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事情最终反而交到赵敬手上。
  赵敬处事公道,滕文奇对他反而比较放心。滕文奇不担心自己,但他要嫁的是延宁郡王齐明勇,他不想丢那个憨直真挚的皇子的脸。
  当然,这些不好的事他不会告诉滕辉月。
  不过滕辉月闻一知十,听到“二叔祖夫人”就已经有了猜测。但既然滕文奇不说,他就不问。因为齐敏与赵敬相交较密,他见赵敬的次数比较多,对这个睿智精明、眼光独到的长辈的行事很看好。有他在,滕文奇估计也吃不了亏。
  “你的婚礼我是不能去了。你缺什么,只管说。”他大腹便便的,没有人会准他出门。他也不想出门。
  滕文奇见识过滕辉月那丰厚得离谱的嫁妆,知道滕辉月是认真的。他也就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一时想不起来。你到时随意给我添几件吧。元徵雍主殿下的眼光,我是信的。”
  滕辉月不禁弯唇笑了笑。果然相比于那个明明对他羡慕妒忌得要命却装作亲切熟稔的滕文珊,滕文奇要讨人喜欢得多。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温润的男声响起。
  滕辉月与滕文奇一同望过去,只见齐明曜站在门边,带着笑问。他问的是两人,狭长的凤目却只专注在滕辉月身上,看着他唇边的笑容,露出欣慰的神色。
  滕文奇连忙站起来行礼。
  齐明曜摆摆手让他起来,温和道:“再过十日你就是本王的三弟媳,大家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滕文奇依然恭谨。从齐明勇那里,他可是知道这位端承王爷看着好说话,实则最重规矩。就算以后他真成了延宁郡王妃,于公于私,对着既是兄长品级又高一级的齐明曜,一样要礼数周全。
  齐明曜见他这般也不以为意,走向滕辉月,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手,觉得有些凉意,就想握住他的手捂一下,想把他的手捂热。
  滕辉月几不可察地挣了挣。
  齐明曜微怔,动作自然地放开他的手,对侍立在滕辉月身后的菱楠道:“把手炉拿过来。”
  菱楠应了声,很快把一个小巧精致的手炉拿过来,递给齐明曜。
  齐明曜把手炉放在滕辉月手里,柔声道:“你的手凉,抱一会儿,嗯?”
  滕辉月看着他,慢慢点头。
  齐明曜笑了笑,转而对着滕辉月隆起的腹部道:“今日有没有乖乖听你文爹的话?你文爹怀着你辛苦,你可不能折腾他,不然等你出来了,我就罚你……”
  滕辉月插嘴道:“别呢,他很乖很听话……”他有种感觉,这一胎是儿子。父子连心,也许是知道滕辉月心里难受,这个孩子一直没有闹过,滕辉月照旧能吃能睡,没有孕吐浮肿。到了胎动的时候,孩子也只在里面踢几下让滕辉月放心,乖得很。滕辉月护他护得紧。
  齐明曜听到滕辉月的回护,故意板着脸道:“阿樾你就是太宠他。”
  滕辉月不吭气,拿眼尾瞄他。
  齐明曜立刻投降,对着他的肚子不甘不愿道:“好吧,既然你文爹为你说话,我姑且信你一回。之后还是要乖乖的,不许闹你文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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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i
  “他那么小,哪里听得懂?”看着齐明曜煞有介事地对着他的肚子训话,滕辉月啼笑皆非。
  “多说说,他便懂了。”齐明曜很坚持。一开始只是因为他来看滕辉月时,滕辉月郁郁寡欢的,不怎么和他说话,两人相顾无言,场面很冷清。齐明曜很想多留一会儿,才装作和滕辉月肚里的孩子说话。没想到,渐渐地却说出趣意了。有时对着还未出生的他读读诗词,有时说说小时候滕辉月做过的糗事,有时端起父亲的架子训话,第一次贴着滕辉月的肚子清晰感觉到胎动时,齐明曜的心里油然而生为人父的期待与骄傲。
  而滕辉月,也没有当初那么抗拒他接近他的肚子,还会因为不认同他教导孩子的话,多说几句。
  齐明曜很喜欢这种感觉。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气氛,温暖而琐碎,丝毫不令人觉得厌烦。
  “你又知道?”滕辉月挑眉。
  “等以后他长大了,你问问他。”齐明曜道。
  滕辉月受不了地摇摇头。
  齐明曜笑着又和他聊了几句,便起身走了。他的事务繁忙,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的时间,抽空来看看滕辉月都是来去匆匆。只要滕辉月不赶他,他就不在意这种奔波。
  自齐明曜来了后,滕文奇便沦为透明人。齐明曜的眼睛只放在滕辉月身上,有意无意地令滕辉月无暇相及滕文奇,专注在他身上。
  滕文奇很识趣甘心地当这个透明人。端承王爷与王妃相处的画面,可不是人人可以瞧见。
  齐明曜对滕辉月的温柔体贴也令滕文奇看得钦羡不已。若日后齐明勇对他有齐明曜对滕辉月的三分好,滕文奇已经觉得不枉此生了。
  “怎么傻住了?”滕辉月送走齐明曜,终于拨冗看了滕文奇一眼,见他一脸的羡慕怔忡,微微一哂。
  “王爷对你真好。”滕文奇由衷地感叹道。
  滕辉月摩挲着齐明曜给他的手炉,淡然道:“……他对我的确好。”
  这语气怎么……滕文奇看着滕辉月平静的神色,有些迟疑问:“王爷对你好,你……不高兴吗?”
