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道士 第145节
  黑袍人用脚点着那个磨盘道:“这是六十组天干地支,磨盘是两个圆环组成的,只要还原这里原本的排列,这口金井自然就能开。”
  查文斌问道:“有口诀吗?”
  “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打得开?”
  “所以才要你来试试,只要你能打开,我的话立马兑现!”
  这就像是一把由六十个密码组成的锁,只要把这六十个符号按照设定好的顺序排列开来,这把锁就能开。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密码防盗技术,其结构的复杂性比现有的任何一种机械电子防盗箱都要高,每增加一个符号,其难度就会呈几何倍数的增长。
  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查文斌凝视了那块磨盘好久问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嘛?”
  黑袍人指着那个龙头说道:“每一个朝代都有一条龙脉,到今天一共出现了二十四条龙脉,历经了二十四朝天子。古人早就把整个龙脉布局摸得一清二楚,为了维持朝代的稳固,他们会把每一条会威胁到自己的新龙脉给斩断,所以,现存能够影响到朝代更迭的龙脉已经消失殆尽了。但是唯独有一条龙脉,至今未曾被人发现,你可知道是哪一条?”
  查文斌回答道:“南龙!”
  黑袍人大笑道:“我果真没有看错人,没错,正是南龙!当年刘伯温定天下龙脉便断言:南龙一脉,从峨眉山沿江东行后,一开始不知结局,右挟黟浙,左带苕水,直到海盐长墙秦驻之间才恍若终止。但是这条龙脉却始终未能有人发现其真正走势,依你看,这条龙现在何方?”
  查文斌说道:“南龙出自巴蜀,入海盐确为主龙,刘伯温自是不会看走眼的。南北中三大主龙脉中的中北两龙气数已尽,中龙亡于明,北龙亡于清,唯独南龙一脉尚有余息,就是当下这条最大的支龙。天下不合,则这条龙不可断,合则飞升,断则全断。此支龙以井冈山为少祖又生南北二支:北为九岭山,九岭山生庐山,庐山之气贯于安徽又生发黄山;过安徽到浙江派生出东天目山、莫干山和牛头山三条小龙;而南的那一支便是如今大家都在找的。”
  “不错,当朝能够得天下,不过得益于这出自井冈山的北支龙,但是这天下还不能是天下,只要南支龙未归,终究是盘散沙。”
  “南支龙由西天目福建入海,到台湾!”瞬间,查文斌就明白了那支开矿的部队真正的意义是什么,这条南龙中最大的干龙在左右着当今天下的走势,而干龙在天目山脉一分为二,那条入了台湾的南支龙如果能和北支龙在东西天目山合二为一的话,则能平定天下!
  第369章 密码
  黑袍人哈哈一笑道:“所以,我要你帮我打开金井!”
  查文斌虽然贯穿古今,道学满腹,但这六十组天干地支的排序实在过于复杂,而且这种密码锁都有对应的开启口诀作为匹配,靠蛮力或者猜想是永远都打不开的。他不是一个信口雌黄的人,便照实说道:“在下无才,你若非要强逼我开,我也没有办法,但的确无能为力。”
  那黑袍人根本不听查文斌的辩解,只是生硬的下了个死命令道:“打不开的话,这龙嘴里出多少水,外面就会下多大的雨,等到这个地方被水灌满之时,也就是水漫梁庒之日。”
  查文斌并不想与你黑袍人再多话,只是淡淡说道:“把那铜铃还于我。”
  黑袍人也不让,口气强硬道:“打开金井先!”
  查文斌不再理睬那人,径直朝着那龙头走去,伸手作势就要摘下那铜铃,只听背后有风声“呼呼”作响,一道黑影飞一般的朝他飞了过去。
  鬼气!强烈的鬼气,这鬼气查文斌十分熟悉,十八弯的黑影!
  右手赶紧拔出七星剑向后一挡,只听“叮”得一声,剑身一颤,撞得他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再次稳准身形之时,总计一十八道黑影已经把他团团围住!
  瞧那黑袍人手中已经多了一杆硕大的黑色招魂幡,幡上画了一个“卍”字标记,这正是白莲教独有的“驱邪”看家本事,他们能够驱动神鬼为自己所用。
  看见道家所用的幡上竟然画着佛家的标记,查文斌冷笑道:“还真是个不伦不类的吃菜灭魔之徒!”
