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小刘心里猛的一跳,慌忙解释:“中午十二点钟多的时候,小章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说你去医院了,车间出了点事情,有两个女工受了伤,具体情况我没有告诉她,真的……”小姑娘急得眼圈都红了,将中午两人的对话一字不错地复述了一遍:“何总,你相信我,我没有撒谎……”
  何义华也算是阅人无数了,看得出小刘说得是真话,便安慰了她几句,然后让她出去打听,看究竟是谁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章秀青。
  半个小时后,小刘走进来汇报:“刘总,小章今天就到过四个地方,副总经理室、会议室、食堂和车间门口,我问了许多人,只有谢主任跟她讲过几句话,当时她想进车间,谢主任让她看墙上的警示牌,然后小章就走了。谢主任并没有提到女工受伤的事情,整个车间的人都能证明……”
  “难道她长了顺风耳,能听到百米以外的对话?”何义华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随口胡说,心里却很好奇,想不通章秀青是怎么知道的。这水平,简直堪比女特务。
  一走出锦安纺织品有限公司的大门,章林根立刻用那种“我家孩子真聪明,阿爸以你为荣”的眼神看向章秀青,而马滔则向她竖起大拇指:“你是我第二个佩服的人!”
  这话岂非是说她不如那个可恶的家伙?章秀青立刻将头扭向一边,理都不理马滔。
  马滔只觉莫名其妙,心想我没有说错话吧,怎么又生气了?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我这个粗人实在是摸不透……姓邵的,快来告诉兄弟,你确定要跟这个女人过一辈子,不考虑换人?
  三人坐公交车回旅馆,一下车,马滔就冲向公共电话亭,打电话给邵寒报喜。等到他挂掉电话,立刻跑来找章秀青,态度特诚恳:“我错了,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你是我第一个佩服的女人!”
  虽然意思一样,但这句明显比刚才那句好听,章秀青也就很大方地原谅了他。
  马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高高兴兴地和章秀青说起话来:“……这么大一笔订单,没想到还真的被你谈成了,难怪邵寒敢在这个节骨眼回j县,他说你是天生做生意的料,我觉得很有道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公司发生工伤事故的?还有,那些女工不爱戴帽子,你有什么办法让她们听话?”
  章秀青含含糊糊地说道:“这些都是女人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随即转移话题:“后天就要提货了,你有这个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不如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去找那些代工的厂家,怎么和他们谈?我们毕竟不是上海人,在这里多浪费一天时间,就要浪费好多钱……”
  马滔两手一摊:“你决定吧,邵寒让我听你的。”
  邵寒让你听我的,你就听我的,那要是邵寒让你跳楼,你跳不跳楼?看着对方一脸“我很乖,你表扬我吧!”的表情,章秀青很想一脚踹他屁股上——你特么还是不是个男人?能不能有点出息?
  次日凌晨五点,三个人全都起了床,马滔匆匆刷好牙、洗好脸,顾不得吃早饭,跑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大约十多分钟后,跑到小吃店找章秀青,满头满脸的大汗:“我刚打电话给邵寒,你猜他告诉我什么?”
  章秀青心里一个咯噔,抬起头打量他的脸色,片刻后,放下心来,咬了一口油条,慢吞吞地问道:“他告诉你什么了?”
  “哎,你怎么也想不到,昨晚江南水乡着火了,要不是邵寒发现得及时,迅速组织厨师和服务员灭火,差点烧光……好在你上次提议他们做消防演习,这回派上大用场了……章秀青,我把邵寒当兄弟,以后,我也拿你当自家人,你要是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尽管来找你,我罩着你!”
  就你这智商,还想罩我?章秀青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置可否地问道:“烧了几间屋?损失大不大?”
  “不幸中的万幸,只烧坏了一间屋子。纵火的人也逮住了,你猜这幕后指使者是谁?”
  “我又不是福尔摩斯,哪里猜得到?”
