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沈煜用指纹解完锁,推开门牵着人进去。
  他蹲下身解开温离的鞋带,抬起她的脚,用手试了试温度,微凉:“现在洗不洗澡?”
  温离垂眸看他动作:“不洗。”
  “行。”沈煜给她换好鞋子,然后起身随意的把手里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那我们来聊聊天。”
  温离不敢聊,这是一场不知有多猛烈的暴风雨,她招架不住。正想找机会开溜,就被人抱起来朝卧室走去,她圈着沈煜的脖子,头发挡住了视线,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煜走到房门口,微抬了抬下巴:“开门。”
  “啊?”温离脑子转不过来,偏头看了眼,后知后觉的将门把往下按。
  沈煜进去后用脚带上门,屋里干净清爽,沐浴露的味道和雪松香扑鼻而来。
  床很软。
  这是温离被放下去时的第一感觉。
  沈煜手撑在她两侧,直截了当:“酒吧里不说,车里不说,现在这里没别人,说还是不说?”
  绕口令似的,她懂就行。
  温离受不了这种直白的方式,故装傻充愣:“我能说什么?”
  好的。
  这下真把人气着了。
  她被身上的人盯的发慌,本就是撒谎,现在心里越发的没底,下意识的将头偏到一边,随后又被强行的掰正。
  沈煜实在压抑,语气却不变分毫:“阿离,别跟我玩你逃我追的游戏,你上次逃了多久我就追了多久,现在人回来又跟我在这重施旧技,是不是因为我拿你没办法,所以故意的啊?”
  温离下巴被他捏的生疼,听见这话心头一阵难受,她无法忍受这种灼热的目光,便想垂眸躲开。他早有所料,低声说道:“看着我。”
  她眼眶发热,头顶的灯光被沈煜挡住了,可还是觉得那道光透过一切直直的照到自己眼中,刺的人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沈煜今天的躁动升腾至最高点,往年的,如今的加起来快要把他引爆。他把温离的样子尽收眼底却不肯罢休:“你十三岁什么事儿都愿意说,怎么十八岁就不愿意说了?当年我不想听你偏要说,现在我想听你偏不说,这就是所谓的,天道好轮回?”
  温离抓紧身下的被子,摇着头辩驳:“没有,不是——”
  “不是吗?”沈煜自嘲的反问,“那这是什么?欲情故纵?还是自己在心里给我下定论再找个理由走人?又或者是跟我在一起觉得这些事情可有可无,说不说都一样?”
  “不是…都不是……”温离眼尾落下泪水,滑得太快,顿时就埋入到了枕头里。她鼻子发酸,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定在了喉间,像是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机会。
  沈煜蹙着眉,但他不能停下去,于是继续:“你回来着些时间,没跟我提过一句你的过去,我不问,我想等着你说。可我现在发现这行不通,我早该知道的,我若是不问,你就永远不会开口。当年你走的时候没联系过我一次,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他对温离的抗拒视而不见,用手温柔的拭去她眼下的泪,一字一句的说:“我以为,是自己太差劲,以至于让你接受不了。所以连我的生日都不愿意来,所以这些年连个电话都不愿意打,所以我发的消息你永远都不回复。”
  “不是……”温离的心被他用平静的口吻慢慢的凌迟。最后痛不欲生的是她,万分抱歉的亦是她。
  他们都不敢问,他们都不敢说,他们都以为自己在对方眼里不过如此,他们是懦弱的胆小鬼,是装无所谓的大度人。
  可有些事情你不提就不代表它没发生过。
  它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存活,只不过是因为我们碰不得,所以才在我们心里任意角落肆意妄为。
  沈煜想要把前进路上所有的阻碍全部清除干净,所以他要提。他不能让这些东西成为他们之间不敢触碰的禁区,本就不该这样。
  他要让温离能够回到当初的样子,不再遮掩,不再害怕,不再遇事逃脱,不再惊慌失措。
  “阿离,之前我问过一个问题,但你没回答我。我现在再问一遍。”沈煜说完后俯身,缓缓的问道:“既然走了,为什么回来?”
  温离视线模糊,努力了好久,嗓子终于能出声。她声线不稳,脸上有着无法消褪的痛楚:“因为你……我回来……是为了你……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沈煜艰难的滚动喉结,温离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下因抽噎而终止的话音,都像是在他的心上掀起了狂风巨浪,仿佛稍一不留神就会被卷到海底。
  温离还记得他刚才说的话,她抽了抽鼻子,等到声音能撑住她说话的时候,急切的开口:“我不联系你是因为我手机没有带……当时我走的太急……我没有办法……他们不让我回去……我不能……”她混乱不清的说着,那晚的回忆猛烈的袭入大脑,泪水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沈煜看的心都碎了。
  温离攥着他的手臂,片刻不停:“我之前住的房子……被我爸卖给别人了……我……我找不到了……我找不到手机了……我找不到你发给我的消息……我太笨了……从来都是……你打给我……我不……我不知道你的号码……沈煜……我联系不到你……没有人带我去找你……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语句断断续续,实在无法再说下去。
  温离一声声的叫着“沈煜”,似乎这样就是在把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话全盘托出。
  沈煜无措的去擦掉她的泪水,可仿佛怎么擦都擦不完。他紧紧的抱住温离,想把她融进身体。想让她做自己的心脏,此后喜怒哀乐都有自己的一半。
  “阿离。”沈煜去亲她被泪水浸湿的头发,暖着声说:“不哭了,眼睛肿了明天还怎么出去?”