  滕辉月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好一会儿才道:“怎么会?”
  滕文奇想起滕辉月出嫁时的气氛,想起之前在宫中见到齐明曜的阵仗,低声道:“阿樾,恕我多嘴一次。难得王爷对你情深意重,你别不以为意……人心都是肉做的,冷得多了,想捂也捂不回来……”
  滕辉月半垂了垂睫,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滕文奇被滕辉月的敏锐惊了一下,想了想,老实道:“宫中,似乎有意为王爷添人。不过,王爷应该是拒绝了。”
  滕辉月没有半分惊讶:“你直说是郑妃便是。至于她想塞过来的人,是她那个娘家侄女,郑灵燕吧!”
  有了上一世的经历,滕辉月用膝盖想都能想到郑妃是什么德性。郑妃素来对他不满,若不是因为他身份够高够受宠,怎么会一直觍着脸讨好他?一朝得势,果然忘形,没有郑太后的一半沉得住气。
  滕文奇说不出话。因为滕辉月所料的居然丁点儿不差,想来他早已经心里有数。
  “若她推荐其他女人,我还高看她一些。”滕辉月唇角带了轻蔑,“愚不可及!”
  滕文奇道:“你不担心?”怎么说郑妃也是齐明曜的养母,滕辉月的婆母,一个孝字压下来,即使他们身份尊贵,也不得不掂量一二。而且郑灵燕的身份不低,若以后齐明曜登基为帝,入了宫有郑妃撑腰,可是件后患无穷的事。君不见郑妃正因为有郑太后的支持,多年来在后宫屹立不倒。虽然无子,但却随着养子齐明曜的身份水涨船高,再度得势。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果天意如此,何不由他去?”滕辉月道。
  “阿曜,王爷眼里只有你一人,你这么不在乎把他拱手让人,自己又能得什么好?”滕文奇鼓起勇气劝道。
  他经过赵敬与邓妃派给他的两位嬷嬷的教导,想法比以前积极了不少。他们身为文子,即使成了正妻,因为子嗣艰难,也难以阻挡夫君多纳人以延绵子嗣,要在内院与别的女子文子争斗的机会更多。想要过得好,最重要的不是拼命怀上子嗣或者斗赢其他妾室,而是紧紧抓住夫君的心。别指望他的心全在自己身上,但多一分,便是一分。运气好手段够的,把夫君的心攥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关键还在自己身上。
  滕辉月嫁的是皇子,夫君纳妾的压力更大。但他身份贵重,容貌绝色,聪颖剔透,又极为幸运地怀上了子嗣,完了很多文子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想念。若生下来的是儿子,便有了借口堵住其他人想拿他无子作文章的嘴。更重要的是,齐明曜对他情有独钟,堂堂一个最有可能继位的实权皇子,对他温柔宠溺,照顾他小心翼翼,无微不至。只要滕辉月愿意,这是一份触手可及的幸福如愿。
  滕辉月比他聪明,应该更明白这个道理。滕文奇不明白为什么滕辉月会无动于衷。
  滕辉月轻轻抚着隆起的腹部,反问道:“你信他眼里永远只有我一个吗?”
  滕文奇微窒,小小声反驳道:“你不试,又怎会知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试?
