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孟德盛嘴角抽了抽,眼里的怒意更盛。可是他也明白了孟炎成今日就是要跟他死磕,而且他一定会赢。
  得了孟炎成这个保证的赵旭柳,心中底气也足了,马上谒问椅子上的季氏。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季氏已旨被赶上架的鸭子,即便不会游泳也得硬着头皮往水里跳。于是只能指出了与孟德富喝酒的几个兄弟,还有供酒的孟朝东。
  赵旭柳听得那叫一个心惊呀,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孟德盛,又甩了一把冷汗,心说这茬可是狠角色呀轻易得罪不起。
  “来人。”赵旭柳只感觉自己这一嗓子是这辈子最颤抖的一次。他招来官差下了命令,将刚才季氏所指的人全部带去衙门。可是,事情并不顺利。
  “谁敢动我家三爷我就跟他玩命。”
  第45章 事平息得知心人
  在寒城,孟家几兄弟几乎无人不知,尤其是孟三爷。即便不是商场最出色的人,但是他八面玲珑,很多人喜欢找他帮忙办事。他的手下更有一批追随者,就比如今天他带来的四位。
  此时,他的保镖已经亮出自己的武器,将他保护起来。这势头嚣张得很。若是面对别人,恐怕对方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只可惜,他们今日面对的是孟炎成。
  “炎成……”孟朝东一家人吓得不行,孟朝东就要上前拦着。不过却被被孟继业再次拉住。
  孟炎成未说话,身边的陈风扬已经挡在他身前,却没有亮出武器。“大将军协助朝廷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干涉。否则一律带去衙门。”
  为主子出头的四名保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怒得马上就要冲过去与陈风扬等人火拼。但是被孟德盛拦下。孟德盛怒瞪着剑指青天的孟炎成,心里满满的火焰几乎要压制不住。
  孟德寿等人气得脸都白了,这一局要是输了,就等于他们几个寒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要被带进衙门。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在人前做生意脸面都要掉几分。
  “赵大人,你的人手不够吗?”孟炎成无视孟德盛,看向赵旭柳。
  这赵旭柳心中还在苦叹自己这个官怕是要做到头了,那孟德盛可不是一般人。今天要是把人带进衙门,往后还能顺当?可是孟炎成在此,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开始盘算着办完这个案子提早告老还乡得了。
  “来人,将涉案人员全部带走。”
  “孟炎成,你真敢?”孟德文怒红了眼,指着孟炎成就开骂一顿。
  衙门里的官差一个个颤抖得厉害,一辈子都没敢想过会亲手抓寒城响当当的大人物。统统看向赵旭柳,意思是真要抓?
  赵旭柳也是脑袋里乱成浆糊,但是将军在此,他能不抓?
  “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赵旭柳双眼一闭,审完这一个案子,告老还乡!
  孟德盛的四个保镖将上来的官差推开,想要以武力对抗,还一边让三爷走。
  孟炎成面不改色,这时王滔喊了一声保护将军,门外的骑兵火速冲进院子,一小队人将孟炎成保护起来,另外的人将院子里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先前在门的君姒和贺氏也被保护起来。
  动用骑兵,孟德盛早已经知道今日斗不过孟炎成。只是他真的不甘心。现在这局面僵持成这样,就是斗起来也斗不过他的几万大军。更何况一亘发生冲突,就等于他孟德盛得罪了朝廷,这才叫真正的吃上官司,信誉不在往后还谈什么做生意。
  也罢,这一次他认了。
  “既然弟妹非要一个结果,那咱们兄弟几个就当成全她,跟她去一趟衙门。所谓清者自清,到时弟妹可要接受事实才行。”
  季氏靠在椅子上,脸色惨白惨白的看着众人,那一双双怨恨的目光也让她第一次尝到了被嫌弃的滋味。移过目光她定定的看向天空,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双眼一闭泪如雨下。
  “哥哥,娘怎么了?”
  孟春海抚摸着小妹的头,转过头去不忍心看娘的脸。心里他最清楚,他们母子四人已经骑虎难下。该怪谁?
  族长一屁股坐到地上,顾自抚着胸口摇头。倒是孟继业扶着他给他顺气,还不停的安慰他。
  眼看官差这次不得不拿人,我孟德盛一甩手道:“我们自己走。”孟三爷的吼声还是有作用的,吓得官差立刻退后。好在他带着几个兄弟转身就出院子,直往衙门走。
  直到此刻,君姒终于松了一口气。
  “继业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帮着他弟弟?”