  “我告诉你,你保证会吓一跳,这个幕后指使者不是别人,正是邵寒同父异母的弟弟邵霆……瞧瞧,傻眼了吧?邵寒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个表情,呵呵……”
  章秀青不由得想起了邵寒曾经告诉给她听的话:“邵寒与狗,不得入内……阿哥,外面的人都在传江南水乡是你和马滔合开的,五千块钱对你这个大老板来说不算多吧……”
  邵霆一门心思想要算计邵寒的钱财,结果钱没到手,反被打断了鼻梁骨,心里想必将邵寒恨之入骨,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之前将海蜇调包的事情说不定也是他指使的。他和邵寒都是一个爹生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第57章 吃了火药
  吃完早饭,章秀青拿着地图思考开了。她的阿爸不擅言词,让他去跟人谈生意,搞不好会跟人家大眼瞪小眼。马滔的智商这么低,上海却这么大,搞不好就会迷路了回不来,她还要去登寻人启示。
  要是邵寒那个家伙现在在上海就好了,他们可以兵分两路,节省时间,如今却要到处赶场子,真是不提也罢!
  何义华一共介绍了八家蚊帐加工厂,章秀青仔细看了他们的资料,然后按照接单可能性作了个排序。排在第一的是一家叫做鸿星家纺的公司,厂址位于金山区,有五十台缝纫机,五台绗缝机,这在当时规模算是蛮大的了。
  一行三人坐了好长时间的公交车赶到那里,结果这家厂刚接了一个大订单,章秀青如果非要找他们厂加工,至少要等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他们才有空闲。
  到了那时,黄花菜都凉了……章秀青只得遗憾地告辞,带着父亲和马滔赶往下一家。
  三人站在站台上等公交车,马滔眼尖,发现斜对面有家鸿程家纺公司,立刻激动地叫了起来:“章秀青,快来看,那边有家家纺公司,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章秀青点了点头,三人立刻冲到马路对面,向那家家纺公司走去,哪里知道对方生意太好,看不上他们这点小生意,连大门都不让他们进,章秀青没办法,只得打出何义华的招牌,这一回倒是让他们进去了。
  一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将她们带进会议室,三人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来一名年龄大约五十多岁、脸盘很大、腰上好像挂了个超大救生圈的大妈。
  她一进来,章秀青三人立刻站了起来。小姑娘帮他们做了介绍:“这是陈阿姨,我们厂长的家子婆……”
  三人原本以为这家看上去很屌的公司会派一个小八赖子出来跟他们洽谈,没想到厂长家子婆会亲自出面,颇有些受宠若惊。章秀青很有礼貌地冲她点头微笑:“陈阿姨你好!”
  小姑娘指着他们三人依次介绍:“这是小章……这是小章的阿爸……这是小马,他们是锦安纺织品有限公司何总的朋友。”
  陈阿姨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眉头皱得能夹得死苍蝇,她将章秀青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过了好一会,才迈开粗壮的大腿,走到会议桌的另一端坐下,并用手势示意章氏父女和马滔坐她对面,接着像审问犯人似的,一定要章秀青交待她跟何义华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问话时,表情特凶悍,态度也特恶劣,就差来一句“坦白从宽、拒抗从严!”
  章林根和马滔全都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章秀青连忙示意两人稍安勿燥。何义华外公中风的事情自然是略过不提,她说道:“我跟何总以前曾有过一面之缘,前天偶然遇到,聊天时知道他现在是锦安纺织品有限公司的副总,我便去了他的公司,找他帮忙买了一批蚊帐布……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现在的蚊帐布有多难买,陈经理做一行的,哪会不知道?见章秀青说得这般轻描淡写,脸色越发得难看,口出恶语:“你给阿拉老实交待,他为什么要帮你忙?你是不是被他白相过?”
  众所周知,上海话里的“白相”就是玩的意思,上海人说“到哪里去玩?”,一般都是说“到哪里去白相?”但它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玩弄。
  或许其他地方的人听不懂,但是作为邻居的苏南人一听就懂了,章林根立刻就站了起来,怒目圆睁:“不许你胡说八道!”
  而马滔则是气呼呼地握紧了拳头,若非陈阿姨是个女的,且岁数看上去也不轻了,他早就一拳头打上去了。
  章秀青正想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啪”的一声,陈阿姨用力一拍桌子:“你们以为你们是谁?敢对阿拉动手?睡扁你们的头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别以为你们人多,阿拉就怕你们,有种你们再强横下去,最好再将小何叫过来,让他看看你们几个的嘴脸……一帮瘪三!”
