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陆也看着沉默的众人,终于闭上了嘴。
  “我不会勉强你们,你们自己回去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决定。”陈默拿出手机翻了一下日历,“这样吧,最迟下周一,我就要把名单报上去了,你们还有几天的时间考虑。”
  “先这样吧,散会!”
  ……
  “叩叩叩!”
  “进来。”
  单弋走进队长专属小办公室,一抬眼,就看见了正站在窗户边的陈默。
  他走近,两个男人并肩而立,单弋直接道明来意,“队长,这次行动,你会参加吗?”
  “为什么不参加?”陈默掏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地吸一口,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神情坚毅,毫不避讳道:“我的父亲,就是死在了那里,死在六年前那场失败的行动中,所以,我一定要回去,去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
  “你不怕牺牲吗?”
  “我怕呀,”陈默哼笑一声,“谁不怕死,但是那又怎样,总要有人去完成这件事情。”
  他掐灭手里的烟,语气突然轻松了不少,“从我参加工作那一天开始,我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其实我本来也可以选择相对平淡的人生,但是,我不想让我的父亲失望。”
  单弋静静的听完,表情有些迷茫,“那,如果这次任务圆满完成,你有想过要退居幕后吗?”
  “怎么,”陈默终于笑了,“你想退到二线去?”
  单弋没有回答,但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以前他孑然一身,干这一行也只是靠着年少时一往无前的雄心与毅力,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有了要守护的人,他希望自己能给她提供一个安稳的未来。
  又或许,这次行动就是一个翻盘的机会,以命相搏,赌最后一次!
  ——
  华灯初上。
  乔奈迎着寒风走出小区大门,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
  这还是她这个星期来第一次走出小区大门,整整七天,窝在家里除了画图还是画图,也没有人来打扰,很好,很安静。
  路过上次那家清吧时,她下意识的停驻了脚步,在原地徘徊一阵,想来无事,便走了进去。
  她靠着吧台坐下,这次招待她的就是上回的那个老板娘。
  “哟,美女,又是你啊!”田莉给她倒了杯水,打趣道:“你上回不是说不会再来了吗?”
  “你记错了。”乔奈回答的很淡定,接过那杯水道了声谢,小口小口的喝着。
  田莉一边用干布擦着杯子,一边和她聊天,“我开酒吧有些年头了,看人也还算看得比较准,我看你,”她歪头一笑,“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乔奈直勾勾的盯着旁边一台老式收音机,语气淡淡,“人长这么大,谁身上没点儿故事?”
  田莉哼笑一声,放下杯子,换了个话题,“上回你那位前前男友,一连在我这儿坐了好几天,我看呐,他八成就是来蹲你的。”
  她看着乔奈无动于衷的样子,轻叹一声,“可惜了,落花有情流水无意,这么俊的小伙子注定要伤心了。”
  “没什么好伤心的。”乔奈将水杯轻轻搁在吧台上,看一眼琳琅满目的酒柜,轻声道:“给我来一瓶黑啤吧。”
  侍应生拿来一瓶黑啤,很贴心的插上一根管子,她喝了一口,酒入喉,有些微苦。
  “其实吧,你不搭理你那位前任,我也能理解。”田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女士香烟,点燃,含进红唇中吸了一口,隔着朦胧的烟雾,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
  “男人都是很现实的生物,那些嘴上说的好听、表面功夫做得好的,大多数都存在渣男潜质,更何况是曾经的恋人,交往过,分手过,谁知道现在他到底是真爱还是那副自尊心作祟,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不甘心罢了。”
  乔奈摇晃着瓶子里的酒,微微一笑,“也许吧。”
  田莉看着她姣好的面孔,啧了一声,“我要是个男的,能追到像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打死也不分手。”
  “可惜了,你不是。”
  抽完一根烟,田莉随手把烟头扔到一旁的烟灰缸里,这时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一阵风吹了进来,同时走进来的还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老板娘眯眼看着那个男人,伸出一根手指在乔奈面前敲了敲,调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被你炮灰掉的前任还有三秒抵达战场。”
  乔奈回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单弋那张淡漠英俊的脸,他直直的走向她,堵住她所有退路,嗓音微哑,“我有话想和你说。”
  安静的角落里,一对外形出色的男女相对而坐。
  单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推到她面前,“这是我所有的积蓄,密码是你的生日。”
  乔奈微怔。
  “我要去执行一个任务,”他抬眸,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下巴处的胡茬似乎也有好几天没刮了。
  “这个任务很危险,或许……”他顿了顿,没来由的轻笑一声,“或许,我去了就回不来了。”
  乔奈心里一颤,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的蜷曲起来,轻声道:“既然知道自己可能回不来了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你。”单弋哑声道,是决绝般的语气,“我用我的命赌上这最后一次,奈奈,如果我死在了那里,这些钱就当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我们家欠你的,就算还清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半边脸隐在暗处,只能看见泛红的眼眶,他压抑着开口,语气卑微,像身处绝境一般,“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完好无损的回来,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当是我用命换来的,可以吗?”
