
  南长老如何说?同意了?
  他说考虑,落在纪识肩膀的手轻拍了拍,放心吧,南长老那么心软好说话,肯定不会太为难你们。
  看台有特制结界阻挡,任外界风风雨雨,里面丝毫不沾。
  但呼呼风声、唰唰雨声,以及视线中树木摇曳的弧度,依旧让众人感受到莫大的威压。
  初级符竟有如此威力?闻所未闻!
  一张初级?我还以为画的是十张高级符呢!
  不愧是柯柳!
  夸赞声此起彼伏,众人最初得知画初级符的失落逐渐消失,变得兴奋起来。
  待南独伊掷出灵符,看台上响起更为剧烈的热情欢呼。
  毫不夸张的说,在场有一半的人是为南独伊而来,能现场观看天符师画符,即便画的是初级符,也不枉此行。
  众人难掩激动之色。
  看台四处是高举的银色剑穗,即便在乌云笼罩下,依旧耀眼夺目。
  南独伊青丝披散肩头,在呐喊助威声中,神色淡然,他掷出符后,朝符会长老等人所在地望了眼,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他考虑了一夜,上场后都未做出决定,要不要削减符威,直到落笔画符的时候,想起一人曾对他说:将灵符唤做符崽,是因为每张灵符最初都如幼崽一般,稚嫩弱小,而符师,要做的就是在画符时将一切倾注,让每张灵符成长到最好的模样。
  南独伊有了决断,转眼半空的灵符光芒大作。
  笼罩整个揽月城上空的乌云,忽然轰隆声起,大雨倾盆而下。
  只见每滴落下的雨中,蕴含的符威足以将砖瓦石墙穿破,咚咚咚的炸裂声,天空宛如下起万千锐利的银针。
  看台四方一默,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惊呼声。
  啊啊啊啊,不愧是我灵宗长老!这初级符的符威,足以媲美地级符了吧?!
  这就是天符师吗?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柯柳已尽善尽美,没想到南独伊更不可思议,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符主之后只看南独伊,这句话真是越发准了!
  符老,如何?可还满意?贾阁主笑道,再不满意,真就只能你行你上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符老祖拍了拍手,言语间带着几分赞叹之意,如果我没看错,这孩子刚才心境有所提升,初级符已能画出了天级符的影子,后生可畏啊。
  说着,符老祖揉揉腿,一脸愁苦。
  哎呀,我这一把老骨头,腿都疼得要站不起了,早该给他们腾地方了,不知道还在等什么。
  贾阁主但笑不语,随后提醒了句:闻小友上场了。
  可等死老夫了!符老祖猛地抬头,一扫脸上愁苦,腿脚麻溜地站起来。
  南独伊掷符后,并未从出口离开,而是原路返回,在入口撞上最后上场的三人。
  我很抱歉,可以怨我不留情面,
  南独伊姣好的脸颊露出些许歉意,伴着声声雷雨,轻声道,但有时,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
  纪识脸色难看到极致,没想到一向温柔待人的南长老,也会对人说出实力不济这等直白的话,虽是实话,却狠狠扎在他心头。
  不过纪识同时松口气。
  幸好没有刻意让,不然更让人难以接受。
  比赛台上空雷电交加,狂风暴雨不歇,四周看众仍沉浸在南独伊符术之高深中,兴奋不已,连场上换了三个人都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