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丧尸王该去的地方是哪?难道不是塔楼么?
  秋蓉满脑子问号,不敢多追问什么,怕暴露自己不是真的丧尸王。她又没有继承丧尸王日常点点滴滴的记忆,如果错误地询问了什么很可能会露出破绽来。
  于是她正襟危坐着视线飘向窗外,车队也没有磨蹭,很快就启程朝绿绿山林道中行驶而去。
  路上十分安静,车里没人说话,白幸闭着眼睛似在假寐,前边的司机跟关文鸠也不敢随意回头窥探后方情况,倒是秋蓉一直看着窗外,暗暗克制心中的好奇,佯装镇静地打量窗外红枫林。
  车队行驶过蜿蜒山道下坡后直行一段高速路,前方是座巍峨大山,有路标显示山间隧道提醒。
  一头扎入隧道中后光亮整个暗淡下来。
  隧道两旁挤满了没有意识的丧尸们在来来回回地晃悠着,他们避开车道却又目光紧盯着过往的车辆,昏暗的环境下一双双数不清的绿幽眼眸像是危险的萤火虫。
  身为丧尸王,秋蓉此时此刻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丧尸对她的敬畏,长长的不知尽头的隧道里充满了恐惧的气息。
  如果不是有白幸跟丧尸王在,不管是开的跑车还是飞机,对于鲜血和生命的渴望都会让这些丧尸不顾一切蜂拥而上,上演惊险生死追击。
  司机专心开车,完全不敢看两旁。关文鸠却在这些丧尸上看见了某段过往,眼眸因此变得深沉,显然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是要去什么秘密基地么?
  秋蓉一路沉思,在隧道中行驶大概快半小时才瞥见前方光亮,车队冲出去的那瞬间天光大绽,如果是人类反而会下意识地闭一下眼,可丧尸王的姿态之下并不受影响,她睁着眼,眼中倒映着蓝天白云与五彩缤纷的世界,美好得像是在梦里。
  路道连接往上开去高架桥上,秋蓉震惊地看着道上车来车往,桥下绿化小道和远处的高楼矗立让她仿佛回到原来的世界,那个没有丧尸,没有末日的和平世界。
  听着高架桥上的车鸣声秋蓉差点没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这是什么?!
  她双手扒拉在窗户心绪激动地看着外边,与她晚上所见的变为废墟的城市不同,眼前的一切都好好的,下高架桥时路过商业大楼,正是下班时期,数不清的人等在红绿灯前或是打着电话或是看着手机。
  交警身穿制服维持秩序。
  街道放着当下流行音乐渲染气氛,广场大屏幕滚动播放着新电影和广告宣传,穿着校服的小学生们三两成群在路上嬉笑追逐——她甚至看见街摊贩卖的小吃燃起诱人的香味。
  秋蓉真的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好痛,不是做梦。
  听见巴掌声的白幸缓缓睁开眼来,有些不耐地压着眉头朝它看去。
  “你干什么?”他不悦道。
  秋蓉这次是真的结巴了:“有、有点、痒……哥哥,这些,是,什么?”
  她从隧道里出来穿越?!
  带着白幸一起穿越了吗?不对,白幸还在那就不是穿越,不是穿越说明这些都是这个世界里真实存在的!
  什么意思。
  周之那边一片废墟人类艰难生存被丧尸逼得住在地下食不果腹,这边却天下太平毛事没有!
  秋蓉对此感到毛骨悚然。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白幸对她的发问没有多想,只看了眼外边,冷酷道:“人类的食物。”
  秋蓉疯狂拍打窗户:“我,要吃。”
  白幸冷冷地看着她,丧尸王难得不怂了,尽管面对白幸她有本能的恐惧,却努力压制着,拍打窗户的力道小了许多,却还是坚持说道:“吃。”
  白幸蹙眉:“去给它买。”
  “是。”关文鸠应声。
  司机靠边停下,关文鸠恭敬询问秋蓉都要些什么,秋蓉想下车去自己买,被白幸冷冷地看着,那是一种鄙夷且拒绝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个怪物如此形态也配下车混进人类堆里?
  秋蓉有时候都搞不清楚白幸到底是人类这边的还是丧尸那边的。
  他热爱学习人类的一切知识,如果不是情况或者时间不允许,让他一整天待在图书馆都愿意,而且非常在意自己人形的外表,又常常厌恶长相难看并非人形的同胞丧尸王,认为它是个怪物。
  可要说他是人类这边的,白幸却是杀人不眨眼,这时候坚定的站稳丧尸立场,秉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全部诛杀的原则行事。
  不愧是最大反派,难搞。
  秋蓉等在车上眼巴巴看着下去的关文鸠,啊,我也好想呼吸一下这美好世界的空气!
  不难发现下车去的关文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的动作神态都表明不是第一次来,而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与烧烤摊老板交谈的时候轮廓都变得柔和,甚至还笑了。
  整天在丧尸王身边绷着一张死人脸的家伙竟然笑了!
  秋蓉心情复杂。
  她心生不好的猜想,也许关文鸠背叛周之抛弃方舟人类的原因并非只为了活命那么简单。
  书里曾写过他到后期对打打杀杀的日子心生厌倦,活在某天有可能被丧尸吃掉的恐惧中,一直都在拼命奔跑活下去这样的生活让他感到疲惫。
  对于关文鸠来说,他想要的是原来美好的日子,哪怕他曾在这样的世界里迷失自我找不到方向,忙碌在学业和工作,整天为了如何多赚点钱而痛苦烦恼。
  可经历过更为残酷的事后,那些痛苦都算不了什么。
  也许白幸承诺会让他过上原来的生活,所以他才会选择背叛周之。
  关文鸠买回来烧烤与灌汤包恭敬递给秋蓉,却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关文鸠稍微放松的心又紧绷起来,低垂着头恭敬不语,脖颈却有青筋隐现透露着他的紧张。
  白幸看得嗤笑声,“没出息。”
  关文鸠默然。
  秋蓉这才伸手接过。
  烤肉串。
  她有多久没吃到肉了!
