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曾经年少血未凉
  “他妈的,这个家伙就是个神经病!”
  灭火器也同样大声喊了一嗓子,但手中的灭火器却一直没有落下。
  老大爷长叹一口气,看了看众人的脸色,便说道:“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这两个人现在可以活,但你又怎么能保证,他们不会在最后的关头……给我们背后捅刀子呐?”
  “我没办法保证。”王玄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学习成绩不好,脑子也不像你们那么好用,我认死理。他之后会做什么我不管,我能做的就只是尽可能的把你们这里所有的人……带到出口去,让你们有活下来的可能。至于其他的事,抱歉我无能为力。”
  “你这……”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简直是顽固不化,老学究一般。
  但大家一下子也没什么办法。
  灭火器说道:“好吧,既然你拼了命的要保他们,我们又得指望着你……这件事就算了。现在让你保证他们不会事后报复我们看来也是不可能了吧?算了,无所谓了,报不报复的,我们现在也真没怕过!走!”
  最后一声是跟大家一起说的。
  一群人就开始顺着安全出口的方向一直往上爬。
  至于……为什么不向下,却偏要往上走,就是因为王玄说的往上走才有出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已经十分信服王玄了。
  王玄从老大的身上爬下来,坐在一旁,苦笑一声,看着脸色铁青而又一言不发的老大,摊了一下手说道:“现在最关键的事情就是逃出去,在生死面前,所有的事都是小事。”
  “我不是在生气,”老大说道:“我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被你这样的家伙给救了。”
  “哦?看来我救你这件事,让你负担很大?”
  “不,只是让我突然发现,我还是看不透人心。”
  王玄撇了一下嘴,脑海中搜刮了一下王皑曾经的话语,发现没什么可以在此时使用,所以就选择不说,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自己身体的恢复。
  “你还是动不了吗?”
  “还得稍微休息一会。”
  “如果是想要等我的话……就算了,说实话,我刚才是考虑过的,要怎么把在场人全部弄死。”
  王玄捂上了自己的耳朵,说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对于一些认罪一样的言辞,我是一点记忆都没有的,我可不想变成什么证人。与其在那种司法程序上浪费时间,没准我还能用这段时间救个什么人的。”
  老大微微愣了一下,赶忙问道:“你是说……我们还有机会活着出去?!”
  王玄摇了摇头,说道:“我唯一知道的事,就是我们现在起码还没死。”
  老大再次一愣,然后哑然失笑,笑的越来越大声,最后甚至狂笑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大约十几分钟后,王玄勉强能站起来了,身体还是很疼,但却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他认为最可怕的,同样也是这件事。
  甚至此时的王玄能够感觉到,自己每走出一步,某块已经断开的骨头都会互相磨蹭,断口处传来咔咔声响,必然会磨掉一些骨头的碎片……如果是换了一般人,此时会疼的根本连动都动不了,不是害怕疼,而是疼痛本身就会让身体彻底失去力气,这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功能。
  但王玄却还可以动,甚至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力气。
  而这样就会让身体处在一种持续损伤之中,身体早晚会承受不住,然后彻底的冲向死亡。
  在整个过程中,就好像是王玄自己把自己弄死了……一样!
  “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王玄认不住出声问自己,他知道,如果一旦自己挺不住了,面临的直接就是死亡,甚至没有第二个选项。
  “你在说什么啊?是问我吗?”
  老大在他身后说着,声音与平时相比有了一些变化。
  王玄摇了摇头说道:“我就是自言自语。”
  “哦。”
  王玄自己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体到底变化成什么样子了,有一点侥幸,也有一些悲伤。
  老大也同样想着自己的事情。
  他此时的成就,其实并非偶然,“兄弟就是自己最后的脊梁。”这种话,当初也是他的座右铭,也真的是这样做的。一个人就算是再天才,也不可能爬到他现在的地位,一个足以颠覆整个城市黑暗势力的存在,一个想要把所有曾经跟自己在一起的兄弟给洗白的存在。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理所应当,这个他曾经就承诺过的事情,却变成了他对于手下们的一种施舍。
  既然是施舍,就可以给,也可以不给,并且有些自得,甚至变得有些狂妄自大。
  从内心深处,将自己跟那些兄弟们彻底“分道扬镳”了。
  曾几何时,他无数次的想过,自己那帮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们,怎么那么的粗鄙不堪?怎么那么的不懂事?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有点事情就要打打杀杀的?怎么就那么不听劝?或者办一点事情,怎么就会出现那么多错误?甚至惹出那么大的祸事来?
  他最近很喜欢那些职业经纪人,他们真的很强大,游走于黑白之间,游刃有余,浅笑言谈之间,就把很多自己都棘手的问题给办成了。
  那些人……才称得上靠谱的手下嘛。
  再反观自己原本的那些兄弟……一个个只会在酒桌上不停喝酒,然后搂着自己的肩膀说着让自己脸红的曾经的“光荣事迹”……羞耻!
  所以有些疏远了,下意识的跟他们保持距离。
  这么多年来,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那些兄弟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凡听到某个兄弟在外面吹了牛,又影射到自己,他就说不出的来气。
  是啊……他就是想把曾经的自己,从自己的生命中给剔除出去!
  而这些曾经,就是那些兄弟!
  所以在杀掉那名手下的时候,自己下达的命令,是那么的果断。
  也许这本身就是他长久以来积累的怨气。
  可是……如果没有曾经的他,哪里会有现在的他?真的……能够完全撇弃吗?真的能有撇弃的机会吗?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想起一句很小的时候看过的一段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进来了,想要出去?恐怕真的只有死了吧。
  并且……更为重要的,更加让他痛苦的,是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的背后总是凉飕飕的!
  很冷。
  因为没有安全感。
  想当年,小巷血拼,刀枪棍棒的,浑身浴血杀出一条血路,他……不用回头,因为身有一直有人在高声喊着“老大,咱们能冲出去!”
  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中,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自己的兄弟,那时真的是放心啊,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背后那人除非死,不会让任何人伤到自己。
  但现在呐?那些办事很厉害的家伙们,却每天都盯着上面的位置,甚至自己的位置!只要稍有一个不注意,他们就会一窝蜂的冲上来,把自己给挤下神坛。
  自己……错了吗?
  自己到底要什么?
  此时的老大,已经根本想不明白了。
  唯有面前的王玄。
  那个连走动都会微微发颤的家伙,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的家伙,给自己挡了攻击,并且跟所有人为敌的家伙……
  老大狠狠咬了咬牙,仿佛青春年少那些自己不堪回首的日子,又回来了!
  简单,纯粹,一腔热血勇向前,只为自己,只为兄弟。
  ……
  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一层层的向上,却再次被一片坍塌挡住了去路。
  回身就是另一个安全通道,里面连接着一个看起来不小的房间。
  房间中很亮,有一道光从外面射进来,仿佛舞台上的聚光灯,如此显眼。
  但所有人依然站在那里,他们仰起头,一脸的绝望。
  因为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断层!
  房间的尽头,是一个空洞,从上至下,仿佛被巨大的神明一脚践踏,下面的深坑看不到底,不知道贯穿了多少层楼。
  而上方,只有一个五米多高的高台,那里就是楼顶。
  上不去!
  任谁见到这样的场景,心中都会想出这个答案。
  悬空的平台,如同如来佛祖的掌心,而在场所有人,都像是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
  明明眼前就是出路,却根本无力前行,这种感觉真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