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陈蓉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这事儿得从长计议,爵位先不要想,当务之急,得先想想,诸位皇子中,哪位能和二皇子抗衡,除了大皇子,二皇子也算是长子了……”
  说着,脸上就有些发愁,林鸿光之前的兴奋也没有了,叹口气:“祸福相依,这东西,能带来权势财富,也能带来灾祸伤害,端看怎么用了,这荒郊野外的,咱们还是回家再讨论吧。”
  林月华没出声,她想的有些多,之前九皇子那神色,摆明了是不信的。二皇子消息灵通,能打听出来林家的传说,那九皇子就打听不出来吗?
  林家真有这东西,那林家祖先将这图纸收回来的时候,肯定不光是只有□□一个人知道的,朝中重臣,当年的人家,也不全都是投靠了二皇子的。
  区别就是,别人家是当传说了,没在意。而二皇子,是出手了。
  当今皇上都不曾问过林家这个东西,那是不是说明,□□当年留下过什么遗命呢?前些年,不光是边疆不稳,地方上也有不少反贼流寇,皇上都不曾问过林家关于武器之类的事情。
  要么是皇上看不上这武器,要么是□□有遗命。不管是哪个,皇上的态度,都好像是不愿意看见这种武器,那这时候拿出来,到底是祸还是福?
  只有一成的可能,是皇上将林家的事情当成了传说。然后,二皇子就是那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人。
  不要想那么远,或许,也可能是皇上知道,但没当回事儿呢,再厉害的武器,也得有人用才行,不然不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吗?皇上又不缺士兵,手下能将也是一抓一大把的,何必去找不一定存在的东西呢?
  所以,还是想近处吧,九皇子看见了,会不会联系到林家的传说呢?九皇子会不会,想要这个东西呢?九皇子到底是独善其身了,还是站在哪个皇子身后?
  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心里藏着事儿,也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想心思,几乎是一眨眼,就又到了天亮时候。
  林承业和林鸿光事情还多得很,这坟墓挖开了,总得再给埋回去。林家祖坟的风水,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问题,但陈蓉请来的道士,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并不需要移坟,只要换了新棺就行,这样就算是做错了,也不会影响风水。
  爷儿俩去最好的棺材铺子定了金丝楠木,林家人的身份是不能用,但老祖宗的身份,绝对是能用的。上好的棺木,,祭拜之后,就请了专门的起尸人,将那一堆尸身化成的尘土给摆在了新棺中。
  起之前是请和尚来念经,埋的时候就是要请戏班子来唱戏了。
  热热闹闹的闹腾了三天,事儿才算是全完了。
  林家人也终于得空,都坐在一起开始商量这个在祖宗棺材里找到的盒子的事情。当着全家人的面儿,林承业拿出一把小小的玉块儿,泪滴形状的,但上面有花纹。
  看全家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林承业讪讪的笑:“家传的,原以为没什么用,也是最近才想起来,你们祖父过世前,说宁愿丢了性命都不能丢掉这个玉坠儿,我生怕丢了,就放在书房,天长日久的,却是忘记了。”
  众人默默无语,林承业也赶紧低头,伸手拿了盒子打量,然后,将那玉坠儿塞到钥匙孔里。那盒子,也是整块儿玉石雕刻的,其实,就是没钥匙,也是能打开的,端看舍不舍得了。
  不过,这盒子,说不定本来就不是为了防盗,而是为了保存里面的图纸的。所有的材质,也就玉石能埋个数百年不会腐烂了。
  “是武器图,不过,我看不懂。”林承业拿出里面的图纸,看了一会儿,默默的递给了林鸿光。林鸿光翻看了一遍儿,也有些尴尬:“我也看不懂。”
  林月华更看不懂了,她多活一辈子,也不过是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大事儿,能躲开一些灾祸,生活的经验多了些。归根结底,还是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现在军队里的火铳大炮都没见过,更不可能看得明白武器图了。
  陈蓉不用说,妇道人家,林鸿辉小孩子家家,于是,一家人都抓瞎了。
  “反正,咱们也不是要自己做,看不看得懂有什么关系。”陈蓉深吸一口气,将图纸重新装回去:“现在咱们应该商量的是,这东西,咱们是直接销毁还是送人,还是卖掉。”
  “销毁的话,二皇子估计不会信,以后咱们还是得防着二皇子时不时的找茬。”
  “送人的话,除了大皇子,二皇子算是长子,但他多疑,又气量狭小,不是个好选择,不说咱们之前得罪了他,只说日后,会不会狡兔死走狗烹,二皇子想来是不会愿意背上一个谋夺开国功臣传家宝的名声的。”
  “和二皇子能相抗衡的,是三皇子。但谁也不能保证,三皇子就是下一个继承人。”
  “卖掉的话,不管是你爹还是你,都会背上一个不敬祖宗的名声。”陈蓉看林鸿光:“出卖祖宗之物,又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日后,鸿光还要当官儿,还要出仕,这事儿就是个污点。”
  有了污点,日后在官场上就要止步于四品了。
  “娘,最重要的是,皇上不一定乐于看见这东西的出现。”林月华提醒了一句,林承业瞪大眼睛:“皇上怎么会不乐意呢?这可是杀伤力极大的武器,有了这个,灭掉周围几个国家,那还不是小事儿一桩吗?”
