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秦夫人心内这般做想,面上自己是不露的,只听她道:“你能想明白这层,可见是比你那个姑母要清楚的。你只管放心,老太太那里有我。我也累了,你就去吧。”
  柳依依只得起身告辞。
  待柳依依一走,秦夫人觉着心口好受了不少,道:“总算是事成了,也不枉费我受二房这些气儿的。”
  次日,秦夫人领着柳依依果然在韩太夫人面前提这事儿了。
  昨个儿,韩太夫人自己才说的这将军府到底是长房的,这时若不答应秦夫人和柳依依,可就打自己的嘴了。
  秦夫人正是算准了才趁热打铁,只是她终究不是为了让柳依依了独掌将军府,而是势均力敌地斗起来,这才能让花羡鱼和柳依依两败俱伤,所以秦夫人最后还道:“大奶奶她到底不及二奶奶处事稳妥周全,让她们妯娌一并主持才是道理。”
  就是韩太夫人听了这话,心里稍稍舒坦了,道:“就是这理儿了。”
  虽同预先所想的大不同,但柳依依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所以她打定主意要徐徐图之。
  可柳依依嘴上却不输,过去向花羡鱼一蹲福轻声道:“有劳二奶奶在旁协助了。”
  花羡鱼回礼,却不言语。
  见状,韩太夫人便说乏了,让秦夫人和柳依依都去,只留下花羡鱼。
  韩太夫人到底是年纪不小了,精神一日短过一日了,这时候瞧着羸弱十分。
  只见韩太夫人伸手携过花羡鱼到自己身边坐下,道:“委屈你了。”
  花羡鱼却摇摇头,“我早便知道会有这一日的。”
  这话韩太夫人是信的,只因自花羡鱼当家以来,先前秦夫人的安排和章程,花羡鱼便未动过,可见是那时候便预备着有今日了。
  可花羡鱼越是明理退让,韩太夫人越发觉着委屈了花羡鱼,又道:“你那婆婆是个糊涂,我却不是。你们二房到底也是我的骨肉,你们的后路我也安排好了。”
  说着韩太夫人回头向青花点了点头。
  少时,青花捧着一个带锁的填漆小箱子来。
  韩太夫人从袖口里摸出钥匙来,让青花打开。
  花羡鱼就将潇湘子里,竟然都是印章和账册。
  韩太夫人拿出一本账册来,道:“就只剩下这些了,都我当年的嫁妆,如今剩下的还有几间铺子,和几处田庄。”
  花羡鱼接过韩太夫人递来的账册,翻开一看。
  铺子的确是只有几处,可皆是花景途都曾向花羡鱼提过的,南都城中就是有名的钱庄、银楼和布庄,无一不是老字号。
  就这几处铺子就能抵别人十来家铺子了。
  再看田庄,那里是韩太夫人说的,只是几处。
  花羡鱼大略扫了一眼,就有十来处,且无一不是江南上等的良田庄子。
  就这些细数下来,少说也值银子二十来万的。
  这时,韩太夫人才又道:“长房须得承袭这将军府,你们二房得我嫁妆,是再公平不过了的。今儿起,这些就都交给你了。”
  花羡鱼没想到韩太夫人这会子就将这些东西都给她了,忙道:“老太太意思我知道了。只是这些老太太暂且留着,老太太别忘了我的嫁妆也不少,一时半会的还用不上。”
  韩太夫人听了,却回身从小箱子里又拿出一本账册来,“这些就你存我这的。前番,我瞧着有两处好庄子,就做主给你买了。正好一块悄不声的都拿回去。你也别忙着推辞,这些是我让你帮我打理的,可不是如今就给了你们的。”
  花羡鱼只得接了。
  说罢,韩太夫人却又再叹了一气,道:“你那婆婆虽糊涂,可到底也是束哥儿的生母。束哥儿这孩子最是孝顺的,若为此你们两人生分,日后的你们二房可就难了。”
  韩太夫人这是在担心花羡鱼会因近日的种种而寒心,再不管顾柳夫人了。
