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怎么听起来有种自豪的感觉?林莫暗道,难道对于灵物来说,城市户籍也是很值得骄傲的吗?
  显然,城里肉芝非常得意,它大体讲述了一下自己的遭遇,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方府。
  方府当时还不是方府,后院有一棵经年的大树,小肉芝怎么看都觉得那是个非常好的居住场所,于是就悄悄在附近安了家。因为它可以汇聚灵气的缘故,大树的枝桠也越发繁茂,很快就遮天蔽日,给它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生活场所。
  然而好景不长,方老爷住进来之后,大肆修整了一番,结果第二天,小肉芝就被太阳晒伤了。
  “明明是你睡得太死……”其中一只小肉芝吐槽。
  月鬼肉芝被清晨的皓日所伤——阳光透过树枝,将它的本体正好切割成了五块。每一块再次化形,变成了相互独立的个体。而它的修为和心智也因此一分为五,倒退到了勉强等同于人类筑基期的实力。不忿之下,它们就展开了对方老爷的报复行为。
  祝小九想了想,问道:“那你们之前所化的残缺人形,其实都是为了吓唬人喽?”
  “毕竟我可是又一次经历了化形之苦。”月鬼肉芝道,“不过是在梦境中吓唬他一下,没想到这个凡人如此不济!”
  这么一来,林莫也就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至于它们如何掌握的合五为一的能力,以及合体之后的灵智大退,甚至包括这件奇怪的可以隐藏灵气的黑色衣裳,就不是他所关心的问题了。——毕竟,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故事,也有自己的秘密,贸然窥探并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事情既然清楚了,对事情的罪魁祸首还是应该惩治一下。毕竟,受害者方老爷可是好几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而且,系统对这个任务给出的善恶值是0.2,从上回解决佘家村的危险只给了1点来看,如果类似的噩梦继续下去,方老爷很可能会有丧命之虞。
  叹了口气,林莫与祝小九开始对月鬼肉芝的行为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经过林莫和颜悦色的劝导,和祝小九以实际行动进行的帮助之下,肉芝们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但自动自发地从自己身上掰下块肉芝送给林莫师徒以作赔偿,还哭着向天发誓永不再犯。
  “你们走得越远越好。下回再让我抓到,就直接烤熟了吃掉!”祝小九这样对它们进行了友好的道别,还对未来的相遇进行了美好的期待。
  林莫对祝小九谆谆教诲:“小九,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月鬼肉芝不但可以引人入梦,而且其内充满月亮精华,正是炼丹的绝佳灵材,烤熟吃掉实在太浪费了。”
  最后,林莫冲着面色发白的肉芝们一笑,道:“你们看,人类是很可怕的,你们还是快点回乡下……回到密林中去吧。”
  这些肉芝的灵智不高,算起来也不过是人类小孩的智商,这么连哄带吓一番已经足够,估计在很长时间以内,它们都不会再敢现身人前了。
  经过教育决定痛改前非的肉芝们排成一排,同林莫师徒二人告别之后,向着虚空轻轻一跳,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种随意穿越梦境与现实的能力让林莫暗暗心惊。这次的胜利其实也有些侥幸,他当时发现黑影在毕方精火攻击下极为痛苦,就暗暗猜测对方惧怕阳光。之后,他就特意在梦境中演化了太阳。因为融合了一丝太阳真火的缘故,他梦境中的阳光才能一举克敌制胜。不然,即便月鬼肉芝的修为与他相若,他在梦之大道上的修炼还是过浅,不足以与敌人正面抗衡。
  不过,我在精神力方面绝对不会输!林莫看着远方伫立的巨大高达,自信满满地想。
  一缕橘子的香气袅袅传来,林莫向不远处看了一眼,入梦香仍然在持续燃烧。
  不过因为刚刚距离入梦香最近的林莫强行构筑了另一重梦境,所以入梦香的规则发生变化,两人现在身处林莫的梦境之中,这道香联系的便是林莫的梦与现实了。
  现在就要回去吗?林莫问着自己。
  他环顾四周。这里是他熟悉的城市,是他这一年多以来魂牵梦萦的地方——既然这里和那边都是异境,我为什么不能呆在这个更熟悉的地方呢?
  “……师尊?”祝小九拉了拉林莫,就在刚才的一瞬之间,林莫的表情让他忽然有些不安。
  “啊,哈。”林莫笑了一下,伸手扯住了祝小九正要收回去的手。
  “机会难得,不如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家乡吧。”
  林莫说完,周围的景物一变,一座座摩天大楼出现在了祝小九的眼前:“这里是我们住的地方,我就住在那个小格子里。”林莫指了指其中的一扇窗户。
  ……
  祝小九听着林莫对现代都市的种种介绍,心驰神往的同时又有点奇怪,他觉得林莫此时不是很快活。
  这里是他的家乡。祝小九想到了流风城,想到了祝天奇,想到了自己那位没见过几次的父亲。
  这里也有他的家人吗?也有他的朋友吗?……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独自回去吗?
  或许是这个梦境太真实,又与现实太遥远,祝小九仿佛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如果他走了,我该怎么办呢?
  这样想着,祝小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缓缓地低下了头。
  “对啦,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要试一试。”林莫说。他一抬手,手上就出现了一个黄灿灿的橘子:“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二十九章 无形异水
  林莫说完,周边景象又是一变。
  一栋白色的方形建筑出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祝小九偷偷看了一眼林莫,发现此时的他竟然似乎有些紧张。
  林莫捏了捏手上的橘子,又看看天,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举步向着医院走去。
  纯白色的床上躺着一名女子,她的年纪不轻,可岁月并没有消磨掉她的美貌,反而给她平添了几分更加动人的韵致——祝小九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感到了无限的宁静和温柔。
  这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祝小九想。
  ——这就是林莫带他来看的人。
  林莫进屋之后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从虚空中拖出了一把椅子,就静静坐在了床边,开始仔细地剥起了手中的橘子。
  这副场景很常见,但是祝小九却看得有些新奇。
  这名女子的五官与林莫十分相似,一看就知晓二人之间血缘相系。而从林莫的动作与表情来看,这一幕应该已经发生了无数遍,以至于他的脸上充满了怀念,又略带一丝物是人非的怅然。
  眼见橘子上的白色丝络都快要被揪得干干净净,林莫终于开口了。
  “好久没见啦,我很想你。”说到最后,他将头深深埋了下去,用脸颊轻轻触碰着女子的肩膀:“我现在过得很好,长得很结实,每天都吃饱睡好,你不用再为我操心啦。”
  “妈妈……”一声呼唤叹息一样悄然响起,祝小九有一瞬间疑心自己的师尊哭了,然而林莫很快就将头抬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暖洋洋的笑容。
  他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床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小九,我们走吧。”
  祝小九点点头,率先一步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