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章俟海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自家卧室内玉兰花瓣形状的吊灯,身边有人在说话。
  “青龙神君,老章没事吧,那把剑大变样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吓死我了,不是他以前那个病还有什么后遗症吧?”秦深紧张得要死,哪里还管的上什么前世今生,那些乱七八糟的早就被他抛之脑后,没有什么比章俟海的身体更重要。
  青龙神君就带着金疮药走了一遭,什么都没有做。他清清淡淡地声音是一贯的平静,“他已经醒了。”
  秦深脑袋猛地一甩,“咔”的脖子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他发现章俟海深邃的双眸蓄满了温柔,温柔已经溢出来了,泪水无声地滚动,让他一下子慌乱了手脚。
  青龙神君已经悄悄退了出去。
  跪坐到床边,他看着章俟海,心疼地问:“怎么了啊,怎么哭了?是不是有哪里难受,是伤口吗?我已经给你上了药,伤口愈合了,你这种小伎俩我看不出来才有鬼,为了小情小调的跟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你真是的。”
  “秦深。”
  秦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很心慌,他想继续长篇大论、絮絮叨叨,喉咙却堵得晃,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儿,他徒劳地发出一个疑惑的音,“嗯?”
  “秦深,我看到了我的前世。”
  秦深垂下眼,手指绞在一块儿,等待着下文。
  “秦深,我摸到了我一直想要守护的人的脸。”
  “哦。”秦深心里面抓狂,想要摔门出去。
  “秦深……”
  “干啥!!!”秦深烦躁地扭过头。
  “他是你啊,我们上辈子就认识。”
  “???”秦深瞪大了眼睛去看章俟海。
  章俟海拍拍身边的空位,“上来,我和你慢慢说。”
  秦深利索地爬上了床,还拉了被子给自己盖上,侧身盯着章俟海,听他讲“故事”。
  章俟海看他这样,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他抬起手,指尖描摹着秦深的眉眼,就和前世记忆中在墓室黑暗中抚摸着那人的脸一样,娓娓道来,“我的前世是一位将军……你是那位中兴之主……我们进了湖伯墓……玉兰花……我……你……”
  秦深忍着没有插话,等章俟海全都讲完了,他终于忍不住出声,“卧艹,匪夷所思,太不可思议了,我们的前世这么牛叉,我竟然是一位王爷,干嘛不要皇位,我有儿子可以继承皇位的。”
  章俟海:“……”
  章俟海深情款款的表情裂了,“不是应该关心我们的前世前缘?”
  秦深扑倒到他的身上,“章先生,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前世的种种如过往云烟,现在、未来才更加重要。”
  用力地搂住身下的男人,秦深说:“章俟海,我爱你。”
  被秦深大道理弄得无奈的章俟海楞了一下,随即释然,用力地回抱住秦深,说:“秦深,我也爱你。”
  …………
  ……
  前世今生毕竟虚幻,那段过往只不过给平淡的生活来点儿丰富多彩的斑斓,日子还是要过的,没有几天就要过年,很忙的。
  至于那把惊鸿剑,剑鞘与剑身合二为一悬挂在客栈秦深他们房间的客厅内,就挂在水族箱的上面,对此不再是虚影的惊鸿本人非常不满意,“为什么是客厅,我要自己独立的房间。”
  忙着清点年货的秦深没有功夫搭理他,随口说:“想要独立房间,只有成为客栈的员工才有。”
  “那行,我给你打工。”
  “好……啥?!”秦深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惊鸿昂着下巴,一双白目施舍给秦深一点眼底余光,“我给你打工,我要独立的房间。啧啧啧,我们王爷英明神君、卓尔不凡,怎么到了你这边成了二百五……哎呦……”
  白目愤怒地扫着四周,“谁打我?”