  君姒拍着她的手,“他必须这么做。”
  贺氏:“……”
  君姒没有多说什么,这时看到二叔也走了出来,二婶抹着泪相送,孟运礼怀里换着女儿一脸悲愤。包常慧手里牵着儿子的手抹着眼泪。一家人凄凄艾艾。
  季氏走在最后,三个孩子扶着她,双眼无神。走过君姒身边时,季氏突然停下看向君姒,无神的双眼闪过一丝波动,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
  赵旭柳“想开了”办事也利索了,人都带走后迅速收兵。留下瘫坐在地上的孟昌武,还有一群嘀嘀咕咕的女人。
  孟炎成收刀,听到身后孟继业在责怪自己,说是有空一定好好说教自己。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孟昌武,他的大爷爷,最后也没说什么,带着人离开。
  君姒推了推身边的贺氏,“大嫂,你去看看大爷爷,好生照顾着。”
  贺氏点头去了。君姒松了一口气正好看到走向自己的孟炎成。她就知道他不会输。
  孟炎成让明智和明辉兄弟把骑兵带回营地,牵着君姒的手步行往家走,身后跟着默默对视一眼牵马跟上的陈风扬和王滔。
  回到家里,孟炎成让君姒忙去,自己进了书房就一直闷在里面。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陈风扬和王滔似乎经历过,两人坐在书房门口等待随时召唤。
  君姒来到厨房,喧诚赶紧围上来询问主子有没有事。先前听人说主子跑出去可把她担心死了。
  刘叔汇报包好的饺子已经送过去一批,剩下三分之一稍后一次性送过去。
  君姒把事情交给刘叔,将喧诚带回房间。
  “我让你看着厨房那儿,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喧诚道:“公主放心,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晋芳看着呢,这一个下午人都没离开过房间。”
  “没离开过?”君姒细想着对策,“她手上肯定还有□□。这□□留在她手上我实在不放心。喧诚,我们要想个办法偷回来。”
  “确实。可是公主,我们要怎么做?”
  君姒想了想,便对喧诚耳语几句。就见喧诚点头笑了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君姒满脑子都是孟炎成。他一回来就进了书房,一路上也一句话不说,这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就心惊肉跳,后怕着呢。又不放心孟炎成便泡了一壶茶端去书房。这时书房的门还是关着的,陈风扬和王滔一个坐在地上,一个靠在柱子上,看到君姒过来赶紧起来行礼。
  “将军怎么样?”
  王滔和陈风扬相视一眼,同时摇头。
  “以前将军也这样吗?”君姒随口问。
  王滔道:“几乎没有过。”
  “是的。”陈风扬点头。“我跟在将军身边八年,从未见到将军一个人这样待着。以前打硬仗的时候他也喜欢想计策,但是他喜欢把我带和文天带在身边,随时提出疑惑来商量。”
  君姒点点头,大概了解了一些。这会儿天气也挺冷的,让他们俩去厨房吃点东西。她自顾推门进去。
  书房的窗子开着,孟炎成就靠在窗边,风吹进来他的头发飞了起来。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他望了过来,看到的人也正是他预料的那个人。
  君姒对他微微一笑,将茶放到桌上来到他身边,很自然的就把他带到桌前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暖暖的茶放到手上,意思是一起谈谈人生。
  看到君姒的笑脸,孟炎成莫名的心情也好了点,刚才那段紧张的经历好似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你刚才跑过去,就不怕我输了被几个伯伯打一顿?”
  君姒摇头,她才不相信他会输。骑兵都去了谁敢动他?
  孟炎成唷息一声,目光黯淡下来,“你说我这么做,是对是错?”
  “当然是对的。”君姒给他添茶水,“你也只能这么做。”
  “何解?”孟炎成的目光闪起一片光芒,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牵连到二叔。你待二叔如父,不会看着他被人欺负。二来,小婶闹得果然也是无理的。尽管她悲痛,但是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她彻底醒悟,和接受事实。只是……”
  君姒没说下去,眉头皱了皱顾自叹息。
  孟炎成担着她的手,替她说下去,“几个伯伯早就嫉妒六伯的生意做得好,而且也一直觉得大爷爷偏心六伯,尽给他好的生意。六伯这么一走,小婶一家子怕是要遭些罪了。春海年纪小,做生意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好的结果是所有的生意分给某位伯伯帮忙打理。最坏的结果就是几个兄弟把生意全部移到自己名下。”
  “怎么说也是亲弟弟,不至于做得这么绝吧?”