  这一句滕辉月没有说出口,他闭了闭眼,掩去一闪而过的伤痛,再睁开时已经平静无波。
  “情无至便无知,既无知便无痛。”可惜他明白这个道理明白得太迟。
  “阿樾……”滕文奇担忧地看着他。
  滕辉月道:“你不用为我着急。阿曜,不会纳郑灵燕的。”一后一妃再来一妃?郑家当元徵朝姓郑吗?还是当……和齐明曜是没有脑子的笨蛋?除非齐明曜想出手灭了郑家,否则,郑家的女子和文子不可能进到内院碍他的眼。
  “可是……”
  “够了。你先回去吧,我要歇会儿。”滕辉月不客气道。
  滕文奇只好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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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明曜再到凤祥阁看滕辉月,里面已经没了滕文奇的身影。
  “怎么不让他再陪你多一会儿?”齐明曜问。
  滕辉月在吃百合银耳羹,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去,刚好剩下一半。
  齐明曜问完后正觉得口渴,拿起剩下的半碗,几口吃完,滕辉月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他还得忙婚礼的事,我让他先回去了。”滕辉月道。
  “他和三皇弟成婚后住在延宁郡王府,比未嫁前要自在些。若你闷了,只管让他过来。”齐明曜道,“还有安敬也是,我记得你和他走得近。”
  滕辉月道:“阿坚他刚生完产,正在调养身子,没有空闲过来的。”王承坚生了一个七斤的大胖儿子,父子均安,喜得陆展云跟个傻子似的。滕辉月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我指的是日后。无论你身在何处,想让他们来的,就让他们来。”齐明曜道。不论安敬室主王承坚还是滕文奇,只要能让滕辉月高兴些,齐明曜都不介意折腾。
  滕辉月领情,弯起唇应了一声。
  “你用膳比之前少了,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式?”齐明曜关切问。
  滕辉月摇摇头:“太医和衣笙都诊过脉,一切都好。”
  齐明曜顿了顿,放心似地点点头。他是忘昏头了,有医圣之称的苏先生在父皇的强硬要求下,隔天便被秘密带进凤祥阁,为滕辉月把脉。
  对滕辉月的身子康健,他们都不会放松。
  齐明曜若有所思,滕辉月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阿樾?”齐明曜马上察觉,看向他。
  滕辉月微微张了张嘴,又合上。
  “阿樾,有事便向我说,不然,我会担心。”齐明曜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听说,宫中想挑些人侍候你……”滕辉月道。
  齐明曜下意识皱眉:“你无须在意宫里的流言蜚语,我不会答应的。”接着凤目微亮,带着笑意道:“阿樾放心,我发过誓只要你一个。不用吃醋,啊?”
  滕辉月轻轻道:“宫里的好意也不是全无道理。我一直怀着孩子,之后要生产坐月子,你一直无人侍候,也……”他说不下去,齐明曜骤然盯着他的震惊受伤的目光令他不自在地微微撇开脸。
  为齐明曜纳妾,本就是他的盘算。滕辉月用了全部的力气才没有抗旨,嫁给了齐明曜。作为王妃的其他责任,他真的无能为力。想到要齐明曜做亲密的事,他从身体到内心都无限抗拒。齐明曜尊重他的意愿没有碰他,但他不可能让齐明曜就此守着他一个。作为对齐明曜待他好的回报,他会暂时担住端承王妃的虚名,让他顺利坐稳如今的位子。至于以后,即便齐明曜受不了要休了他,他都可以接受。如果齐明曜找到另外深爱的人,他更是只会替他高兴。
  “……阿樾,你忘了我已经立下毒誓,只得你一人吗?”齐明曜艰涩道。
  “如此强人所难的誓言,便是老天,都会看不过去吧。若真有了报应,我必以身代之。”滕辉月道。
  若真有了报应,我必以身代之。
  这一句看似深情的话,却让齐明曜脸色一白。
  因为滕辉月说这句话的前提,是齐明曜违誓纳妾。滕辉月想他纳妾!
  这个认知令齐明曜觉得心痛得仿佛有刀子在他的五脏六腑里搅动。
  最后,他只能胡乱地说出一句:“阿樾,这事你不要管。”然后狼狈地走出了凤祥阁,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ps:已经不是一脸血,而是一头血~~可是傻b作者依然朝着一条大道走到黑狂奔而去~~~
  ☆、第88章 ji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