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徐御史
  李知书被这一踹直接踹到了墙角,这一脚的冲击力太大,李知书一屁股坐在地上之后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许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姨娘和三姨娘具是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暴怒的许朗和被一脚踹翻的李知书。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这一切,许朗向来同李知书恩爱非凡,以前别说是打,就是重话都没说过几句。
  这如今是怎么了,居然舍得踹李知书。
  许凝看着许朗的利落出脚,在心里感叹,她这个古代的便宜老爹,虽然是个文官,但还真是有国际打星的范儿,这要是在现代出道,一定堪比史泰龙。
  许老夫人却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站了起来,疑惑的向许朗问道:“儿子,你这是怎么了?”
  许老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这个画面,许朗和李知书这对夫妻一向恩爱,前些年许老夫人觉得许朗专宠李知书不太妥当,还刻意提点过几句许朗,但是许朗不仅没听,还更加宠爱李知书。
  许老夫人一向爱儿子,心想也不是大事,便也由着许朗了。但是今儿这是怎么了,居然舍得踹他这个宝贝媳妇儿?
  众人之中,只有许锦言含笑坐在一角,琉璃眼眸却含着淡淡的冷漠,似乎早就心知肚明李知书今日会遭此一劫。
  许朗咬牙切齿的看着李知书道:“你这个贱人!”
  许老夫人皱了眉,心说一会儿想去外面看一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
  李知书反应了过来,但是她也想不出许朗为什么突然之间会生这么大的气,只能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脑海里飞速想着到底生了什么。
  但是暴怒的许朗并不给她这个爬起来的机会,李知书刚有爬起来的趋势,许朗就又一脚踢了过去。
  李知书也怒了,这些年她一直都被许朗捧在手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再加上现在其他的姨娘都在一旁看着她,这些年李知书独得许朗宠爱,其他的姨娘就和隐形人一样,谁不生气,现在李知书不知犯了什么事情惹的许朗如此暴怒,居然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责打李知书,那些幸灾乐祸的视线无一不轻飘飘的落在了李知书的身上。
  心高气傲的李知书怎么受得了这个。
  她愤怒的质问许朗道:“妾身不管做了什么错事,老爷都得告诉妾身吧!怎么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许朗怒极反笑道:“不分青红皂白?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敢如此胡言乱语!”说着就要上去再踹一脚李知书。
  许老夫人看这个情况,连忙阻止住许朗,李知书毕竟是个身子骨弱的女人,再踹下去,谁知道要出什么事情。
  “行了儿子,到底生了什么事,你先说清楚。”许老夫人拦着许朗想要踢出去的脚道。
  许朗阴冷的瞪着李知书道:“这个贱人,克扣下人的冬衣,结果让下人患了重病。下人干活的时候体力不支,刚好晕倒在了徐御史的面前。”
  许锦言微微一笑,其实李知书若是仅仅只是克扣冬衣,许朗绝对不会这样大的火,但是可惜,有下人昏倒在了徐御史的面前。
  对于许朗来说,克扣下人的冬衣那并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被克扣冬衣的下人患了重病,而恰好晕倒在了徐御史面前。
  徐御史……那可是和恩师王严崇相交甚笃的人,为人最是正直,看到许府克扣下人冬衣,使得下人重病晕倒,这还能对许朗有什么好脸色。
  别的官也倒罢了,可是撞上许府下人晕倒的偏不偏是御史,还偏不偏是钱御史,御史专管弹劾百官,徐御史为人又是有名的正直不阿,让这么个官看到许府苛待下人,谁知道他会不会一个奏章呈上去,劾许朗一个为人残忍,苛待下人。
  虽说这个罪名无法在明面上治许朗的罪,可是许朗为人残忍的这个名声若是传到庆裕帝耳朵里也绝不是无关紧要的,哪一个皇帝愿意自己的臣子是个残忍之徒,这个罪名一旦给许朗定了性,明摆着是让庆裕帝开始猜忌许朗。
  一个臣子,最要不得的就是皇帝的猜忌。
  猜忌就是祸事的开端。
  许朗纵横官场多年,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所以他才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李知书了如此大的火气。
  李知书听完许朗的话后,心里顿时一慌,原来为着的居然是这件事。李知书暗自愤怒,这是哪个没长眼的居然往徐御史面前凑,还昏倒在了御史的面前。
  这不是给她找麻烦么。
  李知书这样的人永远都是这样,无论生什么事情,她都绝对不会怪到自己的身上,无论这件事的源头是什么,她也总能找到怪罪别人的理由。
  但诚然,不会有无缘无故生的事情,那重病的下人也不会就这么巧赶着徐御史进府的当口昏倒在了徐御史的面前。
  这世上太过巧合的事情,一般都是人为。
  那没长眼的下人是许锦言特意安排的,今日她一听说徐御史进府,便立刻着手安排了这一出大戏。
  徐御史多年没有来过许府,这一次既然来了,许锦言又怎么能放过这一个大好的机会。
  徐御史来许府其实是为了看许朗新淘的一本前朝鼎鼎大名的诗人陈意之亲笔所书的诗集册,徐御史这人就这一点毛病,实在酷爱陈意之的诗词,许朗既然说自己有这宝贝,他怎能不过府一观。
  而徐御史来了,许朗自然是要将徐御史接进自己风雅的书房观赏陈意之的诗词,顺便向徐御史展示一下自己与众不同的精神追求,以期得到徐御史的青睐。
  所以许锦言只需安排一个下人在许府书房附近状似洒扫,实则等待徐御史,徐御史看够了诗词集自然会出来,那下人只要瞅准时刻穿着秋衣昏倒在徐御史的面前便是。
  以徐御史的脑子,看到下人在这深冬时节身着秋衣,第一时间就能明白生了什么。
  其实许朗是想和徐御史结交才花了大力气淘来了这一本陈意之的亲笔诗词,却没成想,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花了大力气费尽一番心思才请得的徐御史,到府之后却看到了这么一副场景。
  许朗怎么可能不暴跳如雷。李知书稳下了心思,立刻哭出声道:“老爷,您说什么克扣下人冬衣,此事妾身并不知情。冬衣不是早都给府里的人都裁了么?”