  温离头脑昏沉,耳内听不进话,有些止不住抽泣。她要呼吸不过来了,胸腔不断的起伏,于是小幅度的挣扎的身子:“……我……我难受……”
  沈煜轻笑,然后从她身上下来侧躺到旁边:“让我抱抱。”
  温离听话的扭转身体,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鼻涕眼泪又蹭他一身。头发粘住了脸,有些热。
  沈煜环抱住她,给她顺了顺呼吸,眼神温柔的要滴出水来,缓声说道:“你是不是见着我就想哭?”
  “才没有。”温离抽着气,鼻音很重,“我……就是……忍不住……”
  沈煜这会儿开始逗人了:“十三岁就喜欢我了?”
  “……”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温离扒拉开头发,诚实的很:“我还没出生就喜欢上你了。”
  沈煜高兴了:“那你这比早恋还早恋,这就叫……胎恋?”
  温离嘲笑他,但两个字的“呵呵”硬生生的被她说了两次。这把沈煜给乐笑了,身上忧郁的感觉还没显出多久就被流氓样替代。
  温离转移话题,将之前想的东西全问出来了。
  千奇百怪,各式各样。
  沈煜可算是盼来了这个环节,说的极其仔细。话落问道:“你今晚就因为这些事儿才不开心的?”
  温离听他说的答案也不敷衍啊,她回了句“是啊”随后问道:“你怎么之前的回答那么草率?”
  “之前?”这把沈煜问住了,“你之前问过我?”
  “……?”温离愣了,又想了想,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得更低了。
  沈煜记忆里好,在眸中思索着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过了会儿他抓住了那道某位姑娘说的……问题。
  “阿离啊,你是不是特害羞啊?”他语气调侃,“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当时是问我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吧?我当时怎么回答来着?你来说说。”
  温离埋着头装死。
  沈煜深知她的尿性,于是慢悠悠的道来:“当时我说过的就那样——”当温离正要点头赞同时,他又道:“但我还反问了吧?你还记得当时自己怎么答的吗?”
  “我不就说……我随便……问问的嘛……”温离小声的回答。
  沈煜呵笑道:“你也知道啊,所以我就因为这样,被人在心里诽议了,然后还被人说草率。”
  “那你不会继续问吗?”温离傲娇的很,强词夺理。
  “我没继续问?当时那句有问题直接问是鬼说的?”沈煜拖着调子反问,“宝贝儿,怎么一到这种时刻就金鱼附体了呢?”
  温离心虚了,但仍旧负隅顽抗:“你这几个字一听就让人觉得凶,我不敢说话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沈煜被说笑了:“我凶?我要是这样都被叫凶,那我跟别人说话岂不是一开口就要被人打了?”
  “。”
  温离闷闷热热:“我敏感,我就听不得这种话。”
  沈煜“嗳”了声:“那我还脆弱呢,你故意让我烦是不是得做点什么事儿弥补我啊?”
  “就你还脆弱?”温离非常的不信,“你百毒不侵还差不多。”
  “没有。”沈煜否认,坦诚的告诉她,“我中了你的情毒,所以你能侵我。”
  一言不合就说好听话,还真让温离招架不住。
  他把话题转到刚才:“这几年过的怎么样都不重要,反正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提的。无非就是吃饭睡觉上学放学,愉快的事不多,一大堆破事儿倒是挺多,一件一件说起来挺耗时间,你要是想听,我挑个时间给你讲。”
  温离心里欢喜,但作淡定:“哦,那你别敷衍我。”
  沈煜啧叹:“哪敢敷衍你。但我有个要求……不行,这两个字说出口要被人说凶了。那我换一种说法,我有个请求。”
  温离听他自问自答的有些忍俊不禁:“什么?”
  “有不开心的事要跟我说,等你磨明白了我说不定又变成薄情郎了。这委屈我不愿意吃,行不行?”沈煜吐气温热,缠绵低哑。既软了她的心又吹走了她的顾虑和忧愁。
  “……哦。”
  沈煜感受到温离手的用力,笑了笑然后用指腹揉搓她的耳软骨,将勾人那一套发挥的淋漓尽致:“阿离,喜不喜欢我?”
  女生嘛,总是容易羞臊的。
  男生嘛,总得想想法子。
  “不喜欢我?”沈煜又开始谋策一部大戏,“行吧,你跟我在一起的确是在耍我。”
  “我没有!”温离急了,实话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好的。
  他接着问:“那看不见我的时候想不想我?”
  “想。”
  “喜欢小孩儿吗?”
  “……喜欢。”
  沈煜把温离的头抬起来,注视着她的眼睛:“那以后跟我结婚吗?”
  温离颤了下睫毛,嗓音软糯香甜:“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