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旁边挑菜的大妈听他叽叽喳喳的,笑着摇头跟称菜的阿姨说:“这一代的孩子还真是被家里人宠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啊。”
  称菜的阿姨点头附和:“是啊,上次我还遇到个年轻人来买了一斤多的葱,我就随口问他一句家里要摆宴席啊,买这么多葱,他居然跟我说那不是韭菜吗。”
  见到西红柿好看,白凉又忍不住挑了几个,看到鸡蛋又大又可爱,他也想买,小南瓜也抱走了一个,沈珩在挑今晚要做的菜,没工夫理他,就由着他自己玩去了。
  白凉可高兴坏了,兴奋得满地跑,他印象里去超市那都是几岁时候的事了,也是跟着他父亲,不过他父亲整日忙在研究室,带他逛超市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他像是被放风的宠物,撒丫子在超市里跑几圈,回头的时候怀里抱了不少他喜欢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购物车里,然后又要跑出去。
  沈珩挑个菜的时间就见他跑了几次,在他回来的时候拉住他,看着他额头上渗出来的汗,忍不住说他:“你不要乱跑,小心撞到东西。你看都出汗了,脏兮兮的。”
  白凉的眼睛亮闪闪的,挣开沈珩的手又跑出去,这次他去了冰柜那里,里面放着速冻的包子饺子以及汤圆。
  汤圆的牌子还挺多,白凉来来回回看了几次,终于找到了他十五岁时代言的雪球牌汤圆,他拿出来看,包装上面还印着他的照片,下面是他龙飞凤舞的签名。
  看到自己刚出道的第一个代言,白凉有种难以言喻的怀念感。
  他走红得很快,但也理所当然,那部仙侠剧不是or投资,沈珩也没有想过出资给他量身定做什么,就只安排他签了or,给他无上的权力去选择做什么。
  白凉在几十个新人里脱颖而出做了那部电视剧最讨巧的配角,因为拍话剧而积累的演技已经培养出来的气质,加上天真无辜的的漂亮样貌,一炮而红,开启了属于他的时代。
  那时候电视还是最主要的媒介,各大社交平台还没完全流行起来,明星们不靠炒作话题出名,全凭真材实料,白凉年纪轻轻就走红,成为各大电视台的宠儿,上过不少节目。
  他的号召力被广大商家看好,不少商家纷纷向抛出橄榄枝,一堆代言合同放在他面前,任他挑选。
  白凉那时候才十五岁,按理说应该还不能为自己做主,那些代言里多的是高端品牌,开的价格也很高,原本以为他会在经纪人的意见下挑最好的代言,结果or把选择权都交给了他,而他选了具有节日性,以及再普通不过的那样产品——汤圆。
  这令不少商家跟粉丝以及媒体都措手不及,外界还有人说他胸无大志,鼠目寸光,而雪球牌汤圆给的代言费,也不过几百万而已——五年合同,五百万,放到现在,它简直就是赚大发了。
  当时发布会的时候还有媒体采访过他为什么选择代言汤圆,白凉一脸单纯地应道:“因为它好吃啊,而且很可爱,看着白白的,咬开里面却是黑色的。”
  想来他当初选择代言汤圆,也可能是想要成为汤圆那样,做个外表看似无害,内里杀人于无形的人,不过他也做到了,km被他坑了一把,就再没翻身,到头来都死得不明不白。
  白凉看着四年前的自己,越看越觉得傻气,然后就把汤圆放了回去。
  买完东西,他们俩大包小包地提着几袋东西上车,沈珩问他要去哪里,白凉嫌沈珩的大宅太远,就说回他买的那套房子。
  回到家,保姆连忙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拿去放好,还顺口说了一句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家里冰箱都放着很多菜呢。
  沈珩就说:“那些菜一会要用到,不用放进冰箱。”
  保姆连声应好,把菜提进了厨房。
  白凉换好拖鞋后还站在玄关处的鞋柜前上下左右地找着东西,沈珩问他在找什么,他就说:“我找你的拖鞋啊,你太久没来这边了,都不知道你的拖鞋被放哪里去了。”
  他实在找不到,没办法,他自己这段时间也很少在家,就算在家他也不会注意到这种小事,于是只能扯着嗓子喊:“素姨,老东西的拖鞋您放哪里了?”