  本该是感动到落泪的情景,秋蓉却想起周之,想到他站在柿子树下背对自己的那一幕,顿感满心忧郁,一点都激动不起来。
  秋蓉安安静静地吃着烤肉串,内心满是风暴。
  所以这就是丧尸王为什么有各种漂亮裙子首饰,还有吃不完的薯片零食,甚至连反叛者都能在末世里有牛肉干吃,原来是这个世界并非全面末世之景,至少有一半的人类活在丧尸王的控制之下,有条不紊地运转着社会结构,生产需要等等。
  周之那一半人是有多么倒霉。
  秋蓉怜惜得都想把手里烤肉串藏起来晚上带去给周之吃。
  车队停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前,酒店里涌出一大堆人前来迎接,恭敬温顺地微垂着头不敢直视,只帮忙拿着东西和引路,十分规矩。
  秋蓉跟紧白幸,她感受到的凉风是真实的,周围的气氛与人们散发出的惧意与臣服也是真实的,甚至还有一些微妙的联系,来源于她与这个世界构造的力量共鸣。
  电梯直上最高百层,叮的一声开门时将秋蓉的思绪唤回,她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滑稽,虽然旁人也不敢抬头打量她。
  白幸遣散了酒店和会议相关的人们,甚至让关文鸠守在外边,只带着她一个人进了房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台,全面落地窗是这座城市的最高处,也是最佳俯瞰点,站在玻璃窗俯瞰世界时,会带来你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人间皇帝的膨胀感。
  这正是白幸最喜欢的。
  每次来时他都要站在窗前欣赏他的王国许久,只不过今日有别的事占据了他的思绪,走到桌前就将盒子里放着的一个身份牌卡怒气冲冲地摔在桌上,抬头对秋蓉说:“把他找出来!”
  秋蓉上前一看,那是一张方舟基地人员通行的身份牌,好巧不巧,上面写着周之两个字。
  见丧尸王一副呆愣傻兮兮的模样,白幸双手撑着玻璃桌面,姿态强硬,沉怒道:“这是在我建造的游乐园里出现的身份牌卡,他竟然出现在这里,说明他的确没死,只要周之不死,就是你我的噩梦。”
  玻璃窗外的世界就是他建造的游乐园。
  白幸不会杀光所有人类,那太无趣了,他甚至都没想过要人类死绝,而是改造他们,要他们臣服于自己。他要统治的是一个由丧尸进化人类的王国,而不是一片荒芜的废墟。
  秋蓉听得心跳都差点停了。
  周之来过这!
  他知道另一半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再联想别墅时自己想要什么周之就能给她拿来什么,秋蓉之前还没有深想,如今再看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哥哥是知道多少秘密啊!
  该不会连她是丧尸王也发现了吧?秋蓉刚想了个开头就否决,不可能,就算周之再怎么黑化,也没黑到能任由丧尸王对自己撒娇拥抱同床共枕的程度。
  “将你的精神力控制范围扩散全地图,找!”白幸伸指狠狠地点着那张身份牌。
  丧尸王无法拒绝白幸,它对白幸有着本能的服从与恐惧,在白幸面前,人类惧怕的丧尸王就是个乖巧听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孩子。
  秋蓉缓缓伸出手按在那张身份牌上,闭上眼的瞬间她的意识凌驾于空,俯瞰整个世界,一半废墟一半天堂,身份牌上传来的感应力量似一缕白色的丝线在空中飘荡拉伸,缓缓越过巍峨大山,飘向废墟。
  她找到了周之。
  可秋蓉并不打算告知,正要睁眼回复白幸说没找到人时,她的眼前忽然出现那片光河,流淌的光河清澈无比,垂首时,看见丧尸王在水底恶狠狠地瞪着她。
  第43章 43/
  秋蓉这次终于注意到光河下的丧尸王,也拥有自己的意识与之对视,因此吓了一跳。
  她绷紧神经警惕着,恍惚间看见丧尸王动了动嘴,耳边传来它发怒的声音:“你,小偷!”
  秋蓉:“……”
  “无耻!”
  “不要,脸!”
  “是个,坏蛋!”
  丧尸王显然气得不轻,骂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停不下来,但落在秋蓉耳里就像是挠痒痒似的,杀伤力低得离谱,完全是小学生告状的程度。
  听到后边又否认,不,现在的小学生骂人也很猛,这丧尸王明显是比小学生都不如。
  幼儿园同学指着秋蓉骂了好一会,秋蓉琢磨着想它还会骂些什么,就听着没反驳,最后它也没什么新鲜词了,就逮着无耻两个字反反复复,秋蓉听腻后也指着它说:“你,丑八怪。”
  丧尸王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眼里燃起滔天怒火。
  秋蓉心说你还真在意别人说你丑不丑啊!
  丧尸王怒道:“滚,出去!”
  秋蓉:“又,不是,我要,来的,啊!”
  丧尸王暴跳如雷:“你,不准,学我,讲话!”
  秋蓉眨眨眼:“我,就学。”
  丧尸王恨不得咬死她,却困在河下没法伸出手掐住这可恶女人的脖子报仇雪恨。
  秋蓉发现它并不能伤害自己后就放下心来,站在岸边看水下的丧尸王无能狂怒。它发怒骂人的样子实在是谈不上威严或是吓人,一时间她都想不通关文鸠那些人为什么会怕丧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