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陆九襄唇角一勾,笑而不语。
  “陆总,您的微笑让我感到害怕。”施延一本正经地说。
  “谈判当然要有谈判的筹码,伊莲娜女士说的。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知道这杯苦酒,她喝不喝得下。”陆九襄笑意微讽,窗外花涌如浪,一天一地的红色渲染开来。
  “呃?”施延搔着后脑勺,看着一脸沉稳似乎稳坐江山的陆九襄,突然觉得,伊莲娜给陆总那份丧权辱国的条约有猫腻。
  顾言抒哭完之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在学校还有点必要的衣物没拿回来,南方的气候在三月天已经转暖,转眼是花开时节,她打了个车回宿舍收拾。
  才整理到一半,下课回来的徐驰和夏林杏看到了蹲在地上叠衣服的顾言抒,夏林杏之前就发现她的状态很不对了,现在更起了几分惊疑,“言抒,你是不是又哪儿不舒服,怎么突然要收拾行李?”
  “我决定休学六周。”顾言抒的声音听起来有种陌生的喑哑。
  六周毕竟不是一个小数字,夏林杏要走上前问她为什么,却被徐驰拉住了手腕,对方朝她咬了下头,夏林杏咬唇没有再上前,只是怔怔地看着收拾行李的顾言抒。四分五裂的宿舍,现在更加不齐了。
  她心里想起来更是一阵难过。
  顾言抒隔着软绵绵的毛衣,感觉到兜里的手机又在震动,不出意外又是席昭的,这已经是第一百七十几个来电,她一次都没有理会过。那个男人是她不幸的噩梦,那样的梦魇没有谁愿意回味。
  “fuck!”席昭一怒之下摔了手机。
  乳胶白的墙面,一抹金色日光被疏疏淡淡的树影分割成突兀的碎屑,偌大的空室内只有纤薄的尘埃在浮动。
  “少爷,您还是跟我们回去吧。”男仆人毕恭毕敬地守在屋外,听到动静,又微笑着弯下腰来,色愈恭,礼愈至。
  席昭桀骜地脱了浑身铆钉的衣服扔在地上,他走出了馨园,“把我地上泼的红酒都擦干净了,我还会回来住的。”这个时间点,她母亲见他,连晚宴都不会有一餐,他还饿着呢,真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额,不知道还有多少看文的天使,作者君只有一句话哈,女主没有被那啥,绝对没有,铁定不能有,这是一场丑陋的误会……
  ☆、第四十五章
  席昭被中年男仆请上了车。
  车尾消失在蜿蜒公路的尽头,一个灰色皮夹克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拨通了陆九襄的电话。
  “母亲找我?”席昭双眼精亮地冲上去,冲金碧辉煌处高贵冷艳的贵妇扑了过去, 惊喜张扬地给了她一个熊抱, “你都半年不来看我了。”
  伊莲娜女士皱着眉推开他, 看到一身非主流打扮、描着深黑眼线的席昭, 雍容明艳的脸孔一板, “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起来,如果不是陆氏的人盯得太紧,她心里当然是惦记这个唯一的儿子的,她找了几个月,才钻到一个空子, 神不知鬼不觉地乘飞机回t市,有机会绑了顾言抒得偿夙愿。
  “我有些事同你说。”
  伊莲娜女士语调郑重其事, 拥着貂绒披帛的手慢条斯理地收紧了,美目凌厉地往身后一扫, 挥退了一行屏息而侍的人, “我与少爷有话说,你们先出去。”
  那群人恭恭敬敬地冲伊莲娜女士颔首致意, 便陆续地走出了大厅。
  这是一家高档酒店,装饰典雅,明黄的灯光在头上流曳,席昭惊喜的发现,原来方才那群人挡住了身后的一条长桌,此刻人一走,那摆满的菜肴便袒露纷呈,悠悠而燃的烛光,这场景,要是和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吃饭挺不错,可惜——是和亲妈。
  他已经走到座位上,拿起刀叉就是一顿大快朵颐。
  在馨园,刘嫂的手艺虽说不错,但是他自小在法国长大,骨子里更喜欢牛排和巧克力,中国菜吃久了还是很怀念这样的美食的。“还是母亲好,知道我喜欢这种血淋淋的牛排。”
  伊莲娜女士坐到他的对面,优雅拿起一只餐刀,静静地看着他,发现儿子不但打扮得张狂像个过街那种低三下四的人,而且行为举止也一改法国人的优雅高贵,只见鲁莽和粗俗。
  “我和陆九襄谈了一笔大生意,这你应该知道了。”伊莲娜将一颗樱桃送到朱红如血的唇边。
  席昭吃个不听,瓮声瓮气地说:“这个我管不着,我只是听您的话在馨园胡吃海喝。”
  她什么时候叫他胡吃海喝——
  伊莲娜女士眉心一皱,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阴冷的眸盯了席昭几眼之后,她放下餐具说道:“而且陆九襄很快会知道,你强.暴了顾言抒。”
  没头没尾的一句让席昭一愣,他扔了餐刀从美食中抬起头,怔忡地望着冷凝的母亲,“什么?”
  他什么时候……
  “母亲你背着我对她做了什么!”席昭猛然会意,知道自己被泼了一盆脏水,怒而拍桌。
  “不管我对她做了什么,只要顾言抒和陆九襄心里是这么以为的就好。”伊莲娜雍容地叠着修长笔直的双腿,“昭,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身前的儿子切齿望着她,目光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憎意,伊莲娜女士微微心惊,她软了声音,“昭,听话,回到母亲身边。”
  总是这样,只要这个母亲愿意,她可以把他置于股掌之中,可以肆意妄为地剥夺他的一切。
  他喜欢顾言抒,他好不容易说服了她答应和自己在一起试试看,可是她发过来一封邮件,告诉他,他是陆家的人,她要他回陆家争夺一切……
  明明他也是看了那封邮件才知道,可是顾言抒不信他。
  他该有什么样的怨言呢,怪自己的出身?怪自己的母亲?还是怪心里只有陆九襄,别人已经无法后来居上的顾言抒?
  他身边的所有人,都那么一意孤行。
  他哀颓地倒回座椅上,内心是一抹从未有过的凉薄和终于明晰的大彻大悟。
  顾言抒站在公寓的走廊上,淡淡的天光澄明如洗,这个时间点顾枫晴拿着一盒糕点去了医院。听说陆思齐一切顺利,术后恢复也很不错,她苦涩欣慰地撇唇。
  一帘清风骀荡,身后有敲门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几下,不是顾枫晴的风格。
  她眼睛干涩地走回来,打开门,眼前的陆九襄长姿而立,冰蓝色的毛衣服帖得看不出褶痕,顾言抒眼眶肿得不成模样,她说,“你怎么来了?”
  想到前几日的不欢而散,她心里涌出无边失落,“你答应签字了。”
  “想得美。”他闯入玄关来,将顾言抒不由分说地抱入怀里,胸膛微微震动,他把那方跳动的心口给她感受,“不管发生了什么,不要跟我说这些要离开要分开的话,你难受,我比你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