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第23章
  身为一个网络作者, 还是晋江文学城的网络作者, 林晓佳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难道沈峰是钙?!”
  嗯?
  正难过着的何玉翠一愣, 抬头疑惑的望着她:“钙?什么钙?”
  “咳……”林晓佳眼神游移的支吾道, “就是……就是俗称的同性恋啦!我们年轻一辈都这么叫,女的拉拉, 男的钙……”
  林晓佳越说何玉翠双眼瞪得越大,表情越迷糊。后知后觉的林晓佳终于发现自己误会了:“阿姨你不知道?”
  何玉翠诚实的摇头:“不知道。”
  林晓佳:“……”
  现在把之前说的话收回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何玉翠丢掉难过,顶着一双红眼睛非常有求知欲的兴致勃勃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咧,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晓佳你跟我仔细说说啊!”
  林晓佳:“……”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和普通平常事一样的。”放平心态, 林晓佳以走进科学的态度和口吻自然的解释道,“我们平常说的恋爱通常默认是男女之恋、男女之爱,而同性恋顾名思义就是同性之间的恋爱了,男人喜欢男人, 女人喜欢女人, 只想和同性在一起, 结为伴侣。”
  话音未落, 何玉翠的眼睛已瞪到最大:“还能这样?!那……那他们以后怎么结婚生孩子啊?”
  林晓佳笑道:“结婚目前在我们国家不允许, 但国外有不少国家是可以的。孩子可以领养啊,也可以借助医学方面的帮助嘛。”
  想了想, 她又补充道:“这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大家听得少, 见得更少,所以有些人就觉得惊奇不能接受而已。”末了她还不忘恭维夸奖道:“要是一般人我肯定就不跟她说了,不过阿姨这么爽朗开明,我想你是一定能理解和接受的。”
  何玉翠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你这么夸我我可真骄傲高兴啊哈哈哈哈哈……”
  见状林晓佳不由松了口气。果然和她想的一样,阿姨是能接受的。她笑道:“这是事实,阿姨你骄傲是应该的。”
  闻言何玉翠笑得更欢了。好一会她才慢慢止住笑,看着林晓佳道:“虽然骄傲高兴,不过阿姨还是得跟你说实话咧。你这话要是再早些时候跟阿姨说的话,阿姨还真不一定能接受。现在是看明白啦,这世上啊,是什么人都有的,什么事都可能会发生的,我没听过、没见过不代表别人就是错的、怪的,更多的可能也许是我没知识,所以不懂的东西太多了,才会没听过、没见过咧。”
  林晓佳一怔:“阿姨……”
  这话从一个跟父母同辈的阿姨嘴里平平淡淡的说出来,竟无端莫名的让她觉得震撼……感动。
  要是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像她这么想该有多好……
  何玉翠自个说完后倒是没什么,只是低头沉默了会,突然开口道:“晓佳,沈峰他不是同性恋。”
  “咳……”
  说到这个林晓佳就尴尬了,刚想道歉和解释就见她难得的皱了皱眉,又道:“不对,正确来说他是不是同性恋其实我也不知道,但……他的不结婚不生孩子不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
  林晓佳:“……”
  想想,何玉翠又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阿姨其实还宁愿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的。”
  林晓佳:“!”
  这话听起来信息量好像很大的样子……
  林晓佳正想着就见阿姨朝她招了招手,又拍了拍她身边的楼梯台阶,说:“晓佳,过来坐,陪阿姨好好聊会天好吗?”
  一愣,林晓佳没有犹豫,二话不说走过去坐下,双眼乖巧的望着她,笑道:“那自然是好的。阿姨你尽管聊,想聊什么聊什么,想聊多久聊多久。”
  丝毫没有任何抵触和不耐。
  何玉翠也笑了笑。只是想到要聊的天,她笑容又很快敛去,侧头静静看了会前面安全通道,才缓缓开口。
  “沈峰小时候有个玩伴,叫小安。小安家和我们家是邻居,他又和沈峰同年,所以两人的感情很好,从小一块玩,上学了也是去的同一间学校,同一个班级……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了两人九岁时。”
  “小安其实是个特别招人疼的孩子。他眼睛很大、很亮,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人又乖巧懂事,所以大人都很喜欢他……除了他父母。”
  林晓佳一愣:“父母?”
