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才不要,给你十秒钟从我面前消失,不然把你丢到地球上的红灯区去,让那些喷着廉价香水,浓妆艳抹的社会服务工作者好好伺候你。”狗不耐烦,没好气地赶人。加尔似乎在继续恳求,直到堤丰发出愤怒的吠叫又一口咬破他的头才骑着战马跑了。等人走远,狗屁颠屁颠跑向何泉藏身的岩石,得瑟道:“真是大笨蛋,狗狗的嗅觉最灵敏了,偷听记得躲在下风处,隔老远就闻到你的味。”
  “堤丰……”欲言又止。
  “哎呀,虽然不想告诉你这么伤感的事,但被听到就没办法了。”狗一副超脱生死的豁达模样,迎着海风,朝着水天相接的地方走,接着潇洒地甩身上的柔软长毛,简直就是在拍飘柔广告:“有形的物体终有毁灭的一天,宇宙中存在的一切物质都不例外,我并没有打破法则,违背自然规律获得永生的权利。虽然活了很久很久了,也只有冗长但是有限的生命,所以有一天也会死。”
  本以为他会撒泼耍赖满地打滚胡闹蒙混过去,谁知居然说出这番话。何泉楞了两楞,脑中飞快回放与狗度过的每一天,时间虽短,却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接着鼻头一酸,眼眶跟着就红了。
  狗也呆了,可能是没想到他会为自己掉泪,二话不说冲过去把人扑倒,舔那双几乎要决堤的眼睛:“哭什么,我从前古生代活到现代,按照你们的年代计算法都十几亿岁了。这么老的化石要死也是很正常的吧,再说活那么久也腻了,搞不好腿一蹬还是种解脱。”
  这么久!
  十几亿年是个什么概念,何泉搞不清,只是越发可怜孤零零的狗。
  “起来,驮你去海边走走,这个点能看到彩虹鲸喷水,哗啦啦啦的喷出彩虹很壮观哦,还被评为这个世界最适合情侣约会的十大浪漫场景之一。”伤感的气氛没能持续太久,因为狗不许何泉悲伤,说那样会亵渎他高贵的灵魂,被低等生物同情还不如立马就死。
  他们前往从未去过的海滩,这里没有迷雾,天是透亮的。等了一会,不远处的海面上出现成群结队的庞然大物。它们浮出水面,吟唱震耳欲聋的鲸歌,数十米高的水柱直冲天际,在半空留下绮丽的彩虹。要是平时,能亲眼目睹前所未闻自然奇观是多么难得的事,一定会非常激动,但此时他心里只想着狗:“你做什么事会消耗能量?”
  问清楚,然后避免他继续缩短自己的寿命。
  “那是加尔的口误,其实和能量什么的压根就没有关系。”狗摇头,说无论是魔法还是变形都不会影响他的健康:“在和美人鱼的战斗中我腹部受伤,也许你也发现了,战斗还没结束那些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这是因为我改变细胞生长的速度加快修补受损的身体。换句话说,在战斗中无论受多重的伤都没关系,因为能很快痊愈,但是细胞的数量是有限的,使用这种天赋的副作用就是缩短寿命。”
  “再也别那样了,别去招惹美人鱼。”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生物都不是他的对手,用不着担心,就是那难搞的美人鱼:“加尔不是送了你珍珠粉吗,吃那个一样能变漂亮,再说你本来就很美,不需要再锦上添花,给我们这些长相平凡的人留条活路好不好。”
  “你今天话好多,真难得。”狗歪头,忽然凑很近,用湿漉漉的鼻头蹭:“如果我说我快死了,你会难过吗?”