  花羡鱼点点头,就是韩太夫人不说,花羡鱼也不会的,的确就像是韩太夫人说得,韩束是个孝顺的,她不为别人只为韩束也会忍受了柳夫人,但也只是吃穿用度上一概不缺了柳夫人,想再让她花羡鱼用心却是不能了。
  而在正院上房,秦夫人对柳依依也有话在说,“这府里已不同当日了。二奶奶虽掌管的日子的不长,但该有的手脚她也都做了,你如今再来分她一杯羹,自然是艰难险阻的,你可要小心了。”
  这些柳依依自然也想到了。
  秦夫人又道:“但你只管放心,一概有我给你做主。”
  常言的,“吃一亏,长一智。”
  柳依依到底旧年时吃过冒进的亏,嘴上答应了秦夫人,心里却是慢慢谋划的主意。
  所以注定近期秦夫人是等不来,花羡鱼和柳依依两虎相斗的局面了。
  这些已在花羡鱼和韩束的预料之中,唯一出乎他们预料的是沿海的战况。
  那位新上任的都指挥使要剿寇立威,也得倭寇配合出现给剿才能。
  不说这些倭寇是有人养的,听命于人的,就是不如此这些倭寇也不能傻傻地上岸给剿不是。
  所以韩悼滑,和他同为南直隶都指挥同知的同僚——梁伟波,便难得同声一气的以为,都早知会倭寇让都别现身,这样一来不用半月,不出十日这位新任都指挥使便自己鸣金收兵了。
  ☆、第187章 第结局回羡鱼得孕依依死,束御外敌封少保(七)
  倘若没有韩束,今儿这事儿还真不出韩悼滑他们的预料了。
  只说韩束估摸着日子,算着花家一路出了南都省,这才动作了。
  那日也是夜里时分,潘青云同往常一般,到韩束帐中说话,自然就没人疑心。
  潘青云从韩束那里得样东西,便出来按值巡防。
  也是没人对潘青云等人的不留心的缘故,若回头看他们巡防过的一处妈祖庙,会发现供桌底下多了一把肋差。
  待到夜半之时,就见妈祖庙内闪入一鬼祟的身影。
  若非今日还有些月色,还真瞧不清所来的到底是人是鬼。
  只见那身影轻车熟路直往供桌而去,少时从桌下摸出那把肋差来,便又一闪身出了门就消失在幽暗夜色之中了。
  潘青云半夜换防回来后,又去了韩束帐中,压着声音对韩束道:“成了。回头我又去看了一回,那东西果然不在了。”
  闻言,韩束松了口气,“也不枉费你我这些时日的查验了。”
  原来这正是经韩束等人几番查探验证后得知的,倭寇的联络之法。
  那柄肋差,自然就是当日韩束和花羡鱼在将军府小较武场得的那柄了。
  潘青云扳了扳手指,把两手扳得“咔咔”作响,“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了。”
  只是等一日风平浪静,两日海不扬波,一直过了第三日,韩束和潘青云都疑此法再不能灵验了。
  韩悼滑等人以粮草不足为由,开始劝新上任的都指挥使收兵。
  其实都指挥使望着茫茫大海,鬼影都不见一个,心内也起了动摇了。
  大海可不同广西的十万大山,山里的土匪藏得再深,只要率兵进去找总能找到。
  可大海茫茫,他们实在是不熟悉水性,只能在岸上守株待兔,着实被动了。
  且探子都不知派出去几波了,都找不到倭寇的踪迹,让都指挥使越发信心不足了,一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也是韩悼滑等人圆滑,所劝的话句句周全了都指挥使的脸面,“纪大人在广西剿匪的威名,只怕是倭寇也略有所闻了,这才不敢上岸来扰了。”
  都指挥使听了犹豫再三,眼看就要就势顺坡而下了,就听佯装成渔民的探子来报,说是海上某处现倭寇踪迹。
  韩束就将韩悼滑等数人面上就一沉,皆些许难以置信地暗道:“怎能的?”