  素姨放好菜又擦着手出来,走过去弯腰打开鞋柜,从下面找出沈珩的拖鞋,说道:“鞋子放外面容易积灰尘,我就洗干净收在柜子里了。”
  白凉看着沈珩换好鞋子,拉着他往厨房走,头也不回地跟素姨说:“素姨我们借用一下厨房,你不要进来打扰我们。”
  素姨一脸莫名,担心地跟过去问:“白少你们这是要在厨房做什么,您可别把厨房炸了啊。”
  白凉回头挡住她,让她放心:“您不用担心,有老东西在呢,我不会炸厨房的。”
  素姨这才唠唠叨叨地回她自己的房间。
  送走素姨,白凉走回厨房,只见沈珩系好了围裙,挽起了袖子,又拿了一条新的围裙给他,跟他说:“过来穿上,不要弄脏衣服。”
  白凉嫌弃地看着那条花色的围裙:“我不穿,娘兮兮的。”
  沈珩强硬地给他穿上,还教育他:“穿围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下厨房的必要品而已。”
  白凉被迫穿上围裙,围裙前头还有个蕾丝边的大口袋,有种诡异的萌点。
  沈珩在他后面系好带子,又给他挽好袖子,拿过一把青菜放到水池里,教他洗菜。
  白凉穿了围裙浑身别扭,他想起曾经跟沈睿哲看过的小电影,什么厨房情趣play,穿着围裙酱酱酿酿。
  沈珩还在跟他说要怎么洗菜,见他没有一点反应,就扭头看他,结果看到白凉脸红耳赤的,不禁疑惑:“宝贝,你怎么了?”
  白凉闻声看向沈珩,沈珩高大的身材穿着围裙显得有点紧了,腰部被紧紧地勾勒出来,胸肌也隐隐可见,身后那条带子下是强有力的腰臀,然后两条修长笔直的腿……白凉忍不住代入了一下,顿时鼻子一酸,好像要流鼻血。
  好在没有流鼻血,白凉听到沈珩在叫他,连忙回神应一声:“啊?”
  沈珩见他不专心,就让他站到自己身前,自己在他身后指导。
  白凉做事习惯大大咧咧,洗菜也不认真,动作之大,把水珠都溅在身上脸上,沈珩只好手把手带他洗。
  切菜的时候沈珩在砧板上给他示范了一下怎么拿刀怎么拿菜,白凉一看就说他会了,拿过刀跃跃欲试,看得沈珩心惊胆战的,最后也没敢让他自己来。
  反正拍广告的时候估计商家也不会真的让白凉去做这些具体步骤,应该会有人做好现成的,让他装装养样子,点到为止而已,沈珩觉得他家宝贝真的就只能看看而已,实际上什么事都做不来,也舍不得让他去做。
  不过有一件事白凉还是能做到的,那就是洗米做饭。他听沈珩的话去问素姨一般要放多少米,然后把米洗了两遍,到进电饭煲,倒水插电源,就算是做好了。
  炒菜有油烟,沈珩就没让白凉参与,白凉坐在沈珩身后的凳子上,探头探脑地观察沈珩的姿势,偶尔过去帮下忙,递递东西什么的。
  饭煮熟后白凉非要沈珩去看看煮得怎么样,还用饭勺舀了一点起来,跟沈珩两个人分着尝熟了没有,水是不是放多了。沈珩夸他做得不错,他就高兴地跑出去,扬言把沈睿哲叫过来让沈睿哲也尝一尝他第一次下厨的成果。
  沈睿哲这段时间过得快活,爸爸不在国内,小黏黏又忙着工作,没人注意到他,他又认识了几个小网红,没敢深交,但也三天两头约出去吃吃饭谈谈心。
  这不,他刚准备赴约,跟小网红吃顿烛光晚餐,出门就接到小黏黏的电话。他看到小黏黏的来电显示,心里一惊,以为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传到了小黏黏耳中。
  他打着颤接了小黏黏的电话,对面意外地没有呵斥他,而是叫他回市中心的家吃饭。
  沈睿哲听到他说回家吃饭的时候先是一愣,有点反应不过来,他长这么大,只有在外公家生活时,有人会关照他回家吃饭。他长大一点后,沈珩觉得他能对自己负责了,就对他实施放养政策,连家里的保姆都不会过问他的衣食住行。
  这都多久没听到回家吃饭这句话了,沈睿哲心里一暖,感觉眼角有点湿润,心里哪里还记得要去赴小网红的约,满心欢喜就开车去了白凉的小区。
  他兴高采烈地打开家门,一眼就看到饭厅里坐着的沈珩跟白凉,白凉见到他,连忙对他招手:“哥哥你快来,今晚我做的饭,你来尝尝好不好吃。”
  沈睿哲迈出前的脚步突然停顿,心里的欢喜也被迟疑代替,他甚至怀疑他就是一只自动送上门的小白鼠,用来试验小黏黏第一次下厨的饭菜是否有毒的。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当然是来不及了,沈睿哲见他爸突然抬头看他,他就只能乖乖地过去。得,为了能从老爸那里拿到零花钱,别说当小白鼠,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都无所畏惧。
  走近一看,桌子上的菜还挺正常,沈睿哲松了一口气,自己去盛饭,然后坐到小黏黏对面,开口就夸:“今晚的饭菜是小黏黏做的啊,看起来很不错嘛,我们家又要出一个大厨了?”