  “不会!”嘴硬。
  “那就好。”狗点点头,如释重负,望着远处装深沉:“漫长的思念是件痛苦的事,我不希望你过得不好。”
  “说得好像想着谁痛苦了很久一样,怎么,那个人是句芒?”偏偏何泉是个煞风景的,根本不配合狗的明媚忧伤,话锋一转,又落到时光守护者的创始人身上。怕他不说实话,搬出有力证据:“山洞的石壁上刻着这个名字,加尔说你是他的妻子。”
  “爷的真身美吧,长翅膀的小红龙哦,会飞飞的。”狗忽然用穿了粉红色小鞋子的前爪捂住脸,腰跟波浪似的扭动,明显不打算作答,要糊弄过去。
  “美个屁,没见过那么胖的龙!”还能飞,真是个奇迹。
  “你才胖,你全家都胖,老子那叫面如满月、曲眉丰颊、珠圆玉润,丰神绰约。瘦了吧唧的排骨有什么好看的,爷我丰满,手感一流,冬暖夏凉!”堤丰暴起,眼看要发怒,忽然又怪叫一声:“卧槽,再次发现美容圣品黄金美人鱼!”
  说完跳进海里就开游!
  你妹,刚说完别去招惹美人鱼,又去,嫌命不够短是吧。这次何泉没法袖手旁观,他两下甩掉鞋子跟着跳下去追狗,发誓决不能让他干任何缩短寿命的事。
  美人鱼这次在浅海冒头,身边带着浅青色皮肤长相却不同于其他怪物的漂亮人鱼。两鱼依偎在一起,动作暧昧地焦炭,远远看彩虹鲸喷水。说实话,漫天水雾加上空中的彩虹,再配上传说中的生物,画面唯美,确实值得多看两眼。可惜狗很快打破平静与祥和,大有再干一架的冲动。
  “又来,难得这个性冷淡的王种终于进入发情期,你敢不敢不要来打扰别人交尾和繁衍后代啊。我说你是不是守寡太久,终于心痒难耐,需要找点刺激的满足下自己?”美人鱼也发现他们了,不过没动手,而且听他们的对话,两人似乎不只是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好像认识。
  只是现在情况不容多想,何泉靠近,才发现美人鱼的容貌确实非比寻常。和堤丰那种纯净的美不同,他很妖艳,又不乏雄性的征服气息,有种魅惑人心的力量。
  “海怪的生死存亡关我屁事。”狗汪汪叫,不肯让步:“主动割两块肉给我补身体,爷就放了你们!”
  “呸!”美人鱼啐了一口唾沫:“肥成这样还补,都要成球了。”
  十分钟内被两次嫌弃太胖,狗的脸渐渐失去笑容,面部表情僵硬得像刚注射了过量的玻尿酸。
  “他只是毛发比较蓬松,一点也不胖。倒是你,一个男人长得跟人妖似的不别扭吗!”何泉追上来,开始护短。堤丰可能是真的愤怒了,有人帮腔也没发挥昔日的毒舌本质回嘴,只是死死瞪着美人鱼,眼里都是浓烈的食欲,一股恨不得把对方挫骨扬灰、食肉寝皮的架势。怕他在这里打起来,又要用那种力量,何泉赶紧抱住狗,硬爬到他背上:“我心脏病好像发作了,快背我回去,急救药在岸上。”
  狗再想吃肉也没到不顾何泉生死的地步,一听他心口痛,顿时紧张起来,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往回游。美人鱼远远的奚落,哎呦,肥狗卷着尾巴跑了!
  “不听他的,我们提丰不管是人形态还是狗的样子又或者龙,都是全宇宙最最好看的生物。”这人鱼嘴也真够贱的,不过为什么他也一口流利的汉语,这到底是异世界还是中国啊。
  “因为他也是时光守护者,当然会说通用语。”说出疑问,狗答得理所当然。
  卧槽,你闹着要吃政府工作人员这样好吗!?爬上岸,何泉已经没精神吐槽了。打算吃亡夫下属的妻子可真够蛇蝎的。
  “我和句芒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知为何,狗忽然开始坦白:“我没有和他做过,没有跟任何人发生过关系。我们虽然是夫妻,也只是名义上的伴侣,典型的政治婚姻,一开始简直形同陌路,相处几百年后,渐渐发现他的性格人品都值得敬佩。我尊敬他、崇拜他、依赖他,这是种很复杂的很难解释的关系,和爱情无关。但他爱我,可是因为很多原因我一直拒绝他的爱意,直到他涅槃才开始后悔。他从我身边消失了,这是每一位高次元生物的结局,却不是最终结局。我在句芒死后的一千多年里寻找他的新的能量聚合体,也就是人类所谓的转世。但他不记得我,总是比我先死,永远在我们相爱之前就离开人世。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就像在处罚我曾经不肯接受他一样……”
  “那……你现在又找到他了?”何泉忽然喉咙发紧,害怕听到接下来的真相。
  “阁下,您不会又打算使用能量吧。”关键时刻,加尔出现,简直是苦口婆心地劝说:“请不要再干蠢事了,您只剩下9万多年的寿命而已。”
  ☆、第31章 真爱之吻
  只剩9万年……还而已……
  何泉觉得他一度要为狗落泪真是傻逼透了!