  “嗯,父母。”何玉翠点点头,语气平静中透着愤怒,“他父母的感情很不好。他妈妈不喜欢他爸爸,当初是年纪大了迫于压力才无奈嫁人的,婚后也没能收心好好过日子,生了小安以后就外出工作了,一年到头没回家一趟,电话也是寥寥,家用更是没有。小安爸爸最开始是喜欢她的,也是想跟她过日子的,只是她这么个做法是人都会受不了的,况且外头的闲言闲语和议论又多。日积月累下,小安爸对她的喜欢就变成怨恨了,连带着对小安都喜欢不起来。”
  “现在想离个婚都不容易,更何况那个时候?所以尽管两人都没了感情,结婚跟没结婚没什么两样,但两人也都依旧忍着、拖着,谁也没说要离婚。”
  林晓佳:“……”
  不想说话,只想爆粗。
  “虽然不受父母待见,但小安过得其实也还是好的。”何玉翠继续低声说道,“他爷爷奶奶人好,小安从出生就一直由两老抚养,两老心疼和喜爱这孙子,所以竭尽所能的待他好,再加上我们周围人对他也是疼爱有加,因此小安还算是幸福开心的。”
  明明还没什么,林晓佳却听得心渐渐往下沉。
  这样的开头通常都代表了事情有转折,并且结局——
  并不好。
  “我们谁也没想到事情的改变来得那么突然。”何玉翠抽了抽鼻子,“小安八岁时,他那一年到头不见人影的妈突然回来了,还带着车来搬东西。原来她在外面找到了喜欢的人,给了小安爸爸一大笔钱后,两人办了离婚手续,小安跟他爸,她只是回来拿她的东西而已。”
  “小安放学回来就看到了他妈妈在搬东西,也才知道他爸妈离婚了。他那表情……”何玉翠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我没办法跟你形容出来,真是看得人太气太疼了,那女人却连停下来安慰一两句都没有!临走时,小安不舍得的紧紧跟在她后面喊了她声妈妈……这女人的心却是真狠,都没回头看小安一眼,只是留了句让小安不要怪她,她也是没办法……”
  “去他妈的没办法!”再也忍不下去,林晓佳猛的站起来,“她这算什么?!伤害了别人却还无耻的要求别人要体谅她、原谅她?!脸呢?!她脸呢?!”
  何玉翠摇摇头:“不知道,大概出生时就忘记带上了,一直还落在她妈妈肚子里。”
  林晓佳:“……”
  她想笑,更多的却是心酸想哭。
  沉默了会,她轻轻问道:“小安……后来呢?”
  “后来……”何玉翠恍惚了下,停顿了许久才接着慢慢道,“小安爸爸用离婚得到的那笔钱买了个新房子,又重新娶了个老婆生了个孩子,小安依旧待在老家由爷爷奶奶抚养。日子其实并没什么特别大的改变,可是小安却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还经常和沈峰一身伤的回家。我问沈峰怎么回事,沈峰憋了好久才哭着跟我说有人嘲笑小安没爸又没妈,他气不过就冲上去跟人打架了,小安就跑上去帮他,他不是故意的……”
  林晓佳忍不住仰起头。
  何玉翠抬手抹了把泪:“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因为周围总会有碎嘴和恶意的人,小孩子听到了就会被影响,跟着学和说。我理解,但还是很生气。我和喜爱小安的几个长辈商量了下后,交待沈峰再听到别人这么说以后不要跟对方打架,回来告诉我,然后我就和这几个长辈亲自找上门教育,逼着对方大小一起跟小安道歉,并保证再也不说类似的话,再也不欺负小安。”
  “干得好!”林晓佳大声道。
  何玉翠笑笑,神色却更难过了:“是啊,本来是挺好的。没人再说、再欺负,小安慢慢重新开心起来了,我们也松了口气,可以放下心了。可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候,一直抚养他的爷爷奶奶在出去办事时,被酒驾超速驾驶的司机迎面撞飞,当场双双……死亡……”
  林晓佳:“!!!!!”
  心头巨震,她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向阿姨。
  何玉翠双手掩面,悲痛不已。
  林晓佳无力的靠在墙上:“命运对这孩子未免太过残忍了吧?!怎么……”
  她说不下去了,只觉得胸闷难受到了极点。他才只是一个八、九岁小孩啊!她不敢想象他知道这消息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残忍?
