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今天并不需要拍早戏,但他睡得太沉,因而显得匆匆忙忙,一边吃早饭,一边听助理向他汇报今天的安排。
  剧组每一天拍什么戏,原则上不会轻易改变,但有时候涉及到其他重要演员的临时行程变动,以及前一晚的拍摄进度,也会做一些微调。
  昨晚助理就收到了剧务的消息,有一位重要男配身体抱恙,临时调整了一场戏,她向许葭发了消息,但很久之后才收到回复。
  今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助理又提醒了一遍,许葭嗯了一声,举起昨晚做过功课的剧本,说:没问题的。
  保姆车缓慢地驶入影视基地,一路上碰到很多年轻的小姑娘们,她们扛着长枪短炮,提着装满应援物的袋子,看模样都很快乐。
  许葭透过窗户看了一会儿,收回了视线。
  是张萌超的粉丝。助理轻声提醒。
  嗯。许葭将姓名和人对上号,反应过来是剧中的男五号,虽然还没有对手戏,但已经见过几次面了。
  他是喜鹊娱乐今年新签的新人,公司推的试戏机会,导演觉得不错,就定下来了。助理早就记住了剧组主要演员的资料,一边观察许葭的表情,一边轻声做了个科普。
  挺好的,他好像参加过选秀?
  鸭梨视频今年的选秀,成团了,正当红。
  嗯。
  许葭收回了视线,他犹豫了几秒钟,重新登录上了许久未曾登录的微博上次他登录时,很多网友因为金凤启的事向他道歉,私信和评论都太多了,他试了好几次才成功上线。
  这次登录得很顺利,许葭看了看红点提醒的转赞评,果然只剩下了几十条,点进去看,大多是路人吃瓜路过留下的痕迹。
  许葭有些生疏地给自己拍了张自拍,重新编辑,配字是上班了,点击了发送。
  旋转的图标变成了大大的对勾,许葭等了几分钟,果然只刷到了几个点赞,并没有几个人在意他的动态。
  许葭退出了微博,将手机重归原处,再没有比此时更清醒他好像又过气了。
  一时热搜反转带来的愧意和怜悯并不能支撑起长远的热度,粉丝是自由也是善变的,是不能强求的。
  等再过几分钟,保姆车终于停下,许葭下了车,几个片场的工作人员围住了他。
  许老师,您吃了么?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许老师,昨天和您助理沟通了今天的拍戏变更,您如果觉得不合适,我们立刻沟通
  许老师,化妆师已经到了,今天可能要花得浓一点
  许葭一一回复了,在助理的帮助下进了化妆室,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化妆师麻利地帮他化好妆,当他走向导演时,又有几个年轻演员主动向他打招呼。
  许葭敏感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去掉非变量的因素,或许只剩白鹿派人向剧组打了招呼这一个可能的理由。
  这算什么?过气明星得到资本力捧,其他人察言观色争先讨好?
  许葭有点不适,但并不会生气。毕竟他做不出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事。
  没人不喜欢成为主角,但他并不享受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特权。
  许葭准备下班后找白鹿认真谈一谈,现在还是以拍戏为主。他调整好心态,和导演交流了一会儿想法,等道具组布置完毕,场务打板,又重新进入了《迷迭香》的世界。
  林杨骑着自行车,载着他喜欢的女孩,沿着湖畔游玩。
  女孩穿着长长的连衣裙,侧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单手揽着林杨的腰,脸上一直露出浅淡的笑。
  他们玩够了,停在了湖畔,女孩微红着脸,缓慢地闭上了双眼。
  林杨低下头,亲了亲女孩的脸颊,他的脸也红了,眼神露出几分局促,却又板着脸,故作镇定地说:不要害羞。
  坏蛋。女孩软绵绵地捶了下林杨的胸口,却忍不住露出笑容。她睁开双眼,认真地盯着林杨看,我好喜欢你啊。
  嗯我也喜欢你。
  微风温暖而湿润,林杨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和他心爱的女孩轻声交谈,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和她在一起的未来的隐约模样,却未曾料到,那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第55章
  许葭下了戏,从助理手中接过水杯咕咚喝了一大半,正喘粗气的时候,助理神色为难地说:有人给您送了礼物。
  什么礼物?