  白凉骄傲地说:“只有饭是我做的,菜是你爸爸做的。”
  沈睿哲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一下,心想就是嘛,他们家小黏黏怎么可能会做菜呢
  第55章
  沈珩想多要一张慈善会的邀请函简直是轻而易举, 他提前两天把邀请函给了白凉, 还问白凉有没有准备好正式的西装。
  白凉进衣帽间翻了一遍,他的西装很少,就算有也是两三年前的, 不是过时就是不合身了,剩下的又偏休闲时尚。
  沈珩看着被他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柜, 若有所思地跟他说:“看来有空得带你去定做几套正装才行。”
  白凉:“可是现在时间也来不及了啊,要不我让丽莎去商城买?”
  沈珩打量他的身材, 觉得他现在这样就跟沈睿哲十四五岁时差不多高,沈珩记得好像以前也带沈睿哲参加过不少正式的聚会,为此也让裁缝给他做了不少西装。
  他沉吟一下, 跟白凉说:“你去你哥哥卧室找找看有没有合适你的, 问下保姆睿哲小时候的衣服放哪里了。”
  白凉听到要穿沈睿哲的衣服就有点嫌弃,沈睿哲天天喷香水,骚得像个公狐狸精一样, 也不知道多少网红碰过他的衣服, 但现在时间不够,他也没得选,只能不情不愿地往沈睿哲的房间去。
  沈睿哲这几天挺老实待在家里, 这会不见他在客厅或是屋子里其他地方,那就应该是在卧室。
  白凉爬上三楼,敲沈睿哲的房门,里面好一会儿才开门,沈睿哲还没洗澡, 穿着皱巴巴的t恤,头发凌乱,估计是躺在沙发上玩东西。
  沈睿哲原本以为是保姆拿衣服过来给他,结果打开门看到是小黏黏,他连忙把耳机取下,让开门口给白凉进去,问他:“小黏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找我”
  他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是他爸又惹小黏黏生气了,小黏黏不想跟他同房,就耍小脾气上来找他过夜
  沈睿哲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急忙甩头把这想法甩出去,就只见白凉越过他,兀自走到他的衣帽间去。
  看样子也不像是发脾气了啊,沈睿哲不解,跟上去问道:“小黏黏,你要做什么呀?大半夜的跑来哥哥房间,爸爸不会生气吗?”
  白凉看着沈睿哲衣柜里花里花俏的衣服一阵无语,沈睿哲明明继承了沈珩的英俊,衣品却这么差,简直对不起他那张脸和那个身材。
  他也不好意思去翻沈睿哲的衣服,只好跟他说:“老东西让我来你这里借一套西装。”
  沈睿哲闻言狐疑地看着他,然后上下打量一番,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小黏黏,你确定我的衣服合适你穿吗?”