  乔奈愣愣的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平静的心终于泛起了涟漪,她低声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说过,我没有怪过你,那本就不是你的错。”
  单弋抿了抿唇,原本凉薄的唇瓣绷成一条直线,低垂着眼,眸色黯淡。
  乔奈吸了口气,认真道:“你就那么想重新开始这段感情?即使我不会像以前那么喜欢你了。”
  单弋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度,但异常固执坚定,“对,就算你不喜欢我了,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单弋知道,感情这东西,一旦有过裂痕就不会被轻易修补好,即使两人真的复合了,他也会一直担心受怕,怕某一天,自己又会被抛下,但是,他还是想赌上最后一次。
  就赌,他会不会是乔奈命定的那个人。
  第30章 收留
  两个月后。
  乔奈是被下巴处的一阵痒意闹醒的,她微微睁开眼睛,眼前就是单弋那张放大的俊脸。
  他收回放在她下巴处的手,转而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早上好,奈奈。”
  低音炮般的男声带着缠绵的意味,是早起时的低沉沙哑,撩人心扉。
  乔奈略显烦躁的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起床气隐隐有爆发的迹象,大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芯里,含糊不清道:“你出去……”
  单弋低笑一声,在她身边躺下,隔着被子将她整个娇小的身躯抱入怀中,高挺的鼻梁蹭着她白皙修长的后颈,视线微微上移,聚焦在那肉嘟嘟的耳垂上,他凑上前细细的啄吻着,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钻进耳蜗,痒痒的,但很温暖,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不太真切,但语气中的宠溺却明显的快要溢出来。
  乔奈的意识逐渐回笼,感受着腰上被缠紧的力道,一回头,便对上单弋深邃的眉眼。
  下意识的想要与他隔开一段距离,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的坐起身,表情呆滞。
  海藻般蓬松的长发经过一晚的睡眠有些凌乱,粉扑扑的小脸,微微嘟起的红唇,迷离恍惚的一双桃花眼,落在单弋眼中,她软萌的像只小比熊。
  他忍不住上手将她一头乱发揉得更乱了,“醒了吗?”
  乔奈挡开他的手,扒拉着身下的羽绒被,看向他的眼里有些不满,“你不要总是不经允许进我的房间。”
  单弋轻笑一声,明智的选择绕开这个话题,“我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现在吃?”
  “……你做的?”
  “咳……不是我做的,我在楼下早餐店买的。”他下了床,看着她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模样,笑笑:“你洗漱吧,我先出去了。”
  乔奈没应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单弋是半个月前回来的,其实任务结束的更早,只不过他因为肩膀中了弹,在y省的医院住了一小段时间。
  他没死,也没落下不可治愈的终身残疾,乔奈松了口气的同时,隐隐还有些庆幸——如果单弋死在了那里,那么导致这一切的源头便在无形中落在了她的身上,即便这并不是她要求他去的。
  其实两个月前单弋一离开,她就后悔了,她不该任由他进行这一场荒唐的赌注,她不想他死,也不想自己背负着愧疚过一生。
  好在他回来了,带着一身的伤和那个赌注,重新站到了她的面前。那一刻,乔奈突然想开了——其实和他重新开始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虽然她是被动的,虽然她可能也不会再像以前那么爱他。
  所以无论她答应与否,对单弋而言,都是不公平的。
  其实仔细想来,单弋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当初的分手,不外乎是一场陈年误会下的短时间无法调解的矛盾,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提出分手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然而这段被她单方面搁置的感情却成了单弋心里的一个死结。而在他被她抛下的这些年,他还一直抱着他们一定会重新在一起的期盼。
  与其这样纠纠缠缠没个尽头,一直让他苦守着,不如各退一步,他想要一个机会,她就给他一个机会,也是最后一次,她不知道这种妥协究竟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他们的未来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如果他们还是分开了,那么也应该不会再留有遗憾了。
  也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决绝。
  至于单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两天前。
  “叮铃~”
  乔奈打开门,看着外面的单弋和……他的一堆行李,微微挑眉,没有说话,等待着他自己开口。
  “我被房东赶出来了。”他撒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我的房东要卖房子,所以我只能被迫搬出来,现在还没有找到住处,所以奈奈,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
  因为中弹导致的失血过多,所以他即便已经出院了,脸色依旧有些差,加上这段时间身形也消瘦了不少,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摇摇欲坠。
  然而下一瞬,门“砰”关上了。
  单弋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紧闭的大门,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他抬手揉揉眉心,不小心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口,脸瞬间白了白,猛的倒吸一口凉气,慢慢的把手放下了。
  这时,电梯响了,门一打开,里面走出来的是单弋上次上她家借过阳台的那位阿姨,阿姨提着一个菜篮子,边走边打量他和这一地的行李,显然认出了单弋。
  “小伙子,你这又是怎么了?”
  单弋笑笑,有些落寞,“和女朋友闹了点分歧,她不让我进去。”
  “年轻人难免火气大,你和你女朋友好好说说,她会放你进去的!”阿姨十分和蔼,热情的邀请他,“要不要先上我家坐坐,这天儿怪冷的。”
  “不了,下次吧。”单弋礼貌的婉拒。
  这时,门“哗”的一下又打开了,乔奈显然是在门里听到了他的话,对他惯用的颠倒黑白手段已经无可奈何了,轻轻叹了口气,妥协道:“进来吧。 ”
  将唯一的次卧给了他住,帮着他把行李搬进来,随口问道:“这么多东西,该不会是你自己搬上来的吧?”
  他的身上,可还带着伤呢。
  “我同事帮我搬过来的,”单弋走到正在铺床的乔奈身后,从后面伸手抱住她,头搁在她的颈窝处蹭着,姿态亲密,声音微哑低沉,“下次安排你们见个面认识一下?”
  她随口答应一声,心里却不甚在意。
  “作为你收留我的条件交换,”他将自己的钱包塞到她手里,十分认真道:“我的工资卡信用卡都在这儿,现在全都给你。”还有我这个人,也完全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