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秦要亡了! 第109节
  “这是什么?”灵湖公主好奇道。
  “打开看看。”
  灵湖公主伸手要接。
  胡亥笑道:“太重了。”他把小木匣放在甲板上。
  灵湖公主一直笑着——胡亥能来,就是她最开心的事情了。
  她蹲下去,一边打开小木匣,一边撒娇道:“如果你是藏了什么东西吓我,我告诉你,我会放金蛇咬你的!”
  “咔哒”一声,木匣开启,金光闪闪,映着月光,几乎让她睁不开眼。
  灵湖公主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惊喜道:“金子!”
  她抱着那一木匣的金子,乐陶陶笑咧了嘴,半响才从惊喜中回过神来,盯着胡亥,神色严肃起来。
  胡亥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怎么?”
  “你是偷来的?”灵湖公主盯着他,很严肃,“我看过了,很喜欢。可是偷东西是不对的,是非常非常不对的!这么多金子,你偷了好多家?”
  胡亥忍俊不禁,道:“不是偷的。”
  “不是偷的?”灵湖公主盯着他,与胡亥想象中不同,她并没有释然,严肃的表情竟然渐渐转为了伤悲,“这么说……你真的是……”
  她盯着胡亥,红唇微张,“……皇帝。”
  “像父王临终前告诉我的那样,你真的是大秦的皇帝?”灵湖公主眼中泪水坠下来,“你不能跟我回金子岛了……”
  胡亥愣在原地,感受到她的悲伤,竟然动弹不得。
  灵湖公主捧着那匣子金子,泪水大颗大颗落下来,盯着他,哽咽道:“承认,这些金子都是你偷来的……”
  她宁可他是个小偷,也不愿他是皇帝。
  第118章
  胡亥连夜赶来送金子, 本意是为了让灵湖公主开心,此时一别,天高水长, 再会无期, 理当好好告别。谁知道反倒惹得她如此悲伤。
  他本就于女孩心事上并不精通,此时更不知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恰在此时,船员收好了盘锁,上来小声提醒道:“该开船了……”
  毕竟停在岸边,时间越久,被秦兵发现的可能性就越高,也就越危险。
  胡亥如梦方醒,忙道:“你们走——我下船。”他转身快步离开。
  “你敢!”背后,灵湖公主拖着哭腔吼了一声, “你再敢走一步, 我就放金蛇咬你!”
  胡亥停下脚步, 无奈低笑道:“你腕上金蛇乃是无毒的。在岛上你骗我,哄我陪你玩耍也就罢了。”
  “你!”灵湖公主又气又意外,没想到他一直以来竟然是知道的。
  胡亥下意识转身, 想去看灵湖公主此刻面上表情。
  却见漫天星光下,女孩面上的怒色已经褪尽,转为哀戚恳切。
  她那双盈满水光的明眸正凝睇着他。
  “只要你开口……”她颤声道,“只要你开口要我留下来……”
  一瞬间,仿佛整片海天间的星光都洒落在胡亥心中。
  他沉默着, 只是一刹那,于灵湖公主,却仿佛过了一生那么久。
  宁静祥和的金子岛,危机四伏的南海郡,前路叵测的帝王路……
  胡亥最终什么都没说,他只是转身离开。
  在他背后,巨船破水行驶的声音随风送来,渐行渐远渐不可闻。
  不管是紧跟胡亥的尉阿撩,还是暗中保护的蒙盐,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迎着江风,胡亥在赶回县衙的小舟上,却觉得蒙在眼前的一层阴翳渐渐退去,他的思绪渐渐清明,理顺了此后一行人该走的路。
  夺取五岭关隘,是下下策。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行这一步险棋。
  一来攻坚不易,孙子曾云“最下攻城”,更何况是关隘。五岭三关,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历来攻城,总要有数倍兵力,才能有值得一试的胜算。更何况,他们只有四会县三千人马,其中还只有一千算得上精兵。而如果按照他们此前所计划的,夺取阳山关,那么横蒲关、湟溪关的守军又怎么会坐视不理呢?当初置此三关,就是为了达成军事大三角,互为倚仗。
  万一夺关不成,那么他们可就真成了瓮中之鳖。
  而这只是从军事上来说,更关键的是,一旦他们夺关,那么就是事实上把自己与赵佗对立起来。在赵佗一尉辖三郡,尽掌岭南大军的情况下,他胡亥最不该做的就是与赵佗开战了。
  关隘不好夺,可以绕。
  赵佗不能打,设计收。
  当前最紧要的,是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出岭南,获取北地信息。
  胡亥赶回县衙的时候,东方天空刚亮起古铜色的光辉,那是清晨光明即将席卷大地的前兆。
  李甲、夏临渊等人正焦急得等待着胡亥出现,而秦嘉也在其中。
  “你说北地一乱,赵佗便封锁了粮道,暂停了商运。”胡亥对秦嘉道:“其它的买卖都能停,但是有一桩生意,赵佗是一定不会停的。”
  众人瞩目下,胡亥吐出两个字来,“盐运。”
  岭南三郡,北上贩盐,是赵佗财政收入中最强大的支柱。
  就算为了稳定,什么生意都能停,但是贩盐是不会停的。
  秦嘉道:“的确。连江上下来往的商船,只还剩了盐商的。”
  胡亥道:“你是县尉,给我们弄一批文书来,当是易如反掌。”
  “文书好说……”秦嘉为难道:“可是这盐……?”