  “再问你一次,这金井你是开还是不开?”黑袍人恶狠狠的语气已经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胁了,只要查文斌不照做,那么他便会挥动手中的招魂幡,十八个黑影便会一拥而上把查文斌撕成碎片。
  闭眼,右脚轻轻抬起,以左脚为支点,用脚尖轻轻在地上画了一个圆。七星剑朝地以左脚为中心划了一道“s”曲线,双脚再分开站立于圆的于线之间,剑身缓缓往起一挑做了个防御的姿势。
  “太极?”黑袍人喝道:“你就是再加上两个圆也破不掉十八弯的幡,今天就叫你领教我白莲教画了数百年心血才能驱动的魔!”黑袍一抖,那十八道黑影瞬间身子一低,只能幡动便会出击。
  查文斌睁开眼道:“区区几个雨师作怪,我还真没放在眼里,刚好破了你这一场大雨!”
  “不知死活的东西!”黑袍人手中的招魂幡往前一挥,幡上似乎有无边的鬼气喷涌而出,那十八道黑影尽数出击,直朝那圈中的查文斌扑去。
  查文斌不拿剑来挡,反倒将剑立于身前是盘膝而坐,左手拿了一张符捏了个指决道:“以天地太虚为鼎,以太极为炉,以清净为丹基,以无为为丹田,以性命为凝结。日月阴阳化机,三清神灵再上,聚顶赐我真火,急急如律令!”
  只见他手中“轰”得冒出一团火光,那符片刻之间便燃烧了起来,捏在手中也不觉得烧得痛。查文斌站起身来,拔起七星剑架到左手那一团燃烧着的符上,右手轻轻往回一拉,七星剑整个从左手掌心抹过。
  “嗞!”得一声,那是因为掌心被割破后血将符打湿后发出的声音。整个剑身全部走完之时,火也一同熄灭,此时的七星剑通体红色,像级了是一根刚从锅炉里拉出来的烧红的铁条。
  那古朴的虫鸟文在剑身之上依旧泛着黑色的光,乍隐乍现之间无不透露出一股邪气。瞬时间那招魂幡上的气势就被这股邪气压倒了一半,查文斌举着七星剑只轻轻往前一刺,一道黑影便消失了。
  第二剑、第三剑……每一次挥动着七星剑都会消失一条黑影,而那道招魂幡上也相应的多出一条划痕,当第十八剑劈下过后,那黑袍人手中的招魂幡已经彻底成了一块破抹布。
  黑袍人看着破烂不堪的招魂幡,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怎么可能,明明你的天雷都被他们挡住了,怎么可能。”
  查文斌双眼通红地站立在黑袍人跟前,只要再一剑,这位白莲教徒便会阴阳两隔了:“忘了告诉你,你们祖先花了千辛万苦带出来的铜铃是我亲手造的!”
  三千年前,蕲封山上,一个青衣人缓缓拂过那支挂满了铃铛的青铜神树。“叮”得一声,接着漫山遍野的铜铃都开始响了,一段属于巴蜀神话的乐章开始奏响。
  的确不是现在的查文斌做造,但是三千年前的那个人不就是他嘛?说是他亲手造的,有错嘛?
  “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那是因为害怕而发出的颤抖,那是因为和死神靠得太近而发出的颤抖,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管是人还是鬼,唯一能做的便是臣服!
  “文斌哥!他是人,不要……”是卓雄的叫声,那个黑袍者是人,对于鬼,查文斌有生杀大权,但是人,他没有。
  瞬间,七星剑上的红色黯淡了下去,他的双眼也逐渐恢复了正常。收起剑,查文斌淡淡地说道:“你走吧,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那黑袍人提着自己的招魂幡连爬带滚的迅速消失在了这片黑暗里,一边跑一边大叫着:“不是人,他不是人!”
  查文斌觉得身体有些虚弱,便扶着那口棺材坐了下来问道:“我刚才怎么了?”
  卓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你刚才有点吓人……”的确,跟了查文斌这么久,从未见过他露出过这般的杀气,那股杀气能让不在其中的卓雄都觉得可怕,那是一种绝对死亡的感觉。
  “我只是求了一道三昧真火,那群十八弯的黑影是一群死去的雨师,专门求雨的。后来者于此地求雨都要通过他们的神祇,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这片山真正的龙位所在。不过刚才的一瞬间我的确好像是失去了意识,只是看到了漫山遍野的铜铃。”
  “只是一道符?你仔细看看你的手。”卓雄抓着查文斌的左手往上一翻,却见掌心纹路清晰,没有半条疤痕,他有些不解道:“我刚才明明看你拿着剑从这里划过,那些血让整把剑都给染红了啊,怎么没见口子啊。”
  查文斌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刚才他的脑海里就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拿着剑从掌心抹过吧,是谁在暗示自己?