  章秀青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她还没有练成唾面自干的本事,这般平白无故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还击今晚绝对睡不着觉:“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正碰上陈阿姨吃了火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陈阿姨您继续拍桌子,拍坏了买新的,要不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另外,我再祝您心宽体胖、膘肥体壮、腿粗如柱、腰缠万贯……”
  体重高达一百八十斤、身高还不到一米六的陈阿姨平生最恨别人在她面前说“胖”这种字眼,这四个成语全都击中了她的气门,气得险些晕倒。
  这成语运用的真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不愧是高材生啊!马滔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就连章林根也觉得特别解恨。
  三人走出会议室,陈阿姨回过神来,一边狂拍桌子,一边破口大骂:“狐狸精、小娼妇、贱/骚/逼……阿拉咒你出门被车撞死、喝水被水呛死、睡觉被流氓玩死……”
  章林根和马滔气得脸都黑了,两人正想返回去教训那个胖厂长,被章秀青眼捷手快拉住:“男人跟女人吵架,纵然吵赢也没面子!别理她,我们走吧,就当是出门没看黄历,被疯狗咬了一口好了!”
  陈阿姨噪门大,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先前接待她们的小姑娘听得清清楚楚,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章秀青。章秀青只作不知,借故要上厕所,让章林根和马滔到厂门口去等自己,然后请小姑娘帮忙带路,等走到背人的地方,她就开始套话。
  五分钟后,章秀青搞清楚了原委。原来陈阿姨有个成绩特别优秀、长得特别漂亮的女儿,从十岁起就开始暗恋何义华,十六岁大胆表白,十七岁穷追不舍,十八岁非君不嫁,十九岁考上fd大学忽然消停下来,但陈阿姨却没消停,何义华谈过几个对象,全都被她给搅黄了,时至今日还单身。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难怪何义华提供的名单没有鸿程!
  章秀青磨了磨后槽牙,二货,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最多只打落你的门牙……
  想到陈阿姨那比男人还要魁梧的身躯,章秀青一时好奇,多嘴问了一句:“你见过陈阿姨的女儿吗?真的很漂亮吗?”
  小姑娘露出了一个会意的笑容:“我是她家的邻居,当然见过傅敏蓉,她长得像父亲,一点都不像母亲……”
  呃,怎么又来一个傅敏蓉?fd大学有几个傅敏蓉?章秀青生怕是同名同姓,继续问道:“你知道她是哪个系哪个班的吗?”
  “当然知道,新闻系一班……”小姑娘用略带讽刺的语气说道:“这个并不是什么秘密,陈阿姨天天念叨,我们厂无人不知。”
  章秀青谢过这位爱八卦的小姑娘之后,到厂门口与章林根和马滔汇合,直到坐上公交车,她还在思索,前世娶了傅敏蓉究竟是何义华还是另有其人。至于傅敏蓉进入fd大学消停下来的原因,无非是看上了邵寒。
  名单上还有一家公司也在金山区,他们有二十四台缝纫机,两台绗缝机,规模还不到鸿星的一半,章秀青原本给它排在倒数第二的位置,此刻之所以改变主意,完全是因为坐公交车只需三站就到该公司。
  ☆、第58章 我要插队
  这是一家成立还不到三年的私营企业,全称叫做上海鑫华家纺有限公司,专门做来料加工,承接针纺织品、床上用品、服装服饰等业务,人数连老板一家人在内一共三十二人。
  大约是庙小,里面的各路神仙姿态全都摆的很低,章秀青走到传达室,说明来意,看门的老头立刻进去叫人,不一会出来一个二十来岁、个子不高、身材瘦瘦的小伙子,毕恭毕敬地将他们请了进去。
  一走进去就发现这家公司的厂房造得非常简单,排列成“h”型,左边是行政人员的办公室,右边是大食堂,中间就是加工车间,外面是一圈高高的围墙。
  没走几步路,就听到了踩缝纫机特有的“哒哒”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布料味道,遮住了花香、草香。
  小伙子将他们带到老板办公室,然后找了几只玻璃杯出来给他们泡茶。章秀青说了声“谢谢!”小伙子的脸立刻就红了,头也不敢抬,将另外两杯茶分别端到章林根和马滔面前,吱吱唔唔地说道:“你们稍坐会,我们钟老板马上就过来……”
  章秀青故技重施,问清厕所在哪里后,就独自走了出去。
  为了少闻些臭气,她站在树下等,一直等到女工上厕所,这才捏着鼻子跟进去,然后听到两个女工抱怨工资太低、干活提不起精神来......
