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坠 第30节
  上了两三个台阶,周越凯突然伸手,越过楼梯扶手擒住她手腕,匆匆在她手上套了样东西。
  戚烟没看是什么,他一松手,她就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跑上楼,中途顺手捡起莫安妮掉落的热水袋。
  现在还在上课期间,空寂的楼道内,两人的脚步声凌乱地交织在一起。
  莫安妮正处生理期,跑得不快,再加上戚烟的运动细胞不错,没一两层楼,戚烟用力抓住扶手,一个大跨步,反身挡在莫安妮跟前。
  莫安妮被迫紧急刹车,下意识抓紧扶手,微喘着气,抬头对上戚烟的眼。
  “跑什么呀,”戚烟说,神色如常,气息平稳,将热水袋递到她面前,“东西掉了都不捡。”
  莫安妮接住热水袋,人看着呆呆傻傻的,俨然还没回过神来。
  戚烟双手抄进外套兜里,“你来m了?难怪今天你看着脸色不太好。你是要去校医室么?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莫安妮说。
  “行吧。”戚烟抬脚下楼。
  莫安妮跟在她后面,也要下楼。
  下了半层楼,莫安妮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声问:“戚烟,你跟周越凯,认识啊?”
  她果断答:“不认识。”
  “啊?”莫安妮走快两步,跟在她身侧,“你们刚刚不是在一起么?”
  “他捡到我东西了。”戚烟撒谎。
  “什么东西?”
  戚烟被问住,想起刚刚周越凯胡乱往她手上套的东西,抬起手来看。
  白皙的手腕泛着点红,箍着一根五彩斑斓的编织发圈,发圈还挂有一枚钥匙,反射着熠熠亮光。
  发圈是她上次落在他那儿的。
  至于这把钥匙,她没见过。
  “喏,这个。”戚烟说,“我不小心掉了,他捡到还我。”
  “哦。”莫安妮点头,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又问,“戚烟,主任为什么叫你去政教处啊?”
  戚烟没傻到什么破事都往外说,跟她打太极:“也没什么事儿,要真有事儿,我现在也不会好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了。”
  即将抵达二楼,戚烟还没跟她挥手告别,莫安妮忽然勾住她的臂弯,亲昵道:“戚烟,要不你陪我去校医室吧?”
  戚烟看她疼得额头汗涔涔的,点头应下。
  莫安妮从校医室取了点止痛药,抱着戚烟的胳膊回教学楼。
  戚烟不习惯跟人手挽手,好几次偷偷把手抽回来,又被她给勾住。
  回到教室,刚好打响下课铃,授课老师一走,教室立即闹腾起来。
  女生们出于各种原因,都不爱搭理戚烟。
  也就几个心怀不轨又爱凑热闹的男生,跟苍蝇似的,总是围着她转,每到课间,就挤走她附近的人,搞各种小动作,想方设法地吸引她注意力。
  有很多次,莫安妮只是课间去趟洗手间,回来,便看见自己的座位被某个男生占了。
  甚至还有其他班的男生特地把椅子搬过来坐,一群男生堵在后门聊天打闹,动静闹得要多大就有多大。
  只要不碰到她,戚烟对他们一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
  因为被叫政教处的事儿,本就处于舆论风口浪尖上的戚烟,热度一爆再爆。
  莫安妮用热水服下止痛药,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热水袋捂在腹部,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刷论坛,短短一分钟里,表情复杂多变。
  戚烟还不知道论坛里的人怎么编排她。
  她静坐在莫安妮旁边,摘下腕上的发圈,摩挲着那把冰凉的钥匙。
  那时太过仓促,她都没来得及反应。
  现在捏着这把钥匙,才记起周越凯拽住她的手劲有多大。
  她撩开外套的袖子,仔细察看。
  被他抓出的红印已经消失了。
  戚烟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哪儿的钥匙?】
  周越凯回复的速度挺快:【我房间。】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组在一起,却是那么暧昧,引人浮想联翩。
  戚烟调整着呼吸频率,感觉攥在掌心的钥匙在发烫。
  戚烟:【不怕我趁你休息,偷偷跑你房里?】
  周越凯:【欠收拾。】
  戚烟抿唇笑,接着发短信:【你不会是有裸睡的毛病吧?】
  “戚烟,你在笑什么?”莫安妮问她,头探过来。
  “啪!”戚烟心虚地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没什么。”
  话音刚落,坐她身后的一个男生,在跟人打闹时被猛力一推,猝不及防地倒向她。
  只觉一股猛劲撞上椅背,戚烟连人带椅向前滑,胸口猝然磕到硬实的桌沿,疼得她痛呼出声,眉头紧锁。
  桌子也遭了殃,被顶得向前倾斜,要不是前排一个男生扶着,估计得倒在地上。
  但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摆在桌上的手机和钥匙滑落,恰好被那男生接住。
  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男生一眼就看到了短信。
  在男生动手翻聊天记录前,戚烟眼疾手快地把手机从他手里抢回来。
  要去抢钥匙时,却被他用另一只手攫住手腕。
  他们这边闹出的动静挺大,引来全班人的注视。
  那男生人高马大,一看就是隔壁体育班的,有人认出他的面孔,叫了声“尹姜”。
  戚烟觉得这名字耳熟,一时半会儿没能记起。
  见戚烟的手被一男的抓住,众人眼神暧昧,拖着长长的调子,“咦”了一声。
  尹姜把钥匙举到戚烟完全够不着的位置,戏谑问:“这是谁房间的钥匙啊?不会是你男朋友的吧?”
