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似曾相识
  朦胧间言璃仿佛回到了记忆中的操场,橡胶跑道散发着熟悉的霉味,操场边杨树林随风摇摆,发出令人生畏的沙沙声。
  还是记忆中的位置,一身黑色防护服的时渐宇背对着言璃,挺拔的身影随着摇摆的树影忽明忽暗,好似随时会隐入黑漆漆的树林中。
  “时渐宇!不要走!”言璃焦急大喊,生怕那道身影就这样消失在眼前。
  时渐宇缓缓转过身,树木投下的阴影挡住了大半个身体,言璃看不清他的表情,更听不到他的声音。
  “时渐宇,我是言璃,我是言璃啊,你听得到吗?”
  言璃想要过去,但身体不受控制,任由她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言璃生气,觉得委屈,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明明每次都是时渐宇找过来,哄她逗她……
  “醒醒!醒醒!”
  时渐宇轻轻拍打言璃的脸颊,言璃眉头紧皱,四肢胡乱挥舞着,好似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中无法醒来。
  “啊!”随着一声尖叫言璃猛然睁开了眼睛。
  梦境中熟悉的操场上出现了大群变异蚂蚁,言璃眼睁睁地看着变异蚂蚁把时渐宇撕成碎片却不能动弹……
  “做噩梦了?喝点水。”时渐宇体贴地递过去水杯。
  言璃“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半瓶水,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变异蚂蚁对言璃来说永远是噩梦。
  “梦到什么了?”时渐宇坐到言璃身旁低声问道。
  言璃心有余悸,擦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我梦到你被变异蚂蚁撕碎了,可我怎么也动不了,救不了你。”
  时渐宇饶有兴致地看向言璃,“你要救我?”
  言璃白了一眼时渐宇——这不是废话么!
  时渐宇目光微动,眼前的女孩儿连几个打手都搞不定,却大言不惭地说要保护他,让他觉得好笑,但又莫名觉得她是认真的。
  “我们这是在哪里啊?”言璃环顾四周问道。
  言璃此时正坐在一张简易床上,周围堆了很多东西,大家在忙着搭帐篷,看着是要在这里宿营。
  “这里是我的大本营。”时渐宇答道。
  言璃一愣,有些怀疑地看向时渐宇,“就这里?”
  时渐宇浅浅一笑,“嗯”了一声。
  言璃嘴角直抽,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一个荒野盆地,周围土坡不高、坡度平缓,算不上是天险,言璃敢肯定性能好一些的汽车可以从坡上直接冲下来。
  “你不是掠夺者首领吗?还是最凶残的,一路得罪各大聚集地,连谷城都敢抢,大本营选这么不靠谱的地方,不怕被聚集地的治安队找上门给灭了吗?”言璃没好气地说道。
  就周围这些人,言璃大概数了数也就五十人左右,根本挡不住大聚集地的攻击。
  时渐宇好似心情不错,回道:“就凭他们的装备找不到我的。”
  言璃一顿,想起之前穿墙而出的经历,问道:“这边是不是有屏障?像3d成像那种,所以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时渐宇嘴角微勾,回答:“类似吧。”
  言璃撇嘴,“什么啊,到底是什么技术啊,是你发明的吗?”
  时渐宇微微挑眉,这女孩儿娇滴滴的,看着也没什么威慑力,跟自己倒是自来熟,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也不怕他……
  时渐宇仔细打量言璃,问道:“你认识我?”
  言璃斜眼看过去,“你什么意思?之前我要你帮忙救小艾,你都不搭理我,对我还那么冷淡,你……”
  说着言璃委屈得红了眼睛,两年了,这一路吃尽苦头就是为了找到时渐宇,结果人找到了却是这样的冷遇,言璃忍不住心酸,比受伤了还难过。
  时渐宇眼中波光微动,他看人一向准,但这次还真有些犯难,就言璃这么单纯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但他确定自己从没见过眼前的女孩儿。
  “我之前肯定没有见过你,你确定没有认错人?”时渐宇淡淡地说道。
  言璃猛地抬起头,一双猫眼好似要喷出火来,随即整个人愣住,呆呆地看向时渐宇,清澈的双眼也逐渐变得迷蒙。
  言璃愣愣地抬起手抚摸时渐宇的眼角,“你这里的伤疤呢?怎么没了?”
  “哎呦,不好意思打扰了。那啥,帐篷搭好了,看着要下雨了,要不咱们先进帐篷里再继续?”
