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许惜尔还傻愣愣看他。
  周沸雪转头,正大光明给她看,许惜尔反倒不好意思,迅速看向别处。
  因未到深夜,飙车的爽度不够,他们骑得正常速度,容冬坐在祝眠若后面,搂着她的腰,通过头盔的视野角度看到她右前方的周沸雪。单薄的白衬衫鼓进了风,俯着身子目视前方,路灯从他头顶一盏盏过去。
  半道,许危尔饿了。
  他们一群人临时停了地方,停好后去了不远地小餐馆,夜里还坐满了人。
  容冬对面坐着周沸雪,她抬头就能看见,盯着那张和周起寒相同的脸,她总是移不开目光,但很神奇,她不会弄混,两人气质差别太大了。
  许惜尔和容冬吃过了,没拿筷子,看着他们吃,周沸雪也吃得少,几乎不动筷子,就剩下祝眠若和许危尔,估计是饿坏了,都顾不上说话。
  “他真不是?”许惜尔凑近容冬,和她贴耳说话,“这简直复制粘贴啊。”
  “不是。”
  容冬很肯定,降低了声音,“你仔细想想,周起寒能这样跟我们吃饭?”
  许惜尔想了想,果断摇头。
  她虽然见周起寒的次数很少,但仅有的两次都让她体会到了高岭之花是如何的高冷,连皮相都清冷到骨子里。而周沸雪,不能说有多温柔,至少看着是可以相处的,“好吧,但太像了,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吗?”
  “不然呢?”
  “好家伙,周家会瞒。”许惜尔见人看了过来,停止和容冬的亲密交谈。
  容冬默默在心里附和她的话,关于周家的报道里从未出现过周沸雪的名字,哦,对了,周起寒的父母亲名字也几乎没有,两者有什么联系吗?他看向周沸雪,对方淡淡地却不容忽视的目光随之而来,“怎么?”
  “没什么?”
  周沸雪笑笑,顺手接过许危尔递来的饮料,他送进嘴边,登时皱了眉头。
  容冬:“怎么了?”
  周沸雪顿了顿,摇头:“没事。”
  他放下手里的饮料,拿纸巾擦净唇上不小心从杯沿上沾到的液体,慌乱几分。
  容冬随时关注着,拿起他放下的杯子放到鼻下闻了闻,顿时皱眉,“酒?许危尔!我们等会还要骑车回去,你点什么酒,不要命啊!”
  “啊,是酒吗?”许危尔看向自己手侧刚打开的饮料瓶,还真是酒,不过是披了饮料的皮,幸好,他还没来得及喝。他骂骂咧咧道,“现在厂家怎么回事,酒非得装成饮料,害我差点酒驾。周哥,你没喝吧?”
  “没。”周沸雪摇头。
  “那就好。”许危尔顺了气,让老板娘把酒拿走,顺道把茶壶斟满。
  叮叮两声。
  容冬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打开看是许惜尔发的,她嘴角抽动两下,无力地偏头去看她。后者继续跟祝眠若说话,她转而看向那两条新消息。
  【大!发!现!】
  【周!沸!雪!喜!欢!你!】
  ……
  容冬反手翻下手机,脚下踩了许惜尔一脚,听到她隐忍的闷哼声才舒畅。
  【是!真!的!】
  她又发了,容冬简直头大。
  本能地,她去看周沸雪,好巧不巧,对方也在看她,仔细看,眼神还真有——打住,容冬按下暂停键。她过滤掉不该有的心思,对上他的眼睛,漆黑如墨,眸深似海,一眼望过去眼里只有她缩小的身影。
  等等。
  容冬觉察到不对,指着他惊呼道:“周沸雪,你的脸怎么了?”
  第41章 041 你要做什么?
  “嗯?”