  今天二十七,离过年没有几天了,秦深总觉得有什么没有做,正在大堂上拿了纸笔反复清点着,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就在纸上记一样,还让六娘他们在一边提醒自己。
  所有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搭理眼睛长到脑袋顶上的惊鸿。
  惊鸿气急,一身黑衣、昂藏七尺,拥有一张端方威武国字脸的他一点儿都不像他的脸那么踏实、可靠,因为与自己的剑身分开的时间太长,剑灵形态的他威力不足被主人握着的十分之一,黄三尾都可以吊打他。
  这个样子了还不知道收敛和认清事实,莫名其妙被人打,已经是他来到客栈的常态了。
  “给我等着,等我恢复了实力,把望乡客栈踏平!”惊鸿撂下狠话,随后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
  “王爷老板,我要单独的房间。”
  “行,当客栈的长工,我给你签合同。”
  “随便。”惊鸿想得开通,主人反正和王爷老板一直在一起的,他跟卖在了客栈一个样儿,还不如签个合同,还能够拥有自己的房间,划算。
  送上门来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秦深很高兴的拿出了合同和惊鸿签了,自此客栈多了一位长工,惊鸿也相应的得到了自己的房间。
  有一件事儿秦深要问惊鸿,“白荡山大集的时候,我们从你摊位上买来的那颗泥丸子没用啊。”
  “谁说的?”被质疑,惊鸿不高兴。
  “酒坛子宝宝,另一位器灵。”
  “切。”惊鸿撇嘴,“区区一个连化形都无法做到的小小器灵竟然敢质疑我,荒谬。连最基本的用法都不知道,他还是好好练练吧。”
  “那怎么用?”
  “把外面的那层壳去掉。”
  秦深绕进了吧台内,从抽屉里拿出一颗泥丸子递给惊鸿。
  “酒坛子宝宝也不十分确定他的感觉,我就拿了这颗丸子泡在酒里面试试,什么反应都没有。”
  惊鸿对秦深的粗糙的做法嗤之以鼻,“吃药还要先熬药呢,你这是直接吞药材,有个作用才有鬼。这是主人去投胎之后,我离开古墓时从剑鞘里刮出来的。”剑鞘里面又清理不到,不用想也知道藏了很多“好东西”,因为惊鸿有灵,剑鞘里面藏着的东西价值也水涨船高,对人、妖等等来说没什么作用,但于器灵来说绝对大补,“这个丸子我一直捏在手上把玩,捏的时间长了,壳子就很硬,你砸开外壳的时候用力一些。”
  抓着丸子的手松开,秦深抽了一张纸仔仔细细地擦手,丸子那么油亮亮的,敢情是手汗啊,文雅一点儿曰包浆……
  秦深嫌弃的摸样气得惊鸿鼻子都歪了,“喂喂喂,当着正主的面这样做合适吗?王爷从来不会这儿粗鲁。”
  秦深把擦手的纸团扔掉了,精准地投掷进了墙角的垃圾桶,他和惊鸿说:“无论是什么时候我的,都是我,粗鲁,呵呵,更加粗鲁的时候你没有看见呢。”
  惊鸿端方的脸上露出怀念,“这话品着有王爷的味道,但是……”眼睛立起来,“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做,不礼貌。”
  “对不起。”秦深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过了,真诚的道歉。
  惊鸿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没、没关系。”他继续说:“我离开剑身一直用纸人寄身,哪里来的手汗。”
  只是纸人易坏,这才有了他初到客栈时“胖女娃”的爆炸。
  第82章 手感棒极了
  惊鸿从剑鞘内掏出来的丸子, 在岁月的侵蚀、风干下外壳变得坚硬如铁,秦深捏了半天没有丝毫变化。
  惊鸿投以鄙视的目光, 伸出手, “给我, 你这虾米似的力道,太菜了。”
  秦深给他, 甩着自己酸软的手说:“你这丸子太硬了,我就一个普通人, 能有法子打开才怪。,”
  惊鸿又要把他的王爷抬到脑袋上,秦深打断他,“你的王爷肯定也是普通人, 就不用和我比了。”
  惊鸿不甘心地闭上嘴, 手上捏着丸子,“这么好打开的东西,还让你费这么多力气……”
  时间过去了一会儿, 惊鸿苍白的脸上憋出了一些红晕,“呃,我肯定是站的方向不对, 影响我发力了,我换个方向。”
  秦深抬了抬手, 示意他继续。
  又过了一会儿,不想站在一旁傻等的秦深已经清点出了自己究竟有什么没有准备好了,年糕还没有做。
  今年是秦深头一次独立自主地准备年货, 总有疏漏,他放下纸笔宣布今天要做什么,“今天我们做年糕,我等会儿装一些米去镇上齑粉。”
  “正好把送去加工的地瓜带回来,正好淀粉、粉条和粉丝没有了,我记得还往油坊送过花生。”从厨房出来的仇宝成补充说道。
  秦深听了点点头,拿起笔在备注的纸上落下几笔,送去快一个多星期了吧,中间因为惦记着白荡山大集,都把这事儿给忘记了,要不是仇宝成提醒,他肯定想不起来。
  “怎么样了,惊鸿?”秦深随口问了一句。
  惊鸿把偷偷拿出来的榔头放下,捏着那颗坚硬的丸子云淡风轻地说:“马上就好,要不是怕自己力气太大伤到里面的东西,我早就打开了。”极力给自己挽尊。
  嗑瓜子群众六娘豪不给面地揭穿,“拉倒吧,不行就承认,大家都是同事,嘲笑你的时候会轻点儿的。”
  傲慢如惊鸿在客栈接二连三在客栈受到打击,一双白目气得脱眶,用力把丸子掷向六娘,“有本事你上啊,别瞎哔哔。”
  在吧台后面的六娘反手接住,白皙细嫩的手上裹着一层黑红色的火焰,这是她妖力的外放形态,丸子被纤长的手指捏住,手指逐渐收紧、力道越来越大……丸子纹丝不动。
  惊鸿捧腹大声嘲笑,掐着嗓子,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哎呦,很厉害嘛,我要给你鼓掌,啪啪啪,打在脸上疼不疼。”
  六娘淡定地把丸子扔在台面上,她捏了一颗瓜子到嘴边,“咔嗒”一声嗑开,反问惊鸿,“我很在乎吗?”