  李知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就熄灭了怒火,转而换上了一副极为震惊和委屈的神色,委屈的泪水在一瞬间就落了下来,像是真的遭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一样。
  许朗毕竟爱重李知书多年,那两行泪水瞬间浇灭了许朗一半的怒气。看着爱妻那般委屈的样子,许朗的心也不由得软了一软,心里陡然起了些疑问,难不成此事真的错怪了李知书。说不定这裁衣之事,李知书是交给了哪个下人,下人搞出的事端。
  这么想着,许朗看着坐在地上,一脸憔悴的李知书便有些懊悔,刚想上前一步扶起李知书,那边许锦言便状似疑惑的开口道:“这件事是不是搞错了,娘怎么可能克扣下人冬衣。这些日子娘为了裁冬衣的辛苦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剪裁冬衣之事从头到尾都是娘一手操办,娘是不是太过劳累所以忘记了一些下人。”
  明明是疑惑的语气,却将一些真相不显山不露水的告知了许朗。刚刚对李知书有了些许缓和之色的许朗,立刻收回了想伸手扶起李知书的动作,冷哼一声道:“忘了?怎么可能是忘了,这贱人一定是居心不良,居然连下人冬衣的这笔钱都敢昧。”
  李知书眼看着许朗的反应从有所松动,自听了许锦言的话之后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强硬冷酷。李知书愤怒的看了一眼许锦言,那流出血来了。
  许老夫人看明白了现在的情况,许老夫人虽说出身不高,但她也明白苛待下人这种事情被当朝御史得知到底是多大的罪过,御史若是真的就此事弹劾了许朗又该是多大的后果。许老夫人怒极,上前一步狠狠的打了李知书一个耳光道:“你这个下贱东西,这种事情都敢做!”
  许老夫人一向对许朗的事情极为在意,这一现有人影响了自己儿子的仕途,严重一点可能威胁的就是整府的命运,许老夫人气的是脸色铁青。
  打李知书的这一巴掌,许老夫人用了十足的力气,再之许老夫人手上有不少的宝石戒指,那些戒指质地坚硬,这一巴掌扇过去,直扇的李知书捂着脸颊,疼得就想大叫。
  但是李知书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叫出声,只能生生的忍了下来。
  几个姨娘眼睛里都微微露了些笑意,李知书一贯作威作福惯了,这一次的事情也算是她的报应。许朗虽然对她们这几个姨娘没有多么宠爱,但是许朗可从来没有责打过她们,如今却是如此重责了李知书,这让几个姨娘如何不心情舒畅。
  二姨娘虽然一直是李知书的喉舌,但这不意味着她不希望看到李知书倒霉,毕竟这世上有谁是真的愿意做另一个人的影子呢。
  李知书一直坐在地上,低着头疯狂的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这件事生太快,她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实在是应接不暇,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以前生了这件事,李知书随意狡辩上几句,以李知书在府里的地位,就是明知事情不对,那些姨娘和庶女又有哪一个敢出声质疑,若是无人质疑,以许朗的性子和多年对她的情分,这件事怎么着都能暂时糊弄过去。
  但是现在有许锦言那个贱人在,那个贱人心思鬼精,还占着宁安翁主的身份,一点都不怕她。无论她说什么,那个贱人都能给她把话翻个个儿来。现在她是说多少错多少,李知书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李知书不说话,也就意味着默认了此事。
  许朗看着李知书那副可怜相恨声道:“你现在给所有的下人立刻备好冬衣,过几日我试着再请徐御史来一趟,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再出差错。”
  李知书见有台阶下,犹豫了一下便用哭腔道:“妾身知道了。”
  ——
  李知书有了这个教训,再也不敢怠慢此事,三天后,崭新而温暖的冬衣就全部送到了每一个低等下人的手里。
  而且这一次的冬衣比以往每一年的都更好更厚。
  所有的下人都欢欣雀跃,接到厚重冬衣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自然,李知书又出了血。莲淞的病也好了,穿着新的冬衣在莲伊的搀扶下专门到了桂念院里给许锦言道谢。许锦言嘱咐了几句好好养病之类的话,便让莲伊带莲淞回去。
  莲淞的病还没有好彻底,这几日该好好养着,不该到处乱走。
  莲伊走后,半夏就对许锦言笑道:“小姐,这回你请大夫给府里那些下人治病,那些得了救治的下人可都对小姐感谢不已。”
  许锦言微微笑了笑,从前她如蝼蚁一般,没有能力救别人,也没有资格得到别人的帮助。
  她太了解那种在黑暗里孤立无援的滋味,期盼能有别人的帮助,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来帮你。
  没有希望,没有来路,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
  今生她不指望别人能帮她,所有的一切她都要靠自己,命里注定没有的东西,只要她想要,那她就用抢的,用骗的,用算计的。
  她所日思夜想的东西,一定要牢牢的全部的抓在掌心里。
  希望这些人也能明白这一点,面对困境不要寄希望于别人,这世上,只有自己是最可信,也最可靠的。
  比如,她出手帮这些下人得了冬衣,可她的帮助也不完全是为了帮他们,她更大的目的是为了设计李知就此事跌一个大跟斗。她的目的不纯,又怎敢接受这些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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