  捕捉到劲爆字眼,全班霎时躁动起来。
  戚烟一愣,手脚倏地转凉,血液似在倒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疼痛。
  尹姜恶劣地笑着:“还裸睡什么的,说你欠收拾呢……不过,你的确是挺欠的。”
  一句话,把气氛推向高潮。
  一墙之隔的体育班闻讯赶来,把高二1班后门附近堵得水泄不通。
  这阵仗一出来,又引得其他班的人火速赶来吃瓜。
  戚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在身侧握紧,极力压制着体内的暴躁,“把钥匙还我。”
  尹姜捏着发圈,任由钥匙在她眼前左右摇晃,“这个发圈是你的吧?挂着男朋友房间的钥匙哦~”
  嘈杂中,不知是谁笑了声:“说不定不是男朋友呢。”
  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人人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戚烟一眯眼,火气腾地从脚底蹿上头。
  她猛地抽回被钳制的手,破口大骂:“你他妈有病是吧?让你把钥匙还我,你是耳朵聋了听不见吗?!钥匙是谁的,我有没男朋友关你屁事?你住海边啊,管这么多!”
  一口气吼出这么多话,她嗓子疼得冒烟,声音都喊劈了。
  全场静默片刻,掀起更狂烈的声浪。
  “先前还遗憾没看到她是怎么在16班放狠话的,没想到现在赶了一回现场直播!”
  “跟人聊骚被发现,好他妈社死。”
  “她被叫政教处,会不会就是因为早恋啊?”
  “都跟人上床了,指不定是搞出人命了。”
  “我没跟人早恋!”戚烟忍不住反驳。
  随即就听到有男生讽刺道:“没跟人早恋,也没上过床,还是处哦~”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戚烟踢开椅子,一步上前,揪住那男生的衣领。
  她速度极快,男生避之不及,就在拳头对准他面门即将落下之际,有人惊呼:“周越凯怎么来了?”
  拳头在空中僵住。
  戚烟咬紧牙关,指骨一再收紧,愤愤不平地放下手去。
  周越凯没从前门进教室。
  众人眼睁睁看他一手插兜,一手掐着一叠试卷,迈着长腿,从容不迫地走向高二1班的后门。
  戚烟松开男生的衣领,后退一步,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到他。
  他恰巧也撩起眼皮,往教室里瞥了一眼。
  两人的视线不期然撞上。
  戚烟别开脸。
  “上课不回教室,聚在这里做什么?”周越凯说话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甚至还能听出点儿拖腔拉调的懒意。
  可他这人与生俱来就有一种魔力,一出现就抓人眼球,一开口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服从。
  众人作鸟兽散,1班的学生们也都各自回到座位上。
  尹姜揉了揉鼻子,踹开椅子起身,即将擦着周越凯的肩膀出教室时,周越凯抬手摁住他的肩。
  “干嘛?”尹姜没好气道,皱着浓眉,脸撇向周越凯这边,眼睛却闪躲着,不敢与他对视。
  周越凯斜了下头,示意他:“那东西是你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