  何玉翠闻言却是恍惚了下。是啊,她原本以为这命运对小安已经足够残忍的了,却怎么都想不到……
  “晓佳……”她轻声道,“更残忍的……其实还在后面……”
  林晓佳:“!!!!!!!!!!!”
  她震惊至极的看向何玉翠,心头紊乱,颤声恐道:“阿姨,你别告诉我……”
  “是。”何玉翠却已肯定的给了她答复。
  林晓佳:“……”
  握紧双拳,林晓佳早已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震惊,生气,愤怒,痛恨,无奈……不一而足。
  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何玉翠闭了闭眼。尽管事情早已过去多年,她却仍然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
  “两老去世以后,小安没办法,只能离开老家去新家和他爸、后妈以及他们的孩子一起生活,连学校都跟着转去那边了。沈峰不舍得,哭了很久,而我们不舍得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心。刚开始我们还会打电话给小安,路过那边的时候顺便提东西上门去看看他。可这却引起了他爸还有后妈的不满。没办法,我们只好不再上门,也减少打电话次数,可没想到他们连这也不行,直接把电话号码给改了……”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小安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阿姨我不喜欢现在这个家,爸爸他们都不喜欢我,还经常骂我、打我,你能过来带我回爷爷奶奶家吗?我每天都很想你们,很想回爷爷奶奶家,很想跟沈峰一起上学一起玩……”
  何玉翠低头双手捂脸,泣不成声。
  林晓佳却是全身冰凉。
  “最后……一句话?!”
  什么叫最后一句话?!又怎么会成了最后一句话?!
  “我没用,带不回小安,连让他爸他后妈对他好一点都得小心翼翼、拐弯抹角的说……再之后的一天,雨下了整整一日,又大又急,我们外出很晚才回来,沈峰突然看着我和他爸说能不能求我们以后不要离婚?就算离婚了能不能以后也继续带着他,不要讨厌他、不喜欢他……”
  “我们知道他肯定是想到小安的事了,但还是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这么说。他说小安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淋了好多的雨,全身都湿了,还跟他说了好久、好多、的话,他害怕……”
  “等我们意识到不对,撞开小安家门时,小安已经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倒在地上了,身子蜷缩成很小很小的一团……”
  第24章
  时至今日, 何玉翠仍清楚记得小安当时的每一个样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这甚至成了她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 狠狠揪着她的心, 也在某些方面影响和改变了她的一生……
  “我们吓坏了!”她低低说着,“我们冲过去抱起他时才发现情况比我们想象得更加糟糕。明明他身上全是湿的, 可温度却烫得惊人,面色潮红又青紫。不管我们怎么喊、怎么拍他都不应、不醒,只是偶尔很小声很小声的喊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我们边联系救护车边给他擦身子换干净的衣服,也是在此时我们才发现他手里还紧紧捏着张全家福,那是他出生满月时全家人一起拍的……”
  “救护车很快来了。我们跟着去医院, 小安被送进了抢救室,医生出来后却告诉我们人不行了, 烧太久了,救不回来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小安爸爸和后妈他们要回后妈娘家一趟,说不方便带小安一起去, 家里又没其他人能照顾, 于是联系了小安妈妈, 把小安送去了他妈妈家。他妈妈刚生孩子不久, 有天让小安帮忙照看孩子, 她去给孩子弄吃的。可她走开以后,家里其他的孩子却故意作弄小安, 小安不小心把孩子摔了,还磕伤了头……”
  “没人信小安, 所有人都把这一切怪到了小安头上,甚至还骂他是故意的……生气和压力下,小安妈妈联系小安爸爸,让他赶紧回来把小安接回去。可是最后,她们竟然心急到没等人来接,一听到人回来了立刻不顾大风大雨开着车将小安送回家门口就走了。小安没敲门进去,而是凭着记忆,一个人从新家走回了旧家,然后……”
  再也没能醒过来……
  气氛静谧。
  许久都没人再说话。
  “人渣!!!”
  林晓佳突然握拳狠狠骂道!
  何玉翠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慢慢将视线调回,看着前方黄白色的地面,苦笑:“小安走了以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睡不着,总是会想起他,想很多事……”
  一顿,她轻声道:“我和沈峰爸爸本来还计划再要个孩子的,后来……也打消了念头。”
  林晓佳讶异的看着她。
  “人生的变故以及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这让我突然觉得害怕和没有信心,再加上……沈峰当时也出了问题。”
  林晓佳一愣:“沈峰?”