  低头的一瞬间,他看见那块有着六十组天干地支排列得圆盘上洒满了滴滴血迹,那是自己的血嘛?
  那些血迹像芝麻粒一般大小,不规则的分布在这张圆盘上,而自己画的那个太极图案恰好把它套在了中间。当查文斌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些血迹的时候,一股说不出的热流从指间轻轻传入了心底,瞬间让他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查文斌轻轻地转动着磨盘,当两滴血迹被他排列到一条线的时候,脚下传来了“咔嚓”一声。
  “密码!找到了!”他的话中带着一丝惊讶,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人在指引着他在做这一切,这些血迹竟然就是开启这把钥匙的密码!原本对于这口金井,查文斌没有半点兴趣,可就是这样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竟然让他发现了这口金井的开启密码!
  “什么密码?”卓雄问道。
  查文斌抬起头看着那道石刻青龙的脑袋,那对铜铃毫无疑问是来自于巴蜀的蕲封山,南龙恰好起源于四川,而这条干龙又是南龙中被发现的现存最大的一条支龙,有了这对铜铃做眼睛,不就是恰好点醒了这条沉睡了数千年的龙脉吗?
  要开启吗?金井不得见日月星光,一旦见光则立马飞升,下一次出现在何方谁也不会知道,看着头顶那些黑暗弯曲的坑洞,是不可能有光能进来的,要打开吗?
  指尖那股热就像是不停召唤他的精灵,放佛说:“开吧、开吧,只要开了,就会有你想要的。”
  “罢了,既然命中注定要我来,那我便做了个这个恶人。龙若飞升,则往后百年内天下必定会有变数。”说着,他便按照那些血迹不停地转动着磨盘,一条条红色的由血迹练成的直线开始逐渐组合起来。
  看着磨盘上的线条不停地被组合,查文斌的口中也不停地念道:“甲为栋梁之木,东方;乙为花果之木,东方;丙为太阳之火,南方;丁为灯烛之火,南方;戊为城墙之土,中方;己为田园之土,中方;庚为斧钺之金,西方;辛为首饰之金,西方;壬为江河之水,北方;癸为雨露之水,北方……”
  第370章 开锁
  当六十组天干地支通过那些血迹被完整的重新排列过后,这一整幅磨盘上留下了五条红色的线,并且这些线在中间的位置由一个完整的圆形进行互联连接。
  当这幅图案最终出现的时候,查文斌大吃一惊道:“太阳轮!”
  没错,这幅图案和那枚在蕲封山顶发现的青铜太阳轮如出一辙,除了那枚一直跟随查文斌在身边的太阳轮外,这种图案他们从未在别的地方有发现过。
  几年前的那个场面再次在查文斌的脑海里浮现起来:他躺在那口玉石棺材里面,外面的白胡子和老王说要找一把钥匙,一个青铜制的太阳轮便是那把钥匙,只要打开那扇门,就可以通向……这么些年来,那枚造型有些特殊的太阳轮除了之前会发出一些热量之外,近年来已经很少有动静了,但是一个个都曾打过这枚东西的主意。九宫墓里,日月双轮第一次相聚,昆仑之巅,他曾经拿着太阳轮想要送上女神像的头顶,但是始终它都没有做过一把钥匙,没想到这个繁杂的磨盘的密码最终竟然是太阳轮!
  铜铃、密码、太阳轮,巴蜀、浙西北,组织、老刀、开矿,这一连串的信息迅速在查文斌的脑海里组成了一个画面:龙脉!
  还有什么比江山更加能让国家机器重视?
  “卓雄,这里不能呆了,我们要赶快出去。”查文斌一边后退,一边准备拉着卓雄一块儿走,好不容易从一个漩涡里逃出来,他不想再踏入另外一个漩涡了。
  “打开它!”声音冰冷而熟悉,一根黑洞洞的枪管已经顶在了查文斌的脑门上。
  “是你?”不远处,查文斌已经看到了昏倒在地的卓雄。
  “打开它!”重复而机械的回答。
  朝着中间那个圆按下去,接着便传来“咔嚓”一声响,那个磨盘瞬间往四周移动,一个黑漆漆洞口出现了。
  枪管子往查文斌的脑门上又顶了一下喝道:“下去!”
