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罪状 第64节
  杨时屿租住的地方是一栋三层小楼的顶楼,靠近海岸,风景很好,远远看去,能看到海平面尽头航行的小船和盘旋在天空中的海鸟。
  终于找着机会脱衣服,靳舟脱下被汗打湿的保暖内衣扔在椅子上,光着上身看向杨时屿问:“卫生间在哪儿?”
  “这边。”杨时屿走在前头,拧开一扇玻璃门,用眼神示意靳舟过来。
  克制这种事情向来不是靳舟的强项,他原以为自己褪去上衣,杨时屿总该有所反应,谁知这老畜生仍然稳如老狗,还真像个主人似的,有礼有节地接待他这个客人。
  “不一起?”靳舟来到门边,挑眉发出邀请。
  “不了。”杨时屿坦然拒绝,“我没有早上洗澡的习惯。”
  靳舟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要揪住杨时屿的衣领,不过他勉强忍了下来,右手改为扶住门框,朝卫生间里走去:“那行。”
  右脚刚跨进去,胳膊忽地被人拽住,杨时屿掐着靳舟的侧腰,把他推到卫生间的洗手台边,压在镜柜上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
  “今天怎么这么听话?”灼热的气息在唇齿间游走,“不像你。”
  “你不就是喜欢我听话?”靳舟不甘示弱地环住杨时屿的后背,熟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神。
  原来失而复得是这种感觉,仿佛照进深渊里的暖阳,美好得让人贪恋,却又那样不真实。
  “舟舟?”杨时屿愣怔地停下动作,看着靳舟双颊的泪痕,“怎么又哭了?”
  “杨时屿。”靳舟用尽全身力气,把眼前的人拥进怀里,“你以后不准再离开我。”
  *
  太阳离开海平面,又回到海平面,光影见证了小屋内持续一天的疯狂。
  靳舟精疲力尽地趴在杨时屿的胸口,听着那沉稳又有力的心跳声,懒洋洋地开口道:“我把修车店转让给了小武。”
  “不当老板了吗?”杨时屿轻抚着靳舟的后背。
  “你不在,没意思。”靳舟往杨时屿的颈间靠了靠,看着他的下颌线问,“接下来你会在这里定居吗?”
  “如果不出意外,等汪和泰的事情结束后,我会调来这里的巡回法庭。”杨时屿说道。
  “那不等于降职吗?”靳舟问道。
  警方破获那么大的案子,政商两界都会迎来大地震,这意味着即将空出许多职位,而杨时屿作为破案的关键人物,必定会往上跃升,前途无量。
  “我没有升职的意愿。”杨时屿搂着靳舟的后腰,“你希望我整天忙得没时间陪你吗?”
  “不希望。”靳舟笑了笑,“我巴不得你一天到晚都陪着我。”
  原先杨时屿疯狂工作,只是为了积攒接近汪和泰的资本。现在事情已经解决,靳舟能明显感觉到,杨时屿进入了提前退休的状态。
  他不再执着地想要做成某事,生活的重心终于回归了生活。
  靳舟承认他的确喜欢杨时屿当法官,但小法官也好,大法官也罢,对靳舟来说都没差。偏远的海岛上纠纷不多,正好给了两人享受生活的时间。
  床头柜上的翻盖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杨时屿接起电话听了一阵,接着合上手机,对怀里的靳舟说道:“任雯丽说魏杰和赵凊打算开口了。”
  “因为没了汪和泰这座靠山?”靳舟问。
  现在汪和泰都自身难保,魏杰和赵凊自然没有必要再当他的忠狗。
  “但汪和泰真的会免除死刑吗?”靳舟皱着眉头又问。
  “在魏杰和赵凊开口之前,可能是会。”杨时屿说道,“但你别忘了他手上还有那么多命案,等警方把他以前的事情挖出来,他就没那么容易逃脱了。”
  以前的事情,自然包括靳舟父母的事情。
  靳舟感慨地呼出口气,双眼放空地轻声道:“谢谢你,杨时屿。”
  “谢我什么?”杨时屿语气平平地问道,“谢我把你操得那么爽吗?”
  煽情的氛围被骤然打破,靳舟嗖地抬起脑袋,面红耳赤地说道:“你他妈给我闭嘴!杨时屿,去我爸妈坟前,我看你敢不敢这么说!”
  四个月后。
  又是一年高考的日子,炎热的城市里空前安静。
  房产中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把物业交割书递给靳舟:“咱要是还有其他房产要处理的话,记得联系我。”
  靳舟轻声笑了笑:“那我应该是不会联系你了。”
  卖掉父母的老房子后,靳舟彻底和这座城市做了告别。
  昔日的兄弟只剩下小武和虎子还跟靳舟有联系,只因刘永昌涉嫌杀人和非法经营被刑拘,兄弟们都已经纷纷散去。
  寄卖行因非法借贷被查,靳舟早早提醒了余赫,现在余赫在小武的修车店里当会计,他颇有经营头脑,如今修车店已经开了两家分店。
  虎子报了成人高考,据说每次去教室上课,都没有人敢跟他坐在一起。
  至于同样身为被害人家属的庄宇,在汪和泰落网后也放下了报仇一事,现在正打算报考警察。但他学习能力不太行,靳舟便擅自做主,把他扔给了孙义,让孙义帮他打基础。
  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空无一人的墓园里,靳舟在一块墓碑前放下手里的白菊,拉着杨时屿的手道:“爸,妈,来看我媳妇。”
  墓碑上的夫妇一如既往地笑着,明明表情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靳舟却莫名感到了一股暖意。
  “你听,他们在说很满意。”靳舟看着身旁的杨时屿笑道。
  “叔叔阿姨一直都对我很满意。”杨时屿说道。
  “你少臭屁。”
  “难道不是吗?”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杨时屿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偏远海岛上的纠纷并没有两人想象中少,杨时屿仍然很忙碌,连休个假都电话不停,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现在他身边多了个帮手。
  “王婆没有收到儿子的赡养费。”杨时屿放下手机说道。
  “那等我回去找他谈谈。”不用杨时屿明说,靳舟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去岛上不过几个月,靳舟连谁家的猫都认得出来,有时杨时屿被当事人搞得头痛,都是靳舟去帮着解决。现在杨时屿手里的案子大多都是普通的民事官司,不用像刑事案件那样讲究那么多,靳舟经常帮着杨时屿一起处理。
  “你确定不考来当我的助理?”杨时屿牵着靳舟的手,偏头看向他问,“单位正好缺人。”
  “我才不要。”靳舟仰着脑袋,享受大好的阳光,“我要睡懒觉。”
  懒散惯了,靳舟没法做朝九晚五的工作,家里有一位法官就够了,他才懒得去凑那个热闹。
  再说他的目标向来都是,当法官背后的男人。
  “我刚学了佛跳墙,回家给你做。”
  “你想开餐馆吗?”
  “也可以啊,不会修车的律师不是好厨师。”
  “也好,乖乖当家庭煮夫。”
  “家庭煮夫可是伟大的职业。”
  “要是能生宝宝就更伟大了。”
  “你丫做梦去吧你。”
  夏天的日落比其他季节都要晚,当两人乘坐上最后一班返回岛上的渡轮时,半个夕阳还露在海平面上。
  渡轮上有不少其他乘客,两人的手在背包下十指交握。
  天边的晚霞染红了整座海岛,迎面吹来的海风带着海水的味道。
  从渡轮上下来,投在地上的影子被无限拉长,靳舟往杨时屿身边靠了靠,两个影子时不时重叠在一起。
  杨时屿偏过头来,看着低头玩影子的靳舟,唇角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 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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