  捧着肚子的惊鸿愣了一下,摇摇头,脸上的嘲笑收了起来。
  六娘媚眼如丝,红唇轻启,“所以呢,我在乎吗?”
  惊鸿已经蹲到墙角画圈圈了,背景都是灰色的,他觉得自从来了客栈后一切都不顺,他不想当个有主的剑灵了,他要背着自己的小包包浪迹天涯。
  “好了好了,都少说几句。”秦深这个老板还要在员工从中撮合,让他们和平相处,免得大打出手,把客栈的房顶给掀了,老板当的也不容易,“再想想办法,说不定可以打开的,不急于一时。”
  “啊!”六娘喊了一声。
  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秦深急忙问:“怎么了?”
  六娘一脸要哭的表情,来了客栈这么久,秦深头一次见到她如此小女儿态的一面,站起来几步到吧台那儿,放轻了声音问:“怎么了?”难道是自己不知道的情况单身狗也有了春天,只不过现在这个春天遇上麻烦了?
  六娘嫌恶地往后面退了一步,离吧台远远的,捂着嘴巴要吐,闷闷的声音说:“蛊虫出来了,就在我的瓜子盘里,呕,我要吐了。”
  “……”收起心里面浓浓的八卦,秦深低头去看,一只有他半个掌心大的黑色软体虫子在瓜子里面蠕动,虫子两头尖尖、中间肥厚,有一节皮肤透明,能够看到里面的粘稠的体液……埋在同样的黑色瓜子里面,一下子真的很难看见。
  这是南疆少年男女们用来抵现的蛊虫,这条秦深记得名叫噬金虫,不知道怎么从罐子里面跑出来了。因为秦深尚不知拿这些活物怎么办,所以坛坛罐罐暂时就放在了吧台这儿。
  食指和拇指掐着虫子拿走,肥肥嫩嫩的虫子表面看似光滑其实遍布细小的绒毛,触感让人头皮发麻。
  “阿才说这些虫子很干净,没有毒。”秦深把瓜子拨弄整齐,“还是可以吃的。”
  “……不了,老板。”六娘谢过秦深的好意,木着一张好看的脸转身去卫生间,“我短时间都不想看到瓜子。”
  看到六娘这样,蹲在墙角的惊鸿满血复活,就差叉腰大笑,“虫子怕虫子,这是我几百年来看到过最好笑的笑话。”
  秦深也没有想到六娘会怕虫子,只叹世界就是如此的神奇,视线在台面上一扫,“那只虫子到哪里去了?我装起来。”
  “爸爸,黑色的虫虫在这边。”将今天的作业做完了丢丢被吧台这边大人的动静给吸引了过来,踮着脚站在爸爸身边,指着吧台的角落里,“被东西挡着了,爸爸,它在吃丸子。”
  摆台上堆放的东西不多,秦深稍微规整了一下,拿开了一包纸巾果然看到噬金虫,黑色的虫子盘在与它的颜色别无二致的丸子上,尖尖小小的头部伸出一根长长的口器扎进丸子的表面,丸子上黑色的坚硬外壳肉眼可见的在消失。
  只要有耐心,办法会来的。
  南疆来的阿才、阿蛮他们果然与客栈有缘,机缘就应在了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