  黑狐突然出现,打断了言璃和时渐宇之间微妙的气氛。
  时渐宇拉下言璃的手,淡淡瞥了眼黑狐。黑狐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带着非常漂亮的女子,正温柔地看向两人。
  “渐宇,天气转凉了,先带着妹妹进帐篷里吧。”闫瑶的声音很柔和,非常友好地向言璃点了点头。
  言璃脸色发白,疤痕的冲击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进行思考,而突然出现的女人让言璃意识到有些东西和她想的不一样……
  言璃整个人懵懵的,都不知道是怎么进的帐篷。
  “妹妹,先喝点水吧。晚饭还要一会儿,饿的话吃点饼干垫一垫,就是都是些压缩饼干,味道差了些。”
  闫瑶体贴地为言璃拿过水杯,又拿了几块压缩饼干过来,还给言璃拿了条薄毯子盖在腿上,说晚上冷怕言璃着凉,闫瑶对言璃就像个大姐姐照顾有加。
  而闫瑶越亲切,言璃的脸就越白。
  言璃心中非常慌乱,她没想过两人重逢会是这般情景,在这之前言璃从没想过找到时渐宇之后的事情,因为言璃一直坚信只要找到时渐宇一切都会好起来,因为时渐宇说过一切有他……
  对言璃来说时渐宇不仅是救命恩人还是所有情感的寄托,虽然言璃对感情还处于懵懂的阶段,时渐宇对她更多时候像个大哥哥,但言璃明白,她对时渐宇从一开始就是男女之情,她也一直相信时渐宇亦是如此。
  黑狐饶有兴致地瞅着一脸苍白的言璃,这女孩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和闫瑶相比简直是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闫瑶都不用动真格就能弄死她。
  黑狐想看热闹的心蠢蠢欲动,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眼时渐宇,他是真的真的非常好奇时渐宇会是什么反应。
  黑狐明白言璃是特别的,这点很明显,但就是不知道特别到什么程度,会让整个中部地区都闻风丧胆的掠夺者首领偏心到什么程度。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味,气氛有些微妙。
  时渐宇看着言璃默不作声,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言璃的状态很不好,整个人蔫蔫的,还有些无所适从和慌乱。
  “你们先出去,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时渐宇的声音淡淡的,却莫名让人觉得冷。
  黑狐微微挑了挑眉,热闹是看不到了,但老大的态度倒是明白了。黑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言璃,想不到老大喜欢这款。
  一旁闫瑶神色未动,淡淡笑了笑,便和黑狐走出了帐篷。两人都很识趣,明白时渐宇说的你们指的是他俩。
  外面天色暗了下来,黑狐看着不远处点燃的篝火,悠悠地说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闫瑶一脸淡然,“有些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我何必自讨没趣呢。”
  黑狐转过头看向闫瑶,脸上是似是而非的笑容,“即使是最弱小的小白兔,只要有强大的守护神,照样能在这个末世恣意妄为。因为,她有这个资本。”
  闫瑶也转头看向黑狐,微微扯了扯嘴角,说:“你觉得时渐宇那样的人会有纯情吗?是你傻,还是当我是傻子?”
  黑狐笑意不减,慢悠悠地回道:“老大有没有纯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大有那个实力。”
  闫瑶瞬间冷了脸,看向黑狐的目光犹如毒蛇,“我绝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闫瑶离去的背影,黑狐低语道:“那可由不得你……”
  “要不要我除了她?”秃鹰不知何时出现在黑狐身旁,用冷硬的声音说道。
  黑狐没有一丝惊讶,摇了摇头,说:“暂时不要动她,她现在是沈天翊的人,杀了她不好交代。”
  “老大为啥要把她送给沈天翊啊?”飞仔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黑狐摸摸下巴,说:“老大和沈天翊是老交情,两人末世前就是朋友,沈天翊又救过老大,咱们对沈天翊还是得顾忌着点儿,不好伤了和气。”
  “所以老大为啥要把那个闫瑶送给沈天翊啊?”飞仔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飞仔不像秃鹰不通人情,还自认是队伍中最圆滑世故的,但一直看不透沈天翊和闫瑶的关系,更想不透时渐宇为啥一直容许闫瑶在身边晃,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黑狐“啪”的一下拍了记飞仔的脑门,说:“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去弄些吃得来,老大该饿了。对了,进去前先请示一下,老大刚说了谁也不许进去,别触了霉头。”
  交代完事情,黑狐拉着秃鹰离开,留下一脸懵的飞仔。
  ……
  帐篷里,言璃盯着自己的脚面,咬着唇不吱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渐宇手里转着匕首静静地看着言璃,这个女孩很特别,这种特别不是外貌不是性格,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给他一种无法形容的熟悉感,而时渐宇非常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言璃。
  “所以你认识的那个时渐宇,眼角有伤疤,对你很好,是吗?”时渐宇打破了沉默,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言璃抬起头看向时渐宇,心中的慌乱渐渐平复,言璃现在也是满脑子疑问,好像有些事情一开始就透着古怪,只是之前被她给忽略了。
  “你真的不认识我?”言璃反问道。
  时渐宇挑挑眉,回答:“我的记性一向很好,我确定之前没见过你。”
  言璃静默片刻,问道:“那你真的是掠夺者吗?”
  时渐宇嘴角微翘,回答:“全中部地区都知道我是掠夺者。”
  言璃直直看向时渐宇的眼睛,问道:“尧城和谷城中间荒原上有处尸坑,里面都是掠夺者尸体。周书尧告诉我,你拿去和尧城做交易的奴隶是从那批掠夺者手里抢的……”
  言璃顿了顿,用发颤的声音问道:“那些人是你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