  说着他还站到白凉跟前用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白凉就只到他下巴。
  这个举动触怒了白凉,白凉嫌弃他身上杂乱的香水味,避开他说:“你爸说让我穿你初中时候定做的那些。”
  沈睿哲这才了然地哦了一声,接着茫然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都不记得放哪里了。”
  白凉:“你把保姆叫进来帮我找一下吧。”
  沈睿哲哪里敢不听白凉的话,他亲自下楼把正准备回房间歇着的保姆带上来,帮白凉问她:“芳妈,你还记得我初中时的衣服放哪里了吗?”
  芳妈仔细想了一下,拍腿说道:“哎呀,不在这个屋,在您隔壁屋放着呢。”
  大宅三楼空房间很多,那些空房间一般没人住,沈珩的亲人很少,他父亲去世得早,也是孑然一人,母亲家的又都在国外,他自己不经常住这里,白凉也很少回来,就沈睿哲自己跟保姆们住,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客人来访,客房都没有必要存在,都用来放东西了。
  沈睿哲隔壁的房间比较小,里面贴墙摆了两个大衣柜,保姆开灯进去后,凭借自己的记忆力打开其中一扇柜门,里面果然挂着一排套装,有不少是沈睿哲的校服。
  沈睿哲见到自己曾经穿过的校服还有点怀念,他拿出来站在试衣镜前比划,发现不是一般的小。
  他的校服看起来还很新,看得出保姆很用心地为他保存,有钱人家的人反而比穷人家还舍不得丢孩子的旧衣服,不为别的,就为以后有个留念,所以不合身的衣服都会洗干净单独放起来,以后想起来时,还能找出来怀念。
  白凉以前也有一间专门放旧衣服的房间,保姆把他出生开始到初中的衣服都洗干净放好在里面的柜子,他偶尔进去看过,甚至还能找到他的小袈裟。
  可惜他们家破产之后,房子就被收走了,白父那会被监压,保姆早就跑路了,别墅里贵重的东西被拿去变卖抵债,不贵重的那些也没人愿意帮忙收拾出来,别墅的新主人觉得麻烦,就让人用大卡车全搬去垃圾场处理掉了。
  他那些衣服估计也都在垃圾场被焚烧了吧,家里没有细心的女主人,也没人会记得这些小细节。
  白凉站在衣柜前发呆,沈睿哲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最后还是沈睿哲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
  沈睿哲手里拿着他高中时的校服,见白凉终于注意到他了,就笑着问他:“小黏黏,你还记得这套校服吗?你刚来那会,我上着高中,第一次见面我就穿这套衣服。”
  白凉看着那套小西装款式的西装,想起来他刚被沈珩打包送回国的第二天早上,他睡醒觉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哭着喊着到处乱窜要找沈珩,结果跟下楼准备去学校的沈睿哲撞了个满怀,沈睿哲当时好像就是穿这套衣服。
  即使知道沈珩有三个比他还大的儿子,其中两个在国外已经见过面,但撞到沈睿哲时白凉还是觉得别扭。这个男孩子年龄比他大一点点,但因为从小衣食无忧,又有父亲庇护,脸上的意气风发怎么都挡不住,跟家破人亡寄人篱下的自己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白凉甚至嫉妒他,嫉妒他有沈珩那样强大的父亲,有优渥的家境,能去最好的贵族学校挥霍青春,不像他自己,背负着仇恨,无依无靠,整日为自己的归属提心吊胆。
  如果他的父亲不曾因为太过信任别人而无意中泄露了商业机密,那自己也应该无忧无虑地读着贵族学校,偶尔去老先生那边演一两个话剧当做陶冶情操的兴趣爱好,大学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跟同学们玩得来,翘课打游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虽然活得随心所欲,却感觉自己无形中失去了很多珍贵的东西。
  见白凉看着自己出神,沈睿哲不要脸地嘚瑟道:“怎么了小黏黏,是不是被哥哥帅到了。”
  白凉从自己的世界里回神,偏过头去看保姆给他找衣服,一声不吭。
  保姆终于从那一排衣服里找出用袋子套起来的礼服,她拿出来问道:“少爷啊,您怎么想起来要找这几套礼服呢,这都不合身了呀。”
  沈睿哲应道:“不是我穿,是白少要穿。”
  保姆又看向白凉,问:“白少啊,您的衣服不是挂在主卧的柜子里,跟先生的放在一起的吗?我记得有好几套衣服的,没道理要来找这些旧衣服来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