  “皇上年老,求的是太平天下,身后盛名,史书上仁善君王的书写,这种武器出现,那皇上是出战还是不出战?再者,西征刚结束,国库有钱吗?”
  林月华觉得,自己是从未有过的冷静,脑袋里一条条的分析,嘴上挑好理解的说,然后看林鸿光:“大哥在书院,想来是最了解朝廷上的动向,朝廷的动向,就是皇上的态度。”
  林鸿辉懵懵懂懂,林承业和陈蓉则是一起看林鸿光,林鸿光仰着头仔细思考。这没提示就算了,平常书院里的一些事情,也就当普通事儿。
  可被提醒了,就忽然想起来了。某某的长子和另外一个文官的儿子忽然走的近了,某某将军的儿子忽然要成亲了,联姻的是某文官的嫡女。
  先生上课的时候不再时时刻刻将保家卫国当成最重要的课程讲了,取而代之的是富国强民。
  所以,这东西,除了二皇子想要,在别人那儿,说不定就成了烫手山芋了?
  ☆、第 47 章
  一家人都沉默了,良久,林鸿辉忽然问道:“娘不是说,还能卖掉吗?”
  林鸿光伸手揉揉他头发:“也得有人敢买才行。”二皇子要的东西,除了地位相当的几位皇子,谁敢随便买?最后,说不定还是要落到二皇子手里,最重要的不是落在谁手里,而是会更得罪谁的问题。
  林月华抿抿唇,所以,接下来,应该是想办法将话头引到六皇子身上了。虽然,她重获一辈子,可能会改变很多事情,之前也想过,会不会改变六皇子当皇上的命运,但这种国运,朝代更换,应该是她影响不了的吧?
  “我倒是觉得,与其赌一把,将希望寄托在将来可能会继承皇位的皇子身上,不如挑选一个十分稳当的,就算是继承不了皇位,也能自保的。”林月华轻咳一声 ,这些话是从得知林家的传说就开始想的。
  “二皇子和三皇子争夺皇位,两个人也算是实力相当,二皇子占据长子名头,三皇子外家给力,四皇子在文臣当中名声比较好,但这武器,最好了是找个能和军权相关的。”
  林月华的话一说出来,林鸿光迅速就反应过来了,不等林月华再说,就开始逐一分析了。
  “五皇子虽然也有心皇位,但各种条件都不占,是最不可能登上皇位的,六皇子……”说着,眼睛就亮了:“亲自去了西征,有战功,和军中将领也交好,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蓉微微有些担心:“六皇子,和林将军关系如何?”