  张萌超的粉丝送的剧组应援,剧组的主要人员人手一份,也有您的。您看收不收?
  许葭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他一直不缺钱,也有自己惯常用的一套东西,对粉丝凑钱买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况且那是张萌超的粉丝,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也不会因为收到额外的礼物,而对张萌超多加照顾。
  拒绝的话语刚要说出口,许葭突兀地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曾经有那么一批粉丝,冒着雨给他们剧组的人送来了很多雨伞和雨披。
  他们那时候刚在山里拍完戏,半路上碰到瓢泼大雨,山路又十分难走。雨太大了,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就在进退两难的时候,有那么一行姑娘,举着手电,冒着雨赶来了。
  返程的路上,许葭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说感谢,带头的女孩却摆摆手,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谢什么,能帮上你就好。
  等终于回到了旅馆,许葭让女孩们等等,他回去取纸笔,给她们留个签名,但当他带着纸笔回来的时候,女孩们却不见了。
  工作人员说她们有事先走了,许葭也没有多想什么,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天是工作人员直接将她们轰走了。
  但那时候,他想再做什么弥补,已经来不及了。
  许葭抬起手,说:把礼物给我看看。
  好的。助理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礼物的包装是个精致的礼盒,很沉,还贴心地配上了结实的袋子,上面都印着帅哥的照片。
  许葭仔细看了看,发现照片选得很精致,刚好放大了张萌超自身的外貌优点。
  拆开盒子,里面有一瓶香水,一个精油,一个水杯和一个眼罩,每个单品都是国际知名品牌,估算下总价差不多有两万块。
  这些粉丝还在外面?
  还在的,正在给剧组的工作人员分发水果和饮料。
  你帮我走一趟,许葭斟酌着言语,先替我向他们说声谢谢,然后转两万块钱给他们,就说我心意收到了,但不需要他们破费。
  这如果她们坚决不收呢?
  你再补一句,这笔钱可以用张萌超的名义去做公益,张萌超是个不错的演员,他的粉丝也都很棒。
  好的!
  助理匆匆地离开了,许葭正想将礼盒盖上,却发现盒子的盖子上夹着一个小册子,上面写着新星张萌超简介。
  许葭将册子抽了出来,翻看了几页,从花团锦簇的修饰词藻中提炼出了主要内容。
  素人,非常喜欢音乐,参加选秀红了,这是他的第一部 戏。
  许葭将册子物归原主,连同盒子一起放在了腿边,只觉得粉丝也不容易,那个明星也很难。
  粉丝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只希望自己喜欢的明星能够得到善意的对待,而明星,为了保持热度和利益的最大化,必须接受公司的安排,也必须尝试可能从未尝试过的领域。
  而演戏这个行业,既要天赋,又要努力,并没有那么容易。
  许葭在休息的间歇和张萌超聊了几句,对方今年才二十岁,满脸的胶原蛋白,看着还有几分害羞,许葭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谢谢你粉丝的礼物。
  对方先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眼里的小雀跃藏也藏不住,说:他们真的很好。
  许葭斟酌再三,还是轻声提醒了一句:你也要对他们好一点,加油把这部戏拍好。
  我会的!