  都指挥使自然和韩悼滑他们不同,喜出望外地领着人往帐外去,接过属下递来的千里眼,果然见海天相接之处慢慢驶来船舟数张,大笑道:“果然时日一长,他们就再按捺不住,要上岸来了。”
  说着,都指挥忙下令他的匪兵去埋伏。
  这一战,自然杀了倭寇个措手不及。
  那些广西匪兵也果然彪悍,别看他们使的都是些他们自制的刀枪,有镰刀斧头,竟然也有粗制的竹枪和狼牙棒,正是这些被南都军士都瞧不上眼的东西,却让倭寇闻风丧胆。
  而在与倭寇混战时,韩束和潘青云身先士卒,让都指挥使十分赞赏。
  然,除了倭寇无人知道,韩束和潘青云让他们带了几句话。
  那些话,经大败狼狈而逃的倭寇残兵败将传给了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浪子也行。
  只见躲在海上某处隐蔽又荒凉的岛礁山洞里,浪子也行听了话,气得“八嘎”地大叫。
  这一仗让倭寇损失不小,也让韩悼滑等人起了忧心。
  这日韩悼滑等数人聚首商议,暗传消息给倭寇,令其不可再擅作主张之余,又给他们上头的人带了信儿,最后一致以为尽早劝归都指挥使方是上策。
  所以在都指挥使欲再接再厉之时,韩悼滑等人进言说:“此战已大显我朝威风,就连裕郡王也有耳闻,称赞之余还要上表为纪大人请功了。”
  这话让都指挥使十分受用,只是面上还谦称,“微末之功,不足挂齿,待我等尽数剿灭倭寇,方是大功。”
  韩悼滑出列上前一抱拳,道:“大人此番可谓是壮哉我军威,倭寇再难成气候,余下琐碎交与末将人等便是了。”
  少时,又有一人出列道:“韩大人所言极是。除此之外,万余将士每日所耗的粮草非小数。下官就近四处筹集也难以维系,远的又远水难救近火,实在是再无办法了。”
  都指挥使是个粗人,却也并非缺心眼的,不然也不能到如今官居正二品,所以听底下这些个一唱一和的,心内不无想法。
  头 一件,都指挥使便以为这些人是在借收拾头尾,窃他的功劳,于是道:“没粮草?哼,想当年老子率兵追击入十万大山,大雪封山,吃的一点都没了,我和兄弟们吃 树皮嚼树根,同样把那起子龟孙杀得片甲不留。如今眼前就是江海,多少鱼虾还是抓不得的,这还能饿死了人不成。”
  说着,都指挥使一拍帅案,道:“倘若尔等杀敌非要粮草不能的,还是早早家去的为妙。军中可不是养尊处优之地。”
  都指挥使身边的匪兵将领扫看了韩悼滑他们几人数眼,十分轻视地冷哼了数声。
  韩悼滑的人被都指挥使给说得面目无光。
  而韩束等人则对都指挥使多了几分敬佩。
  帐议罢,潘青云随便韩束回到帐中,问韩束道:“你家太爷那里寻来的这人,果然妙。”
  韩束皱了皱眉,“小心隔墙有耳。”
  其实就是韩束亦没想到,他那看似不靠谱的祖父,会有这般能耐的。
  潘青云摸了摸鼻子,压着嗓音又道:“浪子也行果然会再来?”
  韩束十分肯定道:“会来,此番他再走投无路了,必狗急跳墙。”
  原来韩束和潘青云混战时,对倭寇所说的也不是别的话,假传了要对倭寇卸磨杀驴,斩尽杀绝的意思。
  而韩悼滑等人暗传让倭寇不可再擅自动作的信,自然也被韩束等人截取了。
  浪子也行想要保命,自然要孤注一掷,尽力一搏。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浪子也行养精蓄税了几日,带着残部,在一日风高浪急之时登岸,欲行偷袭,烧杀掠夺,誓要搅得南都沿海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