  山洞里放着大量新鲜食材没处理,死掉的人鱼也没来得及回收利用,再过几天就要涨潮了,啾啾和肉肉的窝不知是不是真的够安全。这么多事放着不管,他居然为还要再活九万年的老妖怪伤心大半天。一句话总结,浪费时间和感情!
  “你去哪,不看鲸鱼喷水了?这么好看的,多看两眼嘛。”他要走,狗屁颠屁颠追去,骑士在十米之外跟着随时待命。
  “回家做腌肉,然后捞人鱼。”昨天风向往海岸吹,大量人鱼尸体搁浅在沙滩上,势必得在发臭之前进行处理。这么多,足够幼鸟吃到羽翼丰满,可以自由飞翔练习捕猎为止。虽然储存是个大问题,不过加尔自告奋勇,愿意捐献两块魔能冰晶。这种富含能量的宝石根据其本身的大小,可以使一定范围内的气温保持在零下,相当于现代社会使用的电冰箱,这样就能解决大批食材的保存问题。
  “我不希望你太过依赖魔法物品,只会让人变得懒惰,忘记发誓要野外求生的初衷。”他想要虚空仓库,狗已经知道了,就是不同意:“鲁滨逊可是一个人流落荒岛,什么都靠双手打造,脚踏实地的扩张自己的王国。你呢,总靠装备开外挂算怎么回事,要我说连冰晶也不应该给你。”
  “不给我可以啊,啾啾那么能吃,没有冰晶保存人鱼尸体,你以后得两天捕猎一次,反正出劳力的不是我。”何泉斜眼看他,嘴角充满鄙夷的幅度让狗气得吐血,仔细想想又觉得此话有理,才勉强点头答应,不过虚空仓库不肯让步:“我说你怎么回事,刚才还眼眶含泪担心我的死活,现在就爱理不理了,翻脸比翻书还快,有你这种奴隶吗,恨不得主人立刻去死。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是能把你送回地球还是怎么样!”
  “呵呵。”皮笑肉不笑:“你死之前恐怕我早就化成灰了,不好意思,人类连9万多年的零头都活不到。”
  “9万年真的很短暂,对拥有极其漫长的十几亿年生命的生物来说就是一眨眼的事。加尔说那句话是根据我的寿命来的,你怎么能按照人类的思维方式看问题。”狗急得团团转,尾巴不安地上下起伏:“没骗你,真的。”
  “我知道,也没生气,就是想呵你一脸。”人类理解的所剩无几的寿命应该是几年甚至几个月几天而已,没想到是几万年,这时间长得不可思议了,导致先前那些伤感瞬间灰飞烟灭。所以现在何泉不担心狗生命时候会死,而是忧虑自己死后他怎么办。想到这一点又觉得有点自作多情,因为就算他死了,狗也会再找他的转世。
  听过堤丰与句芒的过去,越发疑惑自己就是那位春与植物之神。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会对狗心跳加速、割舍不下、念念不忘,因为魂牵梦萦了这么多年,刻骨铭心的爱意早就深入骨髓,无论轮回几度都会爱上同一个。对狗产生反应搞不好是命中注定,逃不掉的事。
  “又在想什么,摆出一张好可怕的脸。”咬住何泉的腿,狗开始耍赖:“本大爷肚子饿得走不动了啦,都是你不做饭给我吃,导致出现低血糖症状,现在头晕眼花、四肢无力,马上就要虚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