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张小北笑道:“这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呗。”
  王世虎又说道:“高明礼那个草包我就不说了,读书还没我厉害呢,不过,学里的人说刘先生很看好张小宝,大家都说他这次肯定能过,听说张小宝也在学里放出狂言,说咱们县的学子太差,他不怎么放在眼里。”
  张小北不由得惊了一下,确实真够狂的。万一考不好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不过,他对张小宝这人无感,只希望他别惹到自己就行。
  王世虎只在张家呆了一上午,下午便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提醒赵清河不要忘了年前说的话,记得要去他家。赵清河笑着说肯定不会忘,王世虎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年关也渐渐近了。
  张小北趁着中午正暖和时,帮家里写了几幅对联。村里也有人也求张小北写春联的,但被胡氏以要考试为由委婉拒绝了。大家倒也表示理解,毕竟人家努力三年多,自然不能有丝毫懈怠。
  腊月人闲,时不时地有人串门。胡氏怕影响儿子读书。但凡她在家,便带着针线活到别人家串门拉家常,这样家里没人就省得别人来她家串门。
  腊月二十八那天,赵清河便向张家全家辞行,不管怎么说,他也要回家去过年。
  临走时,他除了这几天要读的书和贴身衣裳外,剩下的都留在了张家。
  胡氏见赵清河穿来穿去就那两身衣裳,而且又破得不成样子。她便把张小北的一身衣裳给改了改送给他。
  赵清河了道谢之后坦然接受了,当下还高兴地说道:“这身衣裳要留着考试时再穿。”
  胡氏笑了笑说道:“你是个好苗子,放心去考吧。”
  赵清河离开张家以后,胡氏惋惜地对张小北说道:“真是可怜了这个孩子了,性子又稳重又懂礼节,样貌也不错。但凡他家里简单些,哪怕只是穷也好啊。”
  张小北猜测他娘应该是叹息这么好人的不能做为女婿人选吧。这父母啊,一旦上了年纪就把大部分的心思放到儿女婚事上去了。不过这也属正常。只是他眼下无暇分心,要不然也肯定会想着帮两个姐姐把把关,等他考完试以后再说吧。
  今年过年,张家也跟往常一样热闹。不过往年张小北是全程参于,今年由于时间紧迫,他只享受成果没有付出劳动。他娘带着姐姐们又是蒸馒头又是炸丸子炸肉的,厨房里终日都是热腾腾的,香气能透过他的门缝里往里钻。好在他也不怎么馋,所以对他影响并不大。
  除了除夕的晚间和新年的第一天上午外,张小北仍是按着以前的作息规律,每天早早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背书、作文,下午作诗,练练字。过年期间的走亲串友,张小北一概不去,亲戚朋友来了,他只是出来打个招呼便又回房背书去了。
  新年过后,就有县学差役下乡传告童子试的有关事情。张小北颇有惊奇,没想到朝廷还有这个政策。估计是因为古代交通通讯不发达,朝廷怕学子们错过了时间,所以才有了这个政策。
  差役到达他们村的时候,张小北还去攀谈了几句,这些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相反有两个态度还挺和气,有问必答。
  这些差役不但传告了考试的时间地点,各种注意事项,还简要强调了考场作弊的严重后果。进场不得有夹带,不得雇枪手替考,或者替别人考试。考场作弊审实者,不但取消考试成绩,严重的还要收监,甚至充军。就连保结的廪生也要挨杖几十一百不等。
  张小北听罢心里怕怕的,今年考不过,明年再考,反正他绝对不会作弊。
  第53章 童试(五)
  很快就到了二月初,王世虎、赵清河和张小北他们又聚了一次, 商量关于考试的各种杂事。张耀祖说要赶着牛车去送他们, 王世虎也有人送,赵清河坐张家的牛车去。他们提前两天到县城去寻找客栈安顿下来。
  胡氏这几天生意也不去做了, 在家里带着两个女儿给张小北准备考试的吃食。各式糕点自然要做一些, 而且为了取食方便, 做的都特别小巧玲珑, 除了糕点, 还有耐放的咸肉、肉脯、咸鸡蛋咸鸭蛋,包子馒头自然也要有。胡氏还特意帮住赵清河准备一份。张小北怕王世虎吃醋,也给他准备了一些吃食,他父母自然会给他准备,但吃食对于王世虎来说肯定是多多益善。
  到了二月初七这天, 胡氏早早地把东西准备好, 装了满满一食篮的吃食, 再用个柳条箱装着笔墨纸砚和灯具。
  另外,胡氏又给了张小北五两碎银和一些铜钱,并嘱咐他道:“你要不想带来的东西,就到县城去买些烧饼卤肉之类的, 想吃就买啥, 别太省。”
  张小北点头:“娘, 我知道了。”
  张耀祖正往牛车上搬东西呢,就见他大哥张富贵手提着一只篮子,领着张小宝过来了。
  张富贵笑着跟张耀祖打招呼, “三弟,娘让我趁着你的车一起到县里去。”
  张耀祖答道:“行,就一起吧,这俩孩子也好有个照应。”
  张耀祖痛快答应了,胡氏心里却十分不乐意。她心里是万分不愿意张小宝跟小北走一起,谁知道这孩子会不会使坏?但她不好明着拒绝,只好说道:“耀祖,你不是答应了赵清河还要捎上他吗?这车能坐下吗?”