  “娘,林将军不是那种人。”林月华忙说道:“以后咱们家再有什么事情,娘就不用顾虑林将军那边了,林将军也是巴不得和咱们毫无关系的,咱们家是好是坏,和人家没关系。”
  倒是林承业有些意动,偷偷的看陈蓉的脸色:“其实,我倒是觉得,这事儿,让林靖阳出面也不错,毕竟……”
  没等他说完,陈蓉就皱眉打断了:“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都不会同意的。”不管结果好坏,林靖阳不能参与进来。若是林家因为这个获罪,那是林家自找的,和别人不相干。若是林家因为这个得了好处,陈蓉也决不允许有别人来分属于林鸿光和林鸿辉的东西。
  林承业讪讪的笑了一下,不敢开口了。
  林月华伸手揉揉额头:“那么,咱们就决定了,将东西送给六皇子?现在问题来了,咱们怎么接近六皇子?听说,六皇子为人十分刚直,咱们和六皇子半点儿来往都没有,如何接近?”
  林鸿光瞬间响起来了:“能不能请九皇子帮忙?”
  “大哥,九皇子和六皇子,不一定是一起的。”林月华说道,林鸿光侧头:“可九皇子和别的皇子也不亲近啊,咱们只是请九皇子帮忙牵个线,又不会让九皇子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应该……”
  “大哥,九皇子不欠咱们家的。”林月华打断他的话:“上次九皇子愿意帮忙,那是九皇子心善。求人帮忙,总要拿出一些诚意来,咱们什么都不说,就让九皇子帮忙牵线,事成之后,九皇子该如何自处?”
  别人会不会将九皇子当成六皇子一派的?她自己知道六皇子是大赢家,可万一九皇子不愿意站队吧?而且,中间人,竟然不知道求助的人送的是什么礼物,这说出去也是个大笑话。
  林鸿光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那咱们,就和九皇子实话实说?”
  林月华有些犹豫,之前九皇子在坟地问了那么多,自己半句实话都没有,现下想到要帮忙了,却去找九皇子说实话,这事儿,放在自己身上那肯定是要膈应死的。
  由己推人,九皇子天潢贵胄,是那种愿意受委屈的人吗?
  “不如我去试探一下?”林鸿光犹豫了半天说道:“实在不行,咱们就给九皇子透个口风,让九皇子大致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反正,图纸是不会拿出来的。”
  顿了顿,又说道:“这事儿总要爆出来的,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林月华伸手拍拍额头,自己果然是不怎么聪明,就像是大哥说的,这图纸只要献上去,就肯定有曝光的一天的,自己何必在这儿担忧东西会不会被人知道?
  只要图纸不拿出来,只交给最后的人就行了,中间这事儿传多少次,都没什么妨碍。
  所以,掂量来掂量去,九皇子才是最好的合作的人选。一来是九皇子良善,愿意帮助林家。二来,九皇子暂时没露出站队的意思来,会尽量给林家最大的公平。
  “我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让大哥先找九皇子露个口风,九皇子若是愿意帮忙牵线,那是最好了,若是不愿意,咱们再另外想办法,九皇子是君子,定不会将这事儿泄露出去的。”就算泄露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就交给皇上。
  就算得不到好处,她原先的目标也不是为了什么好处啊,只要林家能躲开抄家的结果就行了。
  陈蓉也点头:“那就让鸿光去试试。”
  林承业没更好的办法,况且陈蓉都同意了,他不同意也没办法,只好点头,至于林鸿辉,年纪太小,能提意见不能出主意,也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事情宜早不宜迟,用了午饭,林鸿光就出门去找九皇子了。九皇子正坐在池塘钱垂钓,听门房通报是林鸿光,很有些吃惊:“林鸿光?只他一个人?”
  门房恭恭敬敬的行礼:“是,只有林公子一个人。”
  九皇子放下手里的鱼竿,伸个懒腰:“请他进来吧,让人准备茶水。”后面小太监赶紧推着轮椅往前走,也没去客房,就在亭子里等着。
  林鸿光很快被带进来,之前见面是在酒楼,那会儿还着急镇国公府的事情,更多的是感激之情。现在,单独见九皇子,紧张之情更多,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了,行了礼之后就傻呆呆的站着。
  九皇子忍不住笑了一声:“坐吧,今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殿下,草民是有事相求。”林鸿光同手同脚的进了亭子坐下,逗的九皇子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林家的人,都挺有意思的。笑的林鸿光更无措了,才开口:“说吧,什么事情,若是我能帮,自会帮,若是我帮不了,那也就没办法了。”
  林鸿光赶紧点头:“草民明白,是这样的,不知道殿下和六王爷可相熟。”
  原想慢慢试探的,可张了几次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绕弯子,索性就开门见山了:“若是草民想求殿下帮草民,让草民见一见六皇子,不知可会让殿下为难?”