  周沸雪去摸脸, 下一秒被容冬拽住手腕,“别碰,你脸上起小红疹了。”
  容冬话落, 许惜尔他们也看过去,只见周沸雪刚才还干净白皙的面容上起了些红疙瘩, 不大, 分布在两颊和下巴处, 隐隐有蔓延的趋势。周沸雪不明所以, 稍作思考后眸色变了变,面部慢慢有了瘙痒的怪异感。
  “不要碰,这是过敏吗?”容冬心有余悸, “太迅速了,你吃了什么?”
  祝眠若:“那杯酒?”
  许危尔道:“周哥没喝。”
  “嘴唇碰到了。”容冬说着拽紧他手臂,“走, 我带你去附近诊所看看。”
  周沸雪顺势起身, 脸上的瘙痒越来越强,他想去挠, 但只要抬手就被容冬压制,他忍了忍。许危尔他们也不吃了, 几人去了外面,附近路况他们不熟,容冬打开高德地图搜索最近的诊所,遗憾的距离都太远。
  “这地这么偏?算了, 直接去市一院。”容冬收了手机, 扣住他的手腕不松手,让许危尔拦了车,她带着人往医院赶。许惜尔她们留在原地, 祝眠若看着车尾气,肩膀撞撞许惜尔,“他们俩有种奇妙的气场。”
  “是吧。”许惜尔应和道,“忘了告诉你,周沸雪就是她要找的小哥哥。”
  “嗯?真的假的!”
  “真的!”
  祝眠若思索番,反驳说:“不对啊,她说得小哥哥又冷又凶,他并不啊。”
  “……”许惜尔被说得懵了几秒,确实是啊,容冬记忆里的小哥哥是冷冷的,对她一开始并不友好,相比起来,周沸雪确实温柔多了,她想了想,“十几年过去了,人会变嘛,谁规定小时候凶长大不能温柔。”
  “话是这个理。”祝眠若也不深入探讨,指着周沸雪的机车道,“回呗。”
  “嗯。”
  许危尔全程懵逼。
  我是谁,我在哪,我是空气吗?
  周沸雪的过敏程度远比她想象中厉害,好不容易到医院挂了号,他连胳膊上都起了,露出的手臂上红色蔓延。他对自己的过敏源很清楚,酒精过敏,他以为擦掉没进肚就没事,没想到,低估身体对酒精的敏感。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听了他说得过敏源后,恨铁不成钢道:“知道酒精过敏还碰酒,幸好沾得少,多了你就不像现在这么轻松了。”
  “吃点过敏药就好了。”医生看着他的衣着,西裤衬衫,精英范十足,提醒说,“吃药好得慢,你要是想好快点,我建议你住院挂水治疗。”
  周沸雪当然想早点好,不然明天周起寒醒来顶着这红疹去公司,被容冬看到难免多想,他点了点头,“可以。”说完低头看自己,胳膊上的红疹开始蔓延了,脖子也有痒感,想去触碰被容冬死死压制住。
  “不能挠,会破的。”
  容冬不由分说,虽然她劲不大,但周沸雪没有明显的抗拒,也控制住了。
  医生道:“对,尽量减少碰触,伤口破了容易感染,不舒服也要忍住。”
  周沸雪无奈,“知道了。”
  安排好一切,容冬坐下休息了会,摸出手机一看,都快十点了,他的水估计还有两小时,漫长的时间,她问道,“要通知周爷爷过来吗?”
  周沸雪靠在床头,盯着头顶的挂水瓶看了看,听了她的话,直接拒绝道:“不用。”
  “啊,那你?”