  张富贵似笑非笑地看着胡氏,说道:“我说三弟妹,你家这车,旁人能坐得,我这做大哥的反倒不能坐了?”
  胡氏淡声道:“大哥你又没提前说,谁知道你要坐我家的车呀。”
  张耀祖生怕两人争执起来,赶紧说道:“挤一挤坐得下,快上车吧。两个孩子考试可是咱张家的大事,不能耽搁了。”
  胡氏对此也不能再说什么,她只能小声地叮嘱儿子:“小北,你可要小心那个张小宝,别着了他的道。”
  张小北点头:“娘,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张小北跟家人道完别,正准备上牛车,却见张小多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哥哥,我来送你。”
  一旁的张小宝一见到张小多,便嫌恶的皱起眉头,恶声恶气地叱道:“谁让你这小扫把星来送我的,滚回家去!”
  张小北怒视着张小宝道:“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小多招你惹你了?”
  张小宝不服气地白了张小北一眼,“我骂她关你屁事。”
  张小北正要回击,张小多已经贴了上来,她对张小宝也翻了个白眼,脆声说道:“我找小北哥哥,关你屁事。”
  张小宝狠狠瞪了张小多一眼,还想再说什么,被张富贵制止了。
  跑过来,抱着张小北的腿笑嘻嘻地仰着小脸说道:“哥哥,高、高、肿。”张小北琢磨一下才明白小多说的是高中。他笑着摸摸她的头说道:“小多乖,快回家去,等哥哥回来给你买好吃的。”张小多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站在胡氏身边目送着张小北他们一行人慢慢远去。
  为了保持牛车的平衡,张小宝和张小北两人会在一边,张富贵坐另一边。
  张小宝自从上了牛车,就没有一点好脸色,说话也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张小北心情不好,懒得理会他。
  当听说张耀祖还要拐到清河村接赵清河时,父子俩一起朝张耀祖发难:“三弟,你可真是好心,拐这么远去接一个不相干的人。”
  张小宝冷笑道:“那个赵清河我听说过,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也学着人家去考试,真是可笑之极。”然后又鄙视地看了张小北一眼:“小北,你倒真会交朋友,一个笨得像猪似的,一个穷得跟要饭花子似的。”
  张富贵也给儿子帮腔:“是呀小北,不是大伯说你,你这孩子也不小了,要学会看人,不能啥朋友都交。你学学你小宝哥。”
  张小北对这父子俩已经忍无可忍,他高喊一声:“爹,你把车停下。”
  张耀祖正在专心赶车,他当然也听到了三人的对话,但他一向口拙,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便也没什么没说。突然听到儿子叫他停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停了下来,问看到:“小北,你咋了?”
  张小北噌地一下跳下车来,指着张富贵和张小宝说道:“我不想跟这两人同车,败坏我的心情,我心情都不好还考什么试呀。”
  张耀祖和张富贵面面相觑,张富贵刚要准备以长辈的口味教训张小北,就听张小北毫不留情地截住他的话:“你什么也别说,——爹,你要想拉他们两个也行,你们先走,我步行。”
  张耀祖无奈地说道:“行啦小北,你别闹了成不?”
  张小北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副坚决不与父子两人共车的神色。
  张富贵被这个侄子弄得倍丢面子,他也来了气了,拉着张小宝跳下车,恨恨地说道:“这是你们家的车,该下车的是俺们爷俩。俺们走行了吧?”
  张小北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走过去把食篮和行李啪地扔下车,再默默地坐上来,对他爹说道:“走吧。”
  张耀祖此刻也不好冲儿子发火,毕竟怕影响他考试,只好软声商量,但张小北是铁了心就是不让父子俩坐车,最后,张耀祖无奈,只好下车跟张富贵嘀咕了几句,塞了几文坐车的钱才作罢。张富贵和张小宝虽然愤愤不平,满心抱怨,但也只得如此了。
  张耀祖皱着眉头继续赶车,一路上他唉声叹气道:“小北,你咋突然变了个性子似的,以前不挺懂事的吗?”
  张小北懒得跟他多说,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爹,大伯和小宝坐在咱家的车上还没好脸,又恶言恶语的评价我的朋友,你觉得他们这么做是懂事吗?”
  张小北赶两人下车一是对他们忍无可忍怕败坏自己的心情,二是一旦跟他们同车到县城,到时候肯定得住一个客栈,他更不想这样。还不如现在就撕破脸,图个清净。反正,现在他是考生他最大,他爹也不能怎样他。
  张耀祖拐到清河村接到赵清河再不紧不慢地朝县城而去。
  赵家果然没给赵清河准备什么吃的,赵清河说他到了县城去买些馒头就成。
  张小北把胡氏给他准备的那份给他,赵清河满脸感动,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小北,假如我这次能考中童生,我就认你娘做干娘好不好?”