  九皇子微微挑眉:“见六皇兄?”
  林鸿光点点头,顿了顿才开口:“那天我们不是在祖坟里找玉佩吗?除了玉佩,我们还找到了点儿别的东西。”
  九皇子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那六皇兄是个粗人,不喜欢倒腾什么古货器皿,你若是想出手,倒不如找别家,我可以给你介绍个这方面的掌柜,帮你估估价。”
  “殿下误会了,并非是器皿,是个图纸。”林鸿光忙说道,喝了两口茶,先压压心里的惶恐,才接着开口:“我们林家,祖辈留下来一个故事,说是当年,我林家的祖宗,跟着□□皇帝,之所以能立下大功,是因为一个武器,一个极厉害的武器。”
  九皇子是聪明人,瞬间明白了:“你们找到的是这个武器的图纸?确定是真的图纸,而不是胡乱画出来的?”
  林鸿光正想点头,又赶紧摇头:“是不是真的,草民也没试过,毕竟,朝中对于武器这方面,规定十分严格,草民也弄不到那么多的铁,只是,这东西是在祖坟中发现的,林家又曾经有那么一个故事,所以……”
  看九皇子皱眉,又补充道:“若是假的,不过是林家大惊小怪了一场,让殿下和六王爷白忙活了,到时候六王爷和殿下不管是打是骂,我林家都受着。若是真的……”
  林家这会儿没说出来,以后被人追究,那就是私藏武器,连藏个火铳都会获罪,更不要说大型的杀伤力特别大的武器了。
  九皇子手指在茶杯上点了点:“那你怎么想到要将图纸给六王爷了?还找上我帮忙,难道你就不怕,我或者六王爷,将这东西独吞了?”
  林鸿光略带局促的笑着摇头:“不怕,上次殿下帮了我林家如此大的忙,若是没有殿下,说不定现在就没有林家了,不过一张图纸,和殿下的恩情比起来,并不算什么。而六王爷,保家卫国,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实乃英雄人物,草民信得过。当然,若是有什么不妥,还请殿下指点。”
  九皇子轻笑,果然是那丫头的兄长,这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若是自己吞了,就当是还人情了,若是六皇子要吞,九皇子你可要看着点儿,脑袋瓜子转挺快啊。
  ☆、第 48 章
  “这事儿,对我有什么好处?”九皇子轻笑,林鸿光愣住,然后脸色爆红,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这个,这个,九皇子,不管您想要什么,只要我们林家给的起……”
  九皇子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算了,你们林家现在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我也不是那见钱眼开的。你先回去等着吧,有消息了,我会派人去叫你的。”
  林鸿光红着脸点头,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告退。回家之后,陈蓉和林承业正等着,林月华跟着端茶倒水:“怎么样怎么样,九皇子会不会帮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六皇子?”
  “九皇子答应帮忙。”林鸿光闷头喝光一杯茶,抹了一把嘴说道:“不过要等等,九皇子要见过六皇子,说了这事儿,六皇子同意了,再和我们定下见面的时间。”
  林承业的神色一下子就轻松起来了,陈蓉也忍不住笑了笑:“果然九皇子仗义,只是,九皇子帮了咱们这样的大忙,咱们是不是要谢谢九皇子?”
  林鸿光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九皇子天潢贵胄,也不缺什么东西,但咱们送的是一份儿心意,多多少少都无妨,重要的是心意。”
  林月华点头,就冲着九皇子两次出手帮忙,将林家所有的家产都送过去也不嫌多,反正没有九皇子,指不定林家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了。
  “那我回去写个礼单,回头鸿光你去送东西。”陈蓉笑着说道,林鸿光点头。
  这事儿比较快,陈蓉隔天就按照礼单收拾出来一些东西,林鸿光亲自送去了九皇子府,九皇子倒是没推辞,不过,也只留下四成,剩下的还让林鸿光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