  胡亥笑道:“看你机灵,却也是个老实人。只要给关隘抽检的士卒看到的是盐就是了——他们难道还一袋一袋打开查不成?”
  这又不是后世查贩毒。
  更何况,赵佗布置下,如今各处关隘,集中精力都是冲着北地,防备北地来人;从南海郡中运出的商品,倒没什么好查验的。
  蒙盐在旁听着,至此道:“我们不攻阳山关了?”
  胡亥道:“我们绕过关隘,先入长沙郡。”
  蒙盐点头。
  古来关隘是卡住敌人大军的关键点。也唯有胡亥这样的小分队才方便绕行;若是大军绕行,一来无法做到迅速;二来辎重被扣,或是中途被断开,都是致命的问题。但是对于胡亥这样的小分队来说,灵动机变,反而不受关隘辖制。
  胡亥又道:“你说县中有三千兵马?”
  秦嘉道:“正是。要他们都跟着护送吗?”
  “那也太招眼了。朕只需三百人。”胡亥胸有成竹道:“蒙盐,你随秦嘉一起,从中选出三百名最年富力强者,扮做盐商的力夫,随我们北上。”
  “喏。”
  胡亥想了想,对秦嘉道:“我们北上,你呢?”
  “我……我自然是跟随诸位大人。”
  “你的家人呢?”
  “我妻儿都在汉中,已是十年不得见了。”
  “原来如此。”胡亥心道,若是这秦嘉在此地安了家,杀县令之时恐怕就没那么干脆利落了。他笑道:“你放心,跟着朕,有你与妻儿团聚之时。”
  秦嘉其实还未信实胡亥的身份,但是此刻他也要借着这些人回北地,与家人团聚,因此抱拳道:“我这条性命就交到各位好汉手中了。”
  胡亥听他语气用词,显然把自己当成了是什么山大王,假借了皇帝的名号,来招摇撞骗的。他也不以为意,笑笑道:“好说好说。”
  当下蒙盐清点了三百“力夫”,随胡亥沿江北上。
  有秦嘉的文书在,水路上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一日之后,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距离阳山关不足百里之处,沿着江水支流,从秤架河的盐运码头下了船。原来随着峡谷地势越来越高,再往北,运船溯回而上的阻力就太大了,没有办法继续走水运,只能在此卸下海盐。
  一般的盐商都是在此处请当地挑夫搬运盐袋,可是像胡亥这样,自己带了三百力夫的,虽然少见,却也并非没有。码头上光着膀子的挑夫往来不绝,倒让胡亥等人不那么显眼了。
  沿着河边,是秦军攻占岭南三郡后新修的道路,青石板铺就,虽然放到后世一看,不过羊肠小道,可是此刻,却是最繁忙最好的路了。
  尉阿撩在前面开路,蒙盐殿后,胡亥走在中间——这的确是羊肠小路,他一路走过来,只见最宽的地方也不超过一米,最窄的地方就只有半米,刚够一个人侧身挑着扁担通过。沿着这条河边的新路,一路翻越骑田岭高耸的群山,通过阳山关,就是长沙郡了!
  关隘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收税。
  胡亥等人有秦嘉的文书,又有原本四会县令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除去送给灵湖公主的金子,也是不小的一笔银钱了。
  过关之时,小头目看着他们带的三百力夫,皱眉道:“怎么带这么多人出去?”
  胡亥笑道:“都听说北地不太平,我们也是心里不安,多招了点年青人——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他使个眼色,叫李甲把准备好的银子塞给那小头目。
  后面蒙盐冷眼看着。
  有惊无险过了关,李婧对蒙盐低声道:“你刚才看着想什么呢?”
  “我在想……”蒙盐亦低声,道:“他一个自幼养尊处优的家伙,从哪儿学来的这一身市井气?”
  李婧扯扯嘴角,道:“天赋异禀。”
  胡亥在前面道:“你们说什么,我这里听得可是清清楚楚。”
  李婧&蒙盐:……
  李婧道:“哦。”丝毫没有背后说人被抓包的自觉。
  刘萤抿唇一笑,悄声对胡亥道:“您如此,也难怪那秦嘉不信您的身份了。”
  “呵,那是他看事情太片面。”胡亥一本正经道:“皇帝就要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了吗?不是一样吃喝拉撒吗?”
  刘萤咳嗽一声,没法再聊下去了。
  秦嘉跑过来,只听到了最后一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也不知是过关时吓得,还是一路上累的,“天快黑了,咱们是在山上歇一晚,还是到山下再说?”
  胡亥奇道:“自然是山下寻住处——留在山上喂野兽么?”
  “嗐,您有所不知。”秦嘉叹道:“难民比野兽还可怕呢。”
  难民。这个词本就有着千钧之重。
  胡亥脸色沉下来,浑然没了方才说笑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