  张小北先是一怔,接着说道:“不管中不中,都可以认干娘呀。”
  赵清河笑笑,“我还是想等考中了再认。”
  张小北也笑:“那好吧,随你。我娘肯定会很乐意。”
  到了县城跟王世虎和及其父王四胖汇合后,王四胖跟王世虎一看就是父子俩,生得又高又胖,两只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看着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人到齐后,大家便开始挨家找客栈。这客栈当然要选离考试地点近的,可惜是最近的那两家已经客满了。他们只好再接着找,最后选了个不远不近,中等价位的客栈,名字叫潘家客栈。这家客栈也有不少学子和他们的家人。
  张耀祖也想住下来,但张小北觉得他留在这里没什么用,便说道:“爹,家里要春耕了,还要用牛呢,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王四胖也在一旁说道:“张兄弟,你要忙就先回去,我在这儿能照顾他们。”
  张耀祖想了想,点头道:“麻烦了你王老弟,那我就回吧。”
  几个人商量好后才确定好房间,王世虎跟他爹一间,赵清河跟张小北一家。
  张耀祖去了这几天的房钱,又叮嘱了张小北几句才赶着牛车回张家村去了。
  第二天张小北和赵清河他们特意去认一认考场,然后回客栈就好吃好喝好睡,养精蓄锐以待明天。
  他们三人的心理素质都还不错,临考前吃得好睡得香,不像客栈里的有些考生,紧张得睡不好觉,甚至得去要大夫开些安神的药汤喝。
  初九早上,天一亮,张小北他们就开始起床洗漱,吃早饭,提着食篮和笔墨纸砚排队进场,考场的差役要先查看浮票以验明正身。
  进场前要进行搜身,不但外衣要全部脱了,甚至连里衣和亵裤和鞋袜和头发都要检查。查完人后,还要查带的东西,大个的点心和馒头都要掰开查看,砚台和毛笔也要检查。
  检查完毕,每人还发两根蜡烛和一本《圣谕》,接下来就可以按浮票上的考号进号房了。
  这一间间号房看上去就像狭小的监狱,据张小北目测长宽不超一米五,里面只有一个长条几案,一张椅子,别无他物。还好头顶是正经的屋顶,不是油布,这样就不用担心下雨了。听说他们将来乡试与会试也是在这样的号房中,而且几天几夜,吃睡都在这里,想想都让人发怵。算了还是别想了,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考试有本县的几名教谕和知县一起监考,号房外还有不少士兵和衙役在那把守,场面十分整肃。
  其中一名留着山羊胡须的瘦瘦的考官朗声宣读了考场规矩,无非是不准作弊,不得大声喧哗,上厕所要先举牌等等。
  考试开始后的头一件事是抄写《圣谕》的头几段。写完才能开始正试答题。
  张小北检查了一遍试卷,确定无破损无污点,然后写上姓名和考号。这才慢慢审题,题目出得还行,难度不大。他看罢,心中稍安。他先做了一些简单的基础题目,然后才开始构思文章,并没有急着作文。反正剩下的题目只有两篇文章和一首诗,他下午再做也不迟。到晌午时,张小北吃了一个烧饼,一个素包子,喝了一点水。然后伏案小憩一会儿。待到睡足,他开始抖擞精神提笔作文。
  由于上午都构思好了,他是胸有成竹,不说一挥而就,但也算是十分顺利地写完了两篇文。这两文章的题目皆是一篇出自《四书》一篇出自《孟子》,跟宋先生押的那些题目不完全相同,但也些关联。他先前作过的那些文章可以移花接木,拿过来用上一部分。
  至于诗嘛,是首写景的。张小北生吞活剥了一些记忆中的古诗,东挪一句,西凑一字,倒也勉强写完了。
  离考试结束还有大约两刻钟的时间张小北就写完了,他检查了一遍也没什么可改的了,便举手交卷。交卷时他四处一望,也有不少人跟他一样。
  第二场考试跟第一场类似,接下来又考了三场,一共五场,至此,童子试方正式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各位,今天有事更晚了,怕大家等得急,先完就放上了,错字和部分细节明天再修改。
  第54章 结果
  县试只是第一关,后面还有府试和院试。
  不过张小北听宋先生说过, 县试的通过率很高, 大多数考生都能过,府试的难度也不大, 到了院试难度就开始加大。越往后难度越大。
  这次县试, 张小北感觉发挥还不错, 应该能能过吧。
  不过成绩要等到几天以后才能出来。等到成绩出来, 他们就可以回家, 待到四月份再来参加府试和院试。
  当他出了考场回到客栈时,发现大家都是一副轻松的模样,他们聚在一起或是在议论考卷的试题,或是在谈论吃的。
  王世虎正在跟几个同学聊天,他一看到张小北回来赶紧笑着迎上来问他怎么样。
  张小北笑道:“我还好。清河回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