  孟炎成替君姒倒茶水,“有句话叫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更何况孟家现在面临一个大问题——换族长。”
  忽然间听到换选族长一事,君姒愣了愣。她是不觉得那个族长的位置有多好,无非多占利益而已又不能长生不老。干起来还累人。简直就是一吃力讨小好的活儿。
  不过仔细算来,当初祭拜祠堂那会儿看到二叔的眼神,她就觉得二叔内心不是表面那样懦弱。这些日子发生的一些事情看似跟竞选族长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她就是觉得有些不妥。
  “琢磨什么呢?”
  君姒笑了笑,给孟炎成拿了一块茶点送到嘴边,“你今天一个人面对那多人,有没有害怕过?连亲哥哥都保持中立。”
  “数来数去不过几十人而已。当年我打仗的时候被敌人包围三五层,何惧之有。”他咬着茶点愣了愣,“大哥这么做是有理由的。你这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
  君姒反而愣了,没想到孟炎成能猜到她的想法。也对,她其实也是看出来了。如果在那个时候孟继业全力支持弟弟报官,那么必定会遭到家族的排斥,只要他们加个罪名给他兄弟俩,那就坐实了与家族人对着干的罪名。以族规来定,情节严重者将会逐出家族。
  所以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要孟继业保持中立,哪怕倒向另一方反对弟弟,那么他的作用就是牵制孟炎成与家族的分裂。这样以来,二叔不会被子连累,孟继业就成了一根扭带。
  君姒笑了笑,“所以你现在最担心的不是那些伯伯给的压力,而是季氏。”
  孟炎成抿嘴一笑,“知我者,阿姒也。”
  第46章 冤家相逢家传咒
  季氏因为一已之痛,将丈夫孟德富的死咬定是谋杀。将与孟德富一起饮酒的兄弟孟德财,孟德寿,孟德盛,孟德文四个兄弟一起告了,连同供酒的孟朝东也没有放过。
  当天晚上,赵旭柳连夜审理案子,等一一问审几人过后,证据不足。县衙师爷提出开棺再次验尸。可季氏一听到要开棺就不干了。这才下葬就要开棺乃大大的不吉利。最后两方僵持。孟春海脸色很沉,从他娘的眼里看出了放弃。
  是该放弃了,这本来就是一场闹剧。
  “娘,让我爹入士为安了吧。咱们回家。您不是还有我们兄妹仨吗?”
  季氏全身无力,脖子上还有紫色的勒痕,抱着头失声痛哭。
  赵旭柳心中也有几分同情,大家族中的女人失去了依靠,的确会面临很多意想不到的问题。这季氏闹了一场,或许能够看开。
  啪——
  惊堂木公正无私。
  “本官宣布,季氏状告孟德财,孟德寿,孟德盛,孟德文,以及孟朝东一案,因证据不足,当廷解除一干人等嫌疑。念及季氏失夫之痛,也不予追究任何责任。退堂!”
  赵旭柳擦着满头的汗水黯然离去,为自己最后一次案子结审而划了为官的句号。
  第一个离开的是孟德盛,带着他的四名保镖,并未看一眼跪在地上哭泣的孤儿寡母。相继离开的是孟德财,他眯着眼皮子在小厮的搀扶下离去。孟德文则是冷哼一声。
  最后剩下孟德寿,他看了一眼低头沉闷的孟朝东,目光转移到孟春海身上。之后愤然离去。
  “爹,咱们先回吗?”孟运礼看到父亲的目光落在季氏以及三个孩子身上,犹豫着。
  片刻后,孟朝东叹了一口气,“运礼,你去跟县老爷拿个灯笼,咱先把孩子们送回去。”
  孟运礼哦了一声小跑离开,孟朝东上前几步,“春海,带弟弟妹妹起来,先把你娘送回去。我稍后让运礼请个大夫给你娘看看,这阵子让你娘好好调理。你们仨别惹你娘伤心,都记住了。”
  季氏半个身子靠在孟春身上,有气无力的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孟朝东。这一刻她万万没有想到,留下来给她善后的人不是那几个平日里跟丈夫有多好多好的兄弟,而是这个一向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的孟朝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