  “你能留下来陪我吗?”周沸雪望向她,白皙皮肤上红疹吓人,可眼睛依旧明亮,柔柔看着人时像盛了一汪水,“我一个人住院,会害怕。”
  “……”
  容冬避开那双眼。
  “不可以吗?”周沸雪故意低下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脸,音也低了,“我和他们关系都不好,不会有人来看我的,容容要是不愿意的话,也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有什么不方便,我让护士来帮我。”
  “不是不愿意,只是……”容冬虽然感激他小时候陪着的恩情,但是他们俩的关系还没到守夜的地步,况且她都有男朋友了。她犹豫会,还是受不了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是病人,应了声,“那行,我陪着你。”
  “容容真好。”周沸雪立即抬头笑了。
  容冬起身坐到沙发上,点开许惜尔发的消息,她问情况怎么样了,回复后,她目光定格在“周沸雪喜欢你”几个字眼上。仔细想想,他对自己过于熟稔了,毕竟他们分开多年,乍然相遇总会有点陌生。
  但他不是,他很热情。
  不对,是有分寸的热情,不近不远,而他本身也是个迷点。看不透彻。
  容冬想起与他相处点点,对他的认知少之又少,前期看不见长相,微信号几次被删,只知道他叫周沸雪,其余没有。后来慢慢接触,才看清他的真面目,知道了他的家庭,但总觉得,还是裹着层雾。
  “容容,容容?”
  容冬茫然抬头,周沸雪笑看她,“想什么,这么入神?”
  “想你啊。”说出口,她猛地意识到话不对劲,赶紧补救,“不是,我是说想起了我们以前,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还遇见了。”
  “我也——”周沸雪也没想到,周起寒常年在国外,他有心也回不来,这次因为要接手f.r,周起寒才算再国内稳了下来,而自己也得以有机会去找她,年久记忆里的地址清晰无比,但真去找却怎么也找不见。
  要不是那次机场,他们也遇不上。
  容冬默默点头,眸光又一次倾注在他身上,周沸雪穿着医院的病号服,领口微敞,锁骨可见。许是她眼神太过专注,周沸雪抬起未扎针的手拢了拢衣领,慢慢扣上,“别看了,不好看。上面还有你咬得牙印。”
  “牙印!”容冬睁大了眼,“我小时候咬过你?”
  “你又不记得了,那群人怕我们不听话,故意说要撕票,你害怕极了,抱着我埋在我颈侧,他们一凶你就哆嗦,最后还咬了我。”周沸雪说着也顾不上害羞,扣好的扣子又解开,拉开右侧的锁骨给容冬看。
  “你咬的,只有印记了。”
  容冬离地远看不仔细,起身走近,距离他半步远停下,顺着他手看过去,冷白皮肤上确实有一个印记,微红,不仔细看看不太清。她想了想,好像是有这回事,当时她太害怕了,咬得厉害,他锁骨都出血了。
  “还疼吗?”
  “不疼了。”周沸雪拢好衣服,垂眸笑了笑,它的存在就是让容冬牢牢记得他。
  如果说一开始容冬对周沸雪还存疑,现在一点不怀疑了,周沸雪就是她的小哥哥。容冬感觉心里某个看不见的大石头稳稳落了地,她深吸口气,让他躺下休息,自己顾着挂水瓶,周沸雪乖乖听话,笑意不止。
  -
  清晨,天色明亮。
  周起寒揉着脖子睁开眼,腿曲地难受,入目所及是雪白的屋顶,周围环绕消毒水气味,他皱眉,习惯地去推眼镜,却推空了,鼻梁上空空如也。他坐起身子,看到自己的穿着,灰蓝色竖纹病号服,半露的手臂插着留置针。
  他怎么在医院?
  他记得,昨晚应酬结束回了柏庭后,洗了澡,然后突然想联系容冬,接着……他想不出来。又被占据意识了。周起寒拢起眉头,注意到不远病床上拱起的弧度,病房里还有别人?他揉着脖子起身,朝病床走去。
  病床上人蜷着身子,脸埋在被子里,漆黑的发散在纯白枕面上,俏皮温婉。
  周起寒太阳穴抽抽得疼,怎么有点像容冬,他走近些,探手把被子拉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人半张脸,浅浅的呼吸均匀无比,真的是容冬。
  他心沉了沉,收回手。
  容冬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睡得,醒来却发现自己在床上,她脑袋懵了懵,余光瞥见一抹身影,立在窗前。窗帘半开,照进来的光线并不强烈,她注视着,蓦然想起上次她生病,周起寒也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