  许葭嗯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准备自己下一场戏。
  但偶尔,他还是会走神,想到很多年前,那些真心喜爱着他的粉丝。他曾经拥有很多很多无私的爱,但好像一眨眼,所有的陪伴都烟消云散。
  或许是我当年做得不够好,让他们太过失望了。
  许先生?助理的轻声提醒让许葭重新缓过神。
  化妆师帮他补了补妆,他深呼吸几次,再次陷入了《迷迭香》的世界里。
  午休的时候,张助理出现在了片场,对方身着西装四件套,头发也换了个发型,整个人看着也有几分帅气。
  不少工作人员都在互相打听他的来历,导演直接凑了过去,和对方攀谈了几句,又引着对方去找许葭。
  许先生。张助理的态度温和又不谄媚,白先生在老地方等您了。
  许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导演脸上过于震惊的神色,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很像是在演狗血言情剧。
  下午还有戏,走不了太久。
  饭菜已经上桌了,下一场戏在下午两点,赶得及的。
  许葭先低头看了下表,确定时间来得及,这才说:好吧。
  导演憋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别太着急,下午晚点也没关系。
  不会迟到的。许葭说完了这句话,径直向外走,在不远处围观的工作人员也小心翼翼地让开,所有人都很有眼色,无声地互相询问许葭的背景。
  许葭上了保姆车,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就撞上了白鹿笑吟吟的脸。
  对方盯着许葭看了几秒钟,收敛了笑容,问:不高兴?
  太高调了。
  我还嫌不够高调,白鹿扯下了左耳垂的耳机,我想亲自去接你,又怕你不高兴。
  第56章
  你有点像小说里的大魔王。
  许葭坐在柔软的座椅上,随手摸了瓶果汁拧开。
  那你是什么?娇养在城堡里的公主?
  白鹿动了动上身,松松垮垮的衣服又向下滑落了一大截,从脖子向下是一片吻痕,看着比昨晚更加明显。
  穿好衣服。
  用不着,不该看的人也不敢看。
  许葭忍耐了几秒钟,还是伸出手,将衣服重新拉了上去。
  会冷。
  不,会硬。
  白鹿一点也不避讳,像一只贪婪的猫咪,甚至抬起小腿,想去碰许葭的身体。
  许葭当机立断,伸手摁住了对方的膝盖,提醒了一句:我午休时间很有限,饿了,想吃饭。
  哦。白鹿收回了腿,无趣地扯了下嘴角,又要度过无聊的大半天。
  你的伤好了?明明昨晚都有些红肿了。
  好了。
  撒谎。
  不影响玩。
  适当玩耍,有助于身心健康。
  不喂饱你,你去外面打野食怎么办?
  许葭哭笑不得,问他:你从哪儿学的胡话。
  论坛上。
  有这种论坛?
  有,专门教人挽回另一半的方法。
  你在开玩笑?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许葭抬起手,摸了摸白鹿的额头,说:不像是发烧了。
  但降智了不少,白鹿帮许葭补了后半句话,许葭哥哥,我对你越来越上头了。
  按一般的剧情进展,你慢慢会玩腻,最好的结局是给我一张支票。
  许葭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最大的可能。
  在俄罗斯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上次白鹿这么说的时候,许葭选择了沉默以对,可这一次,他不想再沉默,于是他问:你究竟准备玩这个游戏多久?
  这对我来说不是个游戏,我是真的喜欢你。
  嗯,我知道了。许葭确定他得不到真实的回答,继续沟通下去只会导向争吵,索性转了个话题,中午不是要去老地方吃饭?
  是,白鹿扭过脸,轻飘飘地说,你下了床,对我就会很冷淡。
  应该不是。
  我也不是傻子。白鹿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说,我都可以给你。
  想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你,那样或许会少一些快乐,但也会少很多的烦恼。
  许葭闭上了双眼,做出了不想回答问题的姿态,耳畔却传来了衣料摩挲的沙沙声,温热的呼吸撒到了他的脸上。
  他睁开双眼,下一秒,白鹿的唇落在了他的唇上。
  许葭并没有想拒绝,但他尚未抬起双手抱住白鹿,那人就在他的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嘶
  许葭下意识地推开了白鹿,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果然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他尚未说什么话,白鹿却大笑出声。
  你的血是热的。
  许葭没理会他,从车上备用的箱子里翻出了创可贴,又开了手机镜头,确认嘴上只有一道小伤口后,用创可贴贴好压平。
  疼么?白鹿问。
  我不太想说话。许葭低声回答。
  你都不和我吵架的。
  也没什么值得吵的。
  你不会生气的么?
  我和你生什么气。
  我送你一套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