  章秀青回到老板办公室,又等了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一名三十多岁、圆脸大眼、体型偏胖的男子走了进来,粗粗看了三人一眼后,便得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朝“为首”的马滔伸出手:“你好,我叫钟国新,国家的国,新旧的新……”
  马滔早就站了起来,热情地跟钟老板握手:“我叫马滔,马到成功的马,滔滔不绝的滔……”
  钟国新拍了拍马滔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然后向章林根伸出手。做了半辈子农民的章林根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紧张得胳膊僵硬、手发抖,舌头仿佛打了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马滔原本就是个自来熟的人,立刻帮忙代言:“这位是我的阿叔章林根……那位是我的校友章秀青……”
  章林根的手长满老茧,钟国新伸手一握就知道这位是农民,看对方那老实巴交的模样,多半是陪女儿来的。未免被人误会他占小姑娘的便宜,钟国新没打算跟章秀青握手,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然后掏出香烟,发给马滔和章林根,一个接了过去,很快就吞云吐雾起来,另一个不想当着女儿的面抽,将香烟夹到了耳朵上。
  钟国新将重点放到了马滔身上,坐在他旁边,跟他聊起业务来,哪里知道这货一问三不知,不管钟国新问什么,他都回答:“这事你跟小章去谈吧,她知道得比较清楚。”
  后知后觉的钟国新终于发现自己搞错了重点,这才看向坐在斜对面,皮肤白皙、容貌秀丽、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的小姑娘,心里不由得起了轻视之心,然而没过多久,他再次发现自己看走了眼。
  套话也是个技术活,章秀青没花多长时间就将这家公司的基本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鑫华家纺是一家典型的家族企业,老爸管仓库,老妈管食堂,家婆管品质,妹子管车间,妹夫管裁剪,钟国新管理全工厂并兼任业务员。目前他们正在全面赶工一批喇叭裤,后续还有一张运动裤的单子,有家贸易公司让他们代工一批裤侧有两条白边的收脚裤,交货日期同样压得很紧。
  而钟国新除了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江苏j县人(其实这个不是章秀青告诉他的,而是他听口音猜出来的),跟锦安纺织品有限公司的何义华是朋友(这种“我的朋友某某某”的话,只有二货才会时刻挂在嘴上),有一批蚊帐布要发包(只有这句才是章秀青说的),其他的一无所知。
  “也就是说,贵厂要两个月以后才能腾出手来接别的单子,八月和九月就别指望了,对吗?”章秀青问道。
  钟国新点了点头。
  章林根和马滔全都失望地站了起来,章秀青却不死心,提出想要参观一下车间,钟国新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车间不大,空气浑浊,二十四台缝纫机和两台绗缝机成两条平行线排开,中间是一条宽约两米的走道,地上堆满了成品、半成品及布料,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左右两边的墙上各挂着两台摇头吊扇,但是吹出来的全是热风。二十六个女工背对着墙,两两相对,每个人都汗流浃背。
  二十四台缝纫机齐齐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就像二十四台机关枪齐齐扫射,听得人头晕脑胀。
  马滔站在门口,望而却步。
  章氏父女跟在钟国新后面走了进去。
  女工们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抬起头,明目张胆地打量着从她们面前走过的章氏父女。
  相比后世管理严格的工厂,这些上班时间不专心的女工全都要记一个警告处分。
  章秀青慢吞吞地从车间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不时地停下来看女工们干活,有时还会问问题。走到底后站在那里沉思了一会,然后才慢吞吞地往回走,脸上若有所思。
  马滔站在门口阴凉处,热得满头大汗,真心不明白这个车间有什么好看的,若非这里是上海,人生地不熟,他早就不耐烦地走了。好不容易熬到她看完,马滔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脸的幽怨。
  钟国新却挺佩服章秀青的,起先他还以为章秀青顶多像马滔那样,站在门口看上几眼,走个过场也就算了,哪里知道她会走到里面去,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整整看了三个小时。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越是不露声色的人越不容小觑,钟国新彻底打消了轻视之心,并开始拿正眼看章秀青。
  车间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地方,章秀青和钟国新互相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向办公室走去,还没走出几步路,身后就传来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这个小姑娘是谁啊?”
  “不知道,会不会是老板的亲戚?”
  “不可能,老板的亲戚我全都认识!”
  “那会不会是哪家公司的采购?”
  “也不可能,你在这里做了这么久,看到过哪家公司的采购能在车间里呆三个小时?”
  一阵沉默之后,有人一语惊人:“哎,不会是小老板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