  查文斌的回答也很干脆:“我不想做罪人,也不会做罪人,门我已经替你开了,要下去就请自便。”
  “嘶”得一声,是卓雄在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发出的吃痛,当他看见有人用枪顶着查文斌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是这个人。
  “刚好,你过来。”那根枪管朝着卓雄挥动了两下,又顶在了查文斌的脑门上。
  见查文斌被挟持,卓雄没得选择,只好忍着后脑勺的剧痛走了过去。
  “跳下去!”枪管朝着那个黑漆漆的大洞说道。
  查文斌挣扎着想起来却被那人狠狠一枪托砸在头上,痛得查文斌鼻子一酸,“别难为我兄弟,我下去。”
  “不,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他下去。”
  卓雄只对着查文斌微微一笑,便转身消失在了洞口,片刻钟后,只听得下面传来“啊”得一声,那叫声让人觉得撕心裂肺,想必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收起枪管,那人的笑声都已经开始扭曲了:“入金井,要以活人祭奠。对吗,查先生?”
  “你会不得好死的!”这是查文斌平生第一次开口诅咒。
  “我本来就没打算好好的死,现在轮到你了,下去!”那根枪管又往查文斌的脑门上戳了一下。
  查文斌站起身来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龙头,转瞬也消失了在洞口。
  梁家沟,雨势已经开始在减弱,水位也开始下降,但我依旧昏昏欲睡,毫无精神,阿爸阿妈着急的没法子,查家的小喇嘛已经来寻过人了,连查文斌都不知所终。而那时,村子里正在为另外一件事忙的焦头烂额:货郎哥的尸体不见了!
  简陋的灵堂里头只剩下孤零零的两条大板凳,连板凳上的棺材都不翼而飞,没有人会在这种雨天下葬的,也根本无处可葬,只知道昨晚村里的狗叫的厉害。因为死的时候雨太大,所以前来吊唁的人也没有,昨晚守灵的只有他的老婆和孩子,而他们都在半夜不知不觉的爬在棺材边上睡着了,今早醒来一看,屋内竟然连棺材都没了,一通哭天喊地过后,村里人陆续踏着泥泞过来了。
  更加离奇的是,现场竟然没有多余的脚印留下,就如同平地蒸发了一般,要知道那棺材加人足足几百斤重,没有三四个成年男子根本无法挪动,而棺材不过是昨晚上才运到,那是一口黑色的朱漆大棺材,把它当做了船使才勉强送了过去。
  就在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的时候,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年冲了进来,外面有人喊道:“老夏,有人找。”
  那少年满身的泥浆,衣服有多处划破,脸上布满了血痕,活脱脱一个要饭的。那少年一把抓住我阿爸的手臂说道:“叔,赶紧找人进山救我师傅,他在……在……”
  阿爸这才认得这孩子是河图,连忙扶着他的手说道:“别急,你慢点说。”
  “来……来不及了,他在,在点睛山山顶,掉,掉进坑里去了!”说完,河图便一下子瘫软到阿爸的怀里,阿爸伸手一摸,那孩子的额头滚烫的要紧,想是淋了一夜的雨才摸下山的。点睛山,我们当地谁不知道,就是走到那山脚,一个常年在山里穿梭的人也得花上半天时间整的。
  “送医院,快!”阿爸找了两个年轻力壮的让他们赶紧把孩子想办法送出村,又急忙召集了一批好劳力带着家伙事往点睛山赶。
  因为路都给洪水冲没了,这二十来个人走的都是山路,等他们到了点睛山的山脚才发现这里压根就没有下过一滴雨,连树上的叶片都是干燥的。
  以前老人们常说点睛山不要去,那山上留了好多解放军开矿剩下的矿洞,那些洞口都被植被覆盖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这个说法一直在村里延续了三十年,三十年间也的确没有人上去过,阿爸他们以为查文斌是掉进了矿洞,所以只想着快点上去救人。
  点睛山,无路可走,三十年前的那支队伍为了抬机器,留下了一条小道,顺着这条道,梁家沟的后辈们第一次踏上了这座家门口院子里都能看见却从未去过的山。
  山顶的那些坑洞密密麻麻的分布着,一件衣服被石块压着放在显眼的地方,衣服上头有一行用白色石灰石写的字:坑洞只能闭着眼睛听人指挥过,上面要留